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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龙记(旧版)-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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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蒙古人自幼生长于马背之上,骑马比走路还要容易,虽然手足僵硬,仍能控马前行。二兵均是一般的心意,生怕赵明中时胡思乱想,突然却又翻悔,待那马行出十余丈,双腿急夹,纵马疾驰而去。
无忌叹道:“明妹,你当真智计无双,令兄手下见到这两匹骏马,定料我二人已向东去。咱们此刻却又向何而行?”赵明道:“咱是向西南方去了。”当下二人上了蒙古兵留下的坐骑,在荒野间不依道路,迳向西南。
这一路尽是岖崎乱石,荆棘丛生,只刺得两匹马腿上鲜血淋漓,一跛一踬,一个时辰只行得二十来里。天色将黑,忽儿山树中一缕炊烟,枭枭升起,无忌喜道:“前面有人家,咱们便去借宿。”赵明点头称是,二人行到近处,却见大树掩映间露出黄墙一角,原来是座庙宇。赵明扶无忌下得马来,将两匹马的马头朝向西方,从地下拾起一根荆枝,在马臀上狂鞭数下。两匹马长声悲嘶,快奔而去。赵明到处布伏疑阵,但求引开王保保的追兵,至于失马逃遁更是艰难,却也顾不得许多了,眼前是破釜沉舟,行得一步便算一步。二人相将扶持,挨到庙前,只见那屋宇倒还齐整,大门上匾额写着:“中岳神庙”四字。赵明提起门环,敲了三下,隔了半晌无力答应,又敲了三下。忽听得门内一个阴侧侧的声音道:“是人是鬼,到这里来挺尸么?”无忌听这人语音颇具内功,竟甚个武林人物。心中微惊,向赵明望了一眼。
第九十七回 伪装和尚
赵明尚未有何示意,只听得“格格”声响,那门缓缓开了。从那两扇木门开动维艰的声音中听来,显然这两扇门极少开关。木门后出现一个人影,其时暮色苍茫,他又身子有光,看不清此人面貌,但见他光头僧衣,是个和尚。无忌道:“在下兄妹二人,途中遇盗,身受重伤,欲在宝刹借宿一宵,请大师慈悲。”那人“哼”的一声,险侧侧的道:“出家人素不与人方便,不收。”便欲关门。赵明忙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未必没有好处。”那和尚道:“什么好处?”赵明伸手到耳边摘下一对镶珠的耳环,每只耳环上都有一颗小指头大小的珍珠,灿烂晕光,的是珍物。她将这对耳环递了过去,交在那和尚手中。
那和尚一看这对珍珠耳环,再打量无忌与赵明二人,说道:“好吧,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侧身让在一旁。赵明扶着无忌走了进去,那和尚引着二人穿过大殿和院子,来到东首的厢房,说道:“你们就在这儿住。”那房中无灯无火,黑洞洞地,赵明在床上一摸,床上只是一张草席,更无别物。只听得外面一个十分洪亮的声音叫道:“郝四弟,你领谁进来了?”那和尚答道:“两个借宿的客人。”一面说,一面跨步出门。赵明道:“师傅,请你布施两碗饭,一碟素菜。”那和尚道:“出家人吃十方,不布施!”说着扬长而去。赵明恨恨的道:“这和尚可恶!无忌哥哥,你肚子很饿了吧?咱们得弄些吃的才成。”
突然间院子中脚步声响,共有七八人走来,火光一闪,房门被人用力推开,两名僧人高举烛台,照射无忌和赵明两人。无忌一瞥之下,高高矮矮共是八名僧人,有的粗眉巨眼,有的满脸横肉,竟无一个善相之人。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僧道:“你们身上还有多少金银珠宝,一起都拿出来。”赵明道:“拿出来干什么?”老僧道:“两位施主有缘来此,正好撞到小庙要大做法事,重修山门,再装金身。两位身上的金银珠宝,一起施舍出来。倘若吝啬不肯,得罪了菩萨,那就麻烦了。”赵明怒道:“那不是强盗行迳么?”那老僧道:“罪过,罪过。咱们八兄弟杀人放火,原是做的强盗勾当,最近被魔教逼得存身不住,只好改装了和尚避祸。两位施主有缘,肥羊自己送上门来,那倒是千载难逢之事。”
