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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转地极 作者:[美] 克莱夫·卡斯勒-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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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德勒报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牙。“在一座海底玛雅金字塔发现哥伦布号沉船,还在东海岸阻止了一场甲烷水合物引起的海啸,这些功劳可不容易一笔勾销。”
  “运气好罢了,”奥斯汀说,“我们只是解决了一些麻烦而已。”
  萨瓦拉转动眼睛说:“库尔特说成为解决麻烦的人只有一个问题,就是有时候反而会被麻烦解决掉。”
  “我愿意承认特别行动队完成了一些奇怪的任务,但就搜救和调查而言,NUMA有几十个专家比我更能干。你为什么要找我呢?”
  艾德勒的脸色严肃起来。“海洋里面正在发生一些非常奇怪的事情。”
  “这可不是什么新闻,”奥斯汀说,“大海远比外太空更陌生。我们对星星的了解,比对脚下这个星球的了解还要多。”
  “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艾德勒说,“就是这样的,嗯,我的脑壳里面有些疯狂的想法正在怦怦跳呢。”
  “乔伊和我很早之前就懂得,疯狂与理智之间只有一道薄薄的界限。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会在适当的时间告诉你们,但我想还是先找到南方美人号再说吧。”
  “不急不急。跟我们说说南方美人号失踪的事情。我记得她从大西洋海岸线中部出发。她发出过紧急求救信号,说她碰到麻烦了,然后就消失得无踪无影。”
  “没错。几个小时后展开了仔细的搜索。她似乎被大海吞没了。对亲人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无所知,那些海员的家人肯定很难接受。从实际的观点出发,船主最好做好打官司的准备。”
  “几百年前就有船只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奥斯汀说,“这样的事情仍在发生,即使有了即时的世界性通讯设施。”
  “但美人号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船只而已。它几乎是现实中最不可能沉没的轮船。”
  奥斯汀咧嘴笑道:“这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
  艾德勒竖起手指。“我知道。人们也是这么说泰坦尼克号的。但自从泰坦尼克号沉没之后,造船科学已经突飞猛进。美人号是全新类型的远洋货轮。它强壮得足以抵御最恶劣的天气。你说这不是第一艘装备良好的失踪货轮,绝对正确。1978年,有一艘叫慕尼黑号的货轮横穿大西洋时,也在风暴中失踪了。就像美人号,它也发过紧急求救信号,说它碰到了麻烦。没有人能够理解这样一艘现代化的轮船会碰到什么问题。27名海员失踪了。”
  “真悲惨。有没有发现过那艘船的踪迹?”奥斯汀问。
  “在收到紧急求救信号之后,营救立即就开始了。超过100艘轮船梳过海面。他们发现一些残骸,还有一艘空空如也的救生船,船上有一条重要线索。那船本应被栓子悬挂于右舷,离水面至少有60英尺高。人们发现绑着这艘船的钢栓从船首向船尾弯曲。”
  萨瓦拉敏捷的头脑立时想到了那艘船遭到的破坏有多么严重。“很简单,”他说,“一道至少60英尺高的猛力将救生船从它的栓子上击落。”
  “海事法庭说轮船的沉没是恶劣的天气环境引发的‘异常事件’。”
  奥斯汀忍不住发笑:“听起来海事法庭在糊弄人呢。”
  “那些知道法庭判决结果的海员会同意你的看法。他们气得要死。他们确实知道击沉慕尼黑号的是什么。多年来,航海的人一直在谈论他们见过80英尺或者90英尺高的巨浪,但科学家不相信他们的故事。”
  “我听说过那些怪浪的故事,不过从没亲眼见到过。”
  “谢天谢地吧,因为如果你碰到这些东西,我们就不可能在此谈话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不会抱怨海事法庭的谨慎。”奥斯汀说,“海员名声确实不好,很难让人相信。”
  “我可以为这作证。”萨瓦拉露出色迷迷的微笑,“我听过美人鱼的故事好多年啦,但从来没有见到过。”
  “不用说,法庭担心报纸上出现杀人怪浪这样的标题,”艾德勒说,“按照当时传统的科学知识,像海员所说的那样的海浪理论上是不存在的。我们的科学家曾经用过一套数学公式,叫做线性模型,它说90英尺高的巨浪每隔一万年才发生一次。”
  “显然,失去慕尼黑之后,我们在下100个世纪都不用担心了。”奥斯汀带着调侃的笑容说。
  “在德罗普纳事件之前,人们是这样想的。”
  “你说的是从挪威出航的邮轮德罗普纳吗?”
