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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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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于是放下心来,迷迷糊糊将元宝大人一推,骂,“好好睡!别投怀送抱的,你我男女有别!”
  元宝大人愤怒,上蹿下跳吱吱的喊,这下所有人都醒了,对面战北野一睁开眼,手一伸便抓住了用来当枕头的剑,腾身跃起四面一看,皱了皱眉道,“耗子你吵什么?”
  元宝大人拼命对着那片崖壁指,众人看过去,却只是一泊宁静的潭水,一方寻常的崖壁。
  “做噩梦了吧你?”孟扶摇斜睨元宝大人,“想跟我睡就直说,装模作样的做啥。”
  元宝大人气苦,再次指天誓日吱吱不休,孟扶摇和战北野虽取笑耗子,却也知道耗子并不是单纯的耗子,也绝不会为了要和孟扶摇睡觉就半夜惊魂,纪羽等人提剑在附近林中梭巡一圈,战北野和孟扶摇将四周都搜索了一遍,确认确实没有异状,才各自坐回,孟扶摇抓过沮丧的元宝大人,往自己肚子上一放,道,“石头咯着你做噩梦了是不?姑娘我牺牲下,提供你人肉沙发。”顺手压倒元宝大人,道,“睡觉,别再吵吵,接下来还有很难的路要走呢。”
  战北野添了点柴火,将火堆燃得更旺些,仔细看了看地形,在孟扶摇后侧睡下。
  疲惫的人入睡是很快的,不一刻林中又沉静下来,元宝大人这回被战北野披风盖着,被孟扶摇手压着,没法子动弹,却也不肯睡,目光亮亮的竖耳朵听着。
  月色下,潭水中,石壁前,慢慢又浮出那诡异的影子,射在深黑的崖壁上,微微蠕动,有些似乎像发丝又比发丝粗很多的末端,在崖壁上缓缓招展。
  那影子慢慢近前来。
  元宝大人突然张嘴,咬住了孟扶摇腰带,头一甩,“哧啦”一声腰带被撕破。
  孟扶摇直直跳了起来,大叫,“耗子你做啥!”
  众人顿时又醒,孟扶摇手忙脚乱捆腰带,一边四处察看,发现依旧没任何异常,顿时大怒,骂,“不就是先前不给你拼字么,犯得着这么报复我?”
  元宝大人眼泪汪汪,悲愤的扑倒在岩石上,对着那方崖壁骂人家全家。
  战北野坐了起来,道,“耗子怎么闹成这样?我倒不安了,这样吧,扶摇你继续睡,我来守着。”
  孟扶摇打个呵欠道,“我来守就是,反正耗子打定主意不给我睡了。”
  纪羽上前来,道,“殿下,属下兄弟守夜并没发现什么,不过在这林子中还是小心为上,您和孟姑娘继续睡,属下带兄弟们守夜。”
  战北野沉吟了一下,心知如果自己要守夜孟扶摇定然也不肯睡觉,然而两人多日奔驰打斗都已精疲力竭,休息不好更对付不了日后的险路,只好道,“那么,都小心些。”
  “是。”
  孟扶摇和战北野再次躺下去,孟扶摇害怕元宝大人再次非礼,把它往身侧一个树洞里一塞,道,“明早再放你出来。“
  元宝大人沦为“狼来了”的那个孩子,悲愤的扒着洞口看月亮,树洞太窄,他身材太胖挤不过去,只好老老实实呆着,看着那影子再次缓缓升起,比刚才更近的近前来。
  纪羽带着手下几个卫士,一半面对林子坐着,一半坐到战北野和孟扶摇身边,他们背对着潭水,目光如鹰的四处梭巡。
  没有人想到潭水中会有什么异常——这只是一方很小的潭,三面围着绝崖,崖上连株可疑的草都没生,潭水清澈一望见底,众人在里面洗过脸捕过鱼,都知道绝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最有可能潜伏危险的林中。
  那影子,无声无息的逼近来,已经到了孟扶摇睡的那方石下,慢慢越升越高,越升越接近孟扶摇,月光斜斜的射过来,那影子依旧是一团影子,看不出实体的痕迹。
  元宝大人蹲在树洞中,一双黑宝石似的眼睛鸟溜溜的盯着那团影子,突然深吸一口气,鼓鼓的肚皮一缩,一仰头大叫起来。
  月下,树洞中,方宝大人用尽仝身力与做出犬叫动作,然而卉怪的是,竟然没有一点声音发出。
  那种声音,不是往日的耗子版的吱吱声,人类听不见。
  属于百年神物的独特次声,音节古怪,带着掌控自然的神力,那声音冲喉而出,一线钢刀般逼向潭水。
  那团烟雾般的影子静了静。
  随即,突然化为实体,迸射开来!
