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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第6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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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叔叔真有个万一,且不说家中长辈受不受得住,他这个当侄儿的,亦会心如刀绞、透彻心扉。
    因此,雅尔江阿虽前言不搭后语,行事不合常理,天佑依旧是带了感激之心,恭恭敬敬地随着雅尔江阿进了内宅。
    完颜永佳已经得了消息,虽觉得丈夫行事怪诞,很是不妥,却也生出几分期盼。
    早年虽曾见过天佑,却还是天佑稚龄之时。
    待见到天佑,看着那同记忆中的面容相似的眉眼,完颜永佳不由恍然。
    雅尔江阿已经走到炕边,坐在主人位上,对妻子道:“这就是曹颙与和瑞的长子曹霑,爷还是早年见过他,这一转眼已经成大小伙子,今科还下场应试。”
    说着,对天佑道:“这是本王福晋。”
    天佑已是拜下,道:“见过完颜姑姑,请完颜姑姑大安。”
    并非是有意巴结,而是打心里乐意亲近。
    想着两家渊源,还有雅尔江阿的“鼎鼎大名”,天佑这个小男子汉,对眼前这个眉眼冷清的贵妇,不由地生出几分同情与怜悯。
    听了这称呼,雅尔江阿嘴角弯起,只觉得天佑这小子会来事儿,比他那冥顽不灵的老子乖觉多了。
    这么多年来,他有几次想同曹颙亲近些,奈何曹颙都不上道。
    天佑虽年少,为人处事,却是大方得体,自己的目光果然不差。
    完颜永佳原本清冷的神情,也有消融的迹象,伸手虚扶,道:“不必行此大礼,起来说话。
    前些日子还听你母亲提起你,没想到这就见着了。”
    天佑起身,恭敬道:“早当过来给完颜姑姑请安,只因前些日子,闭门待考,才耽搁至今,还请姑姑勿怪。”
    听提及科举,完颜永佳道:“听说宁家两个孩子,也随你一起下场?你留在京中,是为了等看榜?”“回姑姑的话,两位弟弟确与侄儿一起下场。
    侄儿留京,是尊家父家母吩咐,为两位弟弟准备聘礼事宜。”
    天佑老实回道。
    “哦?”完颜永佳听了,有些好奇,道:“记得双生子中的老大,同马家早有婚约,老2也定亲了?”“由直隶布政使唐大人做媒,聘的是保定知府朱大人家的千金。”
    天佑回道。
    看着天佑小大人似的,回答得一板一眼,雅尔江阿不禁起了戏谑之心,道:“既是弟弟们都定亲,你这做兄长的,是不是也快成亲,聘的是谁家贵女?”天佑到底年少,听到拿自己亲事打趣,不由面红耳赤,喃喃道:“家父早有吩咐,不叫早娶……”完颜永佳与雅尔江阿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里的笑意。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也舍不得女儿早嫁……哭死,月中了,月票还在第七,前六啊前六…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除总督
    直到出了简亲王府,天佑才松了口气。
    他虽没有议过亲,身边却有两个已经定亲的兄弟左住、左成。这回在京里待考,他也陪着左住去过马家。
    那马世伯训斥左住的情景,同雅尔江阿考校他的模样一般无二。
    想到此处,天佑只觉得心里怪怪的。
    简亲王府的六格格,尚未婚配……
    要是那六格格如完颜姑姑那样的品貌,倒是难得;可京城谁人不知,简亲王最宠爱这个女儿,就是王府的几个成年阿哥,也都对这个妹妹另眼相待。如此宠溺之下,还不知是什么骄横性子。
    天佑有些心猿意马,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这婚姻本是结两姓之好,即便简亲王夫妇真有意,也不会越过自己父母去。
    他正走神,就听人道:“大哥”
    “大哥”
    他抬起头来,迎面而来的,正是左住、左成两个。
    王府门口,不是说话的地界,天佑将手上的缰绳递给小厮,与左住、左成步行。
    “家里有事儿,这是来寻我?”天佑问道。
    左住摇摇头,道:“无事,就是听说你被简亲王府的人带走,心里不踏实。都说简亲王喜怒无常,要是因姚大夫迟归的消息,迁怒于你,可怎生是好?”
    左成无奈,道:“我都劝过,说不至于,哥哥只是不信。若是等会大哥再不出来,哥哥就要去翰林院请四叔出面了……”
    天佑闻言,哭笑不得,道:“你们忘了,简王府的福晋就是庆大伯嫡亲的妹子,说起来与二姑姑、三姑姑也有交情,哪里就是龙潭虎穴?”