  “你听说过德罗普纳?”
  “我在北海工作过6年。”奥斯汀说,“要想在一艘邮轮上找到没有听说过海浪扑打上德罗普纳船塔的人可还真不容易。”
  “那艘邮轮出海100英里,”艾德勒对萨瓦拉解释说,“北海的天气是出了名的恶劣,但真正讨厌的风暴出现在1985年元旦。先是三四十英尺的海浪拍打着邮轮,接着他们被一个邮轮的探测器测出有90英尺高的海浪击中。现在我一想起来还是喘不过气。”
  “听起来德罗普纳那个海浪将线性模型冲到下水道去了。”萨瓦拉说。
  “它将模型冲出海洋啦。那个海浪比模型预测一万年才发生一次的海浪高了不止30英尺。有个叫朱利安·沃尔弗兰的德国科学家在德拉普纳的石油钻塔上安装了一台雷达。四年来,沃尔弗兰测量每一个扑打钻塔的波浪。他发现有24个海浪超过线性模型的极限。”
  “这么说,那些传说也并非夸大其词了。”奥斯汀说,“也许乔伊终究将会碰到美人鱼呢。”
  “我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有点武断,但沃尔弗兰的研究表明那些传说有一个事实上的依据。他测绘出图象,发现比起普通的海浪,这些海浪更陡峭,也更大。沃尔弗兰的发现就像……嗯……就像怪浪那样击中了造船工业。多年来,造船工程师依照线性模型,打造的船只只能对付大约40英尺的海浪。气象预报也基于同样的错误假设。”
  “根据你所说的,碰到杀人浪的话,海上每一艘船都逃不了沉没的命运。”萨瓦拉说。
  艾德勒点头同意。“也就是说,要花几十亿美元进行改造和重新设计。这场潜在的经济灾难推动了更多的研究。注意力集中在南非海岸上,很多船只在那儿碰到过怪浪。科学家将失事的船只在非洲沿海标出来,发现它们全都落在一道阿加勒斯海流的线上。巨浪似乎只发生在暖流和冷流相遇的地方。20世纪90年代的10年间,有20艘轮船在这个区域失踪。”
  “航海界肯定松了一大口气,”奥斯汀说,“所有的船只要远远避开那个地方就好了。”
  “他们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1995年,伊丽莎白二世女王号在北大西洋碰到一个90英尺高的海浪。2001年,两艘邮轮,不来梅号和加勒多尼亚之星号,在那条海流之外被90英尺高的海浪击中。两艘船的幸存者都这么说。”
  “那意味着阿加勒斯海流并非惟一发生这些海浪的地方。”奥斯汀说。
  “正确。这两艘船旁边没有对流的海流。我们将这个信息和统计数据作比较,得出了一些未定的结论。过去20年来,超过200艘万吨巨轮和集装箱货轮沉没了,而它们长度超过600英尺。怪浪似乎是导致这些船只失事的主要原因。”
  “这些统计数据真让人难过。”
  “它们很恐怖!因为对航运业影响重大,我们已经开始改进船只设计,并且在看能不能做出预报。”
  “我在想楚奥特夫妻正在开展的研究计划可能跟这些恶浪有关。”萨瓦拉说。
  “保罗·楚奥特和他的妻子嘉梅伊·摩尔根·楚奥特是我们在NUMA的同事,”奥斯汀对教授解释说,“他们在NOAA的本雅明·富兰克林号上研究这个区域的海洋漩涡。”
  艾德勒捏着下巴想了想。“这倒是个有趣的提议。肯定值得去看看。现在我不会排除任何尝试。”
  “你刚才说到关于预报这些怪浪的事情。”奥斯汀说。
  “不来梅号和加勒多尼亚之星号出事之后不久,欧洲人发射了一颗卫星,能监测全世界的海洋。在三个星期的时间里,卫星拍摄到10个像弄沉那两艘船那样大的海浪。”
  “有没有人知道这些杀人浪出现的原因?”
  “我们中有些人用一项叫做施罗丁格方程的量子力学原理进行研究。有点复杂,但能将事情如何没有明显原因地出现和消失解释清楚。对这种现象来说,‘吸血鬼海浪’是个好名字。它们从周围的海浪汲取能量,看吧,我们碰到了巨大的妖怪。我们还不知道这些东西最初是由什么引起的。”
  “按照你所说的,每艘其船壳只能抵御基于线性模型海浪的船只都会遭遇南方美人号一样的命运?”
