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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旧版)-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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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一个细细的声音发自对面岩石之下,呜呜咽咽,似哭非哭的说道:“端木元,我丈夫和兄弟,都是你杀的么?是你练这天杀的‘五斗米神功’,因而害死了他们的么?”说话之人给岩石的阴影遮住了,瞧不见她的模样,隐隐约约间可见到是个身穿黑衣的女子,长挑身材,衣衫袖子甚大。端木元哈哈一笑,道:“这位娘子是谁?我压根儿不知道‘五斗米神功’是什么东西,你莫听这位小姑娘信口开河。”那女子向王玉燕招了招手,道:“小姑娘,你过来,我要问一问你。”
她这么一招手,王玉燕只感到有一股吸力,要将她身子拉过去一般,身形一晃,左脚向前踏了一步,忙用力凝住身子。那女子再招了招手,王玉燕又要向前走去,不由得惊呼了一声。慕容复知道对方是在行使“擒龙功”一类的凌虚擒拿法,这种擒拿法若是练得精粹,一招手便能将对手凭空抓了过来。王玉燕内力平平,但这女子须得连连招手,方能将她招将过去,可见她这门功夫尚未练得十分到家。眼见她第三次又再招手,慕容复袍袖轻挥,“斗转星移”的功夫使将出来,这凌虚擒拿的内劲便反击过去。那女子啊的一声,立足不定,从岩石的阴影下跌跌撞撞的向前冲了出来。
这女子冲到距慕容复身前四五尺处,内劲消失,便不再向前。她大吃一惊,生恐慕容复出手加害,用力一跃,向后退了丈许,这才立定。王玉燕谊:“南海椰花岛黎夫人,你这门‘采燕功’的确神妙,佩服佩服。”那女子脸上神色不定,道:“小姑娘,你……你怎知道我姓氏?又……又怎知道我……我这‘采燕功”?”
这时她身子已不在岩石的阴影之下,众人见到她身穿一袭黑衣,但黑衣中似乎织有各种彩色丝线,以及金线、银线,在灯火照耀之下,彩影变幻,闪烁流动。王玉燕道:“七彩宝衣是椰花岛至宝,四海皆知。适才夫人露了这一神妙功夫,擒龙控鹤,凌虚取物,自然是椰花岛威振天下的‘采燕功’了。”原来椰花岛地处南海,山岩上多产燕窝,只是燕窝都是生于绝高绝险之处,采燕窝不易。黎家久处岛上,数百年来由采集燕窝而练成了独门的“采燕功”。这功夫不但有凌虚取物的擒拿手法,轻功步法也是与众不同。王玉燕看到她向后一跃之势,宛如为海风所激,更无怀疑,便道出了她的身份来历。黎夫人被慕容复一招手便引将过去,心下已自怯了,再被王玉燕一口道破自己的武功家数,只道自己所有的技俩,全在对方算中,当下不敢更示强悍,只有向端木元道:“端木老儿,好汉子一人做事一身当,我丈夫和兄弟,到底是你害的不是?”