无忌和赵明一听,不禁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八个和尚乃是大盗改装。这老僧既是直言不讳,自是存心要杀了二人,决不致自吐隐事之后又再相饶。另一名僧人狞笑道:“女施主不用害怕,咱们八个和尚强盗正少一位押庙夫人,你生得这般花容月貌,当真是观世音下凡,妙极!妙极!”赵明从怀里掏出七八绽黄金,一串珠炼,放在桌上,说道:“财物珠宝,尽在于此。咱兄妹也是武林中人,各位须顾全江湖上义气。”那老僧笑道:“两位是武林中人,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不知是那一派的门下?”赵明道:“咱们是少林子弟。”其时少林派是武林中第一大派,赵明只盼这八人便算不是身出少林旁系,亲友之中,多少也有人与少林有些渊源。
不料她此言一出,八名僧人一起哈哈大笑,说道:“是少林子弟,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咱们斗不过少林寺的老和尚,正好拿你们这两个娃娃出气。”说着伸手便来拉赵明手腕。赵明一缩手,那僧人拉了个空。无忌见眼前情势危急之极,自己与赵明身上伤重,万难抵敌,这几年来会过多少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却难道今日反丧住于这八个三四流的小盗手中?不管怎样?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赵明受辱,便道:“明妹,你躲在我身后,我来料理这八名小贼。”
赵明空有满腹智计,到此也是束手无策,问道:“你们是什么人?”那老僧道:“咱们是少林寺逐出来的叛徒,遇到别派的江湖人马,倒还手下留情,但若碰到少林子弟,那是非杀不可。小姑娘,这位兄弟本来要你做个押庙夫人,现下知道你是少林门下,咱们只有先奸后杀,留不得活口了。”无忌低沉着嗓子,道:“好哇,你们是圆真恶僧的门下,是也不是?”那老僧“咦”的一声,道:“这倒奇了,你怎么知道?”赵明接口道:“咱们正是要上少林寺去,会见陈友谅大哥,推举圆真大师作少林方丈。”那老借道:“善哉善哉!我佛如来,渡厄大千。”赵明道:“是啊,咱们正好齐心合力,共成善举。”
她此言一出,八名僧人登时哈哈大笑,原来这八名僧人确是圆真和陈友谅一党,由陈友谅引入,拜在圆真门下。八人出身绿林,各有一手不弱武功,得到圆真指点后,更是进了一层,近年来圆真图谋方丈一席之心甚急,四处收罗人才。只是少林寺戒律精严,每收一名弟子,均由执掌戒律的监寺详加盘问,查明出身来历,圆真难以为所欲为。于是由陈友谅设计,招引各路都会豪杰、江洋大盗在寺外拜师,作为圆真的弟子,却不身入少林。只待时机到来,共举大事。圆真的武功何等深湛,只一出手,便令江湖豪士群相慑服,这些武林人物中来素慕少林派名门正派的威望,二来又见圆真神功绝技,见所未见,自是皆愿拜师。便有数人不愿背叛本门的,圆与立刻下手除却,是以奸谋经营已久,却不败露。那老僧口称“我佛如来,渡厄大千”,却是他们这一党见面的暗号,若是本党中人,只须答以“花开见佛,心即蓬莱”,互相便知。赵明绝顶机智,一听到老僧口气中露出是圆真弟子,便推算到圆真图谋方丈之位的心意,可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却如何得知?