  “哎,要糟得多,库尔特,糟得太多了。”
  “我不明白。”
  “南方美人号的设计师将有关巨浪的资料整合到他们的工作中去。南方美人号有一座加了盖的艏楼,船壳是双重的,还加强了横舱壁,以防海水灌进去。”
  奥斯汀盯着科学家看了好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选择措辞,说:“也就是说,那艘船可能碰到了比90英尺还高的海浪。”
  艾德勒指了指他的电脑屏幕。那个图形显示一系列波浪线和测量刻度。
  “实际上,那儿有两个巨浪,准确地说,一个100英尺高,一个120英尺高。我们的卫星拍到了它们的照片。”
  艾德勒原以为这戏剧性的宣言会让他们大吃一惊,但两人的反应不是他预期那种瞠目结舌表示难以置信的表情,而是显示出浓厚的兴趣。奥斯汀转向他的朋友,一字一句,泰然自若地说:“看来我们得带上冲浪板。”这时艾德勒知道自己果然没有从鲁迪·古恩那儿要错人。




第五章

  大山,蒙大拿

  一个老人从升降机猛力一撑,穿着滑雪板大踏步向黑钻石滑道顶端走去。他在山顶停了下来,湛蓝色的眼睛环顾一望无垠的天空和山脉。在7000英尺高的地方,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平头峡谷和白鱼湖。冰川国家公园积雪覆盖的峰顶在东边熠熠生辉。向北伸展而去的,是犬牙交错的加拿大落基山脉。
  光秃秃的峰顶没有云雾笼罩。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温暖的阳光烘烤着他的脸庞,他想起他欠这些山脉的一切。他自己心里非常清楚,若非这些高峰让他心境澄明,他也许早就疯了。
  二战结束的时候,欧洲开始恢复正常,但他的脑海充满了黑色的记忆。他一身好本事,曾经贡献给卫国救亡事业。他依然是个强壮的杀手。糟糕的是,他有个弱点——仁慈。就像任何有缺陷的好机器一样,他早晚会崩溃。
  他离开那个征战不息的大陆,前往纽约,并继续西进,直到远离烽火连天的欧洲屠宰场数千英里之遥。他盖了一座简单的木屋,用手工工具砍下和锯好每一块木头。疲累的劳动和纯净的空气清除了他记忆深处的阴影。那些凶残的噩梦越来越少发生。无需在枕头下放一把枪,在大腿上绑一把刀,他也能睡着了。
  岁月流逝,他已经从一台光亮的无情杀人机器,进化成为一个垂垂老矣的滑雪迷。年轻时那头金黄色的短发而今已经变得灰白,盖住了他的耳朵。蓬乱的小胡子和他的浓眉很相像。他苍白的皮肤已然饱经风霜,如同鹿皮。
  他眯眼看着反射出阳光的积雪,下巴长长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不信教。对于一个创造出像人类这样荒谬的东西的造物主,他可提不起热情。如果让他选择的话,他宁愿信督伊德教①,因为对它来说,崇拜神明和崇拜橡树是一样的。与此同时,他还将每一次到山顶当作修身养性。
  【① Druidism,古代卡尔特人的宗教。】
  这是这个季节最后一次了。海拔较高地方的雪到了春天依然存在,但洁白、蓬松、明亮的冬雪已经开始融化。积雪较薄的地方露出星星点点的棕色土地,空气中充满了湿润的泥土味道。
  他扶了扶护目镜,滑雪杆一撑,哧溜溜从北坡直接滑下去,为第一次转弯积聚速度。他总是以滑同一条雪道开始每天的生活。那是一条蜿蜒的赛道,两旁是静默的雪花精灵——当寒流和浓雾降临,挂着雾凇的树木就会变成各种各样的奇异形状。他转弯轻松而流畅,那是他小时候在奥地利的基兹比厄尔学来的。
  在赛道的末端,他冲下施密特陡坡道,进入一片树林环绕的空地。除了最痴迷的滑雪迷,大多数人已经挂起滑雪板,启用他们的船只和钓竿。看上去他就像是这座山的主人。
  但当施罗德穿过树林,来到空地时,两个滑雪的人从一株冷杉的树干后面冒出来。
  他们在他身后不到100英尺的地方滑动,两人各在滑道的一边。他保持原来的速度前进,转了个半弯,给新来者让路。他们没有滑过去,而是跟着他转弯,直到三人并排滑进。他久已放松的警惕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太迟了。两个滑雪者像钳子的钳口那样包抄过来。
  老人在滑道边缘停了下来。他身边两人紧急停住,溅起积雪,一个在他上面,一个在他下面。他们穿着同样的银白色连衣滑雪服,衣服下面可见强壮的肌肉。反光的护目镜将他们的脸遮住了。只看得见他们的下巴。
  那两个人一语不发盯着他,隐隐露出不善的来意。
  他露出牙齿,挤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早上好。”他用这些年养成的西部语调高兴地说,“今天滑得最开心了。”
  在他上面那个滑雪者以南方口音慢慢说:“如果我没弄错的话,阁下是卡尔·施罗德吧?”
