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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梦长安-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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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容男子淡淡一笑,伸手欲扶,却又讪讪收回,只是将手中纸伞朝她挪了几分,“你自己站起来吧。”
  萧情战战兢兢地起身,瑟瑟躲到凉亭柱后,看他将伞收起,却不靠近。
  “未经允许,闯了姑娘的凉亭,又搅了姑娘的琴音,实是抱歉。”男子勾唇,舒雅淡笑,劝告道:“只是姑娘大可到屋中弹琴,雨水打湿衣物,到底还是有伤身体。”
  言罢,他飞身而起,脚尖点水,踏水无痕,黑金的衣衫略一晃动,便已停至对岸,只留湖心一片凝香。
  萧情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好几道人影在对岸走动,为首的便是那个男子,身后紧紧跟着父亲,隐约有好听的男声飘来:“萧相教女有方,朕实在看不得佳人被雨欺。”
  萧情那年才十二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后来她才知道,那时皇上刚刚登基,到府上与父亲商议政事,晚间萧府大摆筵席,萧怜盛装出席,她的四个哥哥也在,唯独没有请她,许是怕她一身素白,扫了皇上的雅兴吧……
  再到后来,萧情用了一点诡计,结识沛国公府的二公子,又故意将姐姐萧怜引见给刘如意,她料想到萧怜会动情,如此这般,萧府送入宫的女儿,就只能是她。
  可是她万万没料到,当朝天子一心爱慕的人,是他亲封的公侯将军,而那个英姿飞扬,名动全城的韩文殊竟是女子。
  她本还抱着一丝希望,毕竟韩文殊对他无情,但是最近传来的密报,让她再也无法冷静,她想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却输给了一个半男不女的妖孽。
  原本她只想入宫陪在他身边,但是如今,她要入主东宫,她要后位。
  湖水成冰,为方便行走,冰湖上搭了一条石径,对岸匆忙跑来一个人,是萧延。
  指下音律丝毫未受影响,萧情面色冷冷,萧延气喘吁吁道:“情儿,不好了,皇上去了骊山皇陵!”
  “什么!”琴弦乍断,发出一声铮响,萧情猛然起身,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据说是和一个女子一起去的,这个时候,应当已经到了!”萧延急得满头大汗。

☆、狼袭

  骊山。
  嬴珩二人找了一处旧朝废弃的烽火台,上到顶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沉,郊外的山上比长安城内要冷上几分,到了夜间更是如此,嬴珩担心她受寒着凉,便决定回去。他们来时的路通向长安城,现下要去林光宫,便要走另外一个方向,林光宫乃是行宫,平时的日子是不准备起居的,因是临时起意,所以来时嬴珩便已吩咐随侍的寺人先行到林光宫候着,以免打了个秃。
  山间一青一白两道人影走动,衣袖带动杂草枯枝,发出沙沙的声响。
  韩文殊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扫过左右景色,不禁皱眉,“刚刚好像走过这里了……”
  “这是我以防万一摆的标记。”韩文殊手指着身侧一排拳头大的山石,整整齐齐码成一排,显然不是天然而成。
  “啧啧,好像是迷路了。”说话的人似乎毫不在意,斜眸扫了一眼韩文殊所指,依旧不慌不忙。
  韩文殊一听便急了,但见他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只道他是故意戏耍她,便白了他一眼,眯眼问道:“看来只能露宿荒野了,不如再抓只山鸡野兔烤来吃?”
  “倒是个好主意。”嬴珩拍手称赞,“我去抓兔子,你去捡柴生火。”
  “为何不是你生火?”韩文殊顺着他往下问。
  “夫人总要做点什么,不然干站在这里,过不了多久就会全身发冷的。”嬴珩浅笑。
  “那我去抓兔子。”韩文殊凤眸注视着他,毫不示弱,“我轻功很好,动作比你轻,抓兔子手到擒来。”
  嬴珩看着她,唇角轻勾,无奈摊手,“可我不会生火。”
  ……
  两人说话时,脚下却未停,边斗嘴边赶路,不知不觉间,天色更加黑沉,头顶上的天际聚了几块乌云,星光与皎月皆被掩盖,夜色似墨汁般浓稠,远处传来几声野兽的嚎叫,因是在山中,倒也不甚奇怪。
  偶有一两道幽光射来,嬴珩便止住脚步,小心向幽光处移动,跟在身后的韩文殊看得真切,不过是一些被他们惊动的山猫或是野兔,这些畜生擅长隐藏,又动作机敏,嬴珩大多空手而归。
  不过再精明的兔子也难逃虎掌,说到底嬴珩练了二十多年的武功,对付一只兔子还是小菜一碟,没过多久,他便提着兔子耳朵站在韩文殊面前。
  韩文殊目瞪口呆,半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夫人还不生火么?”嬴珩淡笑问道。
  “珩哥……”韩文殊一脸怔忡,迟疑地问:“你难道不是和我开玩笑?”
