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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剑凝霜-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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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把式招摇头,苦笑道:“赶上一赶不打紧,下半程牲口可吃不消。
  客官,这种天气不算热,如果不是去年闹水灾,这一带全是田地,再过半月高粱长至八
九尺高,人在路上走四面不透风,浮士近尺,车辆压下去灰尘上扬七八尺,那才叫苦啊!”
  轮声辘辘,骡车不徐不疾地向前行驶。
  艾文慈穿了一身直裰,戴四千帽。他倚坐在车凳上假寐,对身外的事不予置理。
  车后传来了隐隐鸾铃声,尘头大起。不久,铃声渐近。尘影中,可看到车马的形影,蹄
声急骤,车声辚辚。
  车把式扭头一看,赶忙将车尽量向侧靠,并亮声高叫道:“老兄,慢点儿好不?”
  四匹浑身枣红,高大雄骏的粟色马,拉着一辆豪华的轻车,以高速急驶而来。轻车的左
右后方,三匹同样雄骏的健马护驾,马上的骑士两男一女,穿月白劲装外罩绸质被风,头戴
同色布质遮阳帽,佩了剑,神气极了。
  天蓝色的车厢形如轿篷,天蓝色的纱制车帷,绣着云雷纹和红图案,四周绣着祥凤,垂
着流苏。四匹骏马清一色配带全饰,套具、笼头嚼环、顶铃、缨络……全是崭新的精制品。
这是大户人家的豪华轻车,但只限于平民缪绅使用。如果是官宦人家,车顶必有装饰,车厢
旁绘有代表家族的图案。顶饰须按官品装饰,一看便知。本来朝廷曾颁下禁令,民车的车厢
仅许用黑色,但久而久之,除了大红之外,已不限于黑色了。
  车慢低垂,看不见车厢内的景物,但幽香随风散边,猜想车厢内的人可能是女流。
  车和马对客车的车把式所说的话不予理睬,风驰电掣似的超越而过,留下了飞滚着的黄
尘,几乎对面看不到人影。
  车把式发出一声低低的咒骂,放松控索掩住口鼻骂:“狗娘养的!
  神气个什么劲?”
  久久,尘埃渐清,客车方以正常的速度行驶。
  一名客人将头伸出窗外问:“赶车老兄,那是些什么人?”
  车把式摇摇头,信口道:“不知道,反正总是附近大户人家的内眷,带着打手保镖招
摇,还会是好路数?”
  镇口的栅门大开,远远地便看到栅门不远处的柳树下,围着一群人。在犬吠人声中,客
车驶人栅门。
  “兖州到归德的客车。”人丛中有人叫。
  其实,车不能到归德,只到蔚邢,黄河渡头。河对岸,有归檀府的车马转载客货。归德
府属河南,不是山东地境,渡船裁不了大车,车过不了河。
  街道宽阔,两旁虽有不少住宅,但店铺甚少。全镇只有百余户人家,全都是务农的朴实
镇民,只在镇中心设了五六家店铺,贩卖农具与日角必需品。一间小店兼营客栈,也就是车
马的歇息站失。店右边的杂货店,是供应官盐的唯一地点,而且兼卖成药,备有一些平常的
褒丹散。路两侧栽了不少柳树,右侧的一株柳树下,围着一群人,一个个神色忧虑。车把式
扭头向人群瞥了一眼,看到了树下躺了一个年约半百的人。
  一名村夫站在路旁大叫道:“赶车的,小心了,刚才商大爷的车伤了人,你可不能再出
事了哦。”
  车把式吆喝一声,拉下刹车杆,车吱嘎嘎发出尖厉刺耳的怪响,刹好了,插好长鞭,向
村夫笑问:“懊,刚才那辆轿车是商大爷的?”
  轿车,是指车厢的形状如轿的车,本朝方有此称谓。车把式的话,含有讽刺的成份,是
有原因的。通常所称的轿车,专指轿而言。轿,称为育行之车。另一种正式的所谓轿车,京
师以外的平民百姓,八辈子也没见过这种车。皇帝的车称辂,共有五铬。玉中、左金、次
革、右象、砍木,圣驾出游通常是乘玉铬。至永乐年间,所造的大籍和玉辖,都是用两头象
施挽的,马拖不动这种庞然大物。用马的则称为马辇,用人抬的叫步擎。皇后也乘格,并有
所谓五色安车。皇如的车则称凤轿与小轿,但不是人格的轿,确是车,这就是轿车名称的由
来。除了是奴之外,东宫妃及亲王妃的车,也称凤轿与小轿。郡王妃的车,政风为翟,称翟
轿,也称翟车。
  那时,除了妇女或者弱,平民百姓是禁止乘轿的。即使是官,文官三品以下皆不许乘
轿,武官不论大小,一律禁止乘轿,必须骑马,以免打起仗来忘了骑术。这里所指的轿,也
叫肩舆,不是车。
  车把式明知当地的士霸商大爷八辈子也没沾上官,所以语气中讽刺他的内眷想做皇妃。
  村夫听不懂车把式话中的含义,点头道:“是的,刚才在此撞伤是一个外地人,恐怕不
妙。”“有何不妙?商大爷难道害怕不成?”
