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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一辑)-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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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那本新书就不一样了。卡特林皱起眉头,这是个令人烦恼的念头。但米雪尔是他女儿,她爱他,不会那么过分。不会,绝不会。他牢牢抓紧这个想法,然后拿起支票夹。
  他期待着它,甚至急盼着它。那天傍晚,从例行的散步归来时,他的脸被风吹得红彤彤的,心跳也比平时更快。它正在那里等他,熟悉的、用朴素的棕色纸张包装的矩形包裹。理察德·卡特林小心翼翼地把它搬进屋,拆开之前,先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故意留个悬念,以尽情享受猜测的乐趣。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破米雪尔脑袋里那个小小的、邪恶的计划,他不禁开始沾沾自喜起来。

  他呷完咖啡,重新添满,再喝了一杯。包裹只有几步远,卡特林和自己玩了个小游戏,猜猜里面是谁的肖像。席茜提过《家谱》和《雨》中没有真实的人物,卡特林在脑海单回顾了自己一生的作品,试图决定谁最真实。这是一种愉快的思考,但他无法百分之百的肯定。最后,他终于推开咖啡杯,起身打开包裹。果然是他。
  贝瑞·林顿。
  一如往常,画像栩栩如生。林顿坐在新闻城的力公室里,手肘枕在老式手动打印机的灰色金属盖上。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褐色西装,领口敞开的白衬衫和着汗水粘住身体。他的鼻子被打破过几次,横跨在那张平凡朴实但还不失友善的宽脸上,而眼皮总是似梦似醒地半垂着。林顿体形肥胖,双下巴,正在急速脱发。他戒了烟但戒不掉香烟,老在嘴边叼着一支驼牌香烟。“只要不点燃这该死的东西,你就是安全的。”这是他在卡特林的小说《告别语》中的口头禅。
  那本书并非大团圆结局。那是本悲剧小说,写的是一个曾经享誉一时的传奇报社如何度过凋敝的最后一周时光。当然,它的意义不止于此。卡特林感兴趣的是人性本身,而非报纸。他用落寞的报纸来隐喻落寞的人生。编辑希望他更多着墨于一些感人至深的次要情节,再把林顿和其他人安排在一个错综复杂、却又不失希望的大框架里,探讨救赎及重生。卡特林拒绝做这样的改动。他想呈现小人物是如何被岁月无情地击垮,思索挫折与不可避免的孤独。他写了一本像早春一样灰暗的小说,并且引以为豪。

  没有人读这本书。
  卡特林把肖像抬上楼,挂在德那霍和席茜旁边。今夜注定会很有趣,他心想,贝瑞·林顿和其他两个不同,他不是小孩子,而是卡特林的同龄人,睿智又成熟。林顿所经历的辛酸,对生活的失望,卡特林比谁都了解,他所有的文章和各类心血之作在商人撤资逃跑之后被世人遗忘得干干净净,但这位记者始终保持着他的幽默感、辛辣的讽刺和标志性的从没点燃过的驼牌香烟,不曾改变,把一切苦难都拒之门外。卡特林钦佩他,乐意与他交谈。今夜,他觉得干脆就在这里恭候对方的到来,于是他煮了一壶浓浓的黑咖啡,放上些施格兰金。

  午夜已过,卡特林正在重新翻阅一本皮革封面的《告别语》,听到厨房里传来冰块的撞击声。“请别客气,贝瑞。”他大声说。
  林顿从吱吱嘎嘎的门后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大杯子。“我不会客气,”他边回答,边用那双眼皮低垂的眼睛看着卡特林,哼了一声,“你看起来的确可以当我父亲了,”他说,“我没料到一个人会显得那么地老态龙钟。”
  卡特林合上书,放在一旁。“请坐,按照我的记忆,你的脚似乎受了伤。”
  “我的脚一直有伤。”林顿回答。他重重地坐进扶手椅,喝了一大口威士忌,“啊,”他感叹,“现在好多了。”
  卡特林用指尖点了点那本小说。“我的第八本书,”他说,“米雪尔跳过了三本。有点遗憾,我本想见见那些小说里的人物。”
  “可能她想尽快切入主题吧。”林顿指出。
  “什么主题?”