    左住讪笑道:“倒真是忘了这茬,实在是那位王爷的名声太大,行事又向来放荡不羁。义父义母不在京中,怎么不叫悬心……”
    一席话,听得天佑不禁白了脸。
    倒不是为左住所说,后怕自己会遇到不堪,而是想着自己方才还心猿意马,却是忘了简亲王的“鼎鼎大名”。
    简亲王断袖归断袖,只养小厮与优伶,并不招惹宗室或官宦子弟,可大家提起这个人来,也多避而远之,生怕名声受损。
    自己竟还想着……莫不是看到左住、左成要成亲,心里也跟着痒痒……
    左成在旁,翻着白眼,道:“要是那位真是不着调,什么人都那什么,怎么会逍遥自在地做几十年太平王爷?”
    这话题说起来,实在恼人,天佑忙甩了甩头,将之前的想入非非都抛到脑后,道:“快走吧,难得出来一回,咱们去西单牌楼吃涮肉去”
    小厮们牵了三人的马在后跟着,天佑止住脚步,从小厮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左住闻言,道:“倒是真想他们家的羊肉了,他们家都是口外羊,吃着正好。那韭菜花酱,也不知配着什么秘料,又鲜又香。”
    提起吃的,气氛一下子松快下来。
    打发个小厮回去跟田氏打了招呼,三人骑马到西单牌坊,去了那家鸿运涮肉坊,要了个大号的锅子,狠吃了一顿。因觉得他们家的芝麻烧饼香甜,还打包了几个,打算拿回府给田氏做小食。
    刚进曹府大门,就见曹元带着吴盛迎了上来:“大爷,松大爷、柏二爷”
    “咦?”天佑见了,不由诧异出声:“吴管事什么时候回京的?”
    “回大爷的话,小的下午刚进城,带了老爷的信给几位爷。”吴盛躬身回道。
    天佑闻言,面色一凝。
    父亲通过驿站送来的家书,昨日才到,今儿又打发人回来,莫非有什么要紧事?
    人多眼杂,不好细问,天佑便与曹元打了个招呼,吩咐备个礼帖,将之前预备好的那些谢礼,明日送到简亲王府。
    吩咐完后,他带着左住兄弟与吴盛去了花厅。
    信中说的正是朱之琏罢官押解会京之事。
    这会儿功夫,左住、左成兄弟也看完曹颙手书,兄弟两个都缄默无语。
    原本要在十月里选吉日像朱家下聘,没想到事到眼前,又有这番变故。
    天佑将信折好,撂在一边,开口问道:“吴管事,清苑到底是什么情形,这百姓伤亡只是意外,怎么就将罪责都归到朱知府头上?”
    吴盛回道:“十三爷临出清苑前,才出示圣旨,将朱大人罢官羁押,其他情形,小的也不知。”
    曹颙给天佑的家书中,只说朱之琏此次有惊无险,叫他好生与田氏解释,不要惊到田氏。若是朱震、朱霆兄弟上门,亦要好生安抚。
    天佑摆摆手,道:“吴管事赶路也乏了,下去歇着吧。”
    吴盛应声退下,左住这才后知后觉,道:“朱大人不是受百姓爱戴的清官么,怎么说罢官就罢官了……”
    左成脸色煞白,眼中满是晦涩。
    天佑只当他担心朱家,道:“父亲信中说了,朱大人此次并无大碍,要好顺利的话,行聘的日子都不需延。”
    左住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清苑知县,或许不能免罪;朱大人身为府台,不过是失察之罪,又能重到哪儿去?”