  车把式笑着说:“我是说这个人不妙,恐怕活不成。”
  “哈哈!自有商大爷善后,你们免操心啦!把人带去找郎中救命,你们怎么置之不理围
着看热闹?〃车把式泰然地走。
  “敝处没有郎中。再说谁也不愿叫留一个身份不明的外地人,以免打人官司。老兄,行
行好,带他到县城去就医,成么?”
  车把式脑袋摇得像博浪鼓,苦笑道:“老兄,要两个半时辰方能到县城,带着他?老
天,你是不是要打人命官司?免了,谢谢。”说完,推开刹车木,长鞭一挥,便待驱车而
去。
  艾文慈突然伸出窗外叫:“且慢,让在下看看。”
  车把式不耐地说:“你要看去好了咱们在前面的小店歇息等你,你如果耽误过久,便赶
不上了,我可不能久等呢!”说完,长鞭暴响,健骡前驰。
  艾文慈排开人丛,有人在前叫:“郎中不了,大家让开些,别挡路。”
  一名村夫不但不让开,伸手拦住去路道:“老四,你想找死不成?”
  引路的老四哼了一声道:“二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商大爷的事你敢管?”
  “你是说咱们见死不救吗?”
  “商大爷的事,不许任何人干预。救的不好,这场人命官司你打定了,即使救得好,商
大爷也不会让你安逸。你不是不知道商大爷的为人,何苦惹火烧身?”
  艾文慈忍不住问:“老兄,商大爷是什么人?”
  “是镇西的主人,本镇的首富。你是外地人,最好少管闲事,快走吧。”
  村夫善意地说。
  “那……撞伤的人……”
  “商大爷会来善后的。”
  “那岂不是晚了么?救人如救火,拖延不得。”艾文慈断然地说,径向里走。
  村夫不住摇头苦笑,叹口气不再阻拦。
  这位中年外乡人已是人事不醒,脸部擦伤,流血不止。身旁搁着一个小包囊沾满尘埃,
衣裤并来擦破。按伤势论,这人不该昏厥的,脸部的皮内伤并不严重。
  但经过艾文慈的检查,这人的伤势比外表所看到的创伤严重很多。
  他毫不迟疑地取下药囊,一面取药一面向围观的人叫:“劳驾诸位,去取杯水来。”
  没有人移动,所有的人皆袖手旁观。最后还是老四挤出人丛,取来了一碗水。艾文慈拉
开那人的牙关,捏碎一颗褐色丹丸塞入那人口中,用水灌入。
  正忙着救人,人丛突然纷纷后退让开一条空隙,两个穿短打的大汉大踏步进来。
  领先的人满脸横肉,伸出毛茸茸的大手,一把夹背抓住艾文慈的后领,提起向旁一推,
瞪着凶光暴射的怪眼叫:“走开!少管闲事。”
  艾文慈的手中还端着水碗,一提一推之下,水泼在胸襟上,几乎一脚端翻脚旁的药囊。
强龙不斗地头蛇,江湖经验告诉他,约束他不可在异乡招惹当地的土豪恶霸。他将碗交给老
四,静观变化。
  两大汉先怪叫着要所有的人离开,满脸横肉的大汉则伸手便拉受伤的人。
  紧要关头,牵涉到人的生死,艾文慈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他火速伸手虚拦,急叫道:
“且慢,不能这样动他。”
  “你说什么?”大汉极不友好的沉声问。
  “不能这样动他。”
  “你是什么,敢对太爷这般说话?”
  “小可是过路的人,走江湖的郎中,姓南。”
  “哦!你是外地来的走方即中,难怪。休管闲事,南郎中。”
  “兄台要将这人……”
  “带往商大爷府上,有商大爷的郎中替他治伤。”
  “这……必须打块门板抬他去。”
  “为什么?”
