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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体 作者:刘慈欣-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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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卫宁又奇怪地看着叶文洁,后者沉默了。两人静静地等着,杨卫宁能够清晰地听到叶文洁的呼吸和心跳,对她刚才的话他没太在意,只是埋藏了多少年的感情又涌上心头。但他只能控制着自己,等待着。二十分钟后,杨卫宁拿起电话,要通了通讯室,简单地问了两句。
“什么都没收到。”杨卫宁放下电话说。
叶文洁长出了一口气,好半天才点点头。
“那个美国天文学家回信了。”杨卫宁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叶文洁,上面盖满了海关的印章。叶文洁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先是大概扫了一眼哈里?比德森的信,信上说他没有想到中国也有研究行星电磁学的同行,希望多多联系和合作。他寄来的是两叠纸,上面完整地记录了来自木星两次电磁辐射的波形。波形显然是从长条信号记录纸上复印下来的,要对起来看,而这个时候的中国人,还大多没有见过复印机。叶文洁将几十张复印纸在地板上排成两排,排到一半时她就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她太熟悉那两次日凌干扰的波形了,与这两条肯定对不上。
叶文洁慢慢地从地上将那两排复印纸收拾起来。杨卫宁蹲下帮她收拾,当他将手中的一打纸递给这个他的内心深处爱着的姑娘时,看到她摇摇头笑了一下,那笑很凄婉,令他心颤。
“怎么?”他轻轻地问,没有意识到自己同她说话从来没有这么轻声过。
“没什么,一场梦,醒了而已。”叶文洁说完又笑了笑,抱着那摞复印纸和信封走出了办公室。她回到住处,取了饭盒去食堂,才发现只剩下馒头和咸菜了。食堂的人又没好气地告诉她要关门了,她只好端着饭盒走了出来,走到那道悬崖前,坐在草地上啃着凉馒头。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大兴安岭看上去是灰蒙蒙的一片,就像叶文洁的生活。在这灰色中,梦尤其显得绚丽灿烂。但梦总是很快会醒的,就像那轮太阳,虽然还会升起来,已不带有新的希望。这时叶文洁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后半生,也只有无际的灰色。她含着眼泪,又笑了笑,继续啃凉馒头。
叶文洁不知道,就在这时,地球文明向太空发出的第一声能够被听到的啼鸣,已经以太阳为中心,以光速飞向整个宇宙。恒星级功率的强劲电波,如磅礴的海潮,此时已越过了木星轨道。
这时,在12000兆赫波段上,太阻是银河系中最亮的一颗星。
23.红岸之六
以后的八年,是叶?一生中最平静的一段时间。“文革”中的经历造成的惊惧渐渐平息,她终于能够稍微放松一下自己的精神。红岸工程已经完成了实验和磨合期,一切渐渐转入常规。需要解决的技术问题越来越少,工作和生活变得有规律了。
平静之后,一直被紧张和恐惧压抑着的记忆开始苏醒。叶文洁发现,真正的伤痛才刚刚开始。噩梦般的记忆像一处处死灰复燃的火种,越烧越旺,灼烧着她的心灵。对于普通的女性,也许时间能够渐渐愈合这些创伤。毕竟,“文革”中有她这样遭遇的女性太多了,比起她们中的很多人,她算是幸运的。但叶文洁是一位科学女性,她拒绝忘却,而且是用理性的目光直视那些伤害了她的疯狂和偏执。
