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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凤钗-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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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说话,室顶阴昌却未闲着,一笑又道:“怎么?莫非面临死亡而有所觳觫?”

  夏梦卿陡挑剑眉,朗笑说道:“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夏梦卿岂是畏死之人。只是觉得死在你等这些无耻宵小之手,轻如鸿毛,太不值得而巳。”

  “好话。”阴昌嘿嘿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老夫也为你惋惜,壮志未酬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威风何在?煞气无存!

  可是,摆在眼前的路只有一条,不死又怎么办呢?老夫是有心无力,莫可奈何。”

  龙困沙滩,虎落平阳,鞭长而莫及。夏梦卿只有任他调侃,任他讥讽,略作沉吟冷冷说道:“阴昌,你不必徒逞口舌之利,夏梦卿自知如今拿你无可奈何,否则我料你天胆也不敢对我这样说话……”

  阴昌未否认,他话锋微顿,接道:“我也知此身已绝无生望,有两件事情,数年来我一直不明所以,在临死前我希望你给我个解答,如何?”

  阴昌似在考虑,过了一会儿,始道:“问吧,夏梦卿,老夫知无不言。”

  “我先谢谢了。”夏梦卿一笑说道:“头一件,我要知道,你兄弟非任人驱策之辈,怎会屈就雷惊龙千毒门下,内中应该有着什么隐密?”

  阴昌“哈”地一声说道:“夏梦卿,好眼力:换换你是雷惊龙,老夫兄弟哪还能混?多年心血恐早付东流.不瞒你将死之人,要说这该从昔年说起。……”

  夏梦卿道:“你慢慢说吧,我这人很有耐性。”

  阴昌接道:“老夫以为你不会忘记雷惊龙昔年薛家夺宝之事……”

  夏梦卿道:“记忆犹新,说下去。”

  阴昌道:“雷惊龙酒中下毒,谋你未成……”

  夏梦卿突然说道:“我打扰一句,药,可是你兄弟给的?”

  “当然。”阴昌坦然承认,也有点得意,道:“药是老夫兄弟不传之秘,雷惊龙他焉有之?”

  “够了。”夏梦卿星目寒芒一闪,道:“往下说。”

  阴昌吃吃笑道:“老夫知道你此时直欲杀尽老夫兄弟而后甘心,那没有用,也别动肝火,晚了,不到今日老夫也不会说出。”一阵嘿嘿笑声,又道;“雷惊龙在你掌下幸逃一死,未敢向老夫兄弟复命,当即逃往远处藏匿;你知道,老夫兄弟七毒令下几曾有过漏网之鱼……”

  “有!”夏梦卿截口说道:“薛家双龙。”

  “那不算,也是唯一例外。”阴昌冷冷说道:“如非你横里插手,多管闲事,老夫不信薛家双龙有通天遁地本领,能在七毒令下幸保性命……”

  夏梦卿笑了笑,没说话。

  阴昌却接着说道:“未出半月已被老夫兄弟侦得他藏身之处,联袂驰往哀牢欲杀之泄愤,谁知那半个月中竟被他巧获……”

  夏梦卿道:“千毒人魔西门豹所遗毒经。”

  “不错。”阴昌说道:“毒经无毒不载,无影之毒更是万毒之宗,说起来很尴尬,凭老夫兄弟七人之力,一时竟未能奈何得他……”

  “于是,只有俯首称臣,甘供驱策。”

  “不!”阴昌怒声否认,道:“正如你所说,老夫兄弟不是供人驱策之辈,岂甘心就此俯首?不过将计就计,看他是个还能利用之人罢了。”

  夏梦卿心中一震,道:“利用他何为?”

  阴昌嘿嘿笑道:“别以为老夫兄弟跟布达拉宫有关系,老夫兄弟没那么大兴趣,老夫兄弟旨在钗、佛二宝……”

  夏梦卿“哦!”地一声,笑道:“我明白了,你兄弟多年忍辱委屈,目的只在利用雷惊龙劫夺钗、佛二宝,然后再谋他,对么?”

  “你很明白。”阴昌冷然回答。

  夏梦卿淡笑再问:“有把握么?”

  阴昌答得很有自信,道:“老夫兄弟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否则岂非太不划算?”

  “那很好!我预祝你兄弟成功。”夏梦卿笑道:“要不是我,你兄弟二宝早已到手,也用不着受苦这多年了,这也是今日你所以要把我困死天机石府之理,对么?”

