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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杯与大宝马-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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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头好像被拉近了,夕阳耀眼的余晖仿佛放映机投出的流光,在这个镜头里,女孩注视着受伤的少年,后者却注视着背对着人群而立的白衬衣学长。注视都得不到回应的少年和少女,让这个镜头既令人心动又令人心酸。

    “去医务室。”那个在人群中总会紧张盗汗,名不副实的完美少年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是自己都未曾想过的沉静有力。他已经不再紧张,另一种比紧张更汹涌的情绪覆盖了它。

    女孩以为那四个字是对她说的,连忙扶起凯萨从人群中离开。

    贺兰谨走到人群边,弯腰捡起那颗篮球,起身时悄然看了离开的凯萨一眼,凯萨正朝他回过头,两个人的目光在人群边缘小心地交汇,直到分开的人群又聚拢来。

    贺兰谨起身,拿着那颗球走上前,面对着篮球架下一字排开的男生:“同性恋都是娘炮是吗?听说过底比斯圣军吗?”男生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贺兰谨继续道,“没听过也没关系,一定听说过斯巴达三百壮士吧,知道是谁终结了斯巴达人战无不胜的传奇吗?”

    人群中一个女生小声猜到:“底比斯圣军?”

    “没错,”贺兰谨头也不回地道,他的反攻此刻正式开始,“公元371年在留克特拉平原,底比斯人以少胜多大败斯巴达人,他们的冲锋队就叫做底比斯圣军,这是一只全部由同性恋情侣组成的部队。后来这支部队被马其顿人打败,但他们是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因为没有一个人愿意在自己的爱人面前弃械投降,他们和自己所爱的人浴血战斗到最后一刻。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敢说自己比他们更爷们吗?”

    他声音中从容不迫的力量和他口中无可反驳的事实牢牢镇住了所有还在窃窃私语的人,小小的篮球场上此刻一片安静。

    “还有亚历山大大帝,有人认为他是娘炮吗?”贺兰谨环顾四周,他不仅对闹事的男生们说,也对所有在内心深处歧视同性恋的人说。

    人群中传来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大约是笑“亚历山大大帝”和“娘炮”放在一起后产生的滑稽效果,不过这小小的不和谐音很快淹没在现场近乎于肃穆的气氛中。

    “亚历山大和他的同性爱人赫费斯提翁的故事很多史料都有记载,被俘的波斯太后曾经误将赫费斯提翁认成亚历山大,亚历山大却并不生气,而是说,‘赫费斯提翁也是亚历山大’。”贺兰谨说,他说得很快,几乎没有停下来思索措辞,但每一句话的起承转合都那么自然,浑然天成一般,“赫费斯提翁跟随亚历山大四处征战,但无论亚历山大人在哪里,他始终在他左右,赫费斯提翁病逝后,亚历山大剃光了自己的头发,为赫费斯提翁举行了最盛大的悼念仪式,八个月后也跟着与世长辞。这个你们口中的娘炮在和我们一样大时已经是马其顿的国王,他发明了马其顿方阵,灭掉了强大的波斯帝国,收服了同样强大的埃及,一路打到印度,如果不是因为士兵们的负面情绪,他会一直征服到天边。如果他是娘炮,有多少人敢说自己是男人。”

    男生们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如同一只只卡了壳的哑炮,气焰完全覆灭了。当他们还在翻来覆去绕着娘炮兮兮四个字打低级的嘴炮时,这个名叫贺兰谨,也许是他们少年时代遇见过的最优秀最强大的同龄人,随口就用底比斯圣军和亚历山大大帝的故事震得他们闭了嘴。

    “偏见和歧视都源于无知。”

    贺兰霸见贺兰谨说完将手中的篮球抛过去,他手上没有留劲,以致那轻轻一抛也让接球的男生禁不住一个踉跄。

    贺兰霸知道在贺兰谨转身离开时,他的手依然是颤抖的,也只有他知道,遇见凯萨的那一天,贺兰谨其实是躲在洗手间里逃避去礼堂做学生会就职演讲。

    但这却是他人生中第一篇,也是唯一一篇成功的演讲,这篇演讲如此有说服力,它将底比斯圣军和亚历山大和赫费斯提翁的名字深深地印在了许多人的脑海里,图书馆的《亚历山大远征记》成了最炙手可热的外借书,甚至有人在期末的作文题中引用了底比斯圣军的故事。

    可就算说服了所有人又怎样?贺兰霸自嘲地勾起嘴角,你就是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

    。

    这天阳光出奇的好,校园的草地上到处都是依偎的情侣,贺兰霸仰面躺在暖烘烘的草坪上,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做了别人的电灯泡,直到盖在脸上的书本突然被揭开。

