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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芳华-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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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
“直至她去世的前一年,方知道她患的不是心气痛症,而是绝症血滞,难怪她肌色与众不同,清丽绝俗温婉娇柔。据高手郎中说,她能安度十五岁生日,已是天大的奇迹了。唉!为了她,不知耗尽你嫂嫂多少心血,到头来……唉!依然是一场空。”
“唉!这是命。”宗详凄然地说。
宗慈又是一声长叹,黯然地说:“她忍心撒手尘寰,最后仍害苦了一位小后生。”
“你是说……”
“她结识了一位姓杜的年轻人,叫杜皎,字天磊。两人皆雅好音律,志同道合。我知道她已不久人世,也就不忍阻止她。她俩相爱经年,这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病大有起色,岂知………岂知……”
“她……”
“她去了,平静地去了。天!她好忍心。”
“那位杜天磊……”
“天磊爱她至深,抱着佩丫头的尸体一天一夜,流着泪低唤着珮丫头,坐在书房不住轻摇。弟弟,那真叫惨,铁石人也为之一掬同情泪,怎么劝也无法劝他将佩丫头放下。”
“他人呢?”
“佩丫头下葬之后,他走了,从此喜讯全无。那时,我在南京赋闲,在吏部候命,万念俱灰,心情极为哀伤苦闷,遣散了所有的婢仆,创伤迄今仍未平复。”
“大哥,人死不能复生,你……”
“我知道,可是委实难以放下。”
“哦!这位盛永达……”
“那是我任职山东沂县时,洗脱一名师盛世隆的冤屈。老武师感恩图报,遣永达在我跟前当差。他确是替我解决了不少困难,是个精明干练忠厚老成的好孩子,你要好好对待他。”
“哦!原来是个练武的人,是不是少林弟子?”
宗慈忍不住笑了,说:“弟弟,你就知道少林弟子。”
“咱们与少林是紧邻嘛,这一带谁不练少林拳?”
“少林是佛门弟子的泰山北斗,出家人慈悲为怀普渡众生,传授施主们一些健体防身工夫,并可收多度信徒之效,传多即滥,这就是少林拳术天下闻名的原因所在。在湖广与京师附近,却是玄门弟子的天下。湖广以武当为首,京师一带则以长春门为主,他们对少林颇不以为然,因此少林弟子并不多。”
“哦!你懂得不少呢。”
宗慈的神色重又恢复忧郁,长叹一声说:“天磊也是练武的人,但他的文才却比他的武艺成就更高。”
“为人如何?”
“那还用说?你知道你侄女的为人,她的眼光那还会错?唉!天妒慧才,只怪丫头福薄。天磊那孩子确是与众不同,你嫂嫂从不轻许人,连她也赞不绝口呢。”
同一期间,唐家的祠堂中,唐柱国召集了一群族中好勇斗狠血气方刚的子弟,商量如何向柏谷乡萧家报复。他们曾利用邻乡的人,乘柏谷乡赶集期间,打听盛永达的底细,可惜毫无所获,除了知道盛永达在萧家作客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他们初步决定了在道上埋伏,料想萧宗慈在最近期间,必定至各村拜访戚友,拦住他好好羞辱一番,或者痛打一顿,以消一口怨气。
果然不错,萧宗慈次日便乘了坐骑,至附近乡镇拜访戚友。但不管至何处,皆有盛水达在旁扈从,埋伏的人怎敢妄动?一连三天,唐柱国等得不耐烦了,再次召集不肖子弟商量对策。
唐家人丁旺,而且颇具财势。自唐聚向北六里至县城,这一带的田地山丘全是唐家的产业。再向东西伸展六七里,也是唐家的产业。遗憾的是南面里余有柏谷乡挡住了他们向南伸展的风水,更恼火的是相谷乡是市集。因此,两村不和的导火线,与其说是两村的孩子打架为始作涌者,不如说是唐家的人在潜意识中,想将产业向南伸,更想将唐聚改为市集,取代柏谷乡的地位来得恰当些。
族中子弟多,少不了有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人,加以民风骠悍,好武成风,耕田狩猎之余,难免另找些刺激的事来打发日子。而且距县城又近,进城胡闹理所当然。因此县城的人提起唐家的子弟,无不摇头苦笑,虽不至人见人厌地步,绝无好评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嵩县小地方,既不是通都大邑,也不是民丰物早之地,市面谈不上繁荣,既没有大门面的灯红酒绿酒店,也没设教坊妓院,再怎么闹,也闹不出什么新鲜花样来。只有几家设赌的破落户,几座鸡鸣狗盗聚会的寺观,一年出不了三件风化案,有几个混帐的三姑六婆,如此而已。唐家的子弟,侧身其中便令人头痛了。
在县城混得颇有名气的人中,唐聚的唐家三虎两狼可算得其中使使者。三虎两狼皆与唐柱国同辈,他们的绰号是出山虎、锦毛虎、麻面虎、独耳狼、秃狼。
三十余不安份的子弟,在唯恐天下不乱的族长唐柱国领导下,还能商量出什么好主意来?秃狼拍拍胸膛,嘿嘿阴笑道:“大柱子哥,像你这种畏首畏尾的小儿科作为,能办出些什么大事来?”
