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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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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扶摇微微叹息一声,运气下沉,直逼心脉。
  震断了,就了结了,不再苦着自己,更不用再拖累别人。
  她的真力,毫不犹豫的向着心脉涌去。
  前方却突然飘起一缕青色的烟气。
  孟扶摇一震,真气一停,她仔细看着前方,袅袅一截烟气,笔直窜在上方,很明显是烧柴之类的烟火。
  烟光淡薄,什么都不能照亮,却瞬间明亮了她灰暗自伤的心思。
  原来……还有人在。
  原来……还能看见红尘烟火。
  原来……这黑暗不是永恒不可打破,而自己再也不用被这绝对的黑暗逼疯。
  那红尘的烟火看起来如此灵动,在上空浮游缭绕,变幻出各种形状。孟扶摇目不转睛近乎痴迷的看着,从来没发现原来烟也可以这么美。
  她不知道这烟哪来的,却立刻微微振作起精神,将逼向心脉的真力收了回去。
  还没到最绝望的时刻……就算到了最绝望的时刻,她也不该自戕,她要出去,她要报仇,她责任未了,前路未毕,有什么理由中道自折?
  真力这一收,突然就觉得体内有些异样,脑海之中突然冒出许多字眼,这些字眼似乎是练功的功法,而且有些熟悉,她想了一会,突然想起自己昏迷落下前那一刻的异景。
  她记得那一刻四面浮现苍青色符咒,然后自己的“弑天”也浮起,“弑天”上的符号亮起,和那些符咒连在一起……不对,那不是符咒,那明明也是字!
  是字的另半边!
  而“弑天”上的字,是偏旁部首!
  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拼成字,就是一篇功法!
  刹那间她想起自己进入云浮之鼎时看见那些“符咒”时曾心中一动,但是没想起来为什么灵机触动,现在她明白了,当时她先看过了“弑天”上的半边字,再看到“符咒”时,心中其实已经将这两样东西联想到一起,只是一时没能捕捉住而已。
  昏迷前一瞬间,那些字在光线折射下,组合在一起,极其鲜明的从她脑海中掠过,浮光掠影却深深记忆,她想忘记都不能。
  更妙的是,她心中将这功法默念一遍,觉得和当初海下捞出来的大风的册子很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很多地方都可以相互印证,以前一些存在心中的疑难,此时都迎刃而解。
  孟扶摇精神一振,盘膝坐起练功,练功之前,先感激的抬眼看了那烟气一眼。
  这一缕烟光,对她实在太重要了。
  在她于最寒冷最疲倦最绝望中,被心魔所侵的时刻,这烟如一双轻薄淡软却温暖的手,挽回了她。
  她摒除杂念,专心的沉入修炼之中,不知日月何年,也不想知道日月何年,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抬头对前面看一眼。
  那烟光断断续续,却始终不绝。
  这烟像是一个信号,一个“我在,我等你,我陪你”的信号,支撑着孟扶摇,在那片空明至于恐怖的黑暗中坚持下去,专心做自己的事。
  这烟让她觉得,自己没有被世界抛弃,也永远不是孤单的一个人,就算命运折磨她打烟气无形,却是她的希望所在,她的精神支柱。
  黑暗空静之中,孟扶摇觉得体内越来越明亮,真气流动原本还需要通过经脉,现在却已经遍布全身无所不在,而真气旋转不休的丹田深处,隐隐约约开出一朵细小的莲花,那莲温润明洁,在气海之中亭亭绽放。
  那莲花……宛似无极掌中那花。
  孟扶摇想到这里心中便一痛,赶紧收敛心神,在功法未成之前,她不敢放纵自己再走火入魔。
  也不知道过了几天,某一日孟扶摇一睁眼,刹那间觉得天地一亮。
  她心中一喜,以为自己脱困了,再一看亮的不是四周,而是自己的双手。
  手掌原先是玉白的,现在催动真气,便可化为微微透明,指端却依旧是红的,十指纤纤,嫩红于尖,看起来像是美妙的十片花瓣。
  她真气一动,身子突然缓缓下沉,漂浮了很久的身子,终于落下。
  孟扶摇心中一喜,站直身子走了两步,手中的光芒微微亮着,照着她一直没有梳理而散落下来的乱发。
  一根头发,在眼前飘着。
  孟扶摇乍一眼看见,没有在意,只是在想,这头发颜色有些奇怪?她以为是自己手上的光照出来的色泽,不在意的将头发拢起。
  头发入手的那刹,她突然怔了怔。
  那是……白发。
  白发!