其实,叶文洁对人类恶的一面的理性思考,从她看到《寂静的春天》那天就开始了。随着与杨卫宁关系的日益密切,叶文洁通过他,以收集技术资料的名义,购进了许多外文的哲学和历史经典著作。斑斑血迹装饰着的人类历史令她不寒而栗,而那些思想家的卓越思考,将她引向人性的最本质也是最隐秘之处。
其实,就是在这近乎世外桃源的雷达峰上,人类的非理性和疯狂仍然每天都历历在目。叶文洁看到,山下的森林,每天都在被她昔日的战友疯狂砍伐,荒地面积日益扩大,仿佛是大兴安岭被剥去皮肤的部分。当这些区域连成一片后,那幸存的几片林木倒显得不正常了。烧荒的大火在那光秃秃的山野上燃起,雷达峰成了那些火海中逃生的鸟儿的避难所。当火烧起来时,基地里那些鸟凄惨的叫声不绝于耳,它们的羽毛都被烧焦了。
在更远的外部世界,人类的疯狂已达到了文明史上的顶峰。那段时间,正是美苏争霸最激烈的时期,在那分都在两个大陆上散不清的发射井中,在幽灵般潜行在深海下的战略核潜艇上,能将地球毁灭几十次的核武器一触即发。仅一艘“北极星”或“台风”级潜艇上的分导核弹头,就足以摧毁上百座城市,杀死几亿人。但普通人对此仍然一笑置之,似乎与已无关。
作为天体物理学家,叶文洁对核武器十分敏感。她知道这是恒星才具有的力量,她更清楚,宇宙中还有更可怕的力量,有黑洞,有反物质等等,与那些力量相比,热核炸弹不过是一根温柔的蜻烛。如果人类得到了那些力量中的一种,世界可能在瞬间被汽化,在疯狂面前,理智是软弱无力的。
进入红岸基地四年后,叶文洁和杨卫宁组成了家庭。杨卫宁是真心爱着叶?的,为了爱情,他放弃了自己的前途。这时,“文革”最激烈的时期已经过去,政治环境相对温和了一些。杨卫宁没有因为自己的婚姻受到迫害,但因为娶了一个戴着反革命帽子的妻子,被视为政治上不成熟,丢掉了总工程师的职位。他和妻子能够作为酱通技术人员留在基地,也仅仅是因为技术上离不开他们。对于叶文洁来说,接受杨卫宁的爱情主要是出于一种报恩的心理。在那最危难的时刻,如果不是他将自己带进这个与世隔绝的避风港,她可能早已不在人世了。杨卫宁很有才华、风度和修养俱佳,不是一个让她讨厌的人,但她自己已心如死灰,很难再燃起爱情的火焰了。
对人类本质的思考,使叶文洁陷入了深重的精神危机。她首先面临的,是一种奉献目标的缺失。她曾是一个理想主义者,需要将自己的才华贡献给一个伟大的目标。现在却发现,自己以前做的一切全无意义,以后也不可能有什么有意义的追求。这种心态发展下去,她渐渐觉得这个世界是那样的陌生。她不属于这里,这种精神上的流浪感残酷地折磨着她。在组成家庭后,她的心灵反而无家可归了。
这天叶文洁值夜班。这是最孤寂的时刻,在静静的午夜,宇宙向它的聆听者展尔着广漠漠的荒凉。叶文洁最不愿意看的,就是显示器上缓缓移动的那条曲线,那是红岸接收到的宇宙电波的波形,无意义的噪声。叶文洁感到这条无限长的曲线就是宇宙的抽象,一头连着无限的过去,另一头连着无限的未来,中间只有无规律无生命的随机起伏,一个个高低错落的波峰就像一粒粒大小不等的沙子,整条曲线就像是所有沙粒捧成行形成的一堆沙漠,荒凉寂寥,长得更令人无法忍受。你可以沿着它向前向后走无限远,但永远找不到归宿。
但今天,当叶文洁扫了一眼波形显示器后,发现有些异样。即使是专业人员,也很难仅凭肉眼看出渡形是否携带信息,但叶文洁对宇宙噪声的波形太熟悉了。眼前移动的波形,似乎多了某种说不出来的东西。这条起伏的细线像是有了灵魂,她敢肯定,眼前的电渡是被智能调制的!叶文洁冲到另一台主机终端前,察看计算机对目前接收内容识别度的判别,发现识别度是AAAAA!!在这之前,红岸接收到的宇宙电波,识别度从未超过c,如果达到A,波段包含智能信息的可能性就大于百分之九十;连续五个A是一个极端情况,它意昧着接收到的信息使用的就是红岸发射信息的语言!叶文洁打开了红岸译解系统,这个软件能对识别度大于B的信息进行试译解。在整个红岸监听过程中,它从未被正式使用过。按软件试验运行中的情况,翻译一段可能的智能编码可能需要几天甚至几个月的运算时间,出来的结果多半还是译解失败。但这次,原始文件刚刚提交,几乎没有时间间隔,屏幕上就显示译解完成。叶文洁打开结果文件,人类第一次读到了来自宇宙中另一个世界的信息。其内容出乎所有人的想象,它是三条重复的警告:
不要回答!