唐住国的乳名叫大柱子,目下贵为族长,在族中的父老兄弟口中,他仍然是大柱子。他有点不悦,问道:“依你又怎样?”
“一不做二不休,给他大干一场。”秃狼大声说。
“如何大干?”
“多去几个人,三两下放翻那姓盛的小子,尔后一切好办。”
唐柱国想起那天吃了大亏的情景就头痛,冷笑道:“你说得倒轻松,那小子一二十个人近不了身……”
“一二十个人近不了身,咱们就去三十个。”
“要是出了人命谁负责?哼!”
“动刀动枪,哪能没有伤亡?哼!大柱子哥,你害怕了是不是?”秃狼挑拨地问。
唐柱国拍案而起,怒叫道:“闭上你的臭嘴!你反了是不是,好没规矩。不是害怕不害怕的问题,而是得想想后果。这几十年来,双方被打伤成残的人并不少,但总算未曾出过人命,因此官府也懒得过问双方的世仇,只要没有人上告便可太平无事。如今那姓盛的是外地人,他打出人命可以一走了之,而我们呢?”
独耳狼赶忙说:“别吵了,这件事确该从长计议。依我看,咱们也有办法对付他。”
“你有何办法?”唐柱国问。
独耳狼嘿嘿笑,抚摸着缺了右耳轮的耳孔,冷笑道:“看样子,萧老大必定是花银子将姓盛的请来做保镖,他能请人,咱们为何不能请?”
秃狼怪叫道:“对呀!他能请,咱们为何不能请?”
唐柱国意动,迟疑地说:“可是……恐怕请不到人……”
锦毛虎拍拍胸膛说:“包在我身上,明天我就到城里跑一趟,把我那群弟兄找来,给姓盛的一次结结实实的教训,叫他滚蛋。”
麻面虎冷笑道:“二哥,你那十几个酒肉朋友,算了吧,有屁用。”
“哼!你不要小看人,你那些偷鸡摸狗的小猴子,也不见得济事。”锦毛虎反唇相讥。
出山虎打圆场,笑道:“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办比较有把握。”
“你有何办法?”众人齐声问。
出山虎捻着他那稀稀落落的猫须,不慌不忙地说:“我去找郝寡妇,听说她有几位闯荡江湖的朋友,保证可以派上用场,每人给他三二十两银子请他们打一架,该无困难。”
秃狼怪笑,说:“郝寡妇的朋友,大概都是与你穿一只破鞋的姘头,他们会帮你?”
“哼!有钱可使鬼推磨,没有办不到的事。”出山虎不以为忤地说。
唐柱国清了清嗓子,干咳了两声说:“这样吧,咱们就此决定。明天,你们先把城里的朋友找来。万一失败了,再去找郝寡妇的朋友。等会儿我再查查词堂名下的积金,看可以动用多少。”
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接口道:“大柱子哥,动用祠堂名下的积金,恐怕执事九老会反对呢。”
唐柱国哼了一声道:“谁要是反对,我取销他的执事职位,目下我是公举的族长,谁敢不听我的?哼!那些老古董上了年纪,唯恐吃不够三石六,做事千小心万谨慎,我可不吃那一套,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啦!一切有我作主。”
这一任性的决定,带来了无边杀孽,掀起了可怖的血雨腥风。
这天傍晚时分,萧宗慈偕同盛永达从南乡拜客返家,两人两骑踏着满天晚霞,沿小径小驰,前面树林在望。林北两里地,便是空桑洞溪渡口。溪北里余,便是相谷多。树林上空,鹊鸟惊飞,盘旋不下。
走在后面的盛永达脸色一变,说:“大爷,勒住坐骑。”
宗慈依言勒住坐骑,扭头含笑问:“永达,怎么啦?”