  孟扶摇痴痴的看着那白发,想起天域之境流逝的时间,在自己被困修炼的这段时间内,外面的世界到底多了多久?白发……惊见白发,难道,自己再这段时间内,已经老去?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转瞬间,鬓已星星也。
  孟扶摇轻轻拉过自己所有头发,原以为会看见一头银丝,不过还好,真的只是“鬓已星星”而已。
  她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怕摸到的是一脸鸡皮,不过也还好,掌下肌肤光润,似乎比以前还要手感更好些。
  她坐下来,先没急着出去,而是静静的,想先消化掉自己这一霎的惊心。
  一转头,看见烟光再现。
  烟光袅袅,自火堆上燃起。
  不过火堆上燃的竟然不是树枝草木,而是一只靴子的一半。
  战北野坐在火堆旁,一脸憔悴,衣不蔽体,小心翼翼的添着那火。
  他身侧放着另一半截下来的靴子,小心的放在一边,准备下次再烧,谁知道孟扶摇什么时候能出来?为了维持这延续不断的烟光,不让她被黑暗逼疯,这附近所有能烧的东西都烧完了,最后他开始烧袍子发带烧身上所有可以烧的东西,衣服一层层剥了下来,添进火中,天域之中虽是幻境,但是停留的却是冬季的明泉宫,而且一切拟物真实,大瀚的冬天气候也是不好熬的,他衣服都几乎脱了个干净,在冬季的寒风中只好不停的运功抵御寒气,晚上有时困极累极睡着,不是被立即冻醒便是被火堆熄灭的梦境惊醒,这些天他几乎没能好好合眼,转眼间又瘦了许多。
  身后有细碎之声,他转头,看见元宝大人拖着个东西过来,是一片小小的树叶,也不知道它跑了多远才找到的,战北野很珍惜的接过,赞许的摸了摸它的头。
  他很小心的将树叶压在一半的破靴子下,现在哪怕是一张树叶也是好的,谁知道什么时候火堆会熄灭?能多给扶摇照亮一刻,哪怕只是一瞬间,都好。
  他像收好玉玺一样收好树叶,在寒风里将赤脚收在腿下,好保留一点热气——金尊玉贵俯瞰天下的大瀚皇帝,这一生哪怕遭受追杀少年多劫,也从来都是前呼后拥锦衣玉带,再没这么狼狈过,然而他没觉得苦——为孟扶摇,不存在苦。
  他只怕她不给他机会,让他为她苦。
  元宝大人静静的坐在他身侧,看着那方鼎——孟扶摇就在鼎中,但是鼎盖已封,他们无论无何都进不去,他们都很担心孟扶摇在里面给炼丹了,却也无计可施,最后无奈之下,战北野看见鼎上下各有个对流的小孔,每日便对着那小孔举火,指望着那点烟气,能够告诉她——他在,他一直都在。
  战北野的目光却落在鼎后,那后面就是长青神山皑皑白雪——其实天域之境已经破了,就在孟扶摇莫名其妙坠落于一片华光之中时,轰然一声巨鼎之后露出长青神山连绵的山峰,战北野知道,自己只要走出去,越过这鼎,就可以彻底的离开这见鬼的天域,就可以避免这天域之境中飞速流转的时间对年华和光阴的消磨,然而,他没有。
  他选择坐在这鼎前一步不离,将所有能烧的东西烧尽,给黑暗之中的孟扶摇维持一缕永不断绝的希望的烟光。
  战北野仰起头,看着苍青色的古鼎,黝黑如乌木的眼神,似乎要透过那刀枪不入的鼎身,落在鼎中的孟扶摇身上。
  扶摇。
  我愿意用一生的时间,陪你一起老去。
  …………
  天色渐渐暗下来,连同那小小的火堆,火苗暗淡的一起一伏,一副垂死挣扎的模样——靴子也烧完了。
  战北野叹口气,发愁的看看四周,实在找不到任何可以烧的东西,他犹豫的看了看自己……那个,总不能把亵裤也脱下来烧了吧?
  珍惜的拿起那最后一片树叶,战北野在手中摩挲半响,无奈的叹口气,将那树叶仔细添进火中。
  树叶一进入火堆,火苗微微一亮,四面随之也突然一阵大亮,随即轰然一声巨响!
  战北野一瞬间以为这树叶是个火药弹,在火中爆炸了!