    左成咬牙道:“这就是所谓仕途凶险么……当年祖父与父亲枉死,我们兄弟苟且偷生;现下又是勤勉爱民的朱大人,要背负罪责……”
    一句话,问得天佑与左住都哑口无言。
    他们两个,也不过是半大少年,即便耳濡目染,阅历也是有限……
    清苑,总督府。
    曹颙随时关注着京城的消息,他心中已有计较,等到清苑踩踏事故的罪责确认下来,他这个总督也就要卸任。
    进入九月,天气渐冷。
    曹颙与初瑜商议后,夫妻两个便决定劝李氏先行回京。
    正好兆佳氏要带四姐进京,劝着李氏同行。
    只说为了打理左住兄弟的亲事与妞妞的嫁妆,请李氏回京坐镇。
    媳妇分身无术,李氏做婆婆的,自是无二话。
    加上高太君年迈,总督府的房子,到底不如京城府里的暖和,李氏也乐意回京。
    为了不惹眼,只有天宝与李氏、高太君同行,妞妞与天慧留下。长生仍留在总督府养伤,已经往京城送消息,到时候圆个沿路错过的幌子。
    兆佳氏很是欢喜,要是只有她一个回京,整日里对着庶子庶媳,呕也呕死。
    李氏启程没两日,京里就传来消息。
    清苑踩踏事故,果然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只是没等朝臣门借题发挥,皇上已经是行事果决,为此事定案。
    清苑知县胡衡渎职,斩监候,保定知府朱之琏监管不力,免官,夺爵,除一子入监的恩典;直隶总督曹颙失察,除直隶总督、直隶巡抚,回京待用。
    从知县到总督,都罚到了,力度不所谓不强。
    可明眼人都瞧出,这从下到上的处置,还落下了一环。
    那些蠢蠢欲动的,也只能老实下来。已经有心思活络的,开始去追查直隶布政使唐执玉的履历。
    大家都猜测他是不是隐藏的潜邸之臣,要不然怎么就得了皇上另眼相待,将曹颙也给盖了过去。
    又有人赞他运气好,每每能跟着曹颙后头捡便宜。之前的太仆寺衙门如此,现下直隶亦如是。
    还有人为曹颙抱不平,一个小小的踩踏案,就将他这个总督掳下来,这不是“倒霉”二个字能说清的。
    莫非就应了那句话,一朝天子一朝臣?
    曹家的炙手可热,已经成了昔日黄花?
    就在权贵们,想着曹家会不会是雍正朝第三个倒下的勋贵,又有消息传出。
    署理大学士事务户部尚书徐元梦繙译本章错误,应革职,交部治罪。皇上有旨,徐元梦在内廷行走多年,从宽免其交部,著革职,在内阁学士之列,办理票签本章、一切繙译事务,效力行走。
    虽没有任命新尚书的旨意,可想着即将进京候职的曹颙,众人想要落井下石的心思,也都暂时熄了,恢复到观望中。
    清苑,总督府。
    看到吏部公文的那刻,曹颙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早已听十三阿哥说过,自己回京,八成就在户部。户部现下汉尚书是张廷玉,满尚书是徐元梦。
    张廷玉为人低调,行事勤勉,为皇上所看重;徐元梦学问好是好,可处理政事,则所欠通达。
    皇上早有更换之心,因想着召曹颙回京,这户部尚书的位置才让徐元梦占着,没有换人。
    如今吏部文书,并没有提及提自己升任户部尚书之事,反而让自己以受罚之身赴京。
    两年苦心经营,一句肯定的话都没有。
    蒋坚与宋厚也跟着不平,可是大家也都晓得,这就是帝王心术。
    实在是曹颙的年纪在这里,要是皇上褒奖的话,就不是一个户部尚书能打发的,需封阁臣。
    曹颙随即也想开,树大招风,自己要那些虚名作甚?
    两年直隶总督,虽说比在六部任侍郎时公务繁忙,可少了朝廷人事倾轧,又是自己为长官,也逍遥自在了两年,当心满意足。
    雍正之所以这样压着自己,也不过是看着自己年轻,想要将自己留给下一朝皇帝接着使唤而已。
    就这样不显山、不露水,一步一个脚印很好。
    张廷玉,一代名相,自己与之同衙为官,可不能太寒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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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曹马上回京,开始正二品大员的京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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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男人泪
