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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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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群是刘启的侄儿,年龄却和刘启相差无几;他是刘琨嫡子,刘琨这一系的当家人,形容举止雍容大度,时不时流露出几分贵气。 ()
进了大帐,看石青挣扎着似乎想起身见礼,刘群一笑,右手虚摇,道:“节义将军毋须客套,躺着养伤为重。本官受武德王所托,是来探视将军伤势的,并非来打扰将军休养。”
原来他是受石闵所托,难怪突然到访。
石青恍然,口中恳切道:“小将见识浅薄,行事莽撞,受些责罚,原是该当;没曾想如此小伤,竟蒙武德王挂念,思之有愧。寒冬腊月,又劳烦大人奔波行走,小将罪过大矣。。。”
刘群似乎对石青颇为了解,听石青文绉绉逊谢,他也不感吃惊,在胡床边随意坐了,手锊长须,缓缓点头,很是满意。
石青顿了一顿,话锋一转又道:“。。。只是,小将虽然莽撞,用心却不敢自外。刘大人既然来了,石青还有一言,请大人代禀武德王。以石青看来,当朝诸公,诚心共事者少,心怀叵测者多。望武德王切莫轻信小人,善分敌友,免得被人所趁。”
听到这里,刘群锊胡须的手停顿下来,思虑半响,他似乎拿定主意,直视石青,沉声问道:“当朝诸公,谁敌谁友,节义将军当真清楚么?”
石青双眉一扬,肯定道:“谁敌谁友小将自然清楚。难道刘大人不清楚么?”
刘群嘿了一声,冷笑道:“刘某当然清楚。刘某担心,节义将军所谓的敌友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认定的。未必和他人相同?”
未必和他人相同!
刘群一句话惊醒梦中人,石青突然发现,一直以来,自己以一千七百多年后穿越客的见识为标准划分敌友。这个标准没有错,只是太高了,参杂了太多的先进理念和民族启蒙思想,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这个时代自有这个时代的特点和局限,这时的人也有自己根深蒂固的对错是非观念。
自己一直努力,想将自己的标准强加给他人。若是在青、兖两州,依靠威信、强权,也许可以将自己的理念灌输下去;可在邺城,一个中等品级的杂号将军,尚未完全上到台面,怎么可能强迫他人接受这个标准呢?
自己对人心世道的了解的太少了!难怪这段时间一直碰壁,若是继续这般下去,只怕当真会死在邺城。
想到这里,大冷的天,石青已是满头大汗。
“节义将军可是懂了?”刘群瞥见他一头汗水,心中了然,当下问了一声。
石青在胡床上挣了挣,拱手道:“小将愚笨,似懂非懂,还请刘大人指点。”
刘群微一蹙眉,向大帐外瞥了一眼,低声道:“节义将军可知,昨日酒宴之上,若非李总帅诚心相救,你已凶多吉少!”
“什么?”石青低呼出声,李农说自己当斩,原是诚心相救?
“节义将军不懂其中关窍么?李总帅说斩,武德王不仅不会斩,还会借机施恩重用。哼!刘某提前恭喜节义将军了,以后必得大用。”刘群说着,沉着脸对石青拱拱手,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嘲讽。
是这样?原来已到了分站阵营的时候了。。。难怪周成对自己笑得那么古怪。
石青此时想得越是明白,心中反而越是黯然。烦闷了一阵,忍不住开口问道:“刘大人,难道武德王和总帅裂隙已生?我们是否该想办法从中调和?”
刘群闻言大愕,旋即凶巴巴地瞪了石青一眼,低声吼道:“你怎地还不明白谁敌谁友?有的人只是一时之敌,如朝中百官,墙头草般,降服之后即为友;有的人天生是敌,彼此间谁也无法降服对方;困厄时尚可互相扶持,事毕即成仇寇!”
天生是敌!
石青一震,呆在那里。
见他如此模样,刘群没好气地道:“一山不容二虎,意欲化解调和之前,你先想明白,他们之中,谁肯向对方输诚服软,谁又敢相信对方是诚心服软而不是隐忍待机?”
刘群此时的言语诛心之极,若非把石青当作自家子侄教诲,绝不会轻易说出。可是石青却顾不得感激。想到李农被石闵处斩后,北方汉人四分五裂,再也无力阻止鲜卑、氐人纵横中原的惨状,他心中急惶惶如一团乱麻,无意识地叫嚷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见他如此反应,刘群有些生气,一拂袖,站在身,在大帐中踱了两个来回,随即倏地一止,并指指向石青,怒斥道:“干汝何事!汝是何等位分,竟敢插手主上之事,岂非找死!”