  坐得离潭水最近,背对着潭水守卫的一名黑风骑士,正警惕的扫视对面林中,突然后心一凉,似乎被潭水溅上,他正疑惑潭水怎么会突然溅开,随即便觉得侧脸也一凉。
  有什么冰凉柔滑的东西擦过了他的脸,咝咝一响,舔在了他的唇,随即往他脖子上一绕。
  那骑兵反应极快抬手一抓,将那东西一把抓下,两手一拽已经拽断,淡碧色的液体溅开来,骑兵警觉的避开,头一低看见左手中半截灰褐色蛇身,蛇头尖扁,松了一口气笑道,“不过是条水蛇。”目光一掠看见右手中物事,顿时一愣。
  那依旧是半截蛇身,尖扁蛇头,根本不是想象中的蛇尾。
  双头蛇!
  骑兵心中轰然一声,知道自己遇见了天煞密林传说中的双头崖蛇,这种东西据说一出现就是一大群,而且报复心极强,你杀它一条,它杀你全家。
  骑兵霍然回首,便见自己身后,群蛇挨挨擦擦,绞扭在一起,硬是组成了一个“人”的形状,不过现在这形状看起来似乎有些分散,蛇们有点慌乱的窜开,只有两条充作“手臂”的大蛇,张开毒牙尖利的嘴,阴绿的蛇眼死死盯住了他。
  骑兵看着这蛇,下意识的要想起身砍杀掉,突然觉得头再也扭不过去。
  然后脖子、胸膛、手臂、腿……全身的每块肌肉每根骨骼都在慢慢僵硬,一点点的将他的生命固化。
  最后的意识里,他隐约想起刚才那舔在了他的唇的蛇吻。
  月光无声。
  照见潭边,石上,一个永远的扭头回望的姿势。
  …………
  群蛇被元宝大人次声逼得实化迸射的那一刻,众人立刻惊醒,战北野在睁开眼那刹,立即将孟扶摇扫下了青石,一翻身抓住了自己的剑,反身对着潭水就是一劈。
  水柱轰然溅起,将蛇群又冲散了一半,那个诡异的“人型”已经只剩下了两条“手臂”和半个“头颅”,在惨青月色下的潭水中挤挤擦擦的游动。
  黑风骑兵们冲上来,面对潭水结成阵,战北野盯着那团蛇群,冷声道,“既然已经杀了一条,剩下的就全杀了,少一条好一条!”
  这些听过传说的骑兵都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冷然点头,战北野又道,“这东西喜欢结成人形对人全身上下攻击,让人防不胜防,并且身体坚硬滑腻,行动快捷如风,先想办法冲散它们!”
  孟扶摇一个翻滚翻下来,看着那些和黑风骑士对战的蛇,那么多蛇绞在一起,居然行动灵活,“手”抓“头”撞,迅捷如风,真的就像一个人在战斗,时不时还暗器似的飞出一条狠咬一口,再瞬间缩回,不由愕然道,“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逼得这么近我们都不知道?”
  “这是双头崖蛇,据说受过大鲧族巫师的诅咒,身形凝烟化雾,在接近人体之前人难以察觉,喜欢以‘人身’作攻击,遇上它们的人一般都是死路一条,而且这种蛇一旦被杀一条,后果会很麻烦。”战北野快速答完,道,,“晚上我们杀的那条蛇,可能就是它们中的一条。”
  “那条蛇不是单头么?”孟扶摇愕然问。
  “这种蛇幼年是单头,成年后才长出双头,住在崖壁缝隙里,是我疏忽了,我以为这种蛇随着大鲧族的毁灭而消失,不想居然还存在。”战北野叹了口气,道,“错怪耗子了。”
  孟扶摇一脸愧疚的对树洞看了看,道,“等下道歉去。”又从怀里摸瓶瓶罐罐,“毒死它们先。”
  “没用”,战北野拉住她,“这东西不怕毒,小心误伤别人。”
  “用雷弹?我记得你的骑兵有配备这个。”
  “蛇在水中用不成雷弹,一旦有蛇逃生寻隙攻击,我们的人防不胜防。”战北野突然一笑,道,“是个麻烦东西,但是有时麻烦东西很适合惜用。”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将里面一些红色的粉末往自己身上倒了倒,又灭了火堆,往火堆里弹了弹。
  孟扶摇好奇的问他,“这是什么?“
  战北野很牛逼的答,“胡椒粉。”
  孟扶摇黑线,喃喃道,“这五洲大陆有胡椒粉么?难道穿越的不是我,是你?”