  阴昌狞声说道:“事实如此,老夫不愿否认。”

  夏梦卿轻笑说道:“昨夜,阴煌找我挑战,言明今日事后索债,我以为你兄弟从何处借来天胆,要跟我大打一场,谁知……”

  哈哈轻笑,住口不言。

  想必是阴昌颇感羞愧,者脸有点挂不住,也未开口。

  笑声歇住,夏梦卿又道:“这,不谈了,如今我要问你第二件,薛家夤夜失火,五口被杀其四,这杀人放火灭绝人性的事,是谁干的?”

  阴昌震声说道:“你问这做什么?”

  夏梦卿暗暗咬牙,道:“我要到阴间地府转告薛家四口找那行凶之人索命。”

  阴昌忽地怪笑说道:“好,那么老夫告诉你,是雷惊龙。”

  夏梦卿心神狂震,挑眉瞪目厉声喝道:“胡说,阴昌,你敢欺我!”

  “老夫无此必要,信不信在你。”

  一句话听得夏梦卿悲愤填膺,目眦欲裂,咬牙恨声,喃喃说道:“我早就怀疑,只是苦无证据,好该死的畜牲。”话锋微顿,随即扬声冷冷说道:“阴昌,我料你兄弟不会置身事外,对么?”

  阴昌阴阴笑道:“不错,两个老的就是在老夫兄弟掌下超生。”

  夏梦卿听得杀机狂炽,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无奈,他落人掌握之中,有心无力。

  只有强忍满腔欲喷怒火,道:“阴昌,你兄弟对雷惊龙早生异心,如今又将他出卖,雷惊龙他会那么糊涂懵懂,不知道么?”

  阴昌道:“你这是废话,也多此一问。”

  “也许我是错了。”夏梦卿冷笑说道:“不过,据我所知,雷惊龙这人甚是精明,狡猾阴狠,心智深沉,他不会不知道你们的用心……”

  不知怎地,阴昌没有答话。

  夏梦卿冷冷一笑,接道:“很可能他的用心跟你们同出一辙,也认为你们可资利用.来个以毒攻毒!如今他既得钗、佛二宝,你兄弟不但碍事多余,而且对他深具威胁,他恐怕要……”

  “夏梦卿!”阴昌猛可里…声厉喝:“你还不与老夫我闭嘴。”

  夏梦卿听若无闻,突然发问,道:“阴昌,你兄弟如今都在天机石府么?”

  “那是自然。”阴昌厉声说道:“老夫兄弟等的就是这一天,焉能不……”

  夏梦卿一笑说道:“集于一处,又是在这地底,可能雷惊龙等的也是这一天,对你兄弟来说,这是大不智,若想苟免,最好快……”

  他快字方出口,蓦地,石室之顶响起一阵刺耳难听,充满阴狠残酷毒辣的嘿嘿狞笑。

  那是雷惊龙!

  夏梦卿念头刚转,七毒惨嗥连声,随即寂然。

  接着,圆洞中传下雷惊龙狰狞话声:“好阴阳,好八卦!夏梦卿,你泥菩萨过江,自身都已难保,还替人家算的什么命?如今,他们个个尸横,加上‘罗刹三君’,这是你十个陪葬.不!

  十一个,还有一个活的。扭开室左机钮,你就可明白:天机老儿’是百年前一代奇才;你阁下是百年后今日的第一奇才,你死在这儿,是天意、是巧合,更相得益彰!我在哀牢断魂崖,你若能出得此困,欢迎你来找我,我随时恭候大驾。”

  又是一阵得意狞笑,由近而远,转瞬不闻。

  他,根本不容夏梦卿有说话的机会,插口的余地。

  夏梦卿本待凝足枯禅掌力,试着破门追击,将他立诛掌下,入耳那句还有一个活的陪葬,不由一呆,立刻散去功力。

  活的陪葬?这会是谁?

  难道还有别人也进了这深陷地底的天机石府?

  意念电旋百转,闪身掠向室左石壁。

  他只在石壁上略一注目,便果然发现在那石壁之下,有一块和他在天机石府大门上所见,颜色相同的小石块。

  不用说,这准又是机钮之所在。

  站在石壁前,轻轻一指点了过去。那块小石一凹,随即恢复原状。

  适时,一块原本天衣无缝的石壁,忽分为二,由中裂开,缓缓向两旁移动,裂开五尺,倏然自止,现出了另一间石室。这间石室,睹无光亮,但一经避尘居光亮照射,立刻黑暗尽除。

  目光注处,赫然一名衣衫污损、乌发蓬散的白衣女子卧身室隅,寂然不动。

  再一细看那白衣女子面貌,夏梦卿禁不住心神猛震霍然色变,身形电闪,掠向白衣女子身旁。

  白衣女子,她竟会是那可怜的薄命人儿,聂小情。

  如今,她花容失色而憔悴,面色惨白而毫无血红,一张娇艳瞳庞,失去了往日那惑人光彩,瘦得见了骨,深陷美目紧闭,两排长长睫毛密合,双唇微张,气若游丝,昏迷不醒。

  她在玉泉拜别夏梦卿,受命返回千毒门暗中侦察动静,怎会被围在这深陷地底的天机石府中?

