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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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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也不是细看刀上文字的时候,孟扶摇只愣了一愣,便将刀往石壁上一插,她的刀切金断玉锋利无伦,别说石壁,便是钢铁也可轻松斩断,不想刀刺进去,无声无息,感觉像插入一团棉花里般柔软,她拔出刀,石壁上只有一道细微的印痕,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合拢,直至回弹原状,印痕无影无踪。
孟扶摇又愣半晌,发狠:“我就一刀插一次,顺刀踩上去!”将弑天再次一插,爬上“弑天”刀柄,叫云痕:“剑递我。”
云痕丰一掷,长剑插在她身侧上方,孟扶摇正欲踩着自己刀柄爬上云痕长剑,这样一步步爬上去,虽然费事点,也不是不行的。
谁知手一抬,发现云痕的长剑竟然离自己远了点,手已经够不着,再一看,原来是脚下的“弑天”在慢慢下滑。
仿佛切入了豆腐里,根本承载不住任何重量,“弑天”一路滑下去,将孟扶摇身形再次拖到底。
再一看,长剑也滑下来了。
孟扶摇拔出“弑天”,一看,“石壁”上还是没有任何印痕。
这哪里是石壁,根本就是个妖物!
所有方法都试过,竟然全部都行不通,在这个地方做任何轻微的动作都要耗费数十倍的力气,孟扶摇一边还要拼命抗拒那睡意,并抓紧随时可能睡走的那几个人,转眼间额头也生了一点薄汗。
姚迅再次闭上眼睛,眼晴一闭身子便横浮起来,飘到孟扶摇身侧,他腰间的刀悬垂下来,撞在孟扶摇背后呛啷一响。
孟扶摇怔了怔,这才想起自己背后还有个小包袱,是长孙无极给的,里面有一些很古怪的东西,其中似乎有一柄材质特别的匕首?
她赶紧去翻找,果然找到那非金非玉的匕首,抬手往石壁上一戳,那石壁似乎有所感应般微微一让,匕首戳进去,声响异常,牢牢不动,孟扶摇再拔出来,壁上留下一个深坑。
“成了!”孟扶摇一阵欢喜。
元宝大人瞅着那匕首,心想主子居然备下了这个东西,数百年一生的长青木,生在长青神山最险的云桥之下,可遇而不可求,据说以往有的早已被殿主毁去,难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的。
孟扶摇又在包袱里翻找,找出几个色泽艳红的药丸,看起来很普通,闻了闻,觉得气味辛辣无与伦比,想了想,往姚迅铁成嘴里各喂一颗。
药丸下肚,姚迅铁成立即红头涨脸,两眼泪花闪闪,卡住喉咙拼命咳嗽,被辣得瞬间不思睡眠,孟扶摇忍不住一笑,心想虽然这法子治标不治本,但好歹也是个暂时清醒的办法。
轻轻抚摸着手中包袱,想着生死未卜的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便开始了精心细致的准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为她苦心谋划,却从不言语,一笑澹然。
他从不高高在上俯视她的人生,只选择浸润在她的世界里,一点一点将心事临花照水,倒映彼岸繁华。
孟扶摇慢慢将一颗药丸送进口中,刹那间一线火线如箭,自喉间直射而下,胸臆肺腑刹那间熊熊燃烧,在那惊天动地爆炸般的超级火辣里,孟扶摇泛起闪烁的泪花。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泪花不是被辣的,而是被那般绵长无声却又惊心动魄的深情,瞬间击中。
那个人的爱,也是这一颗普通药丸一般,圆润饱满,不动声色,却在亲自体味的刹那间,猛然一撞,星花四散扯心动肠。
熠熠云浮,满目如雪,人在何处?
她仰起头,在一怀升腾的火里逼干眼底的泪,头一扬,道:“走!”
有了这奇特的匕首,爬山之路终于被凿就,不过那路依旧是艰难的,这石壁根本就像个活物,似乎感应到疼痛,也似乎感应到危险,不住微微颤动,脚下道路七歪八斜,他们时不时飞出去,再互相拉扯着拽回来,既费力气又费时辰,姚迅在自己的包袱里翻找,找出一根长绳,笑道:“不妨都栓在一起,安全些。”
孟扶摇赞:“难为你心细。”
“属下出身罗刹岛,自小下海惯了,无论如何绳索都会带。”姚迅拍拍腰间,“我这里还有呢。”
“跟着我,吃了很多苦。”孟扶摇回头对他笑,“后悔不后悔?”