一名矮矮胖胖的僧人道:“富大哥,这小妮子说什么推举我师作少林方丈,这讯息从何处得来?事关重大,却是不可不问。”这八人虽是落发作了和尚,但相互间仍是“大哥”“二哥”相称,不脱旧日绿林的习气。无忌一听他八人笑声,便知要糟,苦于全身真气虽不涣散,但重伤后无法凝聚,不能在拳脚上使将出来,危急之际收束心神,强行聚气,只觉热烘烘的真气东一团、西一块,始终难以依着脉络运行。只见那老僧犹如鸟爪的五根手指伸了出来,便向赵明抓去。赵明无力挡架,只得身子一缩,避向了里床。无忌俯首闭目,盘膝而坐。只盼能恢复得二三成功力,便能打发这八名恶贼了。
那矮胖僧人见无忌在这当口兀自大模大样的运气打坐,心下恼怒,喝道:“这小子不知死活,老子先送他上西天去,免得在这里碍手碍脚!”说着右臂抬起,骨骼格格作响,僧袍中似乎有气鼓起,呼的一拳,打向无忌的“膻中穴”。赵明看得危急,一声惊呼,只见那矮胖僧人一拳打后,右臂软软垂下,双目圆睁,却是站着一动也不动了。那老僧吃了一惊,伸手拉了他一把,那胖僧应手而倒,竟已死去。余下各僧友惊又怒,纷纷喝道:“这小子有妖法,有邪术!”原来无忌伤后真气难凝,不能聚以伤敌,但体内的九阳神功却并未失去。那胖僧运劲于臂,全力击向他的“膻中穴”。无忌的九阳神功攻敌不足,护身却是有余,将敌人打来的拳劲尽数反弹过去不算,更因对方这么强力一击,引动了他体内九阳真气,劲上加劲,力中贯力,那胖僧如何抵受得住,立时便即毙命。
那老僧见多识广,却知这是无忌借力打力之技,并非妖法邪术,自恃双手铁沙掌无坚不摧,左一掌,右一掌,呼呼拍出——。
这老僧的铁砂掌功夫,在绿林中也是赫赫有名,有个外号叫作“神砂破天手”。当那胖僧一拳打中张无忌的“膻中穴”而毙命,这老僧在旁看得清楚,只道无忌胸口装有毒箭、毒刺之类利器,是以避开他胸口要害,双掌都击向他露在袖外的下臂。准拟先打折他的双臂,同时震伤他的内脏,再行慢慢收拾。那知这两掌断树裂石的掌力,撞到张无忌手臂之上,激动他体内九阳真气。反激而去。那老僧倒撞出去,其势如箭,喀喇一声大响,撞破窗格,一头碰在庭中一株大槐树上,脑浆迸裂,立时死于非命。
这老僧破窗而出,余下各僧一时未知他的死活,同时有三僧齐向张无忌夹攻,一僧双拳捣向无忌太阳穴,一僧以“双龙抢珠”之招,伸指挖他眼珠,另一僧飞起右足。踢向他的丹田。无忌稍一低头,避开双眼,让他两指戮在眉闲,但听得砰砰、啊哟、噗噗数声连响,三僧先后震死。第三僧飞足猛踢,力道极是强劲,竟将他这条右腿硬生生的震断成为两截。无忌丹田处受了这一腿,真气鼓荡,右半边身子中各处脉络竟有贯穿模样,不禁心下暗喜:“可惜这恶僧震死得太早,要是他在我丹田上多踢几脚,反能助我早复功力。看来我受伤虽重,恢复倒是不难,只须有十天到半月的养息,便能尽复旧观。”
八僧中死了五僧,余下三名恶僧吓得魂飞天外,争先恐后的抢出门去。只见老僧大哥死在树旁,死状甚惨,三僧更是害怕。三个人直奔到庙门之外,不见无忌追赶出来,三人站定了商议。一个道:“这小子定是有邪法。”另一个道:“我看不是邪法,他有极高的内功,反激出来伤人。”第三人道:“不错,咱们好歹要给死去了的兄弟报仇。”这三人虽然平素作恶多端,但颇有江湖好汉的义气,八兄弟曾立下重誓,同生共死,决不相负。只是虽有决死之心,却明知不是无忌敌手,三人商议了半晌,一人忽道:“这小子显是受伤甚重,否则何以不追将出来?”另一人大喜道:“不错,多半他不会走动。五个兄弟以拳脚打他,他能以内力反激,咱们用兵刃砍他刺他,难道他当真有铜筋铁骨不成?”三个人商量定当,一人挺了柄长茅,一人提刀,一人持剑,走到院子之中。
只见东厢房中静悄悄地,并无人声。三人往撞破了窗格子中一张,只见张无忌仍是盘膝而坐,模样极是疲累,身子摇摇晃晃,直有随时摔倒的模样。赵明拿着一块手帕,在替他额头抹汗。三僧使个眼色,总是不敢便此冲入。一僧高声叫道:“臭小子,有种的便出来,跟老爷斗三百回合。”另一僧骂道:“这小子有什么本事,便只会使妖法害人。那是江湖间下三滥的把戏,卑鄙下流,无耻之尤。”他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见无忌既不答话,又不下床,胆子越来越大,辱骂的言语也是越来越肮脏,不但无忌的祖宗十八代给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连赵明也变成了天下最淫乱的女贼。张赵二人有生以来,从未听见过如此厉害的污言秽语,大概佛门弟子中口出恶言的,再也无人能胜得过这三位大和尚了。