  林顿耸耸肩,“该死,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你瞧,我不过是个记者,成天围绕五个“W”和一个“H”打转⑤。你是作家,主题应该由你来告诉我。”
  “我的第九本小说,”卡特林说,“最新的一本。”
  “最后的一本?”林顿道。
  “当然不是,只是最新的一本罢了。我正在着手写一些新东西。”
  林顿笑道:“我的消息来源可不是那么告诉我的。”
  “噢?那你的消息来源告诉了你什么呢?”
  “你是一个等死的老人,”林顿说,“而且你将孤独地死去。”
  “我才五十二岁而已,”卡特林一字一顿地回答,“算不上老。”
  “当你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多到一口气吹不完时,你就老了。”林顿干巴巴地回答,“海伦比你年轻,她都死了五年了。这全看人的心态,卡特林。我见过年轻的耄耋老人,也见过老态的花季少年。而你,下体还没长毛的时候脑子里就已经有皱纹了。”
  “这不公平。”卡特林抗议。
  林顿喝了口他的施格兰金。“公平?”他说,“你已经过了相信公平的年龄,卡特林。年轻人享受生活,而老年人坐在后面观看。你生下来就老了,你是个观察者,不是个享受者。”他皱皱眉,“不是个享受者,混蛋,这算什么演讲词。不过呢,观察者总比受气包好。但你也不是受气包,你没受过多少苦,从某种意义上说,你是个脓包,就是这样。”
  “你说的有点道理,贝瑞。”卡特林说,“我是个作家,这是我一生的追求,我的生活。作家观察生活,并讲述生活。这份职业就是如此,你应该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林顿回答,“我也是写东西的。还记得吗?我花了太多的灰色岁月去书写别人的故事,却没有时间抒发自己。你都知道的,卡特林,看看你在《告别语》里对我做了些什么,当我的搭档和我决定写回忆录时,发生了什么?”
  卡特林想起了情节。“你写不出来。你只能重写自己那些老故事,二十年前的故事,三十年前的故事……你具备了不起的记忆力,能回忆出采访过的所有人,以及采访的时间、细节和话语。你可以一字不漏地背出自己发表的第一篇新闻,却记不起第一次跟你睡觉的女孩的名字,记不起前妻的电话号码,记不起……记不起……”他的声音低下去。
  “我记不起我女儿的生日。”林顿回答,“你从哪里想到这些疯狂点子的,卡特林?”
  卡特林沉默。
  “从生活中,对吧?”林顿礼貌地问,“我是个优秀的记者,你给了我这样的评语。而你呢,是的,可能你也是个优秀的小说家——当然,这得由评论家们来判断,我这个脚上有伤、天天下苦力的记者没那资格——但即便你很优秀,甚至上升到最伟大的小说家之列,你仍旧是让人恶心的丈夫和不称职的父亲。”
  “不。”卡特林说,但这个抗议十分虚弱。林顿摇摇手中的玻璃杯,冰块叮当作响。
  “海伦什么时候离开你的?”他问。
  “我记不……大概……十年前,大概那个时候吧,《顺道》的定稿做到一半的时候。”
  “什么时候离的婚?”
  “哦,一年之后。我们试过和解,但没成功。米雪尔还在上学,我记得当时在写《艰难时世》。”
  “你记得她在三年级的演出吗?”
  “我没去的那场?”
  “你没去的那场?听起来好像尼克松说:‘我撒谎的那次?’是米雪尔主演的那场,卡特林。”
  “我无能为力,”卡特林说,“我很想去,但他们颁奖给我,你不可能缺席美国作协的晚宴。你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林顿道,“海伦是什么时候死的?”
  “我写《告别语》的时候。”卡特林说。
  “有趣的记录方式。你应该发明个历法。”他喝了几口威士忌。
  “好吧,”卡特林说,“我不否认工作对我的重要性。可能比重有些过多,我不知道。是的,写作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但我是个正派人,林顿,我尽了最大努力,我并不像你暗示的那样。海伦和我有过美好岁月,我们彼此相爱。米雪尔……我爱米雪尔。她还是小女孩时,我给她写过五花八门的小故事,譬如有趣的动物、星际海盗、打油诗等等。我用业余时间写好,临睡时读给她听。这些事我只为米雪尔做,为了爱。”
  “是的,”林顿嘲弄地说,“你甚至没想过把它们出版出来。”
  卡特林露出一丝尴尬。“那……你在暗示什么……那是歪曲事实。米雪尔非常喜欢这些故事,所以我想其他孩子也可能会喜欢。不过是个想法而已,从来没有付诸实施。”
  “从来没有?”