  然而转眼间他便醒悟过来,狂喜抬头。
  眼前,那些天来一直封闭着的苍青色巨鼎,突然色泽变幻通体发白,宛如被烧烤发脆一般,轰然裂开!
  碎裂的鼎身四处飞溅,厚重的不明质料的苍青色碎片在半空中呼啸飞舞如同流星,将战北野幻景中的明泉宫砸成一片废墟,战北野却已经顾不上心疼,他微微仰着头,看着碎片正中,衣袂飞舞的女子。
  那女子长发和衣袍猎猎风中飞舞,长空拂袖的身子花瓣般轻盈,偏偏那轻盈之中还蕴着极度的端严尊贵,月色浅浅勾勒出她的轮廓,一个精致绝伦的侧面,便熠熠华光明彩四射,像是云间新浮了一弯明月。
  她转过脸来的时候,明明还是那一般的容颜,战北野却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天地间突然绽开了一朵绝世的莲花。
  她一转脸,看见战北野,立即露出了惊喜温暖的眼光。
  这样的眼光让刚才还有些不习惯的战北野立即放下心来——这样的眼光,扶摇独有,而事实也证明了,无论她怎样步步生莲脱胎换骨,她依旧还是那个明亮、温暖、鲜活、骄傲的孟扶摇。
  孟扶摇自半空落下,踩着一地碎鼎片向他走来,走进了看她,才发现她眉宇之间似乎更开阔了点,肤色也更加晶莹光华,容貌虽然不变,神情气度却更尊贵疏朗了几分,战北野深深看着她,只觉得此刻的她是她而非她,然而却突然心中又那么鲜明的知道,从现在开始,她真的,不会再是他的她。
  他扬着脸,乌黑的目光断在天涯尽处,那一霎关山渡越,不闻离人孤笛之声,从此后她花开水上,而他在人生里一道掠过头顶的华美闪电之中永久迷失,岁月的旷野里永为孤独旅人。
  不过没关系,他最先见证了她的美,他相伴过她走过最艰难的道路,她人生里有他划下的深深印记,在每个属于她的清浅日子里疏影横斜,犹如衣袖拂不去日光的光影,她也永难拂去他的存在。
  战北野看着她,那样缓慢的,却依旧明朗的笑了一下,回应了她的温暖。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她鬓边,因那一丝刺目的白,有些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时间过了这么久吗?她白发都生了,自己呢?
  他不想去看,从现在开始,年轻或老去,乌发或苍颜,对他已经没有了意义。
  “我们走吧。”站起身,迎向她,没有说这些天等待的艰难,没有说维持火堆不断的不易,没有说那些饥寒疲乏,甚至没有想起来自己衣不蔽体,他坦坦荡荡迎上去,牵着她向外走。
  孟扶摇的眼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又落在那小小火堆之上,顿时明白他做了什么,她眼光微微柔了柔,道:“冷不冷?”
  战北野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狼狈,松开手,脸微微红了红,孟扶摇难得看见他脸红,忍不住笑了笑,将目光掉开。
  嗯……她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他宽阔的胸健壮的体魄,没看见他线条流畅没好的宽肩细腰和光滑的肌肤……
  “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尴尬的静默中,她主动岔开话题,轻轻拔去自己一根白发,道:“我好害怕沧海桑田……”
  害怕沧海桑田,再回首找不着要找的人。
  “我们在这里面,大概有八九天的时光,并没有很久。”战北野缓缓道,“但是我不知道这里的八九天,出去后是多久。”
  他露出担忧的眼光,看向云天之外,沉声道:“但望不要太久,但望不要因此引发不该有的事……”
  …………
  然而,正如战北野所担心的那样,天域之境八九天,在外境已经过了九个月,在这九个月内,因为战北野孟扶摇的生死不明,五洲大陆发生了极大的动乱。
  大宛五军都督,兵马大元帅纪羽,突然提出要进攻穹苍,遭到老成持重的宰相凤五的反对,文武两大权臣在朝堂上辩论不休,高踞王座的“女王”面容呆滞一言不发,满朝文武陷入舌辩大战中,并暗暗叹息,女王自从继位后,当初的霸气和灵气都似乎消失殆尽,大宛的逐步稳定的朝政,看来又要有不稳。
  来自外境,虽掌兵权却并非大宛本国人的纪羽,几乎受到了绝大多数朝臣的反对,纪大元帅一怒之下,集结兵力,鸣炮三响,反了。
  他也不反大宛,只带着自己的兵向扶风女王借道,联合扶风女王雅兰珠,在扶风鄂海操练水军准备战船,雄兵列阵,虎瞰隔海的穹苍。