  显然事机不密,被雷惊龙发觉予以囚禁。

  前后不过旬月,一个活生生的美艳人儿佳姑娘,竟被折磨成这样子,雷惊龙的确心狠手辣,毫无怜香惜玉心。夏梦卿侠骨柔肠,心酸不胜,英雄热泪险些夺眶。

  他一看便知聂小情是被狠毒手法截了五阴重脉,所幸发现的早,再迟一天便是大罗金仙也要束手。

  聂小情虽本出污泥而不染,良知未泯,但若无他夏梦卿的感召,还不至那么快生心脱离千毒门。

  这次如非奉了复梦卿的指示,也不会再返回千毒门去卧底,当然也不会再被囚禁此处受苦。

  聂小情今天被折磨到这般地步,在道义上,他难辞其咎。

  倘若再万一不幸,聂小情回生乏术,香消玉殒,含恨而殁,“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势必长此抱恨,负疚终生。

  如今,纵然是救得了她,她那一身功力也将大打折扣,在短时期内,恐怕是很难恢复得了。

  夏梦卿悲愤之余,不敢怠慢,当即盘膝坐下,运指如飞,连解聂小倩周身八处桎梏。

  按说,夏梦卿指无虚落,聂小倩她被制五阴重脉开解,理应嘤咛而醒,或者有所反应。

  岂料,她不但未应指而醒,或者有所反应,便是那萎顿如瘫的娇躯连颤动…下都未曾。

  由此可知,五阴重脉的被制过久,为她带来多重的内伤,精神与肉体上的多大痛苦,多大折磨。

  香魂一缕快要离窍,聂小情危在旦夕,疗伤救人,刻不容缓;夏梦卿只有从权,暗暗一叹,伸掌按上她后心。也只有碰上神功盖世、技比天人的夏梦卿,换个别人,功力不济,也救不了这位苦命的可怜人。

  盏茶工夫过去,聂小情娇躯泛起下阵阵抽搐,鼻息渐渐趋于均匀。

  顿饭工夫过后,抽搐静止,面色也由惨白渐转于红润,两排长长睫毛一阵眨动,缓缓地睁开了一双天神美目。

  当她那双黯淡的目光一触及正在为她运功疗伤的人时,美目猛睁,暴射异采,娇躯忽泛剧颤,仰起螓首。这双暴射的异采,包含了太多的东西,笔墨难以形容,任何人无从领会,不可捉摸。

  夏梦卿却神震心悸,手掌微一用力,连忙开口说道:“聂姑娘,此刻不宜起动,也请万勿多礼……”

  聂小倩双唇翕动,吐了颤抖而无力的六个字:“相公,真……是你么?”

  夏梦卿强笑说道:“是我,聂姑娘,夏梦卿正在身边。”

  聂小倩那消瘦的娇躯又是一阵抖动,似遇亲人,如释重担,脱力俯下螓首,断断续续地道:“天可怜薄……命人,能……见相公一……面,小倩……就是死……也……心甘……

  情愿,瞑目……含笑了。“

  两排睫毛又一阵眨动,成串珠泪无声坠下。无限凄惋,令人心碎肠断。

  夏梦卿心神再震,好不心酸;星目微湿,强笑说道:“聂姑娘不可再行伤神,容夏梦卿为姑娘尽除淤塞,疗治内伤后,再做详谈,此刻,则要请姑娘平心静气。”

  聂小倩缓缓睁开带泪双日,睫毛上犹挂着晶莹泪珠,樱口数张,终于又吐出了一句话:“大恩不敢言谢,虽结草衔环,不足为报,今生已无……”

  夏梦卿本不欲多说,却难忍心中激动,剑眉微挑道:“说什么大恩,道什么结草衔环,若不是因夏梦卿,姑娘不会身受此血肉之躯难以忍受的痛苦,落得……”

  猛觉聂小倩身形又泛剧颤,不忍再说,倏然住口。又是顿饭工夫过去。

  夏梦卿缓缓收回手掌,道:“姑娘,我再说一句,现在不是多礼的时候,姑娘虽内伤尽愈,体力却一时难以恢复往昔,仍请多躺片刻。……”