石青呆了一呆,彻底怔住了。
刘群犹自不放。踏近两步,低喝道:“汝的本份是,选准出路,给新义军庇护下的青兖士民一个前途!切切不可再行鲁莽,误了自己性命事小,误了青兖几十万生民。。。汝罪之大矣!”
“我。。。”在刘群强势地逼问下,石青不由地有些嗫嚅。“我确实是诚心投靠武德王。可是。。。”
“没有可是!”刘群一挥手,打断石青,截然道:“投靠武德王是新义军最好的选择,你切莫三心二意。李总帅年龄到了,后继无人,乞活军志向太低,跟他们走没有前途。你别看李总帅身边有不少人,其实那些人大多是欺乞活军软弱无用,投身过去另有居心,并非真和总帅一条心。。。”
“啊!原来如此!”石青惊诧一声。
刘群似乎对石青的大惊小怪很不满,横了他一眼,道:“武德王和李总帅不同。他年青有雄心。若想再进一步,追随之人便是开国元勋;即便武德王不再进取,还能执掌朝政数十年,大家都可安享富贵。。。”
许是因为刘启的关系,刘群对石青很是推心置腹,话语淳淳道:“。。。过些时日,刘某当向武德王进言,替将军谋得徐州刺史之职。如此青、兖、徐三州一体;进为武德王奥援,退可保荣华富贵。将军切切珍惜。”
“多谢大人抬爱。此事以后再说吧。”面对刘群殷殷之心,石青只能苦笑,邺城诸公,包括石闵、李农只把注意力放在大赵朝廷之内,放在羯人、汉人世家豪雄、氐人、羌人身上,没有人意识到鲜卑慕容氏的威胁,更没人料到,这个威胁是如此的致命。
刘群再次流露出不满,皱眉说道:“节义将军并非一般坞堡渠帅,而是据有泰山,下辖民众数十万之大帅。行事当稳沉持重,万万不可轻忽。”
石青唯唯诺诺,不置可否。
话说到此,已然无味;刘群随意问了问石青伤势,便即告辞。
刘群走后,石青如坐针毡,念及刘群所说言语,再也躺不住了,拄着蝎尾枪起身下床,踱到帐外;忧急之下,身上的痛疼也被他忘记了。
石青到邺城,有两个最明确的目标,其一是杀死张举,避免邺城汉人发生大规模内讧。其二是保住李农,保住乞活军。以便有足够军力抵挡慕容鲜卑。可时至今日,这两个目标都还遥遥无期。
新义军驻防明光宫,进邺城都很坚难,怎么杀死张举?若想事成,除非石青孤注一掷扮作刺客,否则想都别想。
保住李农?石青自身都有嫌疑,若是为李农说几话,石闵会怎么想?何况,李农到底是怎么想的,石青也不知道。不仅仅是李农怎么想,还有乞活军以及跟在李农身边的那一帮人是怎么想得,石青也不知道。
石青能够肯定的就是,李农身处这个位置,可能已身不由己了。他不仅要为手下人着想,更要为自己的安危着想——他不敢随意相信石闵,若是低头服软,石闵不放过他怎么办?所以他只能尽力挣扎。
同样的,石闵也是身不由己,他敢相信李农吗?敢轻易放过李农吗?需知,李农代表的不是他个人,他代表的是几十万乞活和新附乞活的各方豪雄,这是一股任何人都不敢掉以轻心的力量。
石青拄着蝎尾枪郁郁而行,径直出了大帐;左敬亭喊了两声,他也没有听见;下意识地挪着步子,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左也不是,右有不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一时间,心头茫然,竟是没有理想的出路。
难道天意如此吗?
想到这里,石青心头一沉,停住身形,抬头望去;铅灰色的阴云弥漫了整个苍穹,阴晦的天地间,呼啸的寒风四处暴虐,沁的人骨髓生冷。
不!我既然来了,就必杀出个艳阳!