  突然听到这个抛弃了几十年的名字,他非常震惊,但仍保持微笑。
  “恐怕你弄错了,朋友。我的名字叫斯文森。阿内·斯文森。”
  那个滑雪者慢条斯理地将滑雪杆插进雪地,除下一只手套,把手伸到滑雪服里面,掏出一支瓦尔特PPK手枪。“别耍花招,阿内。我们用指纹证实了你的身份。”
  老人心下想:不可能。
  “恐怕你们错将我当成别人了。”
  那人放声大笑。“你不记得啦?在酒吧,我们站在你后面。”
  老人略一沉思,想起他在地狱咆哮酒吧碰到的怪事。那个酒吧在山下,人们总在滑雪后去痛饮一番。他灌了很多啤酒,不胜酒力。从厕所回到他的凳子时,发现喝了一半的啤酒杯不见了。酒吧人很多,他以为是另外一个喝酒的人误拿着他的啤酒走开了。
  “那个啤酒杯……”他说,“原来是你。”
  那人点点头。“我们盯了你一个小时,但等待没白费。你给我们留下了所有的指纹。自那以后我们就吃定你了。”
  滑道上面传来嘶嘶的滑雪声。
  “别做傻事。”那人说,望向山上。他用戴手套的手将手枪盖住。
  顷刻之间,一个单身的滑雪者匆匆飞过,速度丝毫不减。
  施罗德原知道从一个冷血战士变成了普通人,会让他变得孱弱。但他本来相信新的身份已经成功地让他挥别过去的生活。指着他心脏的枪却不容置疑地证实他错了。
  “你想干什么?”施罗德说。他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个已经被发现的逃亡者的厌倦。
  “我要你闭嘴,按我说的做。他们告诉我你当过兵,那么你知道怎么服从命令。”
  “什么狗屁兵,”另外一个人丝毫不掩饰他的蔑视,说,“我在这里看到的只是一个吓得屁滚尿流的糟老头。”
  他们两人哈哈大笑。
  很好,他心下想。
  他们知道他服过兵役,但他猜想他们不知道的是他毕业于全世界最臭名昭著的杀手学校之一。他的武功和枪法可都没有落下,再说,虽然他就快80岁了,持续不断的身体锻炼和高强度的户外活动让他保持了很多比他年轻一半的人也会妒忌的身材。
  他依然镇定而自信。他们会经过他的地盘,他熟悉那儿的每一棵树和每一块石头。
  “我当兵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啦。现在我只是个老人而已。”他低下头,缩着肩膀,装出一副服从的样子,低沉的说话声也有点颤抖。
  “我们知道的比你想到的要多得多,”持枪那人说,“我们知道你吃什么,知道你在哪里睡觉。我们知道你和你那条杂种狗住在哪儿。”
  他们进过他的屋子。
  “那条杂种狗以前住的地方。”另外那人说。
  他盯着那个人:“你杀了我的狗?为什么?”