  “什么叫穿越?”战王爷耳朵很尖,随口问。
  “就是周游各国。”
  战北野“哦”了一声,解释道,“上次在华州客栈喝汤,你加了胡椒粉后味道确实好很多,我便命人弄了些来,这蛇是瞎子,对气味却十分灵敏,仇人的气味它们会不死不休的追逐过去。”
  孟扶摇眼睛突然亮了,“你把胡椒的味道留下,还有什么比这个气味更鲜明刺激呢?一旦追兵来……”
  “对”,战北野哈哈一笑,“等下我们走,东西都留下,天煞之金追过来一定会上来察看,翻动火堆沾上胡椒粉,然后……就等着双头崖蛇不死不休的报复吧!”
  他掣剑,腾起,自黑风骑士头顶飞越而过,淡红光芒一闪,轰然一剑便将那已经毁坏得不成模样的人形蛇群一劈为二!
  随即大喝,“退!”
  蛇群居然如人体被劈裂一般左右分开倒下,那些被劈成两半的双头蛇,每一截又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在水中飞速一掠,如风行水上,箭似的又冲过来。
  众人却已远远逃开,孟扶摇第一个逃——她赶到树洞前赶紧先掏出元宝大人,也顾不得是否会被人看成第三个波了,往怀里一揣,眨眼间已经奔到十几丈外。
  战北野最后走,顺手夹走了那具永远诡异扭头的战士尸体,同时砸出一大把石头,向着四面八方所有方向。
  那些蛇追了出来,听到四面八方都有声音,一时不知往哪去追,众人早已爬上树,从树梢间腾跃远去,一直奔到远处,才停下来,战北野亲自挖了坑,将那死于蛇吻的骑兵葬了。
  纪羽等人并没有悲戚之色,战士死于战场,份所应为,他们只是默然注视着战北野,那是他们的王,勇毅、果决、视兵如子,跟随他征战沙场死去的儿郎,只要有可能,他都会亲自埋葬,受伤掉队的,他决不轻易放弃,所以黑风骑中有不成文规定,无论谁,一旦受伤落入山穷水尽境地,立即自尽,绝不拖累战北野。
  孟扶摇过来,对着那士兵的埋骨之所默默一躬,她有些自责,元宝大人示警,她应该谨慎些更谨慎些,那么这个还很年轻的士兵,就未必会死。
  战北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低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该别睡下的。”
  “都别争了,”孟扶摇勉强笑,“是耗子的错,谁叫它不会说人话。”低头从怀里摸出元宝大人,那丫浑身毛湿漉漉的,耷拉个脑袋似睡非睡,孟扶摇傻傻的盯着它道,“咦,耗子,你什么时候下水了?”
  元宝大人哪有精神理她,它这压箱底宝贝可不是轻易能使的,使一次元气大伤,必得沉睡上几天,尤其它现在又不在穹苍,没有某些必要的东西补给,越发的蔫不拉答。
  孟扶摇想起长孙无极家的绝世爱宠借给自己居然搞成这样,难得生出了点愧疚之心,咕哝道,“我决定了,看在你的份上,给你家主子的三个大耳光减为两个。”一边小心的将元宝放进自己背上的包袱里,那里有衣服垫着,睡得更舒服点,至于掉毛,当没看见吧。
  一行人继续向前,密林里所有的路看起来似乎都一样,士兵们轮班砍着藤蔓和荆棘,还是不能避免的被一些灌木丛拉破衣服,孟扶摇将装着元宝的包袱挪到自己胸前,她每隔一会都不由自主的摸一下耗子,生怕它搞丢了——这林中和以前走过的密林感觉都不同,那些浓密的树荫深处,似乎时刻深藏着无数双眼睛,阴森的注视着他们,在暗处盘算着他们还可以支撑多久,等待着他们随时随地遇见危险成为它们的大餐。
  和昨天不同的是,一直窥视并跟随他们的猛兽却少了很多,似乎也察觉到他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东西,生怕被殃及,以至于纪羽他们猎兽时,打了半天才打到几只刺猬。
  中途有遇见天煞之金的追兵——林子大,也没路,走着走着便有可能撞在一起,那一小队士兵正被一群双头崖蛇如附骨之蛆般追着,纪羽他们看见人影闪动立刻上树,眼见着追兵在那蛇的追击下死的死逃的逃,群蛇扑上去撕咬尸体时,才居高临下扔了个雷弹,这蛇再猛也是肉身,在土火药的威力下肉碎骨飞,纪羽挖了深坑将蛇尸掩埋,以免被其他蛇群发现。
  晚间宿营的时候,再不敢靠着潭水或山壁睡觉,一行人干脆砍掉了一圈比较小的树木,清出一片空地,用那些树木搭了些简易屏障,士兵们居高临下分班守卫。
  孟扶摇将元宝大人放在肚子上,照样是一副酣然高卧的样子,战北野却一直在她身侧盘坐调息,隔一阵子睁开眼,听风从林端呜呜掠过的声音,听夜枭在树梢头阴阴的叫,把月色叫成一片凄迷,更远处野狼在嚎月,啸声孤独而凄凉,极具穿透人心的力量。
  孟扶摇睡得一动不动,和她肚子上那只一模一样。
  战北野却突然笑了笑,道,“装得累不累?”