  凤五自然不能让本国大将就这么反了,急忙进宫请旨求调兵之权,以前纪羽作为女王第一亲信,牢牢把持宫禁,纪羽不在,他才有单独觐见女王的机会,然而这次觐见之后,他出来时却面色青白,冷汗淋淋。
  当晚,凤宰相彻夜不眠,在自己的书房密室内,对着自己偷偷藏着的凤氏祖宗牌位沉思良久,青色烛光摇曳,映着变幻不定的面容,他眼神时而兴奋时而忧郁,双手紧紧绞扭在一起,似在为某一个决定不挺的徘徊为难。
  到得天亮时,凤五一抬头,看见书房上方五洲大路舆图,目光突然一暗,随即长声一叹,缓缓站起。
  大宛最终没有再次发生兵马调动之事,对于纪羽的反叛,凤宰相给出的决定是,鉴于纪将军带走了本国大部分兵马,剩下的军力还要护卫京城,不宜再抽调兵力远跨他国作战,且百姓多年流离,也应予以休养生息,当徐图缓之,徐图缓之。
  此论一出,百官虽然有些奇怪,倒也松了口气,大赞宰相宅心仁厚民生为重——面对出身大瀚黑风骑的骁将纪羽,多年没有打过仗的大宛将军们,是不想去送死的。
  大宛这边出现异动,而得到战北野失陷于穹苍消息的小七,也已拆开了战北野留下的那封信,行动派的小七,自然会不折不扣的按照陛下圣旨去做,然而能够顺利进入穹苍,只有通过扶风绝域海谷,海谷每年只有六月中才能风平浪静,小七就算想挥兵北上,一时也无法渡过。
  恰在此时,长青殿主破例昭告天下,宣布了他和长孙无极的师徒关系,指定他为下一任殿主继承人,并在五洲敕书之中大肆夸奖长孙无极如何如何智计无双文韬武略,步步为营善谋大局,堪为穹苍之主云云。
  敕书中并没有明确的说长孙无极如何智计无双文韬武略,如何步步为营善谋大局,但是大瀚国内知道内情的人,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可以因此得出——长孙无极害死了战北野。
  这事换成别人也许还会考虑一下后果再做决定,换成小七,他只忠于陛下令旨,并很清楚的知道长孙无极和战北野的情敌关系,两人曾在两国界碑之前针锋相对,互相打算染指对方国土,长孙无极更曾不动声色吃掉了大瀚的长瀚山脉,说长孙无极害死战北野,他一千一万个相信。
  他读完战北野的留书,拿了那半片虎符,当即召集兵马誓师,大军一月内便即开拔。
  小七虽然直线条,但却不是笨蛋,久经战阵的将领,深知用兵之道,他没有对任何人宣布战北野失踪之事,却也不愁对无极的出兵理由——他到牢里抓出一批死囚,打扮了杀死在两国边境,然后称这批人是无极的探子,窥测大瀚国土意图不轨,大瀚帝君震怒,势必要给胆大妄为的无极国一个教训云云。
  大瀚永继二年二月,大瀚挥兵南下,踏碎界碑,出兵无极。
  与此同时,一直被无极国打压控制得极为凄惨的上渊,联合无极国南境两戎部落共同起兵,三日内出兵夺姚城。无极国顿时面临同时面对三方敌人,内外交攻的困境。
  上渊和两戎原以为和大瀚同时出兵也算盟友,正好趁势可以将无极国南境瓜分,不想这回小七不依了,在他看来,姚城不是无极的,姚城是孟扶摇的,孟扶摇的地盘,怎么能给那些南蛮子染指?结果他也不急着打无极边境诸州了,先去抢姚城,想要帮孟扶摇抢回来,无极守将不明白他意图,一路作战拦截,于是打仗的成了救城的,守城的不给人救,大瀚、无极、上渊、两戎,生生打成了一团乱仗。
  在最乱的时刻,两戎又出了事,一个十余岁的少女横空出世,刺杀两戎首领,强力争夺王位,一番血海杀戮雷霆作风,恍然便是当年孟扶摇的风格,迅速收服了两戎部落,此时少女亮出身份,是前北戎王之女刀奈儿,北戎王当年被放逐,族人流落草原,原本已经逐渐败落,这几年却在有心人暗中扶持下,休养生息逐渐兴旺,此时两戎再次作乱,刀奈儿见此机会趁势而起,却在接任两戎王之后宣布退兵,放弃了争夺无极南境的机会,扬言不趁人之危,两戎好汉,只和无极陛下亲自对战沙场。
  此时无极国因为一直对外宣称陛下因病休养不理外事,无极太傅亲自主持战事,两戎的退出打乱了上渊的计划,混战的状况也出乎上渊意料,战况进入僵持阶段。
  对于两戎,这时候放弃这个大好机会,自然是令人费解的,诸国猜测纷纷,新任两戎女王却对自己为什么做这个选择缄默不言,彼时刀奈儿女王立于戎王大帐前,注视着千里草场,掌心中轻轻摩挲着一块光润的玉牌,想起那年昊阳山上,衣袂飞舞的男子微笑如天际流云,而长风荡荡,将数年来一日不曾忘记的那段对话,在耳边吹掠不休。
  “南北戎终将归于一统,也许有个女王也是不错的事,到得那时,你,刀奈儿,如果依然想杀我,带着你的南北戎来吧。”
  “我会来!”