端木元呵呵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南海椰花岛岛主黎夫人,说将起来,咱们同处南海,你还是老夫的芳邻哪!尊夫我从未见过面,怎说得上‘加害’两字?”黎夫人将信将疑,道:“日久自知,只盼不是你才好。”她说了这句话,又隐身岩后。黎夫人刚退下,突然间呼的一声,头顶松树掉下一件重物,嘡的一声大响,跌在岩石之上,却是一口青铜巨鼎。
慕容复又是一惊,抬头先瞧松树,看树顶躲的是何等样人物,居然将这一件数百斤重的大家伙搬到树顶,又摔将下来。看这铜鼎模样,便与适才公冶干所踢倒的碧磷洞铜鼎形状相同,只是鼎身却大得多了,难道桑土公竟是躲在树顶?他一抬头,但见树顶静悄悄地,没有半个人影。
便在此时,忽听得几下细微异常的响声,混在风声之中,几不可辨。慕容复机灵异常,双袖舞动,挥起一股劲风,反击了出去,眼前银光闪劫,几千百根细如牛毛的小针从四面八方迸射开去。慕容复暗叫:“不好!”伸手揽住王玉燕腰间,纵身一跃,凭空升起,却听得公冶干、风波恶以及四周人众纷纷呼喝:“啊哟,不好!”“中了毒针。”“这歹毒暗器,他奶奶的!”“哎哟,痒死了!”慕容复身在半空,一瞥限间,见那青铜大鼎的鼎盖一动,有什么东西要从鼎中钻了出来,这时情势险恶,已然无法细想,他右手一托,将王玉燕的身子向上送起,叫道:“坐在树上!”跟著身子向下一落,双足踏住鼎盖,不住抖动,当即使“千斤坠”功夫,硬将鼎盖压住。
其时兔起鹘落,只是片刻间之事,慕容复刚将那鼎压住,四周众人的呼喝之声已是响成一片:“哎哟,快取解药!”“这是碧磷洞的牛毛针,一个时辰封喉攻心,最是厉害不过。”“桑土公这臭贼呢,在哪里?在哪里?”“快揪他出来取解药。”“这臭贼乱发牛毛针,连我这老朋友也伤上了。”“桑土公在哪里?”“快取解药,快取解药!”
“桑土公在哪里?”“快取解药!”之声,响成一片。中了毒针之人有的乱蹦乱跳,有的抱树大叫,显然这牛毛针上的毒性十分厉害,令中针之人奇痒难当。这些人中颇有些是一派之长,一宗之主,也都丑态毕露,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了。
慕容复所关心的,只是自己弟兄有无中了对方毒手,一晃眼间,只见公冶干左手抚胸,右手按腹,正自凝神运气,风波恶却是双足乱跳,破口大骂。他知道这二人已中了暗算,心中又是忧疑,又是恼怒。这无数毒针,显然是有人开启铜鼎中的机括,从鼎中发射出来,否则决不可能在顷刻之间,竟有许多细针激射而出。更恼人的是,铜鼎堕地,引得他自然而然的抬头观望,鼎中便乘机发射,若不是他见机迅速,内力强劲,这几千万枚毒针都已钻入他的肉里了。那么发暗器之人有鼎护身,稳若泰山,慕容复内劲反激出去的毒针,都射在旁人身上,有些在鼎上,自也伤不到他。
只听得一个人阴阳怪气的道:“慕容复,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以彼之道,还施我身’?这可与你慕容家的作为不对啊。”此人站得甚远,半边身子又是躲在岩石之后,没中到毒针,便来说这些风凉话儿。慕容复不去理他,心想解铃还是系铃人,要解此毒,自然要找鼎中发针之人,只觉得脚下鼎盖不住抖动,显是那人想要冲将出来,但慕容复的“轻身功夫”极是了得,左手三根手指搭在那株大松树上,欲轻则如羽毛,欲重则逾万斤,那人要想钻出鼎来,若不是以宝刀宝剑破鼎而出,使须以腰背之力,将那株松树连根拔起。须知这时慕容复三根手指传力,已如将鼎盖钉住在大松树下。鼎中人天生神力,平时腰背一拱之下,连大牯牛也给他撞倒了,否则岂敢行险侥幸,使这种古怪法子来伤人?他连拱几下,鼎上竟如给一座小山压住了一般,纹丝不劫,那人也是十分焦急,连连运力,却哪里掀得动慕容复的“千斤坠”?