不要回答!!
不要回答!!!
在令她头晕目眩的激动和迷惑中,叶文洁接着译解了第二段信息:
这个世界收到了你们的信息。
我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和平主义者,我首先收到信息是你们文明的幸运。警告你们: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你们的方向上有千万颗恒星。只要不回答,这个世界就无法定位发射源。
如果回答,发射源将被定位,你们的行星系将遭到入侵,你们的世界将被占领!
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看着显示屏上闪动的绿色字迹,叶文洁已经无法冷静思考,她那被激动和震撼抑制了的智力只能理解以下的事实:现在距地上次向太阳发送信息不到九年,那么这些信息的发射源距地球只有四光年左右。它只能来自距我们最近的恒星系:半人马座三星!
宇宙不荒凉,宇宙不空旷,宇宙充满了生机!人类将目光投向宇宙的尽头,但哪里想到,在距他们最近的恒星中,就存在着智慧生命!
叶文洁看看波形显示,信息仍源源不断地从太空中涌进红岸天线。她打开另一个接口,启动了实时译解,接收到的信息被立刻显示出来。在以后的四个多小时中,叶文洁知道了三体世界的存在,知道了那个一次次浴火重生的文明,也知道了他们星际移民的企图。
凌晨四点多,来自半人马座的信息结束了,译解系统开始无结果地运行,不断发出失败信息。红岸监听系统所听到的,又是宇宙荒凉的噪声。
但叶文洁可以确定,刚才的一切不是梦。
太阳确实是一个超级天线,但八年前那次试验中为什么没有收到回波,为什么木星的辐射渡形与后来的太阳辐射对不上?叶文洁后来想出了许多原因,基地的电台可能根本不能接收那个频段的电渡,或者收到后只是一句嗓音,就认为是什么都没有收到。至于后者,很可能是因为太阳在放大电波的同时,还叠加了一个波形。这个波形是有规律的,在外星文明的译解系境中根容易被剔除。但在她的肉眼看来,木星和太阳的辐射波形就大不相同了。这一点后来得到了证实,叠加的是一个正弦波。
她警觉地四下看看。主机房中值班的还有三人,其中两人在一个角落聊天,一人在终端前打睦睡。而在监听系统的信息处理部分,能够查看接收内容识别度和访问译解系统的终端只有她面前这两台。她不动声色地迅速操作,将已接收到的信息全部转存到一个多重加密的隐形子目录中,用一年前接收到的一段噪声代替了这五个小时的内容。
然后,她从终端上将一段简短的信息输入红岸发射系统的缓存区。
叶文洁起身走出了监听主控室的大门,一阵冷风吹到她滚烫的脸上,东方晨曦初露,她沿着被晨光微微照亮的石子路,向发射主控室走去。在她的上方,红岸天线的巨掌无声地向宇宙张开着。晨曦照出了门口哨兵那黑色的剪影,像往常一样,叶文洁进门时他没有理会。发射主控室比监听主控室要暗许多,叶文洁穿过一排排机柜,径直走向控制台,熟练地扳动十几个开关,启动了发射系统的预热。坐在控制台旁边的两名值班员抬起头用困乏的眼睛看了看她,其中一人又扭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然后一人继续打瞌睡,另一人则翻看着可能已看了许多遍的报纸。在基地里,叶文洁在政治上自然没有任何地位,但在技术上有一定的自由。她常常在发射前检查设备,虽然今天太早了些,距发射操作还有三个小时,但提前预热也是不奇怪的。
漫长的半个小时过去了,叶文洁在这期间重设了发射频率,将其置于太阳能量镜面反射的最优值上,将发射功率设为最大值。然后,她将双限凑近光学定位系统的目镜,看到太阳正在升出地平线。她启动了天线定位系统,缓缓转动方向杆使其对准太阳。巨型天线转动时产生的隆隆震动传进主控室,有一名值班员又看了叶文洁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太阳完全升出了天边连绵的山脊,红岸天线定位器的十字丝的中心对在它的上缘,这是考虑了电渡运行的提前量,发射系统已处于就绪状态。发射按钮呈长方形,很像电脑键盘上的空格键,但是红色的。这时,叶文洁的手指悬在它上面两厘米处。