蝎尾枪重重一顿,石青迈步踏上一级石阶。上了石阶之后,石青恍然发觉,不知不觉,他竟然来到了清心阁。诧异之下,他回头看去,只见左敬亭率上百亲卫正散开来,四处搜索警跸。
这回可要落下笑柄了。石青自失一笑。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响,清心阁木门打开,一个紫色的身影映入眼帘;草剑倚着木门正怯怯地凝视过来。。。
二十二章草剑
石青没有犹豫,拄着枪踱了过去,前脚跨进门槛的时候,他冲草剑笑了笑,随意道:“我有些乏,想到你这歇歇。 ”
草剑一低头,没有回答。石青抬脚进了阁内。
阁内温暖如春,正中一大盆炭火烧得正旺;石青四周瞥了一眼,微觉诧异。
清心阁是个大通间,厅、堂、房没有间隔,让人看来一目了然;阁内很简洁,没有太多装饰之物,不过,各种需用之物却非常华贵;胡床上铺盖的是貂裘,帐幔是丝绢缝制,靠窗长几上,有笔墨纸砚,看品质俱是南方所出上佳之物。。。
石青知道,石氏诸王后宫女人众多,别说是宫女,即便是嫔妃一级的,也未必有此待遇。
吱呀一声,草剑将门虚掩了,回转过来,搬了一张胡椅放在炭火边。
石青眼光随着她的脚步转过去,发现炭火边原有一张胡椅,上面铺了一张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想来是草剑坐的,这一张被她放在对面。石青知道这是为他搬得,于是走过去径直坐下。
石青刚一坐下,立即怪叫一声跳了起来——他忘了屁*股上的伤势。尚未愈合的伤口被冰冷坚硬的木板相碰之后,用痛疼提醒他这椅子坐不得;这点痛疼原本不足以让石青跳脚大叫,只不过,他没见过草剑的笑脸,灵机一动,动作就夸张了一点,想逗一逗草剑。
草剑没有笑,见到石青眦牙咧嘴的怪样,惶得似乎要哭了。凑近来,拉着他的小臂,不知所措地望着他,眼里竟是泪花滚动。
石青一下慌了,急忙拍着她的手安慰道:“不痛,不痛,我哄你玩的。。。”
草剑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敢肯定石青说的真假,想了一想,她牵了石青来到床边,一阵拾掇,用各种貂裘将胡床铺垫齐整;随即她拉着石青上前,小声道:“将军可以在这里歇歇。”
草剑声音温婉,听到石青耳中,他感觉心都被融化了。什么时候享受过这种柔情,记忆里该是很久很久了,遥远的他早已忘却。
石青乖乖地趴了上去。
草剑用脚将炭火盆踢到床边,将胡椅搬过来,放在石青头趴着的一侧,又将胡椅上的皮毛取下盖到石青身上;忙乎了这一阵后,草剑坐在椅上,定定地望着石青侧面的脸庞出神。
貂裘皮毛垫得很厚,床铺很软很暖和;石青趴在上面,如卧云端,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
两人没有说话,房间里沉静下来,只偶尔有噼啪的炭火炸裂声响起,气氛显得很温馨。过了许久,石青偏过头,唤了一声:“草剑。”
“嗯。”回答的是轻微鼻音。
“你的胳膊。。。”石青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宣太子的人砍得。”草剑说得很淡,似乎没将断臂之事放在心上。
石青稍稍松了口气,问道:“是谁?为什么?”
“乱军之中,我也不知是谁砍得。。。”
草剑回答的很慢,似乎是在回想。“。。。那还是去年初秋时候的事。宣太子让人刺杀了秦王,然后设了伏兵想诱杀先皇,李总帅瞧出蹊跷,劝阻先皇不要轻易前去。先皇就命草剑乘了皇辇,带了仪仗,前去探个究竟;宣太子不知,以为先皇在皇辇上,带着伏兵杀出来。当时好多兵啊,草剑拼命往外冲,最后丢了条胳膊,才算逃出来。嗯,事情就是这样。”
“原来是你!”石青惊诧一声,他在故纸堆中,曾见过一点野史记载,言道石虎命一宫女假扮自己前往,石宣伏兵大出,宫女被斩断一条胳膊后,逃回皇宫,告知石虎情由;由是石宣密谋造反之事败露。
看到这点记载时,石青还有些疑惑;石虎骁勇闻名天下,石宣设伏杀他,必定备有重兵,怎么可能让一个宫女轻易逃脱呢?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原来这个宫女是草剑。既是草剑,也就有了解释。草剑独臂之时,一手剑术就不在左敬亭之下,若是双臂完好,岂不是更叫了得。当然有可能杀出重围。
草剑眼睛眨了两眨,探究地望向石青。似乎不明白石青为何诧异。
石青一笑,却不方便解说其中因由;转而问道:“草剑。你是哪的人?父母亲人还在吗?是怎么到宫里来得?哦,还有,你的剑术是谁教的?当真很厉害!”
