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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剑凝霜-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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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声落,他再次昏厥。
郭大人先入为主,仅凭姜定远的一面之词,便直觉地认定艾文慈是劫匪,不容分说,便
用刑迫供,屈打成招。当然,艾文慈身上所带的救命小玩意,确也令人生疑。
艾文慈本来就受伤甚重,再经大牢的一夜折磨,而且饥渴交加,怎受得了大刑?听说要
备夹棍伺候,如果双腿受不了断了胫骨,这辈子岂不完了?
他并不是怕夹棍,而是知道这位县太爷已认定他是劫匪,不取得口供,岂肯罢手?必将
有一连串更残忍更痛苦的刑具接踵而来,血肉之躯,怎熬得住重刑?反正到头来是非招不可
的,熬不下去不但毁了自己,而且连脱身逃狱的机会也将绝望了,他把心一横,叫出一声
“招”,急怒攻心与痛苦的侵袭下,他再次昏厥。
一桶冷水再次把他浇醒,县太爷的声音凄厉刺耳:“你罪证确实,当场人赃并获,料你
也无法抵赖,好好从实招来,如何打劫骡车同党何人,前脏何在?招!〃他定下神,举目向
上映,看清了那郭大人阎王似的脸容上,充溢着得意的神色,涌现着刚愎阴森的光彩,不由
浑身通过一阵寒颤,起了一阵可怕的粟动。
不错,这种人的脸色他看多了,多得令他自己麻木,但牵涉到自己的生死,他不能再麻
木了,钢牙一挫,叫道:“青天大老爷,你得了东陵镇商家多少关节?”
郭大人勃然大怒,这位清官大老爷还没听说过东陵镇有姓商的人呢。
“掌嘴!”郭大人大叱,惊堂木又响,响得令人心惊肉跳。
行刑的公人取来了嘴板,劈劈啪啪掌了艾文慈十记嘴,只打得他满口流血,大牙几乎被
打落,脸颊逐渐成了紫黑色。
“匪囚你听清了。”郭大人冷厉地说,稍顿又道:“本官正途出身,十载寒窗磨穿铁
砚,二甲进土得来不易,不敢上负国恩,为官以来,俯仰之间可对天地鬼神。文官不爱钱,
武官不怕死,乃是君国之福,天下幸甚。
本官为官三年,两袖清风,自问涩囊无半文不义之财,惩奸邪抑豪强,从不人后,可质
天地鬼神,你这厮居然敢在公堂反噬本宫收受关节,掌的嘴算是便宜了你,快招!”
他再次打量这位县太爷,不由自主连打寒颤。也许这位狗官确是清官,但就事论事,分
明是个自以为是,刚愎自用不通情理的所谓酷吏,举着一块不要钱自命清廉的招牌,存着惩
奸邪抑豪强的心念,便任意胡来,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兴之所至,凭好恶而草营人命。碰
上这种人,比碰上贪官污吏更可怕。贪官污吏贪脏枉法,有时尚感到亏心,也不做得太绝,
也许尚有点害怕鬼神报应,而这种酷吏却无所顾忌自然心狠手辣,其可怕的程度,简直可比
洪水猛兽。
他长叹一声,绝望地说:“青天大老爷,要我招什么我都认了,只要写上供状,我画供
就是了。”
“混帐!你不亲口招供,供状如何写法?”郭大人怒叱,再拍那块倒媚的惊堂木。
“好,我招。小民不该见财起意,在东陵镇抢劫骡车,心犹末足,再到站店行劫。没有
同党,一切皆是小民一人所为。”
“骡车的下落呢?”
“小民洗劫之后,便前来金乡劫站店,不知下落。”
“大胆!休想避重就轻卸刑责么?”
“小民公然行劫,已是死罪,还怕其他刑责么?”
“你要是不从实招来,岂不显得本官无能么?一追二比,不怕你不吐实,大刑伺候。”
郭大人怒叫,惊堂木拍得山响。
“招,我招。骡车已翻入泥淖,车夫旅客不知死活。”
接着,是一连串的追问,人、时、地、物问不完,看看时光不早,青天大老爷总算还不
太糊徐,宣告待行文城武查明下落,回文时再开庭宣判。
艾文慈心中一宽,尚存有一线希望,希望城武的知县大人是个明镜高悬的青天大老爷,
希望兖州车行的卞店主赶到城武查明真相。至少,今天没死在大堂上,仍是值得庆贺的事。
同时,等城武的回文到来,宣判之后,呈文至府谓核加不是判斩立决,便可将刑期拖至秋
后,有这许多时日,也许另有变化五行有救哩。
巳经认了罪,死刑已定,他反而定了心。
在供状上画了押,他拾起变形的脸,向堂上叫道:“青天大老爷,小民已经认罪,刑也
熬了,押也画了,死刑已定,九条牛也拔不了罪状中的半个字。大老爷已心满意足,可否让
小民说几句话?”