  他话还未说完,聂小倩已然面泛勉强笑容,挣扎着坐了起来,道:“相公请放心,小情自觉……”

  也许是瘫卧太久,或是体力犹虚,聂小情刚刚坐起,娇躯一晃,倏又倒下,无巧不巧地正倒入夏梦卿怀中。

  不知怎地,她没有赶快坐直。夏梦卿想把她扶起,伸出了手,又缩了回去。不为别的,只因为聂小情娇靥酡红,美目紧闭,神色流露着的是难以育喻的安慰、满足,还有温馨……

  在这个时候,他何其忍心把她推开。一时间,空气凝住了。

  就这么静静地偎着,谁也未开口.静得可以听到聂小倩鼻息咻咻,可以听到她怦怦的心跳声。

  良久,良久,还垦聂小情先打破了这份令她终生难忘,使她感到生命充实的宁静.那是似梦呓般颤抖话声:“我真希望时间就此停顿,或者天崩地裂,世界毁灭。”

  话声,轻的像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可是,夏梦卿也已清晰入耳,剑眉傲蹙,唤道:“聂姑娘……”

  猛然,聂小情挣扎着坐直身形,神形肃然中带着阴霾、惊恐、羞涩,望了夏梦卿一眼,微抬螓首,幽幽说道:“相公,请恕小倩太不自量,贱躯、言语,两称渎冒,这些话,小情抑制心底已久,今日所以敢大胆托出,只是深知身田地底,绝无生望,人都快死了,还有那么多顾虑做什么?小情自知俗脂庸粉,蒲柳之姿,不敢奢望其他,只要能为奴为婢,长随相公身侧,于愿已足,肺腑之言,腼腆陈述,希望相公勿以小倩不知羞愧而贱视之。”

  她楚楚动人,细说衷肠,话声更凄惋哀绝,令人荡气回肠,夏梦卿禁不住心中一阵激动,叹道:“姑娘,你太过垂爱了,我怎敢当。姑娘想也知道,夏梦卿此生遭遇悲惨,一直在杀孽情孽中浮沉,永沦锥心刺骨之痛苦深渊;我不是铁石心肠无情人,实乃情有独钟,一心早死,不敢再误他人……”

  “相公!”聂小情突然抬起螓首,道:“这不能叫误,小倩说过,只求为奴为婢,侍候相公终生,别的不敢奢求,难道相公忍心让小情再一人流落江湖?”

  她这话说得怪,既然明知出困无望,此生已休,还谈什么“忍心让小情再一人流落江湖。”

  夏梦卿为她那溢于言表的真诚所感动,汲有留心这句话,也就因为深深地感动.所以一时也没答话。

  聂小情会错了意,美目一红,凄惋说道:“相公,小情幼失依怙,未省事时便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至今犹不知自己的身世,在扛湖中东飘西荡,一晃十余年,大部分的时间流落邪恶,身陷污泥,私心扪问羞苦难言。所幸天可怜我这薄命人,让我遇上了相公,方庆拨云雾而见青天,不顾生死,力争上游,只望能得相公大义握手,挣脱苦海,如今小倩一片赤诚,恳求相公收留,相公怎好……”

  喉间似有物堵塞,再也说不下去,余言化为串串断肠伤心泪,螓首倏垂,痛哭失声。

  本来嘛!换谁谁也会悲伤恸绝。

  夏梦卿侠骨仁心,他本就同情聂小倩的遭遇,如今更觉侧然;聂小倩哭得像梨花带雨,他慌了手脚,一时也找不出一句适当的安慰话。不关“情”字,事犹可为,但他怎好答应收人家为奴为婢?想了半天,终于让他想出了一句:“姑娘,请快收泪,听夏某说。……”

  聂小倩以为事有转机,再说,她对夏梦卿也敬若天人,他的话她没有不听的,闻言,慢慢止住哭泣。

  夏梦卿暗晴一叹,接道:“正如姑娘所说,现下你我深陷地底,此身生望绝,既然人都快死了,姑娘还谈这些做甚,何不……”

  聂小倩举手拭泪,突然截口说道:“对了,这是小倩一大心愿,人都将死,相公何其忍心不予成全?难道要小倩做鬼也含恨吗?”

  夏梦卿呆了一呆,顿时哑口,半响方才一叹说道:“姑娘,不是夏梦卿铁石心肠、毫无血性,只是,姑娘,我怎么敢当,这不是令我为难么?……”

  聂小倩美目突放异采,肃然说道:“人死一了百了,相公既有心成全,何介意这片刻主婢?虽然最多再活三天,小倩已感心满意足了。”

  这话说得对,怎么委屈,也不过就这么几天,何不索性予以成全,尽自己一点安慰之心?