  依旧闭着眼,却突然扯了扯嘴角,孟扶摇道,“我在深刻的思考。”
  “思考什么?”
  “思考你要我对你三哥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孟扶摇坐起身,“你外公是被他害的?”
  “我外祖父老周太师,人称‘贰臣第一’”,战北野拨了拨火堆,淡淡道,“在天煞正史和野史中,老周太师大概都注定要遗臭万年,你知道的,天煞的前身是金朝,战氏家族和周家同朝为臣,我父野心勃勃,攻入磐都,欲取金朝而代之,当时身为太尉的外公,未经抵抗亲献都城,封为太师,他的女儿,既为前朝皇后又是今朝皇妃,他历两朝主子,两朝高官荣宠不衰,为此饱受时人羞辱,有人专门作诗讥刺‘皇后还换皇妃去,太尉又封太师来。’他若上街,人人不肯近他三尺之地。”战北野微微一笑,深黑的眸瞳里乌光深潜,“但在我眼里,他教我兵法,为我求来最好的师傅,带着我爬府中最高的藏书楼,亲自挑选他认为对我有用的书,他是最好的外祖父。”
  孟扶摇轻轻叹息。
  “外祖父晚景凄凉,女儿疯了,隔着宫墙就像隔了万山,再没有见过,我十八岁还没封王,住在宫中西僻角里,不敢在宫中随意走动,怕遇上年青少艾的娘娘们,惹得她们惊惶回避,外祖父听说了,怕这样下去迟早我会被兄弟们扣上不堪罪名,在玉阶前陈请三次,才换来了我的郡王之封,却又不许我在京开府建衙,远远发配到葛雅,我本来指望着在京开府,还能接他和我住一起,有我照拂,老人家晚景可慰,然而葛雅……他再经不起长途跋涉,就在我去葛雅的那年,他死了,太医说是自然寿终,只有我知道,不是。”
  “为什么?”
  “我走之前去向他辞行,他在看书,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我出了门,他才说了句,‘你一去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如果我在你回来之前先走了,你记得将来给我迁骨回老家颖川安葬’,那年我奔丧回磐都,晚上在太师府家庙里打开棺材捡骨时,发现骨中发黑,他是被毒死的。”
  “查出凶手了么?”孟扶摇静默半晌,轻轻的问。
  “左不过那几个人,”战北野盘膝而坐,看向磐都的方向,眼神像一截沉重的乌云在缓缓移动,带着些藏刃于鞘的深潜杀气,“战南成,战北恒,还有那天死在你匕首下的战北奇,战北奇大概也只是个匕首的身份,握刀的手,还轮不上他。”
  他转过眼,对着默然盯视他不语的孟扶摇笑了笑,这一瞬又笑得风华坦荡,阳光般畅朗,“都过去了……别为这些事影响了心情,睡吧。”
  他将火堆挪了挪,将烤热的那一方地面让出来,又亲手试了试地面,确定地上没什么可疑不安全的地方,才示意孟扶摇来睡,孟扶摇心知拒绝也没用,挪身过去躺着,睡了一会睁开眼,见战北野抓着自己的外袍,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孟扶摇无奈的扯扯嘴角,知道他想给自己盖他的袍子,又不想被她拒绝,两个人扔来扔去的扯皮,便等她睡着再盖,想了想只好伸手道,“借衣服盖一下。”又推战北野,“快睡快睡。”
  两人分头躺下,虽然累,却也不敢睡得太熟,孟扶摇闭着眼睛,隐约听见有个士兵起身悄悄向外走,立即被同伴叫住,问,“去哪?”
  “方便。”
  那人笑,“哪里不能方便?还想在这深山密林里找茅厕哪?”