“不。”姚迅笑,“我做到了一个偷儿一生里再也无法做到的事,我挣到了一个偷儿一生里再也无法偷到的钱,然后我知道了赚钱的快乐永远不是偷钱能比,这都是主子你给我的,没有您,我永远也就是个街头市井里挤在人群中伸指掏钱的下九流,而不是现在,人人尊崇,见我都喊一声,姚爷。”
“别这么煽情。”孟扶摇看着高山之上,悠悠道,“你命中际遇如此,我并没有给你什么,相反,都是你一路追随,姚迅,还有铁成,出去后,我要好好谢谢你们。”
“我背叛过您两次。”姚迅有点赧然的笑,“一次在客栈,看见雅公主我溜了,一次在姚城,您最艰难的时刻我想逃跑,主子,我只但望您不怪我,至于谢什么的,真的无颜再受。”
“得了,说这么多干嘛呢。”铁成辣得眼睛红得像个兔子,不耐烦回首,一指云絮深处,大声道:“是做的,不是说的!这辈子好好跟着主子,再不背叛就是了。”
“再不背叛。”姚迅摸了摸怀中那日孟扶摇离开后留给他的私章,似是宣誓又似是说给自己听一般,轻轻重复,“再不。”
一路向上,虽然艰难,却也渐渐接近顶峰,孟扶摇总有种在爬人家大腿的诡异感觉,就是不知道爬上大腿顶端,会摸到什么呢?
头一抬,前面突然就没有路了。
云絮在此处特别密集,大片大片的几乎看不见上方景象,这些东西挥不去赶不走,悠悠在身侧漂移,孟扶摇从那些棉花片子里探出头来,看见峰顶平齐,如同被刀砍过,在峰顶上方,悬浮着一盏鼎炉似的物事,垂着几条长长的锁链,一朵重云般飘在山顶。
鼎炉之中燃着青烟,不断飘出那云絮,孟扶摇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些令人困倦浮游直奔火洞的东西,是这鼎炉制造出来的。
元宝大人对那鼎炉指了指,示意那便是机关关窍所在,孟扶摇看着那巨大的炉,隐约似乎还冒出青烟,不由愕然道:“要进去?莫不要练成人丹?”
元宝大人眼神中露出忧色,还别说,就算知道这鼎炉是破阵关键,但是不代表就可以上去关闭它,上来固然艰难,想要灭掉鼎炉,难上加难。
最关键的是,其中需要的一样东西,和那长青木一般,也是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殿主这次真是下了血本,不惜耗费功力,竟然召唤了云浮之鼎,以往云浮之境,未必需要这个东西的……
“那就过去吧,我去。”孟扶摇先试着拉那锁链,想要将鼎炉拉过来,她两臂何止千斤力气,就算在这奇异环境里控制力变差,那般全力一拉也足可拉动九牛,不想那链子微微绷直,鼎炉却一动不动。
“还是攀过去吧。”云痕将战北野交给铁成,当先攀上锁链,锁链晃了晃,云痕身子轻盈的攀过去。
先几步还没什么,霍然“嚓”一声,蓝光一闪!
云痕的身子猛然向下一坠!
靠他最近的姚迅手疾眼快一把抓住,转头一看变了脸色。
不知何时锁链里迸出一枚匕首,蓝光闪闪,飞入云絮之中不见,刚才云痕抓过的那条锁链已被割断,软软的垂下,鼎炉顿时斜了半边。
“受伤没有?”孟扶摇没去看那断裂的锁链,先去看云痕,云痕摇摇头,一伸手,手上一个精钢的护腕已经断开,险险划到腕脉,他有点庆幸的道:“上次在鄂海,你手上镯子救了你一命,我便想着我练剑的手十分重要,便也做了个护腕,没想到还真的派上用场。”回头看看那锁链,又道:“这刀好快!”
战北野在一旁听见,看了一眼孟扶摇手上的镯子,黝黑的眼神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这链子竟然不能过去。”孟扶摇皱眉看着已经斜了一边的鼎炉,“就算人没事,抓一个断一个,这炉也就飞走了,怎么办?”
姚迅从怀里又掏出绳索,试图甩向鼎炉,刚刚飞到一半,又是蓝光一闪,将绳索剪断。
此路又不通,孟扶摇再试着提气跃起,真气仍在,却依旧运用不灵,用尽全力窜到半空便浮着,在离鼎炉前不过数米处,再也前进不得。
此时底下四人都依次站着,仰头看她只差不远的位置徒劳的漂移,捞啊捞的够不着,云痕看了看她的位置,又看看那鼎炉,目光一闪,突然一拳将姚迅击了出去。
姚迅猝不及防,被击出几步撞在铁成身上,唰一下将铁成撞出那截短短的峰顶平台,铁成手中还扶着战北野,肩头一歪又撞上战北野,战北野刹那间被三人连锁真力推出来,身子一悬空,正看见孟扶摇袍角,心中灵光一闪已经明白了云痕用意,伸臂握拳顶在孟扶摇靴底,刹那间四人功力全部加在一起自拳心涌出,将孟扶摇向前一推!