  卡特林犹豫了一下。“你看,贝特是我的朋友和代理人,他也有个小女儿,我把自己写的东西给他看过一次。就一次而已!”
  “我不可能怀孕,”林顿说,“我只让他上过我一次。就一次!”
  “他甚至根本就不喜欢它们。”卡特林说。
  “多么可惜。”林顿回答。
  “别对我盖棺定论,我没有罪,没有。或许我不算个模范父亲,但绝非什么恶魔。我一直帮她换尿布,在写《黑玫瑰》之前,海伦得去上班,是我每天照顾孩子,从早上九点直到下午五点。”
  “你最恨她哭,让你不得不离开打字机。”
  “是的,”卡特林说,“是的,我最恨被打扰,一直讨厌被打扰,不管是海伦、米雪尔还是我母亲,或者我大学的室友。我写作时不容打扰。难道这他妈的也算死罪吗?这就让我成了没有人性的怪物了吗?她哭起来,我就会过去。我不喜欢那样,我讨厌那样,我恨那样,但我总还是向她走去了!”
  “当你听见她哭的时候,”林顿说,“当你没有和席茜上床、和安琪尔夫人跳舞、和弗兰克·科温一起打击恶棍的时候,当你的脑袋没有被他们的声音填满的时候。没错,有时候你确实听见了,听见了然后也去了。祝贺你,卡特林。”
  “我教她读书,”卡特林说,“我给她读过《金银岛》、《柳林风声》、《霍比特人》、《汤姆·索亚历险记》……所有这些东西。”
  “所有你自己打算重读的书。”林顿说,“真正教她东西的是海伦,和迪克及珍妮一起。”
  “我讨厌迪克和珍妮。”卡特林咆哮。
  “那又如何?”
  “你根本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理察德·卡特林道,“你不在场,可米雪尔和我在。她爱我,她始终爱着我。只要受了伤,擦破膝盖或者流鼻血,无论什么,她都会跑到我身边,从不去找海伦。她会哭着找我,然后我会抱抱她,擦干她的眼泪,告诉她……我曾对她说……”他说不下去。他知道自己快哭出来了,泪水在眼角打转。
  “我知道你对她说过什么。”贝瑞林顿用悲伤的语气轻声道。
  “她记得这些。”卡特林说,“这么多年来一直记得。海伦取得了监护权,她们搬走了,我并不经常见她,可米雪尔一直都记得。当她长大之后,海伦去世了,她便决心自力更生。但那次她受伤之后,我……我……”
  “是的,”林顿说,“我知道。”

  那通电话是警察打来的。乔伊斯·布伦南。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侦探的名字。“卡特林先生吗?”她在电话里说。
  “什么?”
  “理察德·卡特林先生吗?”
  “是的,”他回答,“作家理察德·卡特林。”他接过不少陌生的电话,“请问有何指教?”