郭大人瞥了他一眼,一面查阅画了押的供状,一面信口说:“本官从没见过甘心认罪的
死囚,你也不例外,你说吧。”
〃小民有三件事要说。其一,小民死在贵县不打紧,而凶手不但能逍遥法外,同时,更
枉送了车夫和四名旅客的性命。其二,大老爷先入为主,并末给小民丝毫申诉分辩的机会,
冤屈难伸,屈打成招无以服众。
他惨然一笑,一字一吐地说:“青大大老爷,你骗得了你自己的良心,骗不了全县数万
平民百姓的耳目,但愿你青云直上,封侯入阁一帆风顺,永没有致仕重为庶民的一天:不然
的话,日后你会遇上像你一样的酪吏,那时你便不至于如此愚昧刚愎了。”
“你好大的狗胆!”郭大人气得暴跳如雷,离座厉吼。
他吐掉一口血,木然地说:“死且不惧,怎不大胆。小民已认命只希望大人扪心自问而
已,将一个劫后余生逃得性命赶来通风报信的人当作劫车凶手,大人并不见得聪明……〃
“押下去。〃,退堂广郭大人高叫,离开了公座。
“退堂!”公人大声传呼。
所有的人皆肃立欠身,屡声橐囊,大人扬长而去。
狱卒拖起艾文慈,公人们开始赶走观审的人。
他吃力地向对面的原告姜定远咧嘴修笑说:“姜兄,在下死了不打紧,田福春与四位乘
客就因为你阁下的愚昧,命在须灾。在下如果不被你送入衙门,东陵镇的商家兄弟尚不敢杀
人灭口,你平白送掉他们的性命,不知是何居心?阁下,赶快传侍给卞店主,虽救不了田福
春他们五个人,也许可查明根底替他们报仇雪恨,以免他们含恨九泉。”
姜定远脸色一变,赶忙将一锭银子塞入狱卒的袖中。栗然地问:“那……你真是冤枝
的?”
“世间竟有你这样愚昧的人。在下如果真要动车,怎会等到东陵镇才下手?又怎会登门
自投罗网?青天白日闹市之中,公然入店抢劫?
你也不想想事情是否合情理,害人害己枉活了这一大把年纪。卞东主一代英雄,用了你
这种人,可说是倒了八辈子大楣。田福春也真是死得冤往。”
“那……那你为何招认?为何不表示向提刑按察司上诉?”
“哼?不招的结果如何?别说向提刑案察司上诉,即使是上京击登闻鼓也是杜然,你没
听说过灭门令尹这句话么,我一个外乡人,身在死牢,如何去找有利于我的证据?”
狱卒与公人不敢再逗留,拖架着他置回死囚车。
当晚,县太爷亲颁手示,不分昼夜,调集县内所有的巡捕和丁勇,严加防守大牢,而且
布下埋伏,严防艾文慈的贼伙反牢劫狱。
当晚,来了几个夜行人,发现戒备森严,失望而去,避免打草惊蛇。
按审汛的情形看来,艾文慈的命运已经决定了,无可更改,即使姜定远想撤回诉状,也
无可驳回,势不可能。县太爷已命师爷拟好两件文书,一是要求城武县查证东陵镇劫车案的
详情,一是里报府城有关动车案的破案经过,拟定的判决是斩立决,专等城武县的回文到
来,一并呈府城。
一般说来。知县大人已判决的案件,可说已成为定案了。虽则死刑的定谳大权并不操在
知县大人手中,但官官相护,也不愿多管一下级官吏的事,如果没有死囚亲友奔走抗告,府
大人布政使大人不会批驳重审的:甚至经由按察司呈报刑部的案件,刑部也极少批驳。真能
获得平反的案狱,可说少之又少。
如果囚犯的家属掌握了足以雪冤的反证,又向府衙门抗告,如果伸不了冤,再上布政使
衙门抗告无效,便得到按察使衙门了。假使仍然无效,便得申请上京的路引,到京师击登闻
鼓告御状,但等犯人解送别部会审,因死刑犯例由三法司审讯复核。府州县的权责,只限于
枚、流徒、迁徒而已。会审不服,便可击登闻鼓。登闻鼓设于长安右门外,由六科、锦衣卫
派人轮值收状,非大冤及机密大事不得去,未必由皇上亲鞠,这就是所谓的告御状。
像艾文慈这种囚犯,孤身一人无亲无故.除了等死之外,可说毫无机会苟全性命。如果
熬不了刑,恐怕连解往府城的机会也没有了,死在重刑下那才冤哉枉也。
第三天,城武县的回文到了,文上说,骡车沉没在东陵镇西面卧龙冈下的泥淖中,货物