孟扶摇身子借这四人刹那连撞的推动力,向前一纵,堪堪够着了鼎炉的一只脚!
众人都狂喜,不妨那鼎炉似乎有感应一般,突然又挪了挪,飘离了一点。
孟扶摇愤声大骂:“混账!”
最后面的云痕看着,又是一掌隔空传力,一层层传过去,再加一把力将孟扶摇向前送。
眼看着将要够着,众人都心中一喜,他们腰间此刻都连着绳子,这云浮之境人体浮沉也不怕掉落,刚刚安下心来,突然听见元宝尖声大叫。
随即他们一转头,便见鼎炉之下,突然轧轧一转,飞出无数利箭!
箭雨如网,直袭身在半空的人们,四人身在悬空结成人梯,还没来得及撤回。
此时断绳可以躲避,但是孟扶摇便悬在半空无法前进。
孟扶摇一扭头看见,心胆俱裂,大叫:“断绳!”
铁成大呼:“不!”
他身子一转,不管那箭雨,全力将战北野向前一推,还站在峰顶的云痕拼命向后一拉,与此同时孟扶摇二话不说,断绳!
三个人同时三个动作,危机之下的第一反应都是先顾着别人性命。
铁成那一推,孟扶摇终于触到鼎炉。
云痕那一拉,电光火石间拉下了姚迅。
孟扶摇那一断绳,最后一刻战北野手一伸抱住了她的腿。
五个人分成三截,云痕和姚迅栽落峰顶,孟扶摇和战北野抱住了鼎炉,铁成落在中间。
箭雨直冲他而去!
孟扶摇大叫:“铁成——”抬手就将“弑天”扔了出去。
云痕战北野长剑和姚迅的绳索刹那间也到了,纷纷将短箭砸出去。
云浮之境中真力使用不流畅,各人准头都不足,拨不落短箭,只能将那运行轨迹砸偏,那些四处飞射的短箭,依然有很多还是歪歪斜斜的擦过铁成身体,带出血花飞溅。
却有一枚短箭,不偏不倚,呼啸飞向铁成后心!
铁成在半空中只来得及抽刀,护住自己前心,此时遍体鳞伤反应变慢,再也来不及反手去护后心。
众人武器都已出手,也已无法去救,孟扶摇绝望的闭上眼睛。
眼帘将闭未闭间,似乎瞥见金光一闪,随即听见铿然一声。
孟扶摇猛回首,便见铁成后心,一只金色小兽紧紧抓着他的衣衫,随着铁成载沉载浮,那枚要命的短箭,已经被九尾坚逾钢铁的尾巴拨飞。
空中悠悠飘落无数金色的毫毛,九尾心痛的嘤嘤有声。
孟扶摇大喜,大叫:“九尾,你救了我们三次!回去好好赏你!”
九尾得意的甩甩尾巴。
铁诚要害虽然护住,逃得一死,但是会身也被短箭擦伤多处,最重的一处直穿入臂,鲜血涔涔而下,他忍耐着一声不吭,孟扶摇叫道:“别乱动,等我出来救你!”一伸手拉起战北野,顺着鼎炉爬了上去。
这炉极大,苍青色,刻满线条繁复的花纹,可供三四人在上面行走,孟扶摇和战北野按元宝大人指引爬上去,看见炉顶上有个铜环,看来是开启鼎炉的入口,铜环的位置之下,却有深深的一道一臂多长的紫色的沟渠,流动着深紫的液体,氤氲浅紫雾气,看起来十分诡异,孟扶摇试探着撕下一截衣襟递过去,衣袂刚刚进入紫色沟渠的范围,立即无声缩卷,化为深黑的一抹粉末,随即消失。
“好厉害的毒!”孟扶摇倒抽一口冷气,想要进这鼎炉,必须拉这铜环,但是铜环下这毒一碰即死,手便伸得比闪电还快,也难免中毒,甚至用布囊手都不成,还是会沾染上肌肤。
“要是有个假手就好了……”身后战北野道。
假手!