一口气提了一大串问题后,石青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我这是怎么啦,像个小孩子一样,喜欢刨根问底。哈哈,草剑,你别介意,随便和我聊聊,说些你的事给我听。”
草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只是短短一瞬,她又恢复成忧郁模样。
“我么。。。我没什么事说。”悠悠叹了口气,草剑秀眉微蹙,努力思索着说道:“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谁,已不知道世上还有没有亲人;打小我就生活在宫里,先皇请人教我们识字、练剑。。。”
“等等。。。”石青打断草剑,插口问道:“石虎请人教你们练剑?为什么?”
“先皇喜欢女人,特别喜欢和女人那个。。。”解释到这里,草剑迟疑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望着石青,似乎再问他懂不懂,待石青点点头后,她继续说道:“。。。先皇不论白日黑夜,也不论地方,兴趣来了就要。。。那个,这时候,男子在身边护卫很不方便的,所以,先皇就让我们跟在身边护卫。”
“哦?这么说,你不是服侍的宫女,应该算是贴身护卫了。”石青明白过来,见草剑点头,又问道:“宫中像你这般的贴身卫士多吗?”
“不多的,我们一起原有四个姐妹,轮替着跟在先皇身边;前两年,两个姐姐为保护先皇死了,只剩下我和石剑姐姐;再后来,先皇死了,宫里乱了套;石剑姐姐约我一起出宫,到外面看看;我在宫里待惯了,不想到外面去;石剑姐姐就一个人走了,眼下也不知到了哪里;嗯,现今宫里就我一个贴身护卫了,皇上一会儿换这个,一会儿换那个,乱成一团糟,也没人顾得安排我值守。。。。”
草剑许是很久没和人说话了,一旦话匣子打开,就絮絮叨叨个不停。石青含笑听着这些琐碎之事,心中一片平和。
“嘘——”草剑一口气说了一阵,似乎有些气喘,长吁口气,随即怯怯地偷看了石青一眼,忙垂下螓首,低声说道:“将军听烦了吧,我。。我。。。”
“没烦,我喜欢听你说话。”石青柔声说着,只怕惊吓了她,声音前所未有的小心温和;说罢以后,他忽地一笑,奇道:“草剑,你可是大内贴身卫士,穿过阵,杀过人的,怎地如此胆小?”
草剑一怔,思索了半响,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若是有剑在手,我什么都不怕;没有剑,我就很害怕。石剑姐姐约我一起出宫,我都不敢的。”
末了,草剑又鼓着勇气问了一句:“嗯。。。将军,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好很没用?”
石青右臂撑起上半身,左手伸出,在草剑耳际碰了碰,随后轻轻抚摸着草剑的秀发,安慰道:“没什么,挺好的,胆怯乃是女孩子的天性。”
草剑嗯了一声,象被主人抚摸的小猫一般,偏头在石青手上蹭了蹭,蹭得石青手上、心里直痒痒。
最难消受美人恩。石青暗叹一声,往窗外一望,天色竟已黑透,他屈指在草剑耳垂上弹了两弹,柔声说道:“我歇好了,该走了。”
嗯?草剑诧异地抬起头,不解地望着他,眼里波光闪闪的,竟全是不舍和恳求。
石青心里一荡,强撑着起床下地。
草剑从胡椅上站起,垂着头,右手伸了伸向扯石青,终究又缩了回去。
石青伸手一揽,将草剑拥进怀里,附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军有军纪,我身为军帅,当为表率。嗯,你等着,不用多久,我就会带你走的。”
草剑往他怀里钻了钻,低低地嗯了一声。
石青凑到她脸庞,轻轻在上面吻了一吻,只觉得嘴唇所触的是凝脂玉肤,鼻中尽是麝兰之香。当真是**蚀骨。硬着心肠推开草剑,石青轻轻说了声:“走了。”转身拿了蝎尾枪,推门出去,再不回头。
草剑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的背影下了石阶,看着他和左敬亭一行会合后走进黑暗深处。许久许久,她叹了口气,向胡床上瞥了一眼,随后,拿起铁钳,把炭火埋住。清心阁里顿时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草剑掩上木门,掏出一件黑色大氅披上,转到胡床之后,伸手一拨,竟然打开了一道小门,随即她身子一闪,投入到黑夜里。
一路之上,借着林木掩护,草剑躲躲闪闪,一路急行;径直来到东林寺外。纵身跃过高墙,草剑来到佛图空禅房外,见禅房里亮着灯,草剑凑到门前,低声禀道:“师叔。草剑奉诏前来。不知师叔有何吩咐?”
