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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旧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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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起,刚将那人扶起,金蛇又在蠢动。他“啊”的一声,伸手去抓蛇,那人又即摔倒。梁上少女咯咯娇笑,说道:“整得你也够了!”口中“呜”的一下长声呼叫。只见金蛇从龚人杰裤中钻了出来,沿墙直上,犹如电光般一闪,己回到了少女怀中。
龚人杰二次扶起那人,惊叫:“容师叔,你…你怎么啦!”左子穆抢上前去,只见那人双目圆睁,满脸愤恨之色,口鼻气息却已断绝。左子穆大惊,忙施推拿,已是无法救活。原来这人叫容元规,与左子穆同门学艺,武功虽较师兄略逊一筹,但比龚人杰却高得多了,这么一撞,他居然没能避开,已是奇事,而一撞之下登时毙命,更是决不可能。左子穆情知他进来之前已是身受重伤,忙解开他上衣查看伤势。衣衫一解,只见他胸口赫然写著十二个黑字:“今夜子时神农帮诛灭无量剑。”
这十二个黑字深入肌里,既非墨笔书写,也不是用尖利之物刻划而致,左子穆略一凝视,不禁勃热大怒,手中长剑一振,嗡嗡作晌,喝道:“且瞧是神农帮诛灭无量剑,还是无量剑诛灭神农帮。此仇不报,何以为人?”原来容元规胸口这十二个字,竟是用一种剧毒的药物写就,腐蚀之下,深陷肌肤。左子穆再看师弟身子各处,再无其他伤痕,喝道:“人豪,人杰,外面瞧瞧去!”甘人豪、龚人杰两名大弟子各挺长剑,应声而出。
这一来厅上登时大乱,各人再也不去理会段誉和那梁上少女,围住了容元规的尸身纷纷议论。马五德沉吟道:“神农帮近来闹得越来越不成话了。左贤弟,不知他们如何竟与贵派结下了梁子。”左子穆心伤师弟惨亡,哽咽道:“那是为了采药。去年秋天,神农帮四名香主来剑湖宫求见,要到咱们后山采一种药。采药本来没有大不了,神农帮原是以采药、贩药为生,跟咱们无量剑虽没什么交情却也素无梁子。但马五哥想必知道,咱们这后山轻易不能让外人进入,别说神农帮是泛泛之交,便是各位好朋友,也从来没去后山游玩过。这只是祖宗传下的一个规矩,咱们做小辈的不敢违犯而已,其实也没什么要紧……”正说到此处,门外缓步走进一个人来,却是先前见金蛇而远避的玉真观凌霄子。只见他垂头丧气,脸上长长一条血痕,头上道冠也跌去了,头发散乱,显是曾跟人恶斗一场而落败。
左子穆惊问道:“凌霄道兄,你……你……”凌霄子愤愤的道:“天下也没见过这等横蛮之辈,说是不许离山……我……我寡不敌众,双拳难敌八手、十手。”左子穆道:“是跟神农帮动了手么?”凌霄子道:“是啊!他们把守了各处要道,说是不到明日天亮,谁也不许下山。”
梁上那少女口里咬著瓜子,两只脚一荡一荡的,忽然将一粒瓜子往段誉头上掷去,正中他的额头,笑道:“喂,你吃不吃瓜子?上来吧!”段誉道:“没有梯子,我上不来。”那少女道:“这个容易!”从腰间解下一条青绿长带,垂了下来,道:“你抓住带子,我拉你上来。”段誉道:“我身子重,你拉不动的。”那少女笑道:“试试看嘛,摔你不死的。”段誉见那衣带挂到了面前,伸手便握,不料著手冰冷,那衣带微微颤动,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衣带,竟是一条活蛇,只是蛇身极长极细,上下一般粗细,粗看之下,决计不知是蛇。那少女咯咯一声娇笑,道:“这是青灵子,比铁线蛇还要历害,你用利剑也斩它不断的,快握著它吧。”段誉鼓起勇气,试行握住蛇身,只觉著手处颇是粗糙,并不滑溜。那少女道:“抓紧了!”轻轻一提,段誉身子已然离地。那少女双手互拉扯,几下便将段誉拉到横梁之上。