  她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您必须来医院一趟,”她告诉他,“是您女儿,米雪尔·卡特林。我很遗憾地通知您,她出事了。”
  他讨厌借口,讨厌委婉的说法。卡特林的人物从来不会逝世,只会死;他们也不会释放气体,只会打屁。而理察德·卡特林的女儿……“出事?”他说,“你是说她出事了还是被强暴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被强暴了,”她最终回答,“她被强暴了,卡特林先生。”
  “我马上就来。”他说。
  事实上,她被毫无人性地多次强暴。米雪尔像海伦那样固执,像卡特林自己那样固执,她不接受他的钱,不听他的意见,不从他的出版关系里得到工作的便宜。她要完全靠自己,于是在小村庄的咖啡馆里当起了服务员,住在码头边一个空旷大仓库的阁楼上,旁边有个非常糟糕的邻居,一个危险人物。卡特林提醒过她不下一百次,可她就是不听,甚至不愿意让他为她换锁,或安装报警系统。结果不堪想象,对方在周五天亮前闯入。当时只有米雪尔一个人,他先把电话从墙上扯下来,再将她囚禁,直到周一晚上,另一名咖啡馆的服务员因为不放心过来查看,强奸犯才从救生通道逃走。
  当他被允许见她时,她脸上还带着一大块紫色淤青,浑身上下全是那家伙用点燃的烟头烫下的伤疤,她断了三根肋骨,远远没能从歇斯底里中恢复过来。一旦有人靠近或是被东西触碰,她就开始尖叫。医生、护士,统统无能为力。但她让卡特林坐在她床边,他用双手拥抱她。她哭了好几个小时,直到泪水流干,还用哭腔叫了声“爸爸”,那是她说的唯一一句话,好像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最终,他们让她安静下来睡着了。

  米雪尔在医院待了两周,度过了深度震动期。她的歇斯底里一点一点地平复,最终变得温驯起来。人们可以帮她换枕头,带她上厕所,但她还是不愿说话或者不能说话。心理医生告诉卡特林,她有可能从此丧失语言能力。“我绝不容许那样的事发生,绝不。”卡特林回答。他帮米雪尔结清了账务,下定决心带她一起离开这个令人生厌的肮脏城市,远走高飞,重新开始。她一直很喜欢那些宽敞的老房子,他都记得,她还喜欢水、海洋、河流与湖泊。卡特林咨询了房产经济人,起初打算在缅因州的海岸边找所大房子,最终却在爱荷华州佩诺特镇买下了这所断崖上的哥特式汽船大厦。他亲自监督搬迁工作,每个细节都细致入微。
  一点一滴,恢复开始。
  她就像回到了童年,充满好奇心,一刻也不愿意停歇,浑身都是精力。她不说话,但对所有事情都要探究一番,每个地方都要走走。春天来了,她每每在寡妇走道上观望几个小时,看着密西西比河上的拖船渐行渐远。每天傍晚,他们都一起在断崖上散步,她总爱挽着他的手。有一天,她突然转身在他脸上印下深深一吻,“我爱你,爸爸。”她终于开口说话,然后从他身边跑开。在卡特林眼中,这个二十多岁的可爱女人,经历彻骨的痛苦之后,宛如获得了新生,快活得像瘦高的假小子。
  那天之后,障碍逐渐消失。米雪尔重新开始说话,起初是些简捷的、孩子似的短句,小心翼翼而又天真无邪。但她迅速成熟起来,不知何时,她和他谈起了政治,谈起了图书,谈起了艺术。在傍晚的散步时间,他们彼此有许多愉快的交谈。然而她从未提及强奸的话题,一次也没有,连一个字都没有。
  六个月后,她开始烹调,给纽约的朋友写信,还帮忙做做家务,在花园里搞些可爱的小发明。八个月后,她重执画笔,事实证明对她很有帮助。她就像盛开的花朵,一天比一天容光焕发。其实,理察德·卡特林对女儿喜爱的抽象派艺术并不感冒,他更倾向于具象风格,最中意的是她在大学主攻艺术学位时送给他的自画像。但他能从画布上感受她内心的痛苦,她仿佛中了魔咒般,想从伤口的最深处挤出所有脓汁。所以他认同她的方式。曾几何时,他也经常用写作为自己疗伤,而今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嫉妒女儿。理察德·卡特林已经三年多没有写下一个字了。他的杰作《告别语》在商业上的彻底失败让他就此失去了灵感和动力。他原本以为换个地方,能让自己和米雪尔一起恢复。这样的希望显然落空了。但至少对他们中的一个有好处。

  终于有一天,当卡特林上床很久之后,他的门被打开了。米雪尔轻轻走进来,坐在床边,她光着脚,穿一件法兰绒睡衣,上面有许多小小的粉红花朵。
  “爸爸。”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
  门刚打开,卡特林就醒了。他坐起来朝她微笑。“你好,”他说,“你喝了不少呀。”
  米雪尔点点头。“我要回去了,”她说,“我需要些勇气,才能来告诉你。”
  “回去?”卡特林惊道,“不是回纽约吧?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我必须这样。”她说,“你别担心,我已经好多了。”
  “留下来,跟我一起留下来。纽约不是人待的地方,米雪尔。”
  “我不想回去。我害怕那里。但我必须回去。我的朋友都在那里,我的工作也在那里,我的生活全在那里,爸爸。我的朋友吉米,你还记得吉米吗?他现在是一家平装书小出版社的美编,可以帮我接些封面画工作。他在信里亲口承诺过。我不用再等着收桌子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理察德·卡特林回答,“在那个遭天遣的鬼地方发生了那些事,你怎么还能回去?”