慕容复心下计较已定,情知他每掀一下,都是大耗真元,自己已将他的力道都移到了那株大松树上,只见那松树左右榣晃,树根咯咯直响,要连根拔起固然谈何容易,但树周小根,却已给他迸断了不少,等他再掀数下,突然松劲,让他突鼎而出。料想他出鼎之时,必然随手再施牛毛细针以防护自身,那时一掌击落,将这千百枚毒针都钉在他的身上,不怕他不取解药出来,其时夺他解药,自比求他取药有利得多。
只觉那鼎盖又掀了两下,突然间鼎中人再无动静,慕容复知道他在运劲蓄力,准备一举突鼎而出,当即脚下松劲,右掌却暗暗运力。哪知过了好一会,鼎中人仍足一动也不动,倒如已经闷死了一般。四下里的号叫之声,却响得更加惨厉了。有些功力较浅的二三代弟子,难忍麻痒,竟是在地下打滚,更有以顶撞石,以拳捶胸,情景甚是可怖。忽听得七八人齐声叫道:“将桑土公揪出来,揪他出来,快取解药!”叫喊声中,十余人红了眼睛,同时向慕容复冲了过来。慕容复左足在鼎盖上一点,身子轻飘飘的跃起,正要坐在那松树的横干之上,突然间嗤嗤声响,斜刺里一丛银光闪动,又是千百枚细针向他射了过来。这一变故来得突兀之极,发射毒针的桑土公当然仍在鼎中,而这丛毒针来势之劲,数量之多,又显然出自机括,并非人力,难道桑土公的同党隐伏在旁,再施毒手么?这时慕容复身在半空,无法闪避,若以掌力反击,则邓百川等四人都在下面,不免重蹈覆辙,又伤了自己兄弟。好慕容复,那“南慕容、北乔峰”六字,究非幸至,慕容氏家传武功,实有鬼神莫测之妙,慕容复虽然致力于中光复国,未能潜心练武,但姑苏慕容家的嫡系传人岂同泛泛?他右袖一振,犹如风帆股在半空中一借力,身子向左飘开三尺,同时右手袖子飘起,一股柔和浑厚的力道发出来,将那千百枚毒针都托向天空。这一下身子便如一只轻飘飘的大纸鸢,悠然滑翔而下。
其时天上虽然星月无光,四下里灯笼火把却是照耀得十分明亮,众人眼见慕容复潇洒自如的滑行空中,无不惊佩。惨呼喝骂声中,响出了一阵春雷般的喝彩声来,立时掩住了这一片凄厉刺耳的号叫。
慕容复身在半空,双目却注视著这丛牛毛细针的来路,忽听得“嘤咛”一声,发自松树之顶,竟是王玉燕的声音。慕容复无暇探询,身子落到离地约有丈余之处,左脚在一根横跨半空的树干上一撑,借力向右方扑出。他落下时飘飘荡荡,势道甚是缓慢,这一次扑出,却是疾如鹰隼,一阵劲风掠过,双足便向岩石旁一个矮矮胖件的人头顶踏了下去。原来他在半空时目光笼罩全场,见到此人怀中抱著一口小鼎模样的家伙,作势欲再发射。
那矮子一滑足,避开三尺,行动极是敏捷,便如一个圆球在地下打滚。慕容复一足踏了个空,砰的一掌拍出,掌力直透对方后背。那矮子正要站起身来,给慕容复这一掌打得又摔倒在地。他借势直窜出七八丈外,方再站起,但慕容复这一掌,力道甚是强劲,那矮子颤巍巍的站直,摇晃几下,双膝一软,坐倒在地。十余人叫道:“桑土公,取解药来,取解药来!”向他拥了过去。邓百川和包不同均想:“原来这矮子便是桑土公!”两人急于要擒住了他,好取解药来治把兄弟之伤,同时大喝,向他直扑而下。