    他被揭了个措手不及,在一涌而来的刺眼阳光下抬手遮住眼睛,从指缝间看到那个居高临下,穿着白色深V针织开衫和白衬衫的轮廓,白色修身裤没有一丝褶子,双腿又直又长。贺兰霸傻眼地看了凯墨陇一会儿,金色的阳光,差不多也快变成金色的头发,凯墨陇曾经说过可惜自己的名字不叫太阳,那当然只是玩笑话,但这一刻贺兰霸真的觉得自己正望着一轮夺目的太阳,仿佛此刻洒在他身上的万丈光芒都是这个叫做太阳的年轻男子带给他的。

    把手上那本书换成七弦琴,把宝马X5换成黄金战车,说他是降临人间的年轻太阳神也不会有人反对吧,至少不远处正在写生的两个姑娘和亭子里那群叽叽喳喳的妹子应该是没有异议的。贺兰霸心说你这么一身白色地闯进恋爱圣地,不觉得有点太抢眼了吗?但不得不承认,凯墨陇突然打扮得这么校园风情,他看着心情挺好的,翻身坐起来,边拍着后背的草屑边问:“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发了信息,你怎么不回来?”凯墨陇问。

    “我回你了啊,我有事,晚点回来。”贺兰霸抬头答,一副“我不是早让你自己玩了”的无辜样。

    “我好像看不出你有什么事。”凯墨陇举目望了望草坪上扎堆晒太阳的情侣,又低头翻了翻手里的课本,课本边角写得满满当当,别人乍看大概都会以为是课堂笔记,但是他不用看也知道那都是即兴的台词。

    贺兰霸把之前垫在脑后的邮差包放在身边的草地上,大方地请凯墨陇坐下,不过后者并没有动作。

    贺兰霸瞧瞧一身纯白的凯墨陇,又瞧瞧自己黑色的邮差包:“我的邮差包很脏吗?”

    凯墨陇扫一眼草坪,脚尖挑了挑地上一张沾了泥巴的报纸:“地上很脏。”

    “那就是说我很脏?”贺兰霸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凯墨陇语塞了一下:“我没那么说。”

    贺兰霸见凯墨陇的视线从他头发上一扫而过,他抬手往自己脑门上摸了摸,果不其然有一片草茎,他捉着那根草茎,皱眉睨着凯墨陇:“到底脏还是不脏?”

    凯墨陇被逼得有些气闷:“当然不脏。你怎么会脏?以后不要再问我这样的问题。”

    “那不就结了,我在草地上躺了这么久也不脏,证明草地也不脏啊。”贺兰霸笑着拍了拍邮差包,镜片的高光邪恶地一闪,“坐吧。”

    凯墨陇看了盛情邀坐的宅男编剧半晌,终于高抬起贵手,白色木质纽扣在左手熟练的动作下一粒粒解开,凯墨陇脱掉白毛衣,将衣服丢给贺兰霸,贺兰霸赶紧接住了,逗比地高举过头顶,示意一点都不会弄脏,然后才裹成一团抱进怀里。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凯墨陇这时的表情就是倨傲的,哪怕他其实是在对你妥协。那些他曾经以为是自己没戴眼镜看错了的瞬间,也许压根就不是错觉。

    凯墨陇脱了毛衣又分别解开两只手的袖扣,将袖口挽上手臂,这还没完,接着又弯腰将裤脚卷了至少三公分,贺兰霸左看右看,觉得凯墨陇这些个动作有点太招人厌了,他扶着额头别过脸,开始后悔自己为毛要和洁癖患者过不去。

    凯墨陇提着裤腿低头打量了下裤脚,似乎对自己的九分裤造型很满意,这才走到邮差包旁坐下,刚一坐下就一脸惊讶地又站起来,贺兰霸才想起来:“啊,不好意思,”他从邮差包的外口袋里摸出黑色的HTC,笑着举起来晃了晃,“开的是震动。”十(xing)分(zai)歉(le)意(huo)地道,“震动级数有点大,没把你震痛吧?”

    凯墨陇又坐下来,状似不经地问:“HTC的这个震动级数有多大,有我大吗?”

    贺兰霸瞪大眼看着在身边淡定落座的凯墨陇,后者优雅地曲起长腿,露着小臂的手搭在膝盖上,转过头来回了他一个人畜无害,纯得跟牛奶似的笑。

    不过凯墨陇坐下来后整个人都是绷着的,贺兰霸觉得这会儿要是拿手去戳戳凯墨陇先生引以为傲的肱二头肌,绝壁都会被紧绷的肌肉震得弹开。他忽然想这敢情好啊,下次咱们就在草地上做,我看你还震不震得起来!