  “那正是我要回去的原因。”米雪尔坚持,“那个家伙,他做的……他对我做的……”她哽住了,片刻后才调匀呼吸,控制住情绪,“如果我不回去,就好象他把我撵出了那个城市,带走了我的生活,我的朋友,我的艺术,所有所有,我的全部。我不能让他得逞,不能被他吓倒。我必须回去,拿回我应有的一切,证明我并不害怕。”
  理察德·卡特林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他伸出手,轻轻抚摩她柔软的长发。米雪儿说的话有道理,实际上,如果换成他,也会这么做,对此卡特袜心知肚明。“我懂了,”他说,“你走之后我会很孤单,但是我明白,我真的明白。”
  “我很害怕。”米雪尔说,“我买了机票,明天的飞机。”
  “这么快?”
  “我想尽快行动,赶在失去勇气之前。”她回答,“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害怕,甚至……甚至在那一切发生的时候,都没有过这种恐惧。有意思,是吗?”
  “不,”卡特林回答,“这很正常。”
  “爸爸,抱我。”米雪尔说。她投进他的怀抱,他抱住她颤抖的身体。
  “你在发抖。”他说。
  她偎得更紧。“记得吗,我小时候经常做噩梦,然后我会半夜大叫着跑进你们的卧室,爬上床,睡在你和妈妈中间。”
  卡特林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记得。”他说。
  “今天,我想在这里待一晚。”米雪尔把他抱得更紧了,“明天我就要回去了,一个人回去。我不想今天晚上孤单地度过,可以吗,爸爸?”
  卡特林轻轻抽开身体,看着她的眼睛,“你确定?”
  她飞快地点点头;轻轻地,害羞地点了一下,像个孩子。
  他掀起被单让她钻进来靠着他,米雪儿在被单下蜷成一团,头靠着他的肩膀。他们就这么躺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能感到她胸中的心跳,声音平稳,令卡特林渐渐有了睡意。
  “爸爸?”她趴在他胸口上低语。
  他睁开眼,“米雪尔?”
  “爸爸,我必须摆脱这一切。它留在我心里太久了,已经成了毒药。我不想把它带回去。我必须摆脱它。”
  卡特林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地从根摸到梢,缓慢而柔和,没有说一句话。
  “我小时候,你记得吗,无论摔倒了还是跟别人打架,我都会奔向你,满脸泪水地给你看我的‘包包’。以前我一受伤就会这么说,我会说我有个‘包包’。”
  “我记得。”卡特林回答。
  “而你呢,你每次都把我抱起来说:‘让我看看伤在哪里。’我指给你看,你会亲一下那里然后我就好了,你还记得吗?‘让我看看伤在哪里。’”
  卡特林点点头。“是的。”他轻声回答。
  米雪尔静静地哭了。他感到泪水浸透了睡衣领口。“我不可以把它带回去,爸爸,我想让你看看我伤在哪里。求你了,求你了。”
  他吻了她的额头。“说吧。”
  她从最开始说起,犹豫地低语。
  当清晨的阳光渗入卧室窗户,她还在说。他们彻夜未眠。她不停地哭,尖叫了一两次,隔着厚重的毯子仍然颤抖不已;理察德·卡特林没有放开她,一会儿都没有,片刻都没有。
  她让他看到她伤在哪里。
  贝瑞·林顿叹了口气。“这是你一辈子做得最漂亮的事。”他评价,“你做到了这一步,如果在那个时间点上到此为止,那么所有的事情都会圆满结束。”他摇摇头,“你从来不擅于为东西画上句号,卡特林。”
  “为什么?”卡特林弄不明白,“你是个好人,林顿,告诉我,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为什么?”
  记者耸耸肩,他开始变得透明。“这是事件的六要素中最大的麻烦。”他用微弱的声音回答,“找一个故事,让我去打探,我可以告诉你‘人物’、‘情况’、‘时间’、‘地点’,甚至‘过程’,但是‘原因’……啊,卡特林,你是小说家,‘原因’是你的领域,不是我的……”
  就像童话中的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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