已空,车夫与四名旅客的尸体已经打捞上岸,忤作验出皆是刀伤致死。之外有一名匪党的遗
尸,显然是劫车时被车夫所击毙,经传讯东陵镇目击凶案发生的三位证人,证明劫车人旅客
之一,会合埋伏在该处的一名匪党共同下手抢劫。因该车曾在东陵镇歇息半个时辰,证人认
出该劫车贼是一位自称郎中,胜南名鸣的人。
第四天,递送文书的人先出发,至府城投文。
第五天,囚犯上了铐链,打入囚车,由八名公人武装械送府城,囚车走得慢,至府城两
百二十里,预定三天方可到达。
这几天中,岳珩兄弟一群男女,查遍了兖州府城,最后得到线索,一名操京师口音叫南
鸣的郎中,搭乘兖州车行的长程骡车,据说去处是曹县。
他们立即起程,奔向曹县。在他们离开兖州府城的稍后片刻,姜定远派来报讯的人,刚
好踏入城门,接着是递送文书的人到达。他们并不知情。失之交臂。
岳珩兄弟、飞霜姑娘,和他们两位朋友贾芳、雷震远,五个人在两天后到了金乡城,沿
途毫无所见,入城第一处先到的地方,便是鸿福客栈。
岳珩极少出京,对江湖门道生疏,因此久走江湖,朋友众多的乃弟岳琳,成了他们事实
上的主脑。
五个人风尘仆仆,踏入鸿福客栈,已是木牌正本之间了。岳琳首先踏入店门,直趋站房
的柜台,首先取出京师五城兵马司与锦衣卫所发的勘合(身份及办案的文件),在柜上亮了
亮,向柜内的麦定远道:“掌柜的,有事请教。
姜定远看清了勘合的内容,脸色大变,欠身陷笑道:“大人有何指教,请示下。”
“贵店在府城的车店,十天前发往曹州的一辆骡车,车把式是田福春。车上有一位姓南
名鸣的郎中,掌柜的可认识这个人?”
“请问大人,那位郎中是大人的朋友么?”姜定远吃了一惊,心向下沉,骇然变色问。
“也算得上是朋友。”
〃哪……他……他也是锦衣卫的……将爷。”
“那倒不是。咦!掌柜的,你怎么啦?”
姜定远双腿发软,不断打冷战,脸色灰败,抽着冷气说:〃贵……贵友在十天前,
在……在城武东陵镇,打……打劫敝店的骡……车,杀了田师父和所……所有的乘……乘
客,又……又来本……”
“什么?你说他打劫贵店的骡车?”岳琳失望地问。
“是……是的……”姜定远魂不附体地说,接着心惊肉跳地将所发生的事—一说了。最
后又说:“昨天一早起解,这时恐怕已快到济宁州了。”
岳琳扭头向乃兄道:“大哥,恐怕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不然怎会沦落到劫骡车的地步?
再说,这位掌柜的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活擒,谁能置信?”
岳珩深以为然,苦笑道:“二弟所料不差。看来,咱们又得重新再找线索了。”
飞霜姑娘秀眉深锁,接口道:“这件案子有点蹊跷,琳哥,何不找知县大人问问详
情?”
“问知县?用不着吧?”岳琳不想找知县打交道。
“论脚程,今悬巳牌初正之间,定可碰下囚车,但并末遇上,是否其中有隐情。既然来
了,没看到南郎中,不是很可惜么?如果不找知县,可向驿店找坐骑,咱们住回赶,明早或
可赶上囚车,断不可失之交臂,看看也好放心。”
“对,去驿站要坐骑,巳是傍晚时分,咱们连夜赶路,可望在济宁州赶上哩!走。”
等他们弄到坐骑,已是傍晚时分了,星夜追踪,反奔济宁州。
他们却不知,囚车根本末出金乡县界。昨天,囚车出了大批漏。
当囚车出发时,远远地跟来三名钉梢的人。这三位村夫打扮的人,全都是身材魁伟,相
貌凶猛的大汉,怀中藏有匕首,胁下挟着以布巾包着的暗器囊。三人后面里余,一名马贩子
赶了四匹健马,马有络头,有僵,却没有备鞍镫。
三大汉之一是个脸色苍暗粗糙,左颧骨旁有一颗大青痞的人,一面走,一面向左右两名
同伙说:“咱们得手之后,不必再回东陵镇了。”
“为什么?”左面下领突出的大汉问。
“免得引起官府的注意。”
“死囚与公人一个不留,没有活口,怎会引起官府的注意?”