    接到吏部文书后,曹颙并没在清苑继续待几日,就准备启程回京。
    前年从京城带来的人中,奸猾的早已打发,剩下的多是老实肯干之辈。
    有几个想要出仕,由曹颙保举,任了八品、九品小吏;有心继续留在总督府的,曹颙便整理了份人事履历,推荐给唐执玉;决定离开总督府的,曹颙也使人预备了一份银钱,或者写了举荐信,举荐到其他地方,安排得妥妥当当。
    像蒋坚一样,想要留在曹颙身边,继续为幕僚师爷的,曹颙也多留着。
    三人智长,一人智短。
    况且要去的还是差事最繁琐的户部,曹颙可没有事必躬亲,将自己累死累活的觉悟。
    随着品级越升越高,他做官也积攒些经验来。
    小官做事,大官做人。
    越是显位,越需要有识人之明。
    如此一番安排,仁至义尽,倒是使得宾主尽欢,总督府中人心惶惶的气氛,也安定下来。
    等到定下启程日子,曹颙便于回京前一晚在府中设宴,答谢总督府的属官同幕僚。
    蒋坚到底是学禅多年,堪破名利心后,越发淡定。总督府师爷也好,尚书府幕僚也罢,对他来说,都无太大差别。
    在曹府多年,曹颙对他向来优容;来直隶两年,身为曹颙最倚重的心腹幕僚,下面的孝敬颇丰。即便蒋坚不再为幕,下半辈子花销也尽够使。
    不过,他并没有离开曹颙的打算。
    不为名利,只为大丈夫立世的那份心。
    现下,蒋坚正端着酒盏,代表曹颙,与在座的幕僚、书吏寒暄。
    曹颙虽是宴席主人,可他身份在那里,积威所致。有他在,大家伙儿到底拘谨。因此,酒宴开始后,曹颙团团敬了众人三盅酒后,便请蒋坚与宋厚陪客代自己陪客,自己先行一步离席。
    席上众人,有的像蒋坚一样,会以幕为职业,从不名一文,到从幕到主幕到名幕,一步步走下去;有的人则会以幕业为晋身之阶,寻找合适时机出仕。
    他们虽没有高贵的门第、优良的出身做倚仗,却也能凭借着自己努力,渗入官场,钩织成大大小小的关系网。
    即便曹颙身居显位,可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用到这些人,多笼络些,总是好的。
    宋厚则笑眯眯地坐在一边,身边围着几个来敬酒的“徒子徒孙”。
    这些人有的走的并不是曹颙的关系,而是后来投奔他来的;有的是到总督府后,拜在宋厚门下的。
    “你们这几个小子,不要以为在总督府待过,就眼高手低。若不能踏踏实实,从州县做起,永远也成不了主幕。”宋厚抹着胡子,告诫道。
    几个中年人尚好,点头应诺;两个年轻的,却是苦了脸,道:“师爷爷,这知县官下地方,挑师爷越发挑的厉害,只觉得岁数越大越好,哪里会挑年轻人?”
    宋厚横了他一眼,道:“尽说混账话,谁不是从年轻人熬过来的?非磷像你们这年岁时,已经于刑名上颇有建树,誉满三晋。”
    两个年轻幕僚,闻言讪讪,望向蒋坚的目光就带了几分敬佩与羡慕……
    官邸上房内,另设了一桌,请的是唐执玉、梁传福、谢天来这几个与曹颙关系密切的官员。
    唐执玉已经委署直隶巡抚,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正式入主总督府;梁传福与谢天来去年才升任,想要再进一步,还要熬资历。
    武官不在边疆,只有剿匪能得军功,直隶偏生又是太平地界,只能慢慢苦熬任期。
    梁传福还好,沉默寡言,为人清冷,一年四季不管什么时候见他,都是一个表情;谢天来向来活跃的多,现下却如坐针毡,别扭的不行。
    在他看来,曹颙“无奈”退出直隶,唐执玉“不厚道”地捡了大便宜,这两人一个“前任”、一个“现任”,不能说翻脸成仇,也当有心结才是。
    不想,曹颙面色如常,同唐执玉说起直隶几件未完的事务;唐执玉亦是坦坦荡荡,毫不心虚地相答相询。
    谢天来满心纳罕,一会儿看看曹颙,一会儿看看唐执玉,想要看破两人的“伪装”。
    却是什么也瞧不出来。
    他额头不由冒了冷汗,心里琢磨着,眼前的或许就是“喜怒不形之于色”。
    曹颙见他深情变幻莫测,多看了两眼。
    谢天来举起酒盅,已是红了眼圈,挤出两滴眼泪,道:“实是舍不得大人走,下官失态了,还请大人勿怪”说着,倒是真生出些许不舍。
    他身后虽有庄亲王府,到底是鞭长莫及,哪里上峰的照顾更顺心?