人类文明的命运,就系于这纤细的两指之上。
毫不犹豫地,叶文洁按下了发射键。
“干什么?”一名值班员带着睡意问。
叶文洁冲他笑了笑,没有说话。随即按下另一个黄键中止了发射,又转动方向杆改变了天线的指向然后离开控制台向外走去。
那个值班员看看表,也该下班了,他拿起日志,想把叶文洁刚才启动发射系统的操作记下来,这多少有些异常,但他看看一条记录纸带,发现她只将发射系统启动了不到三秒钟,于是将日志扔回原位,打了个哈欠,戴上军帽走了。正在飞向太阳的信息是:
到这里来吧,我将帮助你们获得这个世界。我的文明已无力解决自己的问题,需要你们的力量来介入。
初升的太阳使叶文洁头晕目眩,出门后没有走出多远,她就昏倒在草地上。
睡来后,她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中,扬卫宁在床边关切地看着她,像多年前在飞机上那样。医生让叶文洁以后注意休息,因为她怀孕了。
24.叛乱
叶文洁讲述完这段历史后,大厅陷入一片静默,在场的许多人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完整的讲述。汪淼也被深深地吸引了,暂时忘记了目前的危险和恐惧,不由问道:
“那么,三体组织是如何发展到这个规模的呢?”
叶文洁回答:“这要从我认识伊文斯说起……不过,这段历史在场的同志们都知道,我们就不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以后我可以单独为你讲,但是否有这个机会,就要看你自己了……小汪,我们还是谈谈你的纳米材料吧,”
“你们所说的……主。为什么这样害怕纳米材料呢?”汪淼问。
“因为它能够使人类摆脱地球引力,大规模进入太空。”
“太空电梯?”汪淼立刻想到了。
“是的,那种超高强度的材料一旦能够大规模生产,建设从地表直达地球同步轨道的太空电梯就有了技术基础。对主而言,这只是一项很小的发明,但对地球人类却意义重大。地球人类可以凭借这项技术轻易地进入近地空间。在太空建立起大规模的防御体系便成为可能。所以,必须扑灭这项技术。”
“倒计肘的终点是什么?”汪淼问出了这个令他恐惧的问题。
叶文洁微微一笑.“不知道。”
“你们这样做没有意义!这不是基础研究,大方向对了别人也能做出来的!”汪淼紧张地大声说。
“是没有意义,能够扰乱研究者的思想是最有效的,但我们做得不理想,如你所说.这毕竟是应用研究,不像对基础研究那么有效……”
“说到基础研究,你女儿是怎么死的?”
这问题令叶文洁沉默了几秒钟,汪淼注意到,她的眼神几乎不为人察觉地黯淡了一下,但旋即接下了剐才的话题,“其实,对于无比强大的主来说,我们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我们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叶文洁话音刚落,轰然几声巨响,饭厅的两扇大门同时被撞开,一群端冲锋枪的士兵冲了进来。汪淼注意到他们不是武警而是正规军,他们几乎无声地贴墙而行,很快在三体叛军周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史强最后走了进来,皮夹克敞着怀,手里握着枪管,枪柄像一把榔头似的露出来。他大大咧咧地四下看看.突然冲向前去,倒握着枪的手一抡,响起了金属砸在头骨上的闷响,一名三体战士倒了下去,没来得及抽出的手枪捧出老远。几名士兵冲天鸣枪,天花板上落下一片尘土。有人拉起汪淼,飞快地跑出了三体叛军的人群,站到一排士兵后面。
“武器都丢桌子上!谁再炸刺,穿了丫的!史强指指身后的一排冲锋枪说:
“知道各位都是不要命的,我们也是冲不要命来的!我可把话搁这儿了:普通的警务和法律禁区,对你们已经不适用,甚至人类的战争法则对你们也不适用了!既然你们已经与全人类为敌,咱们大家也都没什么可忌讳的。”