无忌和赵明听在耳里,心中却并不生气,他二人这时最但心的,不是三僧再来寻仇,而是怕他们吓得一去不回。此间离嵩山少林寺不远,这三僧若去告知了成昆,那就性命休矣。无忌之伤不到十天以外,万难痊可,即使成昆不至,只要来得一两个二流高手,例如陈友谅之类的人物,无忌就要无法抵挡。两人重伤之下,既要逃避王保保的追索,又要防备成昆一党的袭击,前后夹攻,绝无幸理,因此见这三僧去而复回,反而暗暗喜欢。
张无忌连受五僧袭击,体内九阳真气反而有若干处所渐行凝聚,虽然仍是难以发劲伤敌,但心下已不若先前的惊惶担忧。突然间砰的一声,一僧飞脚踢开房门,抢了进来,青光闪处,红缨抖动,他手中正是挺着一柄长矛。赵明叫声:“啊哟!”急将手中的匕首递给无忌。无忌摇头不接,不由得暗暗叫苦:“我手上半点劲力也无,纵有兵刃,如何却敌?我血肉之躯,却不能抵挡兵器。”动念未已,飕的一声,那长矛卷起一个枪花,红樱散开,矛头已向胸口刺到。
他这一矛刺得快,赵明的念头却也转得快,伸手到无忌怀中,摸出一块圣火令,对准矛头来路,挡在无忌胸口。当的一响,矛头正好戳在圣火令上。这圣火令以倚天剑之利尚自不能削断,矛头刺将上去,自是丝毫无损。这一刺之劲激动无忌体内九阳神功,反弹出去,但听得“啊——”的一声惨叫,矛杆直插入那僧人胸口。这僧人尚未摔倒,第二名僧人的单刀已砍向无忌头顶。赵明深恐一块圣火令挡不住单刀的刃锋,双手各持一块圣火令,急速在无忌头顶一放。这其间当真是间不容发,又是当的一声响,单刀反弹,刀背将那恶僧的额骨撞得粉碎,但赵明的左手小指,却也被刀锋切去了半寸长的一节、危急之际,竟自未感疼痛。
第三名僧人持剑刚进门口,便见两名同伴几是同时殡命,他便再是同仇敌忾,也已无勇气上前厮杀,大叫一声,向外便奔。赵明叫道:“不能让他逃走了。”一块圣火令从窗子中掷将出去,准头极佳,却是全无力量,没碰到那人身子,圣火令便已落地。无忌一把抱住她身子,叫道:“再掷!”以胸口稍行凝聚的真气,从她背心传入。赵明左手的圣火令再度掷出,那僧人只须再奔两步,便躲到了照壁之后,但圣火令去势奇快,穿背而入,更从前胸透出,余劲未衰,拍的一响,嵌入了照壁之中。
无忌和赵明一掷出这圣火令,同时昏晕,相拥看跌下床来。这时厢房内死了六僧,庭中死了二僧,无忌和赵明昏倒在血泊之中。荒山小庙,冷月窥人,顷刻间更无半点声息。
过了良久,赵明先行醒转,迷迷糊糊之中,先伸手一探无忌鼻息,呼吸虽是微弱,却是悠长平稳。她支撑着站起身来,无力将无忌扶上床上,只得将他身子拉平,抬起他的头,枕在一名死僧的身上。她坐在死人堆里,不住喘气。又过半晌,无忌睁开眼来,叫道:“明妹,你——你在那里?”赵明嫣然一笑,清冷的月光从窗中照将进来,两人看到对方脸上都是鲜血,本来神情甚是可怖,但劫后余生,却觉说不出的俊美可爱,各自张臂,便已相拥在一起。
这番剧战,先前杀那七僧,可说是未花半分力气,全是借力打力,但最后以圣火令飞掷第八名恶僧,二人全是大伤元气。这一晚二人均是无力动弹,只有躺在死人堆中,静候精神恢复。赵明包扎了左手小指的伤处,止住流血,累得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这一睡直到次日中午,二人方始先后醒转。无忌打坐运气,调息大半个时辰,精神为之一振,撑身站了起来,肚里已是饿得咕咕直叫,摸到厨下,只见一锅饭一半已成黑灰,另一半也已焦臭难闻。他伸手抓了两口吃了,盛了一碗,送到房中去给赵明。赵明笑道:“今日情景,比之大都小酒店中,却是如何?”无忌笑道:“此间乐,不思蜀!”