盛永达在人前,尊称宗慈为宗老;如果只有两人,则尊称大爷,执礼甚恭。他驻骑北望,冷静地说:“晚霞满天,倦鸟归林,但却惊躁不安,岂不有异?有点不对。”
“哦!不错,这……”
“林中有人。”
“是啊!不是平常得很么?”
“不然,不止三两个人。”
“对,三两个人不至引起鹊鸟不安。”
“而且是带了兵器的人,当然不是柏谷乡的猎户和村童。”
“你的育思……”
“大爷请在此驻足而现,小侄先进去搜一搜。如果有人追出,大爷切记向南退,不必管我。”
“你……”
“恐怕前面有埋伏,小心为上,小侄先上。”
他策马上前,徐徐将软鞭撒在手中,马鞭则挂在鞍旁,徐徐接近树林。他这条软鞭全长一丈八,俗称丈八长鞭,鞭梢粗仅半指,鞭把刚盈一握,用蛟筋缠成,弹性甚大而柔软,也称蛟筋鞭。其实天下问哪来的蛟筋?而是牛腹软皮近乎透明的精制品,看上去像筋而不像皮。平时用作弓弦、木匠的钻索、绑特殊人犯的捆绳等等工具;通常市面上出售的一条长仅三四尺,如果来缠鞭,需预先订制,不仅长而且要细一半以上。
他这条软鞭平时缠在腰间,以外衣掩住,使用时撤出十分方便,握在手中则以食中两指压扣住六七匝短圈,每匝长约两尺余,即使不抖出,亦可抽击近身的人。
距林约一箭之地,健马突然发威,飞驰而进。
一颗寒星破空而至,是一枝狼牙箭。射人先射马,这是两军交战的骑兵战术,但在这里用不着,这一箭射向他的胸膛。
鞭圈一拂,狼牙侧坠,马仍向前冲,蹄声如雷。
弓弦声再响,第二箭到了。
“啪!”第二枝箭同样被击落。
第三箭光临,马已驰抵林外。
他扭身闪避,左臂一张一合,奇准地将箭梭在腋下,健马冲入林中,入林十余步突然勒住了。
他虎目中冷电四射,徐徐转首环顾,然后取出腋下的箭,瞥了一眼沉声道:“叫这位仁兄出来,他的箭术太差劲了。”
十余名穿短打扮的人围住了他,为首的虬须大汉挺枪大声问:“你就是姓盛的?”
“区区盛永达。”他也大声答,反问道:“阁下贵姓大名?不是劫路的吧?”
“听说你武艺不差。”
“马马虎虎。阁下,你还未通名呢。”
“在下李一枪李五。”
“李五,你是条汉子么?”
“你可以打听打听,我李五在嵩县跺下脚天动地摇,枪下鬼神皆惊。”
“你却替唐家做走狗,唐家给了你多少银子?”
“胡说。你……”
盛水达从容下马,摇头道:“我可怜你们。你们可知道自己所冒的风险么?你们每个人最多只能赚十两银子,可怜!一条命只值十两银子,未免太贱了。”
“住口!”李一枪暴怒地叫。
“你们仗着人多,须知人多是没有用的,人多死的机会也多,是么?”
“你小子好大的口气……”
他脸一沉,厉声道:“你们这些胆大妄为的该死混帐东西!也不替自己想想。萧大爷是朝廷的致仕清官,地方官有责保护他的安全,在本县他是首要仕绅,如果他有了三长两短,你们不死也要被充军。你们这些……”
“咱们要对付的是你。”
盛永达哼了一声说:“原来如此。好,咱们把话说明白,是不是要将盛某置于死地而后甘心?”
“你认为如何?”李一枪狡猾地反问。
他将箭丢在李一枪脚下,冷笑道:“你们使用弓箭,这已经够明白了。咱们江湖人的规矩是以牙还牙,睚眦必报,你明白么?”
“当然明白。你看,十四比一。”
“老兄,一群羊是斗不赢猛虎的。这样吧,在下不要你们死,你们每人割下一只左耳,然后滚蛋!”盛永达声色俱厉地说。
李一枪大怒,吼道:“兄弟们,并肩上!”