  “孟姑娘在这里呢……”那士兵小小声的道,“……味道传过来,不尊重。”
  拦住他的人不做声了,半晌挥手笑道,“你是刺猾肉吃多了,肚腹不调,快去快回。”
  前方有人悄悄蹑足远去的声音,孟扶摇闭着眼睛笑了笑,心里有淡淡暖意泛起,脑海里浮现那士乓的脸,大概是眼睛大大,额头上有道疤的那个?年纪不大,却已经身经百战了,哎,这些铁血儿郎,居然也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她慢慢睡着了。
  …………
  天将明的时候孟扶摇醒来,睁眼前的第一眼便很高兴的想,哎,今夜无事。
  随即便听见纪羽低沉的命令,“再去找,两人一队,不许落单!”
  孟扶摇霍然坐起,道,“怎么了?”
  “少了一个弟兄。”答话的是战北野,他盘坐如昔眼神清醒,竟像是没睡,“出去解手便没回来。”
  孟扶摇怔了怔,道,“昨夜去解手的那个?去解手就不见了?那怎么到现在才去找人?”
  “他昨夜闹肚子,一直没停歇,前几次都没事,天快亮的时候他最后去了一次,随即便不见了。”
  战北野攒着眉,注视着林中浮荡的白色雾霭,在这连绵无际的密林之中,致人于死的因素实在太多了,随便一处潜藏的危险,都有可能吞噬掉一条健壮的生命。
  再次去搜索的士兵们回来了,依然没有找到,纪羽沉思了一下,道,“别找了,继续赶路。”
  战北野没说话,半晌起身,在地面上做了个记号,随即道,“走吧。”
  孟扶摇深吸一口气,她知道以战北野的性子,是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属下的,然而为将者在危急关头必须懂得取舍,在这密林中耽搁下去,死的人只会更多。
  她看着战北野一路行前的身影,他背影挺直,行走间黑袍翻飞出赤红的衣袂,一团火似的燎入这荫翠丛林,这样一个男子,似乎永无颓丧软弱之时,仿佛那些写在久远时光里的疼痛的故事,从来就不曾磨砺了他与生俱来的自信和骄傲。
  然而她知道,这个男人,睡觉时永远枕着他的剑,每睡一刻钟必定抬手摸摸自己的剑,每睡半个时辰会下意识挪动地方——他是不是从没有过坦然高卧,一夜无梦的好眠?
  而他的那些梦,是不是永远涂满了那些灰暗和血色的记忆?贰臣之家,疯妃之子,被放逐的少年,外公的被毒杀……
  孟扶摇仰首,无声叹息。
  这一仰首,她的日光突然定住。
  上方,一株参天大树的下垂的浓密绿荫里,突然探出一张熟悉的脸,面无表情的瞪着她。
  年轻的惨白的脸,大大眼晴,额上有道疤。
  是昨晚那个出恭失踪的士兵。
  孟扶摇一惊之下便是一喜,还没来得及欢喜呼唤突然又觉得不对,那惨白的脸色,青色的瞳孔,散光的眼神,僵木的姿态……那是死人!
  她一惊一喜再一惊间呼吸有异,前方的战北野立即察觉,霍然回身,一抬头便看见那士兵的尸体,见孟扶摇伸手要去拉那士兵,立即奔来,道,“我来……”
  他来势极快,后发而先至,电光火石间已经打下孟扶摇的手,极其谨慎的拔剑,先去割那系住士兵的藤蔓。
  那藤蔓却突然一缩,如同生命体遇见危险,那般的避了一避。
  战北野怔了一怔,那藤蔓突然啪一下横甩过来,直甩向孟扶摇的脸。
  孟扶摇二话不说拔刀就砍,刀子砍上去藤蔓立断,喷出大量灰绿色气味难闻的汁液,战北野拉着孟扶摇急退,纪羽等人飞身扑过来便挡,此时那士兵尸体无人接住自行落下,顿时呼啦啦拽下一大堆藤蔓,一片网似的罩落下来,”
  这藤蔓生满红色倒刺,一看就是有毒植物,而且汁液饱满四处乱溅,众人不敢砍戳,怕被汁液溅着麻烦,都下意识的后退,再退,再是……
  孟扶摇原本在最后面被他们挡住,这一退便在最前,战北野一回首看见她,立即将她一拉,护在自己身前,他身侧一个士兵看见王爷在最前面,背对着一切未知的密林后退,立即也冲到了战北野身后为他试路。
  随即便听“噗嗤”一声。
  声音极低,如同踩破一个水泡,那个士兵和战北野的身子,突然矮下了一截。
  倒数第三个的孟扶摇,也突然觉得脚后跟一软,身子不由自主向后便倒,忽觉身后有人大力一推,推得她向前一冲飞离原地,堪堪被赶来的纪羽接住。
  孟扶摇刚落在实地立即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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