赵明道:“这等狼狈,只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实不足为外人道也。”两人相对大笑,伸手在一只碗中抓取焦饭而食,只觉滋味之美,犹胜山珍海味。一碗饭尚未吃完,忽听得远处山道之上,传来了马蹄和山石相击之声。
呛啷一声,盛着焦饭的瓦碗掉在地下,打得粉碎。赵明与无忌面面相觑,两颗心怦怦跳动,耳听得驰来的共是两匹马,到了庙门前戈然而止,接着门环四响,有人打门,稍停片刻,又是门环四响。无忌低声道:“怎么办?”只听得门外一人叫道:“上官三哥,是我秦老五啊。”赵明道:“他们就要破门而入,咱们且装死人,随机应变。”两人伏在死人推里,脸孔向下。刚伏好身子,便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庙门被人大力撞开,从这撞门的声势中听来,来人膂力大是不小。赵明心念一动,道:“你伏在门边,挡住二人的退路。”无忌点点头,爬到了门槛之旁。
紧跟着便听得两声惊呼,刷刷声响,进庙的两人拔出兵刃,显已见到了庭中的两具尸首。一人低声道:“小心,防备敌人暗算。”另一人大声喝道:“好朋友,鬼鬼祟祟的躲着是什么英雄?有种的出来跟老子决一死战。”这人音声粗豪,中气充沛,谅必是那推门的大力士了。他连喝数声,静听四下里并无半点声息,说道:“贼子早去远了。”另一个嗓音嘶哑的人道:“四处查一查,莫要中了敌人的诡计。”那秦老五道:“寿老弟,你往东边搜,我往西边搜。”那姓寿的见到庭中二人死得如此可怖,不禁胆寒,道:“只怕敌人人多,咱们聚在一起,免得落单。”秦老五未置可否,那姓寿的突然“咦”的一声,指着东厢房,道:“里—里面还有死人!”两人走到门边,但见小小一间房中,死尸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秦老五饶是大胆,也不由得心中发毛,道:“这中—中岳神庙里的八位兄弟,一齐丧命,不知是什么人下的毒手?”姓寿的道:“秦五哥,咱们急速回寺,报知师父知道。”秦老五沉吟道:“师父叮嘱咱们,须得赶快将请帖送出,赶着在端午节开『屠狮英雄会』,要是误了师父的事,那可吃罪不起。”
无忌听到“屠狮英雄会”五字,微一沉吟,不禁惊、喜、惭、怒,百感齐生,心想:“他师父大撒请帖,开什么屠狮英雄会,自是招集天下英雄,要当众杀害义父,由此观之,在端午节之前,义父性命倒是无碍。但我身为明教之主,竟不能保护义父周全,害得他老人家落入奸人手中,苦受折辱,不孝不义,莫此为甚。”他越想越怒,恨不得立时手刃这两个奸人,但又怕二人见机,脱身逃走,自己却是无力追逐,唯有待他二人进房,然后截住退路,依样葫芦,以九阳真气反震之力锄奸。不料这二人见房中尽是死尸,腥臭扑鼻,不愿进房,只是站在中庭商量。
那姓寿的道:“这等大事,也得及早禀告师父才好。”秦老五道:“这样吧,咱哥儿俩分头行事,我去送请帖,你回少林去禀告师父。”姓寿的又担心在道上遇到敌人,踌躇未答。秦老五恼起上来,道:“那么任你挑选,你爱送请帖,那也由得你。”姓寿的沉吟片刻,终于觉得还是回山较为安全,道:“听凭秦五哥吩咐,我回山禀告便是。”二人商议定当,便要出寺。赵明身子一动,低声呻吟了两声。
秦寿二人吃了一惊,一齐回过头来,只见赵明又动了两动,这时看得清楚,却是一个女子。秦老五奇道:“这女子是谁?”走进房去。姓寿的胆子虽小,但一来见她是个女子,二来是重伤垂死之人,丝毫不加忌惮,跟着走了进去,正要伸手去扳赵明肩头,无忌一声咳嗽,坐起身来,盘膝运气,双目似闭非闭。秦寿二人突然儿无忌坐起,脸上全是血渍,神态却又是这等可怖,一齐大惊。那姓寿的叫道:“不好,这是尸变。这僵尸阴魂不散,秦五哥须得小心。”一纵身便跳上了床。秦老五叫道:“僵尸作怪,姓秦的可不来怕你。”一刀便往无忌头顶砍下。
无忌手中早已握好了两枚圣火令,眼见单刀砍下,便将圣火令往头顶一放,当的一响,刀刃砍在圣火令上,反弹回去,又是将那秦老五的额头撞得脑浆迸裂,立时毙命。那姓寿的手中握着一柄鬼头刀,手臂只是发抖,想要向无忌身上砍去,却只是不敢。无忌只等他砍劈过来,便可用九阳真气反撞,但若他吓得并不动手,竟尔从窗中跳了出去,或者迳而闯门直出,只要不碰无忌的身子,反是无法伤他。赵明见他久久不动,心下也是不禁焦躁:“看来这胆小鬼竟是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向无忌哥哥动手,要是他抛刀逃走,咱们可奈他不得。”只见他牙关相击,格格作响,突然间拍的一声,鬼头刀掉在地下。无忌道:“你有种便来砍我一刀,打我一拳。”那人道:“小——小的没种,不——不敢跟大人动手。”无忌道:“那么你踢我一脚试试。”那人道:“小的—小的更加不敢。”无忌怒道:“你如此脓包,待会只有死得更惨,快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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