  “你哪里看出为夫有玩笑之意了?”嬴珩从怀中掏出匕首,视线落在手中野兔身上,似乎是在寻找从哪下手。
  “那这山……”韩文殊徐徐转身,看向山间。
  “迷路了。”嬴珩一脸泰然,朝她撇了撇嘴,“刚刚我就说过了。”
  “什么?”韩文殊大惊,猛地跳转过身,不小心撞到嬴珩手臂,野兔脱手,一溜烟儿便跑进了树丛。
  “啊……”嬴珩惋惜,看着野兔跑走的方向,轻轻叹息,“煮熟的晚餐跑了,看来今晚要饿肚子了。”
  韩文殊见他虽然一副玩笑的样子,眼中却隐着几分寒意,不免起了疑心,试探地看向他。
  嬴珩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地注视了她片刻,缓缓开口:“今晚可能真要在此过夜了。”
  “果然!”韩文殊忍不住叫道,她是不会看错的,这个地方他们走了不下两次,他们在原地打转。
  嬴珩看向天边,压低声音,沉声道:“这地方很诡异,应是被人布下了阵,黑夜本就难以辨别方向,我们又很不走运,赶上乌云遮月,若不到天亮,我们是走不出这阵的,与其现在浪费体力,不如休养生息,明日一早再赶路。”
  “好。”韩文殊见他面色忽然变得凝重,忙收敛心神。只是这事情太过奇怪,白日还好好的,到了夜间就误入了别人设下的阵,她心中疑大于惊,凝眉问道:“到底是谁,会在皇家禁地设阵?”
  嬴珩缓缓摇头,“这里离始皇陵寝很近,父皇生前痴迷于奇门遁甲,在江湖上募集了不少通晓此道的术士,后来父皇驾崩,这些人也就散了,只是毕竟当年长安盛行此道,所以京郊出现些诡阵不足为奇,只要挨到天明,阵法不攻自破。”
  然而韩文殊仍然觉得不对劲,曾死过一次的直觉告诉她,正有什么危险在慢慢靠近。
  “不用担心,有我在呢。”嬴珩见她面上犹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笑着安慰,“山上可能有野兽,找棵树你先上去睡一会吧。”
  韩文殊正要开口,却被嬴珩按住,“你先睡,我守前半夜,到了后半夜我会叫醒你的。”
  韩文殊自知争不过他,也不与他争辩,只是嬴珩一定不会叫她起来,她心中暗自决定,后半夜一定要醒过来。正想着的时候,嬴珩已经走出了几步,左右寻觅着可以睡人的大树。
  然而事不随人愿,他们刚找到一个树干够粗,也足够高的冬树时,突然阴风阵阵,四周有幽光闪动,起初还不甚在意,直到身遭不远处传来阵阵狼嚎,二人才心生戒备。
  韩文殊虽是女子,然而巾帼不让须眉,况且如今的她,早已不是三个月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面对眼前的危险,她提起长剑,机警地看向四周。
  嬴珩所赠的那柄长剑,她始终剑不离身,但是说到底,她将凌霄剑诀练得滚瓜烂熟,却从未真刀真枪的何人搏斗过,更何况现在面对的敌人也许根本不是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今之计,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了!