“怕万一被人看到,不得不防。得手之后,咱们飞骑赴矩野,先找地方把那些银于花光
快活,等风声平静之后再回到东陵倚靠商大哥。”
“咱们准备在何处动手?”
“前面是八里庄,八里庄北面三里地,是浊沟桥,桥北便是白狼套,那儿冈阜连绵,古
林蔽天,附近前后七八里不见人烟,正好下手。”
“要不要先绕到前面勘看地势,埋伏相候。”
“哈哈!你怎么老说些外行话?咱们既不是打闷棍的小贼,又不是收买路钱的地主。咱
们不一定要选择时地,又不需洗劫财物,只是杀几个人而已,只消四野无人,杀了便走,用
得着已经是已牌末午牌初了,炎阳似火,没有行人的坦荡官道上热气蒸腾,可看到褐黄色的
路面,形如波浪般扭动的气流。八名公人穿了青盘领衫,戴平头巾,脚上穿形如靴,但却不
是靴的臃肿皮扎翰,带了单刀,铁尺。有一名公人带了公文袋,另一人带了刑架。囚车是粗
坚木所造,四尺长三尺宽,高亦四尺,棍设四轮,形如木笼,鸡卵粗的门链,上了一把两斤
重的大锁,门与柱加了封条,一人拉,一人推。里面的艾文慈屈坐在车内,像一头被挤在槛
内的病虎——囚车本来就叫槛车。他身高八尺,上了铐链带了脚链,挤在小小的囚车内。连
转身都感到困难。头顶烈日炎炎,他又带伤在身,那情景,委实令人不忍卒赌,望之酸暴。
只走了半天工夫,他已经奄奄一息,看样子,是否挨得过三天的两百里长程,大成问
题。
大明圣律为太祖皇帝所亲打,对死囚算公平。早年定都南京,建三法司于钟山的北面,
命名为贯城,贯索七星如贯珠,环而成象名天牢;这就是天车名称的由来,死囚除特殊原因
外,须械送三法司复审。三法司是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刑部受天下刑名;都察院纠察;
大理寺拿驳正。三法司有所谓三审四讯,尽可能给死囚公平审判辩罪的机会。三国以来,不
但刑律在变质,官场风气日趋败坏,流弊丛生,死囚是否能活着解送三法司,得看解选送当
地官吏是否贪赃枉法,也得看那些解差是否有天良了。如果死囚有家属,有的是钱,可以沿
途照顾,用金银塞解差的钱囊,犯人活命的希望要大得多,不然的话,恐怕得劳师半途的地
方官吏开发死亡公文了。
囚车的后柱上,挂着解差的行囊,和一个大皮袋,里面盛着犯人的
物品,这些物品须随犯人一并解交,作为证物。
八名解差大热天赶略,本就一肚子火,再加上艾文慈无亲无故,身上仅有的十余两碎银
和数百文制饯,已成为赃物没收作证物,哪有余钱送给解差买命?因此,一路上吃足了苦
头,被那些解差虐待,不给他水喝,不许他入睡,饱受折磨。
过了八里庄,出庄不久,在后面推车的公人便开始抱怨老天爷不作美。咒骂老天爷不公
平:“该死的老天,怎么偏偏在咱们出差的日子里晴空如洗万里无云?毒太阳晒得他娘的脑
门子发晕,来回六七天,真够受的。”
走在右面的解差,用刑棍戳戳艾文慈的腰胁,喝道:“该死的贼囚,不许睡,大爷们在
太阳下赶路,苦了两条腿,你他娘的有车坐舒服写意,还想享福睡大头觉?小心把福享完
了。天杀的贼囚,你可拖累了咱们兄弟快活。咱们可托你的福,替你推车做脚夫哩!你再
睡,太爷搞瞎你的狗眼。”
艾义慈怎能睡了?饥渴交加,伤势恶化,已陷入半昏迷境地,并不是真睡了。他被刑棍
捣得痛入心脾,哎一声惊叫,浑身一震,领上的肌肉不住抽搐,哑声叫“诸位公爷,请……
请给我——……口水,我……我渴死了。”
公人冷笑一声,取下水囊拨开水塞,自己咕嘻嘻喝了几大口,将水囊伸至囚车顶,冷笑
道:“喏!水来了。”
水从壶口泻下,泻在囚车顶的木栏上,洒落在艾文慈的头上。
英雄末路,猛虎在押,只能逆来顺受。他发狂般用口接水,但倒水的人却不向他的口中