孟扶摇唰的一下拖过身后的包袱,找出那个长孙无极备好的假手,低低道:“原来用在这里……”
将假手隔着紫色沟渠递过去,勾住铜环,那假手做得极其结实,孟扶摇在假手被毒液腐蚀完毕之前,迅速勾动了铜环。
“哗啦”一声毒液倾倒,两人齐齐往旁边一避,那些毒液顺着歪斜的半边鼎炉的镂刻的铭文直流下去,半个鼎炉立时都发出诡异的紫光。
两人趴在鼎炉口看着里面,里面漆黑一片,隐约红光闪耀,孟扶摇道:“我去。”
战北野不由分说就要推开她,可惜体力未复,被孟扶摇反推回去,当先从入口跳了下去。
鼎炉内微热,中心微微发出红光,红光映出四面古怪的花纹符号,看起来像是符咒,孟扶摇一眼瞟过,突然觉得那些“符咒”看起来有几分熟悉,心中灵光一闪便逝,想要捕捉却又想不起自己刚才到底想到了什么,只好先丢开。
元宝大人蹲在孟扶摇肩头,指着那红光燃起处,示意她过去。
孟扶摇过去,见那鼎炉中心,是一块像是燃烧的炭一般的东西,红光明灭,中间有一个方形的缺口,边缘圆润,那炭一般的东西连接着鼎炉一个窄小的出烟口,很明显的可以看见那淡白的云气正是从这东西中冒出来的。
元宝大人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堵住这个缺口”。
这个简单,孟扶摇立即脱外袍,元宝大人摇头。
战北野取下腰间玉饰,元宝大人摇头。
孟扶摇又拘怀里的银子,元宝大人还是摇头。
孟扶摇想起万能的包袱,赶紧满怀希望的将包袱里的东西都翻给元宝大人看,元宝大人目光一亮,突然指了指一块打磨过的犀角。
孟扶摇取出犀角,元宝大人一把抓过她手指,恶狠狠啃了一口。
孟扶摇“啊”一声,鲜血滴下,落在犀角上,无声的浸润进去,元宝大人示意她将犀角放在那缺口上,正好吻合。
那红光被犀角一堵,闪了几下便暗淡下去。
孟扶摇欢喜的翘起唇角,道:“成了——”
她话刚说了半句,身子突然被人猛然一拉,随即便见那暗下去的红光突然猛地一亮,轰一声四面迸射开无数深红的星花,灿亮飞射,落在哪里哪里便滋滋作响,冒起一阵刺鼻的白烟。
孟扶摇脸色白了白——刚才要不是战北野警醒拉开了她,欢喜之下站得离缺口极近的自己,八成从此就要成为孟麻子。
一些黑黑的粘腻的物体被炸射开来,落在孟扶摇脚下,仔细一看正是那用来堵住缺口的犀角。
孟扶摇呆滞的回头看元宝,元宝呆滞的回望着她——能熄灭云浮之鼎的确实是千年犀角加上生血啊,它怎么知道现在不管用了?
事实上,就连迟钝的元宝大人都已经发觉,现在的这个“四境”,已经不是神殿以往用来供人闯关的四境,现在这四关,更艰难更可怖,杀机暗伏,处处致人于死,甚至连云浮之鼎这种可以拿来炼化灵魂的神器都用了,很明显,规则已经被改动过了。
千年犀角已经没有用,还能用什么?元宝大人拼命在脑中搜索,心中隐隐约约掠过一样东西,随即立即笑自己,怎么可能,那东西失踪很久了——
它身侧孟扶摇在发愁,她身上带的东西,除了这个包袱也没什么别的,犀角没有用,还能用什么来堵住呢?
不死心,将身上东西一阵翻找,突然摸到腰带里一块硬硬的物事,拿出来一看,巴掌大的黑色方形物体,没有缝隙,边缘圆润,竟是当初在天煞时,和云魂一战,云魂赠的那个东西,当时云瑰说她机缘巧合得来,几十年都没参透这是个什么,转手赠了给她,自己本以为里面装着什么好东西,研究了很久却发现根本打不开,顺手就揣在了腰囊里,这么久行走七国,好几次都想将这东西扔了,但是想着,云魂送的东西一定不是凡品,便一直都带着。
孟扶摇将那东西握在手里,看向那个缺口,眉毛立即挑起来了——那缺口和这个盒子,形状看来完全吻合!
她只顾研究盒子,没注意到元宝大人神情,耗子的眼睛已经瞪得溜圆,满是惊异。
这这这这……这不是云浮之鼎失踪已久的云纽吗?