  下定决心后,韩文殊的紧张感倒消退了几分,反倒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初学之时她就想试试自己的剑术了,只是苦于皇城安定,无人生事,否则她早就一展身手了。
  比起韩文殊的兴奋,嬴珩这边倒显得沉稳多了,自从阴风骤起、绿光冒出之后,他便再未出声,冷然淡定地立于韩文殊身旁,未有丝毫不安。
  碧绿的幽光越来越近,因上空没有月色,那几道慢慢扑近的绿光便更加显眼。
  韩文殊的眼睛已经慢慢适应了昏黑的环境,眼前试探着走近几张狰狞的面孔,她看得清楚,确是灰狼,圆瞪的狼眼透着肆无忌惮的贪婪,饥饿地流着涎。走近的大约有五六只,韩文殊屏息凝神,冲出狼群才是唯一的生计,退缩只会让这些野兽步步紧逼。
  “把你的剑给我。”沉定有力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正在她犹豫恍惚的时候,手上的长剑已被他一把抢过,宝剑持于他手,剑随人心,寒光毕露,逼近的狼群竟畏惧地退了一步,嬴珩反手一按,长剑锋芒掩盖几分,刚刚被剑光激怒的狼群失去了耐心,低吼着朝他二人扑来。
  “你这身衣裳不方便,站在我身后。”嬴珩淡淡说道,许是有风刮过,这声音竟有些飘渺,她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侧之人却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
  前面走近的两只灰狼胆子稍大,张开腥臭的大嘴,直直扑将上来,嬴珩手腕一抖,长剑飘逸灵动,向前一送,穿喉而过,拔剑时顺势横扫一击,刹那间,另一只灰狼的脖子上也现出一条血红的大口子,摔在地上倒着气,濒死前还在重重地喘息着。
  嬴珩却始终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他手臂垂下,手中长剑滴着鲜红的血珠儿,韩文殊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眼前这一切杀伐并未让他有一丝一毫的触动,他冷淡地望着身前还欲扑来的灰狼,眸光幽深,不知是天气的缘故还是由她心生,她觉得似乎比刚刚更冷了一些。
  两个同伴的倒下,似乎彻底激怒了狼群,身前同时扑来五只灰狼,似是要将眼前这两个猎物撕碎般狂吼着。
  嬴珩却只是扬起剑,脚下却未移动分毫。
  只见他衣袂翻飞,剑法飞扬,化作一道无形剑英,在瞬息之间,将袭来的灰狼全部屠杀。
  秦朝尚黑,只有九五之尊的皇帝才能身着黑衣,即便是同族藩王也只能在出席祭祀大礼时才身挂几缕黑色,以示身份地位崇高。嬴珩因是微服出宫,所着便服选了一身淡青,韩文殊却仿佛看到一抹黑影,他就像是一团黑焰,吞噬着前方所有敌人,阴寒冷酷,然而却让她安心。似乎是来自于君王的果断,对于这些倒在地上待死的牲畜,他并没有露出丝毫怜悯,眉宇间始终漠然,而眼眸中寒意依旧。
  这时,身后一阵冷风袭来,嬴珩凝眸一闪,剑锋逆转,贴着韩文殊的左肩而过,随即传来利剑穿透血肉的声音。原来是有一只狼不知何时绕到了她身后,有意偷袭,却被嬴珩感知,将其击毙。
  稍远一些的幽光似乎变得黯淡,仿佛是畏惧,堵住他二人前路的狼群竟缓慢地移动,让出了一条通路,敌意地盯着他们,却再不敢上前一步。
  嬴珩安然将长剑插回剑鞘,拿在手中,回头示意她让她跟在身后。
  韩文殊惶然地跟在他身后,心中却还在回想刚刚瞬息之间的打斗,她看得透彻,嬴珩若是上前先发制人,这场与狼群的战斗会更早结束,但是他始终一动不动地伫立于她身前,甚至双脚未移一寸。
  是在保护她吗?
  她有些恍惚,可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理由。虽然从始至终她一动未动,没有一只狼靠近到她身遭,而且跟在他身后让她无比安心,但是她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她上前一步,抢回她的长剑,对他怒目而视。
  嬴珩茫然愣在原地,过了片刻,他已了然她发火的原因,无措渐渐化作温柔,摇头浅笑,“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骄傲的人。”
  “我不想总是被你保护,我留在长安是和你一同面对未来的,若总是躲在你身后,我倒不如离开,免得拖累你!”韩文殊目光澄澈看着他,愤愤道。
  嬴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转瞬即逝,满目温柔漾洒而出,他捧起她的脸,柔声哄道:“夫人的心,为夫感知到了,不过打发这些畜生还用不着夫人动手,将来若有更为凶险的情况,便要劳烦夫人了。”
  微笑,哄劝,敷衍的话语,以及他此时此刻宠溺的眼神。
  这些哄哄别的女孩,也许能讨其欢心,但是她是韩文殊啊,她要的是一个能与她并立同行之人,而不是一味受他保护,若他只是这般待她,她当真失望之极。
  只这一次狼袭,便让她心头寒凉。
  好像有些如星辰般遥远的记忆飘忽而过,曾经,前世的刘杰也是这般待她,她也是倔强地拒绝……
  “我……”韩文殊咬了咬唇,抬眸看向嬴珩,话还未出口,一道幽光闪过。
  “小心!”