  “这人的脊骨已断,内伤沉重,如不抬着走,死定了!”
  “见鬼!谁耐烦抬他?死不死是他的事,死了活该。”大汉不屑地说,再次俯身拉人。
  艾文慈再次伸手拦住,大声阻喝道:“不可造次,你会要了他的命,动不得。”
  大汉怪眼一翻,双手叉腰,挺着大肚皮迫近,火暴地叫:“你小子找死,给我该开!”
  受伤的人正徐徐醒来,张开了充满痛苦神情、已失去光泽的眼睛,茫然地注视着炎阳高
照的天宇,脸色苍白而泛青,一滴鲜血从额角滑下鬓边。
  艾文慈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说:“小可并不想多管闲事,一个外乡过路客的我,犯
得着招惹麻烦么?只是,小可身为郎中,不能见死不救。我要说的是,你们如果像这样将他
拖挟着走,他万无幸理,小可必须到衙门告你们故意置人于死。”
  “哦,你要到县衙控告我们?到哪一座县衙?”大汉冷笑着问。
  “曹县。
  “哈哈!咱们这里归城武县管辖,你去告好了。”
  艾文慈忍无可忍,沉声说:“到城武并无不可。”说完,扭头向围观的人亮声问:“请
哪一位仁兄去找里正与街坊来?”
  围观的人冷然注视着他,冷然地阴笑。
  他的目光落在老四脸上,希望老四再仗义帮一次忙。
  老四却回避他的目光,脸上极不自然,低声说:“商大爷便是里正,这位秦五爷是甲
首,两位爷也是本区三乡的正副粮长。”
  “你听清了没有?”甲首秦五爷傲然问。
  里正,是一里之长。一里有十甲,每甲有一位甲首。粮长,是地方完粮的负责人,地方
官不下乡征粮,只按田籍责成各地的粮长征收并运缴,粮长的权威甚大,不法的粮长任意以
大外征收,敢反抗的人必定倒霉。地方官掌握所有的粮长,也支持他们,但他们如果催收误
期缴纳数量不足,照样要抓他们打屁段坐牢。地方的粮长。通常不兼任里正甲首,但被指派
为粮长的人,必定是田地最多的地方给绅,有财有势的地头蛇。
  艾文慈闯荡江湖,走温南北各省,自然了解地方的事。他强忍一口气,点头道:“小可
听清了,但城武的知县郝大人,他并不怕一个粮长里正,对不对?”
  “他也不会听信一个外乡走方郎中的诬告,对不对?你问问所有的人,他们必定不知道
今天所发生的事,没有人会替你作证,不信你可以问问。”
  艾文慈向一青年人一指,问:“老兄,你愿为今天的事作证么?”
  青年人瞪着他,冷冷地说:“作什么证?今天没发生任何事,我也没看见有人被马车撞
伤了。”
  秦五爷伸出一个大指头,几乎点到艾文慈的鼻尖上,冷笑道:“我给你片刻工夫,给我
扶尾巴滚出东陵镇,走迟一步,打折你的狗腿。”说完,再次俯身去拖受伤的人。
  艾文慈虎目怒睁,伸手拦住道:“且慢!你拖他到何处?”
  “去给郎中医治。”秦五爷冷笑着答。
  “拖他会死,你……”
  “死了咱们替他收尸,保证不至于让他曝尸荒野。”
  “你好狠的心肠。”
  “好说好说,秦某不算狠。”
  “你不能动他。”
  秦五爷大怒,猛地一耳光抽出,相距伸手可及,这一举很难闪避,“啪”一声响,正中
艾文慈的左颊。
  “你找死!”秦五爷怒吼。
  艾文慈抹抹左颊,冷冷地说:“你打我,我认了,但你必须派人拾了重伤的人去找郎
中。”
  秦五爷踏进一步厉声道:“太爷要派人拾你,但不抬他。”声落,一脚踢向艾文慈的下
阴。
  艾文慈这次不让对方撒野了,身躯半转,让对方的脚擦身而过,信手一掌拂出,不偏不
倚地劈在秦五爷的膝盖上。
  “哎呀!”安五爷怪叫,“蓬”一声坐倒地上,然后抱着腿哎唷狂叫。
  另一名大汉吃了一惊,火杂杂地扑上,先下手为强,“毒龙出洞”劈胸就是一拳,居然
拳风虎虎。
  围观的人纷纷叫嚷着向外退,有些胆小的急急走避,溜之大吉。
  艾文慈左手一勾,勾住了揭来的大拳头,身形半转右脚前移,右掌同时劈出,“噗”一
声劈在大汉的肘尖上,左手加了三分劲一带,右腿轻拨对方的下盘双足。大汉骤不及防,斜
冲而出,“蓬”一声跌出八尺外,五体投地狗吃屎,“哎”一声尖叫,狂乱地爬起。
  艾文慈不加理会。轻轻抱起受伤的中年人并拾起包裹,大踏步排开人丛,在众人惊讶的
注视下,走向镇中心。
  有几个腿快的人,首先向镇中心狂奔,其他的人,全在后面跟随,几乎全镇都惊动了,
老少男女皆纷纷跑到门外,好奇地看热闹。
  骡车仍未起程,车把式已经就坐,四位旅客已坐在车内,显然在等他。
  小店附近站着不少人,议论纷纷,目迎他抱着人大踏步而来。车旁站着五名青衣大汉,
抱肘而立,脸色阴沉。
  车把式脸色不正常。见他走近,苦笑着招呼道:“客官,你打算带着一个快死的人
走?”