云浮之鼎的真正枢纽,开启神鼎的幻云之纽,已经失踪了几十年,以至于后来使用这鼎时,能燃起却很难熄灭,每次熄灭都要千年犀角辅以生血,所以很少使用。
如今孟扶摇随手一掏,居然就掏出云浮之鼎真正的钥匙来!
元宝大人震惊之中十分郁闷,你有这个东西你不早说嘛,你早说我就不白担心了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有这个东西的嘛……
郁闷完了又欢喜,无论如何,这关终于可以过了!云浮之鼎一熄灭,云浮之境便不存在,阵便破了——
元宝大人突然慢慢瞪大了眼睛。
眼神里刹那间浮现无限惊恐。
云浮破阵——云浮破阵——
它眼神里的惊恐传递到孟扶摇眼中,看得刚刚欣喜若狂的孟扶摇愣了一愣,一转头发现战北野脸色也变了。
孟扶摇心中一震,看见那细云飞絮,突然灵光一闪,这一闪的灵光便如一个惊雷,瞬间将她劈怔了!
熄灭云浮之鼎,云浮之境会消失,一切恢复正常,人再不能浮在半空!
而他们已经爬了这么高!
换句话说,在鼎中的他们,在外面半空中浮着的受伤的铁成,都会在鼎火熄灭的刹那间。
坠落!摔死!
…………
沉重的青隼,好整以暇的蹲在长孙无极的心口上,时不时斜过脑袋,啄啄自己的羽毛。
它的利爪紧紧抓住长孙无极心脏,感觉到底下心脏的搏动,它很有些跃跃欲试的冲动——想将利爪下的这个心脏抓出来,在它还在鲜活跳动的时候,一口口,吃掉。
以前它都是这么做的。
然而今天它只有耐住性子,主人说了,不能动爪,只能一步不动的在心口之上蹲上一夜,完事之后会好好赏它。
它森然看着身下的人,身下的人静静的看着它,它忽然觉得这个人类很奇怪,不似以前它所遇见的那些,它听惯了人类在它爪下的呼号惨叫,看惯了人类眼神中的惊恐,而如今这个人的眼神,深邃,阔大,有种淡淡的凉,像是它高飞的路程中,偶尔看见的无边无垠令人神往的波澜万千的海。
没有畏惧没有惊恐没有愤怒没有憎恶,平静也如和风丽日下的海。
可是不知怎的,它却突然觉得,谁若将这海的平静当了真,它就得注定面对被汹涌的波涛淹没的下场。
青隼有些不安的动了动。
身下的人也动了动,偏过头去。
青隼随着他眼光看过去,金色的眼珠突然直了直。
他居然在看书!
手掌中摊开一条长长丝绢,那人微微侧头,读着丝绢上的字。
青隼愤怒了。
它是长青神山最凶猛的飞禽,是四长老最珍爱的隼,它的利爪开山裂石,它爪下抓死无数强大的生命!
它怎么能允许被人,尤其被这样一个被羁縻的人,如此藐视!
青隼躁动不安的振动翅膀,爪子抬起,想要抓下去!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低微的哨音。
青隼听见,立时明白主人这是在提醒它,只得无奈的松开爪子,悻悻的蹲回去。
身下的人看都没有看它一眼,仿佛刚才一霎的生死危机,根本就不存在。
青隼的怒气又起,这骄傲的凶禽,不能忍受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凶睛闪闪的想了想,突然极慢极慢的低下头来。
不能不说这是只聪明的隼,知道发出任何声音都会被主人察觉,然后被阻止,于是便慢慢低头,一点一点毫无声息的凑近长孙无极的脸。
啄出你的眼珠……叫你再也不能这样看我。
隼头一点点落下,光可鉴人的冰洞中映着那凶鸟慢慢俯低头颅的黑色影子,看起来很有几分诡异。
鸟头终于落在了长孙无极脸前,抵着他的双眼。
青隼得意的打量着那双眼睛,心想该生啄哪只好呢?
距离那么近,近到看见那双眼竟然依旧平静安详,波澜不惊,那日光映照下的海面般的辽阔万千气象,看得这鸟又慑了慑。
然后它突然觉得颈项一凉。
那隼骇然低头,就看见一点利光,闪电般自那人齿间迸出,擦着它颈间绒毛,无声无息没入冰壁,那利光快得连它锐利的目光都无法追及,刹那间带飞它最脆弱的颈项之间淡灰色细毛茸茸,在冰洞内悠悠飞散。
只差一点点,它的喉管便会被割开。
青隼唰的向后一退,惊惶之下便要飞起。
那人目光一掠,如海面上波涛一卷,汹涌的撞上青隼,惊得那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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