    不过将凯墨陇这样的混血长腿美男推倒在草地上,听着对方忍无可忍地喊着“太脏了”“停下来”“蟋蟀跳到我腹肌上了”……想入非非的宅男编剧抚着下巴,也很有情趣啊。

    “你在想什么?”凯墨陇蹙眉问。

    贺兰霸望着远处扫着落叶的清扫工:“我在想把你埋在一堆金黄的落叶下你是不是会杀了我。”

    凯墨陇笑起来:“虽然我是洁癖,但是也有兴奋得忘记的时候,你可以一边让我震你一边把我埋在金黄的落叶下,那样就算在落叶下窒息而死,对我来说也算是很浪漫的死法了。”

    贺兰霸瞠目结舌,他真没见过在情色方面造诣比凯墨陇更深的人了:“你到底在哪儿学的这些讲没节操情话的本事?”

    “如果你心里一直有一个人,许多年你都没有办法见他一面,和他说一句话,当你再见到他时,就会有说不完的话想对他倾吐。”凯墨陇说,“我也想过,重逢时两个人几天几夜不睡觉,促膝长谈,但其实他并不需要对我说什么,只要听我说就足够了,我攒了太多的情话,如果不一次说完,我怕自己会忘了,那些掉节操的,不掉节操的,编排了太多,因为我不知道他会喜欢上哪一句。”说到这里转过头来对他一笑,“要是能全都喜欢就好了。”

    贺兰霸被挑起了好奇,几乎都有点吃味了:“那个人是谁?”

    凯墨陇看着他的眼睛,风从他们之间穿过,拂动两人的头发,贺兰霸定了下睛,他觉得凯墨陇的视线好像也在随风而动,他甚至觉得那正轻轻掀动他的刘海,温柔地划过他的眼睫的,不是风,而是凯墨陇的视线。

    “是你。”

    贺兰霸很是怔了一会儿理智才回笼,笑得不以为意地道:“我猜猜,你是不是要接着说我就是你命中注定那个人,你从出生就等着遇见我,已经等了二十四年了?”

    凯墨陇静静地笑了一下,转头望向洒满阳光的草坪和远方笔直的林荫道,校园宁静安逸的黄昏和记忆中硝烟弥漫的黄昏重叠在一起。多少次他从泥泞中爬出,抚摸自己的胸口,知道自己还活着,还在呼吸,还和那个人在同一片天空下,就会觉得眼前哪怕是血雨腥风也是值得感激的风景。“我是为了见到你才会拼命保持心跳和呼吸的。”他唇角的酒窝淡淡的,既幸福又落寞,“不管你信不信,这是真的。”

    贺兰霸看着这张英俊如太阳神的侧脸,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秘密,连深情也深情得让人不省心。看来是要把哑谜的游戏玩到底了,他无奈地笑了笑,向后躺了下去,才刚倒下去就吓了一跳。

    脑袋并没有落在软软的青草上,贺兰霸愣怔地看着上方微微俯下身来的凯墨陇,这样一上一下,手托在他脑后,看着就像一个即将在草地上拥抱亲吻的动作,他一个激灵坐起来:“你不是有洁癖吗?!”

    凯墨陇这才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手背上果然沾上了草屑和泥土。

    。

    十分钟后。

    “卧槽有你这么洁癖的吗?!”

    贺兰霸领凯墨陇去附近教学楼的洗手间洗手,这个洗手间位于老教学楼,条件自然要简陋陈旧一点,看上去离现代化卫生间的清洁标准也就稍微远了些。这下好了,凯墨陇站在门外死活不进来。

    “凯墨陇!你特么能别这么少爷性子吗?!”贺兰霸没好气地冲门口喊。

    凯墨陇敬谢不敏,转身就走:“我买瓶矿泉水冲冲就行了。”

    “矿泉水是用来喝的,谁教你那是用来洗手的?”贺兰霸喊住他。

    凯墨陇无奈地转过身,一副“那你要我怎么办”的样子。

    “厕所是有点老化,但水是干净的啊!这水我还喝过好吗?”对贺兰霸来说,这些年就着水龙头喝自来水已经不算是个事儿,但对凯墨陇来说估计要迈挺大的坎,贺兰霸见凯墨陇听完他的话一脸的难以置信,干脆拧开水龙头,豪迈地弯下脖子对准出水口就凑了上去。