  他沉重地点头,说:“小可不能见死不救。俗语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居,在情在
理,小可不能袖手,车钱由小可负责……”
  “不行的,客官,他怎能支持得住?”车把式焦急地说。
  “小可已经给他服下了救伤丹,保住了元气,到前面乡镇找地方安顿他,十来里路只要
慢点儿行驶,料亦无妨。”
  “客官……”
  艾文慈不理他走向车门。
  一名青衣大汉伸手拦住,闪身挡在车门前,倚在门上冷笑道:“老兄,你也不必走了,
留下来替他治伤算了。”
  “本镇的人欺生,小可不愿留下。”他断然地拒绝。
  “你不肯?”
  “小可不愿和你老兄胡扯。”说完,将人放下,准备应变。
  大汉向车把式挥手,叫道:“赶车的,你可以走了。”
  车把式脸色一沉,微愠地说:“老兄,你以为兖州车店的长途客车,是不守规矩不讲道
义的车混子不成?五位客人付了车钱到曹县,踏上车门一步,便是敝车行的财神爷,岂能半
途把客人扔掉不管?老兄,你看错人了。”
  “这位客人尚未踏阁下的车门呢。”
  “你错了,老兄。在下所指的踏上车门,是指在兖州府踏上此车的时刻而言,而不是指
现在而言。”
  大汉哼一声,冷笑道:“老兄,你是不是要商大爷亲来请你走?”
  车把式哈哈道,说:“商大爷即使亲来,也不能要在下将客人留下。”
  他向艾文慈招手道:“好啦!带着那位受伤的人上车。”
  另一名青衣大汉一把抓住第一匹健骡的络头,沉声道:“阁下,你是不是想人车一起留
下来呢。”
  车把式将长鞭一插,在车座上站起冷笑道:“我田福春走这条路已不是头一回了,东陵
镇的事田某不陌生。好吧,人车一起留下,田某听阁下安排。”
  说完,一跃下地,向车内叫:“诸位客宫,小可抱歉,要委屈诸位了。
  敞车店的车,敢留下的人不多,能留下的人自不等闲。但请诸位放心的是,敞车主会赔
偿请位的损失,决不会令诸位为难。”
  车把式田福春态度强硬,青衣大汉们反而硬不起来,双方僵住了。
  “去请二少爷来。”一名青衣人向一名同伴低声说。
  田福春向艾文慈招手,笑道:“客官,咱们到店里坐坐,也好料理受伤的人。事情已经
发生,事到临头,咱们只有挺身应付,别无他途,来啦吧!”