☆、狼袭(二)

  随着她的一声清呵,韩文殊扑在他身上,拽着他的手臂,一个翻身,衣角猎猎,两人位置对掉。
  “子卿!”嬴珩急唤,慌忙之下来不及反应,从她的角度他才看清,刚刚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他身后的树干上爬出一条毒蛇,本是冲他而来,却被韩文殊挡下,那对尖牙直直咬在她的肩上。
  嬴珩怒极,拔剑出鞘,手起剑落,毒蛇被切为数段。
  他慌忙蹲下,查看韩文殊的伤口,肩上两个齿印分明,伤口已经肿了起来,也有些发紫,应是中了蛇毒,若不及时止毒,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因是伤在肩上,靠近心脉,情急之下,嬴珩只能点住她身上几处大穴,俯身低头,将毒液吸出。
  “不要!”韩文殊惊叫,奈何被点住穴位,无法动弹,只能出声制止,却虚弱如蚊音。
  嬴珩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用力允吸着她肩上的毒液,直到吐出的血水不再黑紫,才停了下来,他嘴角噙着一丝血迹,仔细检查着她的伤口。看着他额上冒出的冷汗,韩文殊鼻子一酸,一滴泪珠掉在他的手背上。
  嬴珩手上动作一僵,斜眸看向手背,上面晕开一抹泪花,过了片刻,他动作生硬地抹了一把唇角,将嘴上的血迹擦干净,才缓缓开口,声音却温柔,“咬得有些深,又有毒汁,所以会有点疼,但是好在大部分毒血已经被吸出了,你忍一忍,明日一早回宫敷几剂药,拔掉残毒就好了。”
  “傻瓜。”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期期艾艾,却又埋怨责备道:“干嘛要这样?你这样也会中毒的知不知道……”
  嬴珩停顿了一瞬,然后微笑抬头,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你才是傻瓜,难道要我看你中毒么?再说我这不是也毫发无损么,回去与你一同喝几贴药就好了。”
  韩文殊想躲开他的目光,然而身上被点了穴,动弹不得,她用力咬着下唇,克制着欲出的眼泪,一对眼眶憋得通红。
  嬴珩心中无奈,宁愿咬掉了牙也不肯在他面前落泪,所以他刚刚故意不抬起头,就怕她憋坏了,想让她尽情发泄,却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想,若是没人为她擦泪,寒风吹干的脸颊变得通红,他更心疼。
  这世上就是有像她一样骄傲的人呐,但是她的骄傲让他着迷。
  嬴珩用衣袖擦干她的眼泪,宠溺的神色变得严肃,眸光有一丝冷峻,“虽然不忍心,但是作为师父,我还是想骂你。”
  “面对刚刚的危险,为什么不是拔剑进攻?我教你的时候,可没告诉你用身体当护盾,这还只是一条普通的毒蛇,若是迎面而来的是一条剧毒的蛇,或是刀剑斧戟,你也用身体挡?”嬴珩面沉如水,沉声训诫。
  韩文殊抿着嘴,红着眼睛思略了片刻,方才轻描淡写道:“我刚才没想那么多,以后恐怕也不会想太多。”
  嬴珩犹有余惊地看着她,长长叹息,“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让你跟在我身边,后面还不知道要有多少艰难险阻呢……”
  “不许送我走!”还没等他说完,韩文殊便出生抢道,奈何手脚动不了,只能瞪着他,用坚决的眼神威胁他,“除非我死,否则谁也别想让我离开长安!”
  嬴珩蓦地一惊,旋即欣慰一笑,执起她的手,引到他心口处,疼惜地低吟:“我也舍不得你走。”
  说完这句话,头稍稍偏向一侧,隐在黑暗中,他眼中闪过一丝伤痛,与他片刻前的温柔截然相反。
  他俯身用树枝翻了一下地上毒蛇的尸体,又仔细检查了韩文殊的伤口,伤口处的黑紫已经消退,但仍有一些红肿,只是余毒未尽,却已无大碍,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不敢解开她身上的大穴,毕竟离心脉太近,若是有残毒入了心脉,只消一丁点,也许就会致命。
  他抬头看向天边,遮月的乌云被风吹动,露出了月亮的一角,看方位,月已中天,他当时和那小太监说的是,二更之前回宫,此时已经三更,他们现在还被困在骊山,陈顺亲自训导出来的徒弟不会出错,那个小太监应当已经通报未央宫了,明日江辙会带人来寻他们,此刻他们只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就行。
  看着满地的狼尸,以及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狼群,那幽绿的光点像是催命的阴灯,只要他们稍有松懈,这些狼群随时都会发动进攻。
  寒眸扫过四周,狼群发出忌惮的低吼,他看向韩文殊,担忧地问:“能走么?”