倒,逐渐后移,水泻范在他的颤顶。囚车太窄,他的头不能再往后仰,无法跟随泻下的水。
“哈哈哈……”八名公人全都狂笑。
他嘴唇干裂,需水滋润,费力地吮舔沾湿的肩臂,衣衫上沾了尘土。
沾上的水成了泥浆,他顾不得污脏,总算获得些水份润唇。
“身在公门好……好修行,诸位公……公爷,请……”他痛苦地叫。
公人仰手入内,抓住他的发结向外拉,凶狠地地说:“大爷们倒了八辈子媚,接下你这
趟好差事,如果咱们不可怜你,给你带上枷,你早就活不到现在了,你给我闭上嘴,免得受
活罪。”说完,放了发结,粗野地发出几句不堪入耳的臭骂,方消了一口气。
轮声辘辘,囚车沿官道缓缓东行。
浊沟桥在望,那是一座长仅两尺的木桥,桥的东北,是起伏不定的丘陵野地,荒林散布
其间,前后不见村寨,除了偶有三两樵夫出没之外,罕见人迹。官道上不时可看到三五个匆
匆赶路的旅客,走这条路的似乎不多。经过多次大水灾,黄河夺运河时,济宁州一带损失甚
重,所以地广人稀,走上二三十里不见田地村落。
官道通过丘陵地带,两例全是野林,过了浊沟桥,进入第一座树林,轻风徐来,暑气徐
消。公人们精神一振,前面挽车的人喜悦地叫:“晦!
舒服,歇会儿,等会儿赶过白狼套进食。”
囚车推至路旁的树荫下,八名公人像是得救的死囚,一窝蜂地往树下一躺,吁出一口长
气,一名公人取水囊喝水,懒洋洋地说:“咱们不能歇得太久,过白狼套还有六七里才有人
家,歇久了,便赶不上午餐了,要不就在此地进食,多歇歇腿。大热天,一天赶七十里真挺
不住。”
“我可不愿在这种荒凉所在多歇,要到徐家庄进食。小店里的徐大嫂烧得一手好菜,我
可不愿在此吃那些发下来的硬馒头。”另一名公人说,一面说一面走向囚车。
囚车内的艾文慈,正扭头打量挂在车后的皮袋,心中不断地想:“老天爷如果给我机会
能弄开皮袋,取出精盒的日精剑,五行就有救了。”
“你看什么?”一名公人叱问。
他转头收回目光,冷冷地盯视着这位公人。他心中明白,这些公人有一个铁打的心,钢
做的肺,冷冰冰的血,人性已泯。向这种人乞怜,一无好处,只有自取其辱,宁可饥渴而
死,也不必再乞怜偷生受辱。
他的双眼由于痛苦的折磨和饥渴疲劳的侵袭,以往清澈有神的光彩已经消失,代之而起
的是红丝满布,配上红肿的脸面,像是一头病虎,流露着可怕的慑入神情。
“贼死囚,我在问你。”公人狞笑着叫。
“看你。”他吐出两个字。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能不回答。此时此地,充硬汉只有自己
吃亏,说不定会送掉老命。大丈夫能屈能伸。像他这种人,对生命并不太留恋,但却具有无
比的坚韧性,能适合环境谋取生存,即使到了绝望关头,仍不放弃希望,环境愈恶劣,争生
存的意志愈强烈,只要一息尚存,他是不愿也不肯倒下去。
〃你看我有何用意?”公人凶狠地问。
他勉强挤出一丝可怖和笑容,说:“小可已看出公爷有一副慈悲的心肠,动了侧隐之
心,给小可一口水解渴好么?〃“哼!我这种人如果要有慈悲的心肠,妻子儿女恐怕早就饿
死了。”
公人不屑地说,神色柔和了些。
“公爷跟了一位不要钱的清官,因此……”
“哼!清官?清个屁,那是个狂徒而已,自以为不要钱,便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任性妄
为,自命清高沽名钓誉,一半狂一半疯,他还以为自己是青天大老爷呢。如果他做了天子,
恐怕比秦始皇还要残暴,天下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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