  夏梦卿默然未语。

  聂小情喜极而泣。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心愿如遂的那么容易,但她却知道那是由于所谓出困绝望,已无生理;顿忘听以,忘丁面临的,也忘了多日来身受的。一整衣衫,纳头便拜,带泪含笑,颤声说道:“相公,婢子这里叩头了。”

  夏梦卿还真未料她来得那么快,躲闪不及,只有受之,望着一拜坐起、娇靥乍惊还喜的聂小情,苦笑说道:“姑娘,你这是何苦?彼此均非世俗儿女。……”

  聂小倩神色庄重地截口说道:“相公错了,人不可不知礼,如今既蒙相公大德成全,主婢名份已定,小情焉能不拜?’’她说得很认真,夏梦孵却显得很不安,再次苦笑道:“姑娘,你折煞了我,我怎么敢当?怎么敢委屈姑娘?好在,正如姑娘所说,就这么几天,否则,……”

  聂小情大眼睛一阵眨动,凝注夏梦卿突然笑道:“相公,为免相公于心不安,小情跟相公打个商量,只要我们多活一天,这主婢名份就存在一天;到死了以后,相公是相公,小倩是小倩,谁也不是谁的主人,谁也不是谁的侍婢,主婢名份一笔勾销,你说好么?”

  夏梦卿耸了耸肩,道:“反正就那么几天了,姑娘看着办吧!”

  “不!”聂小倩微摇螓首,紧盯夏梦卿不放,道:“小情要相公亲口答应。”

  夏梦卿微一沉吟,只有点头:“好吧,我答应。”

  聂小倩娇靥神情一喜,道:“相公,说了可不能不算啊!”

  夏梦卿没有留意到那异样神色,道:“夏梦卿生平不做轻诺,从来一言九鼎。”

  聂小倩轻轻吁了口气,眨动了一下大眼睛,笑得很神秘、很得意、也难掩巧计得逞的喜悦,道:“那小倩就放心了,要不,等一旦出了困,相公就不认小情这个侍婢了,那才让人伤心呢!”

  夏梦卿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但,蓦地他神情震动,星目电射寒芒:“姑娘,你说什么?

  一旦出了困?莫非你有何计……”

  聂小情扬眉笑道:·小倩只敢说有希望,却不敢说有把握。”

  夏梦卿霍地跃起,道:“只要有一丝希望便不能放弃,姑娘且说出来,我试试。”

  聂小倩盘坐不动,仰起螓首,笑问道:“相公真希望出去么?”

  “那是自然!我还有很多事未了,怎能就此被活活困死?

  难道姑娘就不想脱出天机石府么?”

  聂小倩蟑首倏垂,幽幽说道:“要是相公一出去便不认小情这个婢子,小倩倒宁愿永远围在这天机石府,就是困死也甘心。”

  夏梦卿心头一震,猛然醒悟,有点哭笑不得。“姑娘,你好厉害,夏梦卿已做千金诺,从此再无更改之心,只要姑娘能东飘西荡,不怕吃苦……”

  聂小倩猛然抬头,无限刚毅坚决的说道;“小倩死且不怕,何怕吃苦!无论什么苦,相公能忍得,小倩便能忍得;只要能片刻不离地跟随相公左右,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小倩也视如康庄,甘之若饴。”

  夏梦卿一阵激动,星目异采连闪,久久方一叹说道:“姑娘,你让我夏梦卿无话可说,其实夏梦卿何德何能?姑娘,夏梦卿无状,只有委屈你了。”

  聂小倩屉颜笑道:“只要相公不嫌弃小倩粗手粗脚,不解人意就行了。”

  夏梦卿淡谈一笑,道:“奸了,姑娘,如何能出得天机石府?

  说吧!”

  轰小倩轻抬皓腕,理了理蓬散云鬓,笑道:“相公荆急虚么?且请坐下来,小倩还有要事禀报,趁这机会小俏也可以多歇歇,要不,刚成主婢就给相公添累赘,小倩怎好意思。”

  此女果然兰心意质,话儿说得体贴入微,却又十分恰当丝毫不着痕迹,夏梦卿微笑点头,欣然坐下。

  夏梦卿刚坐下;她又开了口,美目凝注,道:“相公,今儿个何时啦?”

  显然,洞中无“甲子”,她被囚禁在这深陷地底的天机石府中,一直昏迷不醒,已不知今日何日。夏梦卿想了一想,道:“七月二十四日。”

  聂小倩“哦”地一声,立即皱起柳眉,沉吟道:“想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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