    汩汩的水流冲刷着嘴唇,流进口中,黄昏的光从洗手间高处的一排空窗投射进来,贺兰霸听着远方传来校园的声音,忽然就想起了高中时操场旁那一溜水龙头。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喝自来水管的习惯,但他知道凯萨会,那家伙一直就活得像动物一样。第一次看见凯萨在水龙头下弯下脖子,就像看见一只在水塘边蹲下,伸长脖子去汲水的小狮子,喝得又贪婪又本能,但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还觉得那画面挺好看的,大概因为他从没见过活得这么恣意的少年。那是他与凯萨的第二次偶遇,真的是偶遇,只不过他一不小心认出了这个咬过他一口的臭小子。

    凯萨似乎察觉到背后有人,拧上水龙头,冷冷地回过头,充满敌意地问:“这里的水不能喝吗?”

    “这些水是用来洗地板的,不是给你喝的。”贺兰谨不客气地答。

    面瘫少年扫了一眼从水槽的边缘一滴滴淌下来的晶亮水珠,丢下一句“洗地板太浪费”,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兰谨瞪大眼目视豆芽菜少年目中无人的背影,心说你到底知不知道高年级的学长为什么揍你?不知道你来问我啊,我告诉你一百零八个理由!

    一年后,他顶着巨大的压力放弃了新安大学国际金融系的邀请,决定报考庚林电影学院,为这个他和家里人冷战了两个多月。去庚影参加考试的前一天傍晚,他握着手机,一面和夏慧星通电话一面绕着学校的操场漫无目的地走着,挂断电话的时候,校园里已经人去楼空,他回过头,看见自己停在那一排水龙头前。

    从此再也不会看见那头蹲下身子,伸长脖子汲水的小狮子了。那个贪婪又本能,野蛮又美丽的画面,将会在他的记忆中慢慢褪色。

    他走上前,拧开那只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在安静空旷的校园里听起来格外清晰,跳动的晶莹水珠溅落在他制服的长裤上,膝头很快冰凉一片。

    他在那一刻弯下脖子。

    像被按下了静音键,激荡的水流声消失了,校园上空再度一片静谧,一只麻雀在树下无声地跳跃,布告栏上的榜单扬起一角,几片树叶打着旋飘落在游泳池的水面上。

    贺兰谨紧闭着眼,喉咙里奔涌的水又凉又腥,又苦又咸。

    洗手间里,贺兰霸不记得自己喝了有几口,这时水忽然停了。

    他诧异地抬头,按在水龙头上那只修长宽大的手,手腕上还戴着黑色的潜水表。宅男编剧顿时哭笑不得,心说你不是不肯进来么?起身正要奚落几句,嘴唇却蓦地被压住。

    凯墨陇将他一推抵在洗手槽前,凶狠地压住了他的嘴唇。然而这么凶狠,却很纯情地只是压着嘴唇,再没有别的动作。

    贺兰霸呆若木鸡,他好像被这个青涩的吻劈中了,任凭自己的灵魂一击脱离,飘到了洗手间的天窗,看着像个大学生的凯墨陇,和还是大学生的自己,在无人的洗手间里嘴唇贴着嘴唇,危险又浪漫的一幕。

44

    贺兰霸单手勾着凯墨陇的白色毛线开衫甩在肩上;凯墨陇单肩挎着他的黑色邮差包,他们正穿过长长的林荫道;彼此都没有说话,但是气氛很奇怪地一点都没有尴尬局促,金黄的落叶在脚下嚓嚓作响;整条林荫道仿佛被阳光融掉了;软软的;好像一脚踏下去就会黏上满脚的金色。蹬着自行车的少年意气风发,身后扬起纷扬的金色,打完篮球的男生们勾肩搭背,吹着口哨彼此打招呼;女孩边走边看着友人的;唇角满是笑意……

    贺兰霸觉得自己就像随着一条发光的长河无意识地向前漂流;河流两岸是青春的片影,如飞絮飘花一般地闪过,慢慢的前方视野开阔,这条河汇入了大海。林荫道的尽头是学养广场,每天傍晚都有老教授杵着拐杖来喂成群的鸽子,这会儿也不例外,贺兰霸看着眼前的一幕,停下了脚步,凯墨陇走到他身旁问:“怎么不走了?”