    这个唐执玉是茅坑里的石头,出了名的又臭又硬。这回又是捡了曹颙的便宜,才得了直隶巡抚,不挤兑自己这总督府“旧属”就不错,哪里还敢期盼照拂。
    这四十来岁的汉子,说掉眼泪就掉眼泪,即便晓得其中有做戏成分,曹颙多少还是有些感动,举起杯中酒,与谢天来碰了碰,一口饮尽。
    见曹颙动容,谢天来越发来劲,提溜起酒壶,又给曹颙斟满,用着满是山西味儿的话吆喝着,又同曹颙吃了两盅。
    他本不是有酒量之人,先头又吃了两圈酒,这会儿存着心事连吃几盅,就有些醉了。
    他拉着曹颙的袖子,“呜呜”直哭,道:“大人是好官……自打大人下直隶,直隶就一天一个模样。往年寒冬腊月时,城里都是要饭的,如今百姓能吃饱肚子……这到底是招了谁的眼,如此嫉妒大人,竟容不得大人做完这一任?”
    直隶官场,早有闲话出来,说有人巧言令色,“陷害”上峰与下属,保全己身。
    虽没有点名道姓,可谁都晓得,说的就是在这次踩踏风波中丝毫无损的唐执玉。
    如今,谢天来醉酒后这番话,就是应和那个传言。
    曹颙听着这话说得不像,不由皱眉;唐执玉神色凝住,握着酒盅的手,已经泛白。
    谢天来既醉,哪里还晓得轻重,犹自说道:“额老谢擦亮眼睛等着,倒是要瞧瞧,将大人挤走后,那人会将直隶搞成啥样子,要是真有卵子,怎么会行这种鬼祟道道?这还有天理没有,黑心肝的……”
    见他越说越离谱,污言秽语都出来,曹颙实在听不下去,低声喝道:“谢大人,你醉了”说着,唤小厮吩咐道:“叫两个人来,扶谢大人下去醒醒酒。”
    谢天来在旁听见,脑袋立时摇成拨浪鼓,手舞足蹈,硬着舌头道:“没醉,额没醉……这么小个盅盅,咋能吃醉额……别扯额袖袖,别扯额袖袖……”
    他身材魁实,两个小厮上前扶他,都被他甩开。
    这活宝耍的,曹颙哭笑不得。
    梁传福起身,对曹颙道:“大人,还是由下官送谢大人回去?”
    被谢天来这一打岔,已经不是吃酒说话的气氛,曹颙点点头,起身道:“如此,就有劳了。”
    梁传福又对唐执玉拱拱手,抓了谢天来的胳膊,半拖半拉地带了出去。
    曹颙吩咐人将已经冷了的席面撤下,重新温了酒,上了几个爽口小菜。
    唐执玉长吁了口气,精神一下子就萎了下来,像是老了好几岁。
    曹颙见状,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给唐执玉斟满酒,道:“越是显位,越是多是非,益功不必太在意,问心无愧就好。”
    唐执玉抬起头来,望向曹颙。
    只见曹颙目光清澈,里面有担心、有体谅,就是没有疏离与提防。
    “大人……”唐执玉声音暗哑,语调了带了些许沧桑与无奈。
    他到底是读了半辈子圣贤书,即便满腹为国为民之心,也无法做到视名利为粪土,心如止水的地步。
    人要脸,树要皮。
    爱惜羽毛半辈子,终究踏上青云路,代价却是要背负污名。
    唐执玉也醉了。
    除了知内情的曹颙,他又能在谁面前抱怨?
    他虽没有像谢天来那样唠唠叨叨,却也带着满心不忿,吃了一盅又一盅。
    直到将半坛子桂花白都吃尽,他还把着酒壶,自斟自饮,不肯撒手。
    见他醉了狠了,曹颙不敢让他再吃,忙叫人撤下酒壶,使人叫唐执玉的长随进来,将唐执玉送回去。
    一个人坐在酒席前,曹颙不由失笑。
    这事儿闹的,在世人眼中,如今刚伤心落魄的是他曹颙才是,谢天来与唐执玉两个算不算喧宾夺主?
    直隶官场这些人,虽说八五花门,却比京城少了几分纠葛,多了几分利索。
    曹颙端起酒盅,吃了两口,看着空荡荡的座位,倒是真心生出几分不舍……
    回到上房,初瑜已经使人预备了醒酒汤,在小厨房里煨着。
    曹颙吃了一碗,更衣梳洗后,便安置了。
    因躺下的早,他辗转反复,怎么也睡不着。
    明日就要离开清苑,又要回京城那个大笼子里去。早年最是厌烦京城,一心想要往外走,如今不知到是不是年长的缘故,倒是越来越留恋京城。
    初瑜向来浅眠,丈夫翻身,她也没有睡着,低声道:“明儿是天佑十五岁生日,也不知他记不记得?”
    曹颙接口道:“他不记得,老太太也会记得……算算日子,老太太他们也当到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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