吼声中,银枪抖出一朵枪花,抢先动手,碎步冲进声势汹汹。
盛水达不闪不避,左手一抄,便抓住了枪尖,右手的鞭圈发似奔雷,“噗”一声抽打在李一枪的左肩颈上。
“嗯……”李一枪闷声叫,挫倒在地,果然不愧称李一枪,只扎出一枪便倒了,爬不起来啦,在地上打滚狂嚎挣命。
几乎在同一瞬间,盛水达用夺来的枪杆一拂,立即击倒另两名操刀大汉。
接着,长鞭怒张,天矫如龙,但见鞭影飞舞,只听罡风怒号,四丈圆径之内,痞根们无不辟易,一眨眼间,便倒了五六个。
“老天!”有人狂叫。
“上啊!”一名大汉狂叫,扭头便跑,叫别人上,自己却逃命去了。
“啪啪啪!”鞭声震耳,又倒了三名,刀枪撒了一地,没有人能近身。
李一枪终于爬起来了,亡命而逃。
鞭狂啸而至,缠住了李一枪的脖子,一拖便倒。
只逃掉了两个人,十二条好汉不是腿伤便是臂伤,逃不掉只好赖在地上听候发落。
盛永达将李一枪拖翻,一脚踏住对方的小腹,鞭仍缠在对方的脖子上,冷笑着逐渐将鞭收紧。
李一枪双手拉住鞭,以阻止脖子上缠卷的力造,魂飞魄散地嘎声叫:“饶命!我……”
“你的命只值一二十两银子,你的银子大概已经花光了,因此在下成全你。”
“饶命……”
蹄声骤止,萧宗慈到了,叫道:“永达,烧了他们。”
“快滚!下次狗命难保。”盛永达收鞭沉叱。
第三十七章 豺狼入室
次日傍晚时分,出山虎带着五七分酒意,在西门小巷踉跄而行,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走向一座小后门,一面走一面唱:“三月里啊是清明,小寡妇梳妆打扮去上坟。冤家他,一去啊无呀无牵挂,丢下了奴家花样年华青又青。檐下的呢哺燕子成双又成对,屋顶的猫儿……”
对面也来了一位粗壮的醉汉,咳了一声叫:“老唐,你这出山虎,怎又变成了屋顶上叫春的猫?哈哈!你……”
出山虎醉眼一翻,怒叫道:“狗蛋!你他娘的胡叫什么?”
狗蛋打了两个酒嗝,手扶墙角摇摇晃晃地说:“咦!老虎发起威来了,不是病猫呢。哈哈!怎样,去找郝寡妇暖暖心?”
“你他娘的少管闲事。”
“哦!哦!我……我可要警告你。”
“你警告我什么?”
“哈哈!北门的程老二昨天来了……”
“哼!那小子……”
“那小子要割你的鼻子。”
“他敢?老子要拧下他的狗头来。”
“话不要说满了,你知道他带了些什么人来快活?”
“是些什么人?”
狗蛋用手指指天,低声说:“小心了,老哥。”
出山虎脸色一变,酒醒了一半,问:“混世魔王的人?”
“当然是仙人塞的好汉。喂!可不要说是我狗蛋告诉你的。”狗蛋说完,踉跄走了。
仙人山,在东南七十余里,地接伊阳县境。四周壁立,一径盘曲而上,顶平的数亩,崖间有天然石洞,洞中清泉甘美。顶山原建有一座兵垒,是元朝时参政牛时中所建立。本朝初,一度曾派兵驻扎以防止山贼啸聚。但不久军队撤走,一把火焚毁了兵垒,这一带山区,便成了亡命之徒的啸聚地。不知何时,山贼们重建了山寨,招聚亡命,成为一股百十人的匪窟。这群悍匪颇为精明,从不在百里内打家劫舍,经常化整为零外出,远至汝州、南阳、陕州等地作案,得手便溜回山寨享福,一年中,外出三五次,决不贪多,因此官府也就懒得过问。
最近几年来,仙人寨的寨主是混世魔王井桐春,这位老兄的名头,在绿林道上可说大名鼎鼎,是字内有数的悍匪之一。平时,仙人寨的匪徒们,极少在嵩县露面。但本城的地棍们,却知道他们的底细,只消以手指指天,便知是指仙人山仙人寨。
出山虎一个地方混混,吃了豹子心老虎胆,也不敢与仙人寨的好汉作对,听说程老二招来了仙人寨的匪徒,他凉了半截,盯着一二十步外的那座小门发愣,酒意已消了八成,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他今晚非要见郝寡妇不可,昨天地根们打埋伏没打成,李一枪那些狐群狗党已惊破了胆,一切皆寄托郝寡妇身上,他怎能退缩。
左思右想,突觉精神一振,付道:“如果郝寡妇能将仙人寨的土匪们引来,柏谷乡岂不万事皆休?我得走一趟,也许程老二还可助我一臂之力呢,机会不可错过。”
他愈想愈得意,似乎已看到了柏谷乡遭劫的景象:刀光、剑影、大火冲天、鬼哭神号、鸡犬不留。
“对,就这么办。”他向自己说。
他却没想到,与强盗们打交道的后果和代价,他只想到柏谷乡的不幸,和自己的得意。
“笃驾笃!”他上前叩门。
久久,里面传来了娇滴滴的声音,软软地,娇娇地:“谁呀?莫不是找错了门吧?”