桑土公左手在地下一撑,想要站起,却是受伤不轻,终究力不从心。包不同来势最快,一伸手,便向他肩头抓了下去,这一下出的乃是重手,叫他无论如何挣扎不脱,不料右手五指刚抓上他的肩头,手指和掌心立时疼痛难当,缩手不迭,反掌一看,只见满掌心鲜血淋漓,原来桑土公身内衣甲上装满了尖针,便如一头箭猪刺猬相似。这些尖针上一般的喂了毒药,霎时之间,包不同但觉手掌上奇痒难当,一直痒到心里去,恨不得立时便将这只手掌斩了下来。他又惊又怒,飞起左足,一招“金钩破冰”,便向桑土公屁股上踢了过去。但见他伏在地下,身子微微蠕动,这一脚非重重踢中了不可。
他这一脚去势迅捷,刹那之间,足尖离桑土公的臀部不过数寸,突然间省悟:“啊哟不好,他屁股上若是也装尖刺,我这一只脚又是糟糕。”其时这一脚已然踢出,若是硬生生的收回,势须扭伤了自己的筋骨,包不同百忙之中变招,左掌疾出,在地下重重一拍,身子惜势倒射而出,总算见机得快,足尖只在桑土公的裤子上轻轻一擦,没使上力,也不知他屁股上是否装有倒刺。这时邓百川和其余人已扑到桑土公身后,只是眼见包不同出手拿他,不知如何反而受伤,虽见桑土公伏地不动,一时之间倒也不敢贸然动手。包不同性子十分执拗,既吃了这大亏,如何肯就此罢休?在地下捧起一块两百来斤的大石,大叫:“让开,我来砸死这只大乌龟!”
有的人叫道:“使不得,砸死了他便没解药了!”另有人道:“解药在他身边,先砸死他才取得到。”这些人虽然在此聚会,看来各怀异谋,并不如何齐心合力,包不同要砸死桑土公,居然有些人也不怎么反对。议论纷纷之中,包不同手持大石,大踏步上来,对准了桑土公的背心,喝道:“砸死你这只生满倒刺的大乌龟!”这时他右掌心越来越痒,烦燥难当,双臂一挺,这块大石便向桑土公背心砸了下去。只听得砰的一声响,地下尘土飞扬!
来人都是吃了一惊,这一下砸在桑土公背上,就算不是血肉模糊,也要砸得他大声惨呼,决无尘土飞扬之理。再定睛细看时,各人更是惊讶,那块大石好端端的压在地下,桑土公却已不知去向。
第九十八章 勇救佳人
包不同见机甚快,左脚一起,将那块大石挑开,地下登时现出一个洞来,只是这洞不过尺许圆径,不知桑土公这胖胖的身子如何钻得过去?他哪知桑土公的名字中有一个“土”字,大精地行之术,伏在地上之时,手脚并用,爬松泥土,竟尔钻了进去。适才慕容复将桑七公压在鼎下,他无法掀开鼎盖脱出,也是打开鼎腹,从地底脱身。包不同一呆之下,回身去寻桑土公的所在,心想就算你钻入地底,又不是穿山甲,最多不过钻入数尺,躲得一时,难道真有土遁之术不成?忽听得慕容复叫道:“在这里了!”左手衣袖一挥,向一块岩石卷了过去,原来这块岩石不是真的石头,却是桑土公的背脊。此人古里古怪,有各种迷惑人的技术,若不是慕容复眼尖,还真不易发见。
袖风之力,雄劲厚重,一带之下,桑土公一团肉球般的身子起在半空。他自中了慕容复一掌之后,受伤已然不轻,这时殊无抗御之力,大声叫道:“休下毒手,我给你解药便了!”慕容复尖道笑:“放心,我决不伤你!”右袖拂出,将左袖的劲力抵消,同时生出一股力道,托住桑土公的身子,轻轻放了下来。忽听得前方远处一人叫道:“姑苏慕容,名不虚传!”慕容复举手说道:“贻笑方家,愧不敢当!”便在此时,一道金光和一道银光从左首如电也似的射来,破空之声,甚是凌厉。慕容复心道:“这是什么兵刃,势道如此厉害?”当下不敢怠慢,双袖鼓风,迎了上去,蓬的一声巨响,袖风给撞了回来,那道金光和银光,也退后三尺。这时方才看清,原来是两条又阔又长的带子,一条金色,一条银色。