三体叛军的人群中有一阵骚动,但并没有大的惊慌。叶文洁不动声色。有三个人突然冲出人群,其中包括扭断潘寒脖子的那个美丽女孩儿,他们冲向那座活动的三体艺术品,一个人抓住了—颗翻飞的金属球,紧紧拖在胸前。
美丽女孩双手托起晶亮的金属球,让人联想到身材苗条的艺术体操运动员。她又露出那动人的笑,用悦耳的声音说:“各位警官,我们手里拿着的是三枚原子弹,每枚当量一千五百吨级,不算大,我们喜欢小玩艺儿,这是起爆开关。”
大厅的一切顿时凝固了,唯一在动的是史强。他把倒握的枪插回左腋下的枪套,神态自若地拍拍手。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让统帅走,然后咱们一起玩什么都行。”女孩接着说.样子有些娇嗔。
“我和同志们在一起。”叶文洁平静地说。
“能证实她说的吗?”史强低声问旁边一位显然是爆炸物专家的军官。
那位军官将一只塑料袋扔到那三个拿球的人跟前,袋中装着一把弹簧秤。一名拿金属球的三体战士拾起塑料袋,取出弹簧秤后将球装进袋子,挂到弹簧秤上,举起来晃了晃,然后把球取出来扔到地上。女孩儿哈哈一笑,这边的爆炸物专家也轻蔑地笑笑。另一个拿球的人也照样称了球,然后也将球扔了。女孩又笑了一声,接过塑料袋将球装了进去,挂到弹簧秤上,标尺哗地一下直落到底。
爆炸物专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低声对史强说:“这个是了。”
史强仍不动声色。
“至少可以肯定里面装有重元素裂变材料,至于引爆系统行不行还不清楚。”爆炸物专家说。
士兵们枪上电筒的光柱集中在那个拿核弹的女孩儿身上,这个艳丽的死亡之花手捧着一千五百吨TNT,灿烂地笑着,仿佛是在舞台聚光灯下迎接着掌声和赞美。
“有一个办法:向那个球射击。”爆炸物专家在大史耳边低声说。
“不会引爆?”
“只会引爆外围的常规炸药,但会将炸药打散,无法对中心核炸药产生精确向心压缩,肯定不会发生核爆炸。”
大史盯着核弹女孩儿,不说话。
“要布置狙击手吗?”
大史几乎不为人察觉地摇摇头。“没有合适位置,那小东西精得能捉鬼,狙击手的长家伙一瞄准她就会觉察。”
说完,大史径直向前走去,拨开人群,站到中间的空地上。
“站住。”核弹女孩向大史抛了个媚眼警告道,右手拇指紧按在起爆开关上,指甲油在电筒光中闪亮着。
“悠着点儿丫头,有件事你肯定想知道。”大史站在距女孩七八米远处,从衣袋中掏出一个信封,“你母亲找到了。”
女孩儿神采飞扬的眼睛立刻黯淡了下来。但这时,这双眼睛真的通向她的心灵。
大史趁机又向前跨了两步,将自己与女孩的间距缩短至五米左右。女孩警惕地一举核弹,用目光制止了他。但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大大分散了。刚才扔掉假核弹的两人中的一个向大史走来,伸手来拿他举着的信封。大史闪电般抽出手枪,他抽枪的动作正好被取信的人挡住,女孩没有看到。她只看到取信人的耳边亮光一闪,怀中的核弹就被击中爆炸了。
一声沉闷的巨响后,汪淼两眼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他被人拉着拖出食堂,黄色的浓烟从火门涌出。里面的喧闹声和枪声响成一片,不断有人从浓烟中冲到外面……汪淼起身要冲回大厅,被那名爆炸物专家拦腰抱住。
“当心!放射性!!”
混乱很快平息了,有十几名三体战士被击毙,其余包括叶文洁在内的二百多人被捕。核弹女孩炸得血肉模糊,但这枚流产的核弹只炸死她一人。大史面前的取信人被炸成重伤,由于有这人的遮挡,大史只受了些轻伤。但他和爆炸后待在大厅中的其他人一样,受到了严重的放射性沾染。
汪淼透过救护车的小窗看着车里的大史,他头上的一道伤还在流血,给他包扎的护士穿着透明的防护服;大史和汪淼只能用手机说话。
“那个女孩是谁?”汪淼问。
大史咧嘴一笑,“我他妈怎么知道,瞎猜的,这样的女孩子,多半没见过妈。我干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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