“是我,娇娇。”他兴奋地答。
门拉开了一条缝,现出一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门开大了些,出现媚笑如花的脸庞。瓜子脸蛋。水湖绿春衫薄,绿底碎花罗裙,挺挺的甜胸水蛇腰。一见面先给对方一朵勾魂摄魄的笑,接着眉心一紧,半愠半恼噘着樱桃小嘴说:“我的好唐爷,干嘛要喝成个醉猫来叫门?俗语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你如果发起醉疯来,我这张脸该往哪儿放呀?”
当然她不是真愠,也不是真恼,漾溢着三五分打情,三五分骂俏。出山虎壮实的身躯拥进了门缝,门在身后闭上了,巨手一张,要暖玉温香抱满怀。
郝寡妇俏巧地闪开,纤纤玉手轻轻推开抱来的巨灵之爪,笑嗔道:“瞧你呀,醉猫,站都站不牢,该来的是虎,我可不要那恼人的描。”
出山虎当然并不真醉,一把揽住了郝寡妇的水蛇腰,呼吸粗重沉浊地说:“我的心肝宝贝儿,酒是英雄财是胆,我出山虎即使剥去了皮,仍然是条虎,决不会变成猫。”
“哦!你只有灌足了黄汤才是英雄?”
两人依偎着向里去,出山虎拍拍胸膛说:“我出山虎是爱喝几杯,但从不籍酒壮胆,人前人后站起来是英雄,在床上更是英雄。”
“哟!死相,狗嘴里长不出象牙,你要死啦!”郝寡妇嗲声嗲气地叫,一指头点在出山虎的额角上,眉梢眼角涌现千般浪态,万种风情。
出山虎浑身发酥,抱起香喷喷滑腻腻的娇躯,发狂般亲吻着俏寡妇的樱唇、耳根、粉颈。
郝寡妇一阵荡笑,娇喘吁吁地说:“死鬼!你……你怎么啦!索奶的婴儿么?你……”
已经站在内堂口,前面天井射出一位老太婆,提着一个瓦壶,咯咯浪笑道:“唐爷,要素奶该找老娘我,别拿肉麻当有趣啦!你到上房坐一会,喝杯茶再走。”
出山虎放了郝寡妇,笑道:“郝大娘,你是不是见人就给奶?哈哈!可惜我出山虎没这个福份。咦!喝杯茶再走?你不是下逐客令吧?”
“你这一球死肉头,倒会检老娘的便宜哩!逐客令者身不敢下,但今晚北门程二爷要带几位朋友来坐,你在此地不是不方便么?”
郝寡妇将出山虎按在凳上落座,媚态横生地坐在他的腿上,腻声说:“好人,不是我不留你,这几天你没来,事先又没派人捎个信……”
“哼!程二那混帐贼王八……”出山虎悻悻地咒骂,醋意极浓。
郝寡妇放荡地在他的颊上亲了一吻,腻声道:“哟!好人,生气了?”
“那还用说?”
“你知道,程二爷也是热心照顾我婆媳俩的人,大家都是朋友,约好了的事,你总不能要我把人往外撵吧?”
出山虎突然记起进门前所决定的事,醋意暂消,说:“罢了,我不会让你为难。”
“哦!冤家,你答应了?”
“我什么也没答应。”
“你……”
“我今晚上要与他谈谈。”
“什么?你……”
“你先别慌,我只想与他交个朋友。”
“你们……”
出山虎从怀中掏出一只布包,塞入郝寡妇手中说:“我替你带了几件首饰,几片金叶子,送给你意思意思,金叶子是孝敬大娘的。不骗你,我真想与程二交个朋友,你请放一百个心,我绝不会令你为难。”
郝寡妇将布包递交给郝大娘,老虔婆在手上秤秤,便知里面的斤两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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