慕容复从这一撞之力上觉察到,使金带的人内力较强,使银带的便远为不如,但随即又觉得,那银带的劲力有余未尽,金带却已发挥得淋漓尽致。只见两条带子的尽头处站著二人。两个都是老翁,使金带的身穿银袍,使银带的身穿金袍。金银之色闪耀灿烂,华丽之极,这种金银色的袍子常人决不穿著,倒像是戏台上的人物一般。只听那穿银袍的老人说道:“佩服,佩服,再接咱兄弟一招!”金光闪劲,那金带自左方游动而至,那银带却一抖向天,再从上空落下,径袭慕容复的上盘。慕容复道:“两位前辈……”他只说了四个字,突然间呼呼声响,三柄长刀著地卷来,敌人使的是地堂刀功夫,三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狠袭慕容复的下体。
这种地堂刀的刀法本来非高手所用,一来专攻下路,威力有限,二来滚动而前,有失高手名宿的身份,但从这三人刀上所发出的声响听来,内力著实不弱,可算得是二流顶、一流下的好手。何况三人联刀,三团雪花也似的白色刀轮翻翻滚滚的扑来,当者立毙,著实不容小觑了。慕容复上方、前方、左侧三处受攻,心想:“对方号称是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人多势众,混战下去,若不让他们知道厉害,如何方了?”
他见三柄刀著地掠来,眼明脚快,飕飕飕踢出三脚,每一脚都中在敌人的手腕之上,白光闪动,三柄刀都卷了上天。慕容复身形略侧,右手一掠,已使出“斗转星移”功夫,拨动金带带头,啪的一声响,金带和银带已转在一起。这时那使地堂刀的三人已抢在桑土公和慕容复之间,三人单刀脱手,更不退后,荷荷发喊,张臂便来抱慕容复的双腿。混战之际,慕容复如何能容得他们缠上了身?足尖起处,势如飘风般踢中了三人胸口穴道,却见一个黑衣人长臂长腿,越众而前,张开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将桑土公抓了起来。此人手掌也不知是天生厚皮,还是戴了金属丝所织的手套,竟然不怕桑土公满身倒刺,一抓到地,便是直腿向后一跃,退开了丈余。
慕容复见这人举手投足之际,沉稳老辣,武功比其余诸人高强得多,不由得暗暗一惊:“桑土公若被此人救出,再取解药可就不易了。”心念微劲,身子已然跃起,越过横卧地下的三人,一掌拍出,径袭黑衣人。那人一声长笑,横刀当胸,身前蓝光闪闪,竟是一柄厚背薄刃、锋锐异常的鬼头刀。慕容复这掌若是拍了下去,那是硬生生将自己的手腕切断了。他虽见到刀刃当前,这一掌仍是照常拍将下去,待手掌离刃约有二寸,突然间改拍为掠,手掌顺著刃口,一抹而下,径削黑衣人抓住刀柄的手指。
他掌缘上布满了真气,力道之强,实不亚于那鬼头刀,只要真的削上了,也有切指断臂之功。那黑衣人出其不意,“咦”的一声,翻掌相迎,啪的一声,两人对了一掌。黑衣人又是“咦”的一声,身子一晃,向后跃开丈余,但左手仍是抓著桑土公那矮矮胖胖的身子,竟不脱手,慕容复翻过手掌,抓过了鬼头刀,鼻中闻到一阵腥臭,几欲作呕,知道这刀上喂有剧毒,邪门险恶之至。
他一招间虽将敌人的兵刃夺了过来,但眼见敌方七八个人各挺兵刃,截在黑衣人之前,要再在人丛中抢那桑土公过来,却是殊非易事,何况适才和那黑衣人对掌,觉他功力虽较自己略弱,但另有一种诡异奇特之处,纵然单打独斗,也非片刻便能取胜。但听得人声嘈杂:“桑土公,快取解药出来!”“你这他*的牛毛毒针若不快治,半个时辰就送了人性命。”“乌老大,快取解药出来,糟糕,再挨可就乖乖不得了!”灯光火把下人影奔来窜去,都在求那黑衣人快取解药。