  见韩文殊点头,嬴珩将她搀起,一手提剑,一手揽着她的腰,因她伤的是肩膀,所以并没有点住她腿上的穴,但是上身动弹不得,使得她一站起来就险些摔倒,嬴珩在一旁紧紧护住她,帮她维持着平衡,耐心等她适应。
  四周的狼群见他们动了起来,也跟着躁动了起来,警觉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但是狼是聪明的捕食者,脚下狼尸让它们不敢再冲动进攻。
  “等等。”韩文殊忽然顿住,视线停在那几节蛇尸上,皱眉问道:“那是什么?”
  嬴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幽幽微弱的月光打在地上,只见中间那节蛇尸上有一点金属的冷光,之前还没看到,许是他刚刚翻动尸体时将其翻出。嬴珩将她扶到树下,让她靠稳,才蹲下身检查那节蛇尸。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挑动着上面的皮肉,拨出一颗米粒大小的东西,嬴珩捡起,拿在手中,是一颗银珠,珠壁平滑,应是人为打磨而成。
  嬴珩面色阴沉,疾步走到狼群尸体前,翻动着眼前的几具狼尸,片刻后,似有收获,他蹲下身,那闪动的寒光又是银珠,与刚刚蛇尸上取出的一模一样,他伸手拿起翻出的银珠,又起身望向其他狼尸,想必每只身上都有,只怕这些野兽都被人控制了。
  他拿到韩文殊面前,她只看了一眼,便不可思议地道:“这是有人故意嵌进去的?”
  嬴珩茫然摇头,以示并不晓然,犹疑地自问:“若是有人故意为之,也太奇怪了,谁会在骊山养蛇?”
  韩文殊目光移向那片狼尸,又扫了一眼四周狼群的敌视,深吸一口气,若有所思道:“不光是这条蛇,刚刚我就已经觉得奇怪了,一般灰狼或是草原狼除非饿急,否则灰狼不会袭人,而这些狼个个体态健硕,并不像饿了很多天的样子,照理说只要我们不招惹它们,即便在林中相遇,也会相安无事,可是方才这些灰狼却像是发疯一样进攻,而现在对我们仍然充满敌意,实在是太不同寻常了。”
  听完她的话,嬴珩面色凝重,冷哼一声道:“骊山这个地方,根本就不该有狼。”
  韩文殊猛然醒悟,她怎么没想到,这里是皇城近郊,又是始皇陵寝,此处还有嬴珩的几座行宫,每年盛夏寒冬,嬴珩都要到林光宫避暑避寒,更何况以往太后就住在林光宫。这样一个皇家禁地,离天子这般近的地方,怎么会有野兽!
  韩文殊不寒而栗,惊骇地看向嬴珩,见他一脸淡定,只是周身笼罩着一抹阴翳,愣愣地问道:“珩哥早就发现这点了?”
  嬴珩颔首,谨慎地观察着四周,从狼袭到现在他不敢有丝毫松懈,长剑寒光掠过他的眼眸,他眯起眼,沉声道:“起初我当真以为是父皇驾崩前,某个术士留下的诡阵,如今看来,此阵非同一般,应是有人故意设下的,这些狼群和毒蛇也是设阵之人所养。我并不擅长五行八卦,恐怕只能等救兵了。”
  “就怕还有别的埋伏。”韩文殊靠在树干上,凤眸垂下,有些迟疑道:“若是危难,你便不要管我了。”
  “胡说什么!”
  呵斥声在头顶响起,韩文殊身子一颤,猛地抬头,目光对上嬴珩满是责备的双眼,撇了撇嘴,小声嗫喏道:“我不想拖累你……”
  “我也不想发火。”嬴珩冷冷打断她的话,眼中怒火喷薄欲出,“你若是再说这种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韩文殊将话噎回肚里,低头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幽幽叹息,随即一只手将她抱住,额上被印上一个温柔的吻,唇瓣轻轻抚平她微蹙的眉心,语气中又恢复了最初的笑意,低声安慰:“陈顺应该已经通知江辙了,以他的办事效率,明日一早肯定就能寻到咱们,夫人不要太担心,为夫心中有数,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晚。”
  韩文殊抬头,见他神色真切,不像是为了安慰她而故意敷衍的话,这才点点头,倚着他朝刚刚的路走去。
  自他二人确定迷路之后,便一直在原地徘徊,嬴珩本意是打算朝反方向走,年幼时随着先帝学了几年奇门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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