  如今……我来了,你却为何,不露面呢?
  …………
  大宛扶风虎瞰穹苍,大瀚无极两大强国正式开战,五洲大陆混战一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两个导火索战北野和孟扶摇还不知道。
  他们从天域出来,惊讶的发现,竟然都在,云痕姚迅铁成连同那两只鸟兽,一个不少。
  云浮境破,铁成坠落,本来必死无疑,偏偏那云痕他们爬上的山峰突然倒下,那“山峰”极其怪异,整体落地,材质柔软,正好接住了落下的铁成,留了一命,然而战北野和孟扶摇已经不见,云痕等人猜测两人是落入了天域之境,便守在山谷的冰天雪地里,大半年的时间也未曾离开,忍受寒冷四处觅食还是小事,长青神殿的八部殿军时时搜查,摩呼罗迦部的巡丁四处游曳,云痕带着他们东躲西藏,好几次都差点被发现,好在长青山脉实在太大了,又终年积雪,雪洞之下哪里都可以藏人,而云痕在这一段时间之内,日夜苦修“破九霄”,他的武功本就和孟扶摇一脉相承,基础早已打得坚实,修炼速度自然事半功倍,短短一段时日之内,“破九霄”也已修到第六层,虽然“破九霄”练得迟,比不上孟扶摇的修为,但联合孟扶摇给他的黄金页的武功,加上本身剑术的超绝修为,他的武功,也已足以跻身天下顶尖高手之列。
  有了云痕在,在长青神殿搜捕下保这几人周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其实此时离开长青神山是最方便省力的做法,然而没有一个人想过要离开。
  哪怕那些时日慢慢流逝得令人心惊,流逝得一日日削薄人的希望,所有人却还依旧,在坚持。
  于是那日照样一个凛冽的雪中清晨,云痕在雪洞下小心翼翼的睁开眼,习惯性侦查周围动静的时候,突然看见对面走来一对男女。
  他睁大了眼睛,一时竟然没有认出来这两个人是谁,这两人实在看起来太怪异,也对比太鲜明了,虽然同样衣衫不整,但战北野形容憔悴,而孟扶摇,华光流射,姿态尊雅,神采若明殊。
  刹那间云痕心中流过两个字:倾城。
  然后他在喜悦的微红眼眶里,也微微的怅然若失。
  遥远的孟扶摇啊,一次蜕变便是一次远离。
  宛如看着飞凤在黛色长天之上夭矫,那身姿流云追月,却是隔了时空和境界的美。
  不过无论如何,云痕还是欣喜居多的,他曾以为“破九霄”功成之后,孟扶摇再不可能有进境,而很明显,长青神殿的实力高于十强者,无数次雪地梦醒,他忧心忡忡想着,即使扶摇闯过四境,以长青殿主对她的敌意,后面的路应该怎么走?
  然而现在看见她,便觉得,也许很难吧,也许还有更大的困苦在等着,但是这个女子,在他心中,永远不败。
  孟扶摇迎着他的眼神,再看看都瘦了许多的铁成姚迅,眼圈也微微红了。
  抿了抿唇,她说不出什么,也不觉得有什么必要再说,只是慢慢仰起头,道:“我们出来了。”
  我们出来了。
  被困的可以是身,是心,然而精神,永不摧折。
  四境一破,眼前便只是那一方山谷,不过现在的山谷看起来有点异样,壁上很多激烈的战斗痕迹,也不知道是谁留下的,孟扶摇问了问云痕现在过去的时间,和战北野目光相交,都眉头一皱。
  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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