黑衣人道:“好,桑胖子,将解药取出来。”桑土公道:“你放我下地啊!”黑衣人道:“我一放手,敌人又捉了你出去,如何放得?快将解药摸出来。”旁边的人跟著起哄:“是啊,快将解药摸出来!”更有人在破口大骂:“贼苗子,还在推三阻四,瞧老子一把火将你碧磷洞里的乌龟王八蛋烧个干干净净。”桑土公嘶哑著嗓子道:“我的解药藏在土里,你须得放下我才好去取。”众人一怔,知他说确是实情,这桑土公喜在山洞、地底等等阴暗不见天日之处藏身,将解药藏在地底,原是应有之义。
慕容复虽没见公治乾和风波恶叫唤呻吟,但想那些人既加此麻痒难当,二哥和四哥身受自然也是一般,眼前只有竭尽全力,将桑土公夺了过来,再作打算。突然间发一声喊,舞动鬼头刀,冲入了人丛之中。邓百川和包不同守护在公冶干与风波恶身旁,不敢离开半步,深恐敌人前来加害。眼见慕容复纵身而前,犹如虎入羊群,当者披靡,那黑衣人见他势头来得甚凶,不敢正撄其锋,抓起桑土公,远远避开。只听得众人叫道:“大家小心了!此人手中拿的是‘绿波香露刀’,别给他砍中了。”“啊哟,‘绿波香露刀’给他夺了去,可大大的不妙!”慕容复舞刀而前,只见和尚道士、丑汉美妇,各种各样人等纷纷辟易,脸上均有惊恐之色。他料想这柄鬼头刀大有来历,但明明臭得厉害,偏偏叫什么“香露刀”,真是好笑。又想:“我若是将这柄毒刀舞了开来,将这些洞主、岛主杀个十个八个倒也不是难事,只是我和他们无怨无仇,何必多伤人命?倘若仇怨结得深了,他们拼死不给解药,二哥、四哥身上所中之毒便难以善后。”
是以慕容复冲杀之际,并不杀伤人命,遇有机缘便点倒一个,踢倒两个。那些人初时甚为惊怒,待见他刀上威力不大,便定下来,霎时之间,长枪短戟、软鞭硬牌,纷纷向慕容复四面进袭。慕容复武功虽高,但给十多人围在核心,一时间倒也手忙脚乱,何况外面重重叠叠,围困的不下三四百人,不禁暗暗心惊。
再斗得片刻,慕容复寻思:“这般斗将下去,却如何了局?看来非下杀手不可。”刀法一紧,砰砰两声,以刀柄撞晕了两人。忽听得邓百川叫道:“下流东西,不可惊扰了姑娘。”慕容复斜眼一瞥,只见两人纵身跃起,去攻击躲在松树上的王玉燕。邓百川飞步去救,连连出掌,截住了一人,但另一人终于跃到了树上,却听得“啊”的一声,给王玉燕踢了下来。慕容复心下稍宽,却见又有三人跃向树上,登时明白了这些人的主意:“他们斗我不下,便想擒获表沬,作为要挟,当真是无耻之极。”但自己给这些人缠住了,实在无法分身,眼见两个女子,抓住王玉燕的手臂,从树上跃了下来,一个头戴金环的长发头陀手挺戒刀,横架在王玉燕颈前,叫道:“慕容小子,你降是不降?若不投降,我可要将你相好的砍了!”
慕容复一呆,心想:“这些人邪恶无比,说得出做得到,当真加害表妹,如何是好?但我姑苏慕容氏纵横武林,岂有向人投降之理?今日一降,日后怎生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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