  “你那条小香肠吠个不停。我们给了它一颗药丸,让它别吵。”
  那条雌狗是德国种的达克斯猎犬,他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查斯基,它很友好,可能是因为很高兴见到有人走进屋子才吠的。
  他心下暗自动了杀机。在脑海中,他听到他的教官亨兹教授在说话。那个欢乐的丧心病狂的家伙有一双友好的蓝眼珠,曾经因为设计了纳粹死亡机器而在维威尔堡训练营得到一个薪酬微薄的教职。
  对高手来说,任何普通的东西都可以是致命的武器,教授用他轻柔的声音说。这张报纸将铁丝卷起来,坚硬的一端可以用来击碎一个人的鼻子,并将碎骨挤进他的脑里。这支圆珠笔可以刺穿眼睛,并导致死亡。这条金属表链缠在拳头上,就能够击碎面部的骨头。如果你没办法迅速解开鞋带,那么用这条皮带来勒死人也很棒……
  施罗德紧紧抓住滑雪杆的把手。
  “我会唯命是从。”他说,“也许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当然,”那人泛起一丝微笑说,“首先,我要你慢慢滑到山脚。跟着我那个很喜欢狗的朋友。他也有一把枪。我会跟在你身后。滑道完了之后,脱掉你的滑雪板,将它们挂在架子上,走到东边的停车场。”
  “我能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吗?”
  “我们不带你去哪里。我们要投递你。”
  “请把我们当成联邦快递或者联合包裹运输公司。”另外那人说。
  他的同伴说:“没有私仇。做生意而已。走吧。老实点,轻松点。”他用枪指了指,然后把枪放回滑雪服,以便能够顺利地滑雪。
  下面的男人领路,施罗德在中间,他们排成一列,以中等速度滑下雪道。施罗德看得出前面那人是个喜好滑雪的人,他的强健部分地弥补了技巧的不足。他朝后看了另外那个人,根据他毫无章法的技巧,可以判断这人水平更低。不过,他们年轻而强壮,再说他们都有枪。
  一个滑雪者飞过,消失在滑道之下。
  押送他的人可能会条件反射地向那个移动的目标瞧去,施罗德赌了一把,猛然发难。他拐了个大弯,但他不是横着逃开,而是将身体转了180度,以便面朝山顶。
  押送他的那人发现这个动作时已经太迟了。他想停下来。施罗德将下山的滑雪板插进雪地,双手抓住右手的滑雪杆,任由另外一根滑雪杆挂在系带上,将尖尖的钢杆头向那人高领毛衣上面露出的一小块脖子插去。
  当杆头在那人喉结下面戳出一个大洞时,他仍在移动,血汩汩流出,双腿从身下摔起,跌倒在雪地上,身体极度痛苦地扭曲着。
  施罗德像斗牛士避开发力的公牛那样,朝旁边避开猛扑下来的尸体。
  领路的那人回头看来。施罗德抽回那支滥竽充数的长矛。他将两把滑雪杆刺在地面,旋身冲下滑雪道。他的右肘击中那人的脸颊,将他撞倒。他弯曲膝盖,低下头,将身体收拢了,沿雪道嗤嗤滑下,直到快接近雪道的末端,雪道在那儿向右急转。
  第二个滑雪者的外套下面肯定藏着一把机枪,因为一连串自动的枪声击碎了山间的沉静。
  子弹纷纷射中头顶的树枝,施罗德毫发无损。
  他转进一条狭窄的滑雪道,那是超难的专业滑道,像螺纹那样在山腰扭曲。滑雪场的巡逻员已经拉了黄带,竖起标语,说雪道已经关闭。
  施罗德从黄带下面钻过去。滑雪道几乎是垂直下降的。雪是褐色的,显示积雪很薄。雪道表面露出一些很大的光秃秃的地面。通常藏在积雪之下的岩石已经露了出来。
  他听到身后的枪声,身外几英尺有泥浆像小型的喷泉那样激起。开枪的人在山脊之下朝上开火。
  施罗德在光秃秃的地面和岩石之间穿来插去,他的滑雪板滑上融化的雪泥,差点停了下来,但那儿有一层薄薄的雪花,刚好够滑雪板继续前进。
  施罗德蜿蜒穿过一个满是隆起小丘的地带,来到一个陡峭的斜坡,那儿的积雪足够厚。他听见枪声从右边发来。追击他的人从一条和施罗德的滑雪道平行的赛道滑下来,隔着一块林地朝他开火。多数子弹都击中了树木。持枪那人看到他总是打不中目标,走进了隔开两条赛道的树林。

  那人的形状像一只服用了兴奋剂的袋鼠,跳跃腾挪,在树林间穿行。施罗德知道那人会在他下面穿过树林,然后用机枪扫射他的赛道。
  那人跌倒了一次,很快又在滑雪板上站起来。这次延误提供了足够的时间,让施罗德能够在那人窜进空地之前将他甩在身后。但他将依然很容易被射中。于是,当那人钻出树林,来到赛道的一边,施罗德向他发起进攻。
  那人看见施罗德朝他猛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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