禅房打了开来,佛图空穿得整整齐齐,手扶房门,道:“进来说话。”
大概没想到佛图空亲自应门,草剑有些诧异,却没有迟疑,闪身进了禅房;随意一扫,没见到一个比丘,草剑又是一奇。她很清楚,这个师叔可是一到天黑就要功课的。
佛图空掩了门,在草剑面前来回踱起步来。
草剑见此,更是诧异,正欲开口询问。佛图空停止身形,斟酌道:“草剑,师叔想杀一个人,你去帮师叔办了如何?”
二十三章继赵李
佛图空好声好气地商量,草剑反而有些奇怪,淡淡地问道:“师叔何时变得这般客套?杀人?草剑为师叔杀得少吗?”
“弥勒佛!”佛图空一乐,诵佛赞道:“草剑不错,帮了师叔不少,师叔一直记在心里。 **!*嗯,这样,你立即赶赴嵩山,把竺道安的首级给师叔取来。”
大氅抖了一抖,草剑平淡的声音明显出现了波动。“什么?师叔想杀竺师叔!为什么?”
“弥勒佛。”佛图空低声诵声佛号,随即狠声道:“竺道安不再是你的师叔了,他背叛了弥勒,背叛了我佛。”
“背叛?不可能。”草剑的语气很肯定,“据草剑所知,再没有比竺师叔更虔诚的了。”
佛图空阴沉地扫了眼黑色的大氅,逼近两步,咬牙切齿道:“你懂什么?竺道安擅改教义,已走入魔道。他越是虔诚,入魔越深。”
“走入魔道?到底为何,师叔能说说么?”
“哼!草剑有所不知,我弥勒教义原是。。。”佛图空不满地哼了一声,随后给草剑解释,竺道安是如何擅改教义,如何走火入魔的。
原来,此时佛教刚刚传到中原,中原深精佛理之士不多,论经数典,皆以天竺僧人翻译的教义为准,天竺僧人因此被各地善信大加推崇。此时,佛教在天竺刚刚兴起,流派众多,教义繁杂,不同的天竺僧传到中原的佛教经义也就不一样。
竺道安自小进入寺庙,苦研各种佛典;随着研究的深入,他发现天竺僧人翻译的教义有许多地方或自相矛盾,或含糊不清,或与汉人文化习俗差异太大;于是,他开始以汉人文化为基础,重新翻译解释佛经教义;由他翻译解释的教义随之在中土流传开来,逐渐形成了独特的中土佛教体系,竺道安后来改佛号为释道安,以后的中土佛教因此被称作释家。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佛图空要杀竺道安时,竺道安的佛教体系刚露端倪,离完全建立还有相当距离。竺道安的佛教体系是以行善为本,劝谕世人向善;有着很积极的一面;而佛图空奉的弥勒教义的宗旨,则是劝谕世人泰然承受人间苦难,偿还前世报应;这是种让人麻木的消极思想。
一个积极,一个消极;差别很大的两种教义哪一种更容易让信众接受,结果很容易预估。一得到竺道安自解经义的消息,佛图空立刻感受到威胁,他意欲将威胁扼杀在萌芽之中,于是招来草剑,命她前去刺杀竺道安。
“师叔。草剑不会奉命。”弄清两种教义的差别后,草剑淡淡地拒绝了佛图空。
佛图空惯常的笑脸倏地沉下,厉叱道:“你敢抗命!”
草剑悠然道:“师叔之带来师父手谕,按说草剑不敢不听;可师父临走前,亲口谕命草剑要听从竺师叔吩咐。两个师叔,两个令谕,草剑不知听命哪一个为好。师叔试想,若是竺师叔命草剑来杀佛图师叔,草剑听是不听?”
佛图空闻言大怒,菩萨脸转变成怒目金刚。斥喝道:“草剑好糊涂。竺道安也算你的师叔?他不过是一挂单僧人,你师父敬他虔诚,称作师弟,原是客套,你到当真了。你须明白,只有佛图一系才是你真正的师门。竺道安怎能与我相提并论?”
草剑不为所动,平静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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