  艾文慈抱着人跟上,苦笑道:“田兄,真抱歉……”
  “呵呵!没有什么可抱歉的。说真的,该抱歉的是我而不是你。不错,在下确是有点怕
事。要知道,吃咱们这行饭,也有咱们的苦经,经过风浪太多,自然而然地心肠硬了,愈来
愈怕有什么不得了。”
  说话间,两人已踏入店门。店伙计避在一旁,袖手而立,谁也不上前招呼,态度显然极
不友好。
  “没有人会款待咱们了,田兄。”艾文慈警觉地说;田福春瞥了店伙们一眼,淡淡一笑
道:“他们自然不敢和商大爷作对,不款待我们不足为怪,咱们知趣些。向后转。”
  两人乖乖退出店外,站在店门外,可看到四五十名老少村民,全用傲慢冷酷的眼光,瞪
视着他们两人。
  艾文慈摇摇头,苦笑道:“全是敌视的目光,没有任何一人同情咱们。田兄,咱们目下
是四面楚歌,大概只好认命了。”
  “不认命又能怎样?东陵镇是商大爷的天下,山高皇帝远,官府鞭长莫及管不了他,这
儿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小皇朗,即使有三五个不甘屈服的人,也不敢公然反抗,更不敢揭竿
而起推翻他的小朝廷了。”
  “咱们得设法脱身突围而走。”艾文慈低声说。
  “不可能的。这一带附近数十里之内,都是商大爷的势力范围,人多势众,走不了
的。”田福春绝望地说,手伸入车座下不住摸索,不知他想在车座下搞什么鬼。
  “十来个村夫尚可应付。”
  “那……”
  “商大爷养了不少打手,全是些亡命之徒,其中有不少艺业了得的高手,绝无侥幸可
言。”
  “但……咱们岂能束手待毙?官府既然鞭长莫及,他们只消挖两个坑活埋了我们,消灭
人证物证,咱们……”
  “南兄如何打算?”
  “拼了。”
  “好,必要时不得不拼,置之死地而后生。记住,如果你能脱身,务请通知敝车店一
声。”
  “好,一言为定。”
  两人低声商量,街西已来了八名青衣大汉,拥着一个穿白续紧身衣裤的二十余岁青年
人,急步而来。
  “商大爷的次子来了,是个目空一切傲慢无礼的人,要小心应付。”
  田福春低声关照。
  “商大爷的底细,田兄清楚?”
  “在行车地段的人事地物如果不清楚,还能走么?商大爷叫商苑,听说是泰山贼的一名
头领,长子商样,次子商瑞,身手不等闲,而且练了内家气功,点穴术造诣甚深,切记不可
让他近身。”
  “谢谢田兄关照。”
  白衣青年人到了,五官倒还俊秀,只可惜一双大眼的光芒太过锐利而阴森,神色上露出
傲慢乖房的气息。身材壮实,不太高,短小精悍,孔武有力。
  “怎么回事?”青年人一面问,一面自人群让出的道路走向二人站立的地方。
  一名青衣人上前迎住行礼禀道:“禀二少爷,二少夫人的马车从南井店回来,在镇门内
撞了一个过路的老不死。二少夫人到家,吩咐秦五爷带了一位弟兄去看那家伙是死是活,碰
上了那位郎中多管闲事,打了秦五爷…·”
  这家伙将经过说了,当然把艾文慈说成一个凶横泼野不讲理的人,更把车把式田福春说
成瞧不起东陵镇商家的恶棍。
  二少爷商瑞挥手今青衣大汉迟下,向田福春冷冷一笑,冷冷地问:“阁下,你就是兖州
车店二把手田福春?”
  “正是小可。商二少爷,你甭听那位仁兄胡说八道……”
  “住口!你是不是倚仗贵店卞店主的威风,有意在东陵镇撒野?”
  田福春强忍一口恶气,说:“敝店创业迄今,二十余年来,从未与各地的乡亲红脸,所
有的把手皆遵奉店主的交代,严禁与道上的乡亲伤和气。生意人和气生财,商二少爷认为小
可得罪贵镇的人么?小可的客人并未……”
  “呸!你这厮还敢胡说八道?”一名青衣大汉怒喝,禁止田福春往下说。
  商瑞伸手取过身后一名打手的皮鞭,指着田福春的鼻尖冷笑道:“你这家伙牙尖嘴利,
看你的长相,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东陵镇不在乎卞家兄弟是什么人物,在我这里生事绝
不宽恕。人和车都给我留下,大爷会好好治你。”
  五名打手左右一分,四面一合,一名打手欠身问:“车上还有四名旅客,请问二少
爷……”
  “一并带走,不能走脱半个人。天塌下来有我担当,以免让他们张扬出去胡说八道。”
二少爷阴沉沉地说,口气分明不怀好意。
  田福春胸膛一挺,冷笑道:“阁下,若要人不知,除非已奠为,敝店……”
  “哈哈!本镇的人,镇西道阁下的车平安西行。镇中今天并未发生任何事故,而阁下的
车和旅客……阁下,镇西南八里的卧龙冈洼地,阁下不陌生吧?”
  镇西八里的洼地,那是去年洪水留下的一处方圆四里左有的泥淖地带,在路旁形成极为
危险的陷人坑,人畜如果不小心陷入,有死无生,掉下云就爬不上来,愈挣扎愈沉得快,已
经出过不少人命案件了。
  田福春脸色一变,艾文慈却发话道:“田兄,不要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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