    “走过去,鸽子就都飞了。”贺兰霸拿下那件白色毛衣,双手交叉抱在怀里,生怕惊扰了惬意的老人和咕咕叫着的肥鸽子。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一天格外的美好,眼前的一切都很美好,有时候太美好,你反而会觉得伤感,因为美好的往往都是瞬间。

    凯墨陇只是笑了笑:“还会飞回来的。”

    贺兰霸目视凯墨陇就这么走过去,灰色的鸽子们在他身边展翅高飞,哗啦啦挤满了视野,老教授杵着拐杖仰起头,似乎并没有被打扰,反而露出了开怀的笑脸。

    凯墨陇的背影在那一刻看起来有点熟悉,贺兰霸虚起眼眸,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即视感,好像很久以前发生过同样的事,一样的黄昏,一样的鸽子,一样杵着拐杖的老人,一样高挑的长腿混血美男。但他明白这样的即视感只是大脑同你开的玩笑,把并没有经历过的事误贴上了回忆的标签。可是这样的玩笑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像宿命一样神奇,贺兰霸心道真可惜我是知情者啊。凯墨陇忽然停在广场那头,朝他回过头,抬手比了个五,宅男编剧歪着头不解,心说这么远你要我和你玩GIVE ME FIVE?凯墨陇插着腰肩膀无奈地沉了一下,又抬手指了指彼此之间的距离,贺兰霸这才恍然大悟,骂了声卧槽赶紧跑过去。

    广场的鸽子又哗啦飞起,有一只鸽子振翅时翅膀挂到了他手中凯墨陇的针织衫,贺兰霸一不小心撒了手,纯白的外套被鸽子带得呼啦飞起,宅男编剧连忙一个箭步上前,在衣服落地前准确地捞住了它。凯墨陇在那头抱着手臂笑得开心极了:“真是奋不顾身啊。”

    贺兰霸正提着那件衣服看有没有蹭上鸽子屎,本想随口还一句“那当然这是老婆的衣服”,抬头看见那张可以当暖男教科书的笑脸,心说算了,卖酒窝一个面子,又将衣服潇洒地甩过肩头。

    离开学校时天色已晚,贺兰霸指了指二号门的方向:“走这边方便叫出租车。”

    “为什么要坐出租车?”凯墨陇边走边掏出车钥匙,前方传来“嘀”的一声开锁声。

    贺兰霸瞪大眼看着路边那辆白色宝马X5,这时路灯还没亮,他却觉得有追灯打在那辆SUV上。新买的?可是不对啊,宝马X5漆黑光泽的挡风玻璃上正鄙视地映着他惊诧的脸,这车一副恃宠而骄的嘴脸,绝对就是庚AGV999啊!

    他绕到车头看车牌,车牌果然还是庚AGV999,当然新车上老车牌也不稀奇。

    贺兰霸上上下下打量着这辆铮亮得一尘不染的X5君,竟然看不出一丝车祸的痕迹,他扶了扶眼镜,心说难道度数又加深了?这么想着不禁蹲下来凑近了去看,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当时翻车的情形,这车的右下侧应该撞得特别严重……

    然后听到头顶凯墨陇的叹气声:“我的衣服……”

    贺兰霸才发现他只顾着蹲下来查看车祸的痕迹,把凯墨陇先生苏得一比的白色针织衫掉地上了,赶紧捡起来拍了拍,起身问:“新车?”你买的车也不至于全是这副欠抽的德性吧?

    “旧车。”凯墨陇拉开车门,把邮差包和毛衣扔到后座。

    “这怎么可能?”贺兰霸又狐疑地看了看车顶,“上面不都塌了吗?”

    凯墨陇手扶着车顶:“送4S店大修,换了两百多个部件。”

    贺兰霸根本不信:“哪个4S店能修成这个样子?你介绍一下啊,那修车师傅会白魔法吧?”

    “好吧,”凯墨陇点点头,“这辆车在国内已经不可能修复了,要修成这样维修费用都可以买一部新车了,所以我送到国外修理,修理流程和标准请洛克希德马丁公司的工程师特别设计,不但如此我还要求他们做加强版,发动机换成了W16引擎,所有窗户安装64mm防弹玻璃,塌陷变形的部分都加装防爆装甲。”

    贺兰霸张口结舌。

    “你就是想听我这么说吧。”凯墨陇说罢宠溺地笑一笑侧身上了车,车门噗一声关上后车窗降下来,混血美男胳膊搭在车窗上,冲呆愣在车外的人粲然道,“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厉害?”

    贺兰霸看着凯墨陇一来劲就舔嘴唇的样子,好吧……小两个月……

    。

    “最近好像很少看见你写剧本?”在车上凯墨陇问。

    贺兰霸无意识地叹了口气,是啊,许穆那家伙已经封杀了他三个月了,不知道啥时候他才能刑满释放呢?“在写,就是写得慢。”和凯墨陇说了也没用,再说他还是要点面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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