段誉见他收起青灵子,又围在腰间,绕了三转,活脱是条腰带,心下又是羡慕,又是害怕,道:“这些蛇儿不会咬人么?”那少女道:“我叫它们咬,那就咬,我不叫咬,它们不会咬的,你不用怕。”段誉道:“是你养熟了的么?”那少女道:“你拿著试试。”将手中一把小蛇递过去给他。段誉忙道:“我不要,不要!”身子向后一缩,一个没坐稳,险些从横梁上摔跌下去。那少女抓住他的后领,将他拉著靠近自己身边,笑道:“你当真一点儿也不会武功,那可就奇了。”段誉道:“有什么奇怪?”那少女道:“你不会武功,却单身到这儿来,那是一定会给他们恶人欺侮的。你到底来干什么?”段誉见她神态可亲,虽是初次相见,却全没当自己外人,正要相告孤身前来的缘故,忽听得脚步声响,门外奔进两个人来,却是甘人豪、龚人杰师兄弟俩。
第二章 一阳指功
这时龚人杰已穿回了长裤,上身却仍是光著膀子。两人神色间颇有惊慌之意,走到左子穆跟前,甘人豪道:“师父,神农帮在对面山上聚集,把守了山道,不许咱们下山。咱们见敌方人多,不得师父号令,没敢随便动手。”左子穆道:“嗯,来了多少人,”甘人豪道:“大约七八十人。”左子穆哼了一声,道:“七八十人,便想诛灭了无量剑了,只怕也没这么容易。”他一言方毕,忽听得呜的一声长鸣,一枝响箭从门外直射进来。龚人杰反手一抄,接住了箭杆,只见箭上绑著一封信。封皮上写著“字谕左子穆”五个大字。龚人杰将信呈上,左子穆见封皮上的文字写得无礼,道:“你拆来瞧瞧。”龚人杰道:“是!”便拆开了书信。
那少女在段誉耳边低声道:“打你的这个恶人,便要死了。”段誉奇道:“为什么?”那少女道:“箭上信上都有毒。”段誉道:“哪有这么历害。”只听龚人杰拆信读道:“神农帮字谕左…听著(他不敢直呼师父之名,读到‘左’字时,便将下面‘子穆’二字略过了不念):限尔等一个时辰之内,全体出剑湖宫,自断右手,否则宫内不问良莠,一概鸡犬不留。”点苍派大弟手柳子虚冷笑道:“神农帮是什么东西,夸下好大的口气!”突然间砰的一声,龚人杰仰天便倒。甘人豪站在他身旁,忙叫:“师弟,”伸手欲扶。左子穆抢上一步,一翻掌,按在他的胸口,劲力微吐,将甘人豪震出三步,喝道:“只怕有毒,别碰他身子!”只见龚人杰脸上肌肉不住抽搐,拿信的一只手掌霎时之间便成深黑,双足一挺,便已死去。
前后只不过一顿饭功夫,“无量剑”东宗接连死了两名好手,众人无不骇然。段誉低声道:“你也是神农帮的么?”那少女道:“呸!我才不是呢,你胡说八道什么?”段誉道:“那么你怎地知道箭上信上有毒?”那少女笑道:“这种下毒的功夫粗浅得紧,一眼便瞧出来了。这些法儿只能害害无知之徒。”她这几句话,厅上众人都听见了。左子穆细看那信,实无异状,但侧过了头凝神一看,果见隐隐有磷光闪动。他向那少女拱手道:“姑娘尊姓大名?”那少女道:“我的尊姓大名,可不能跟你说,这叫做天机不可泄露。”在这当口还听到这样子的说话,左子穆强自忍耐,才不发作,又道:“然则令尊是谁?尊师是哪一位?盼能见告。”那少女笑道:“哈哈,我才不上你这个当呢。我跟你说我令尊是谁,你便知道我的尊姓了,你既知我尊姓,便查得到我的大名来,我的尊师便是我妈,我妈的名子,更加不能跟你说。”
左子穆心下寻思:“云南武林之中,有哪一对前辈夫妇善于养蛇?”一时却想不起来,要知云南地多瘴毒,深山密林之中到处都是毒蛇,养蛇之人甚多。马五德问凌霄子道:“凌霄兄,你刚才说‘禹穴四灵’,那是什么来头?”凌霄子道:“我没说过啊,谁说过了,我一点都不知道。”马五德老于江湖世故,知道以凌霄子的身份武功,对“禹穴四灵”居然如此忌惮,一时不小心冲口而出,事后却是极力抵赖,中间一定有极大的缘故,当下也不再问。
左子穆又向那少女道:“姑娘既是不肯见告,那也罢了,请下来一起商议。神农帮不许你下山,连你也要一起杀了。”那少女笑道:“他们不敢杀我的,神农帮只杀无量剑的人。我路上听到了消息,所以赶著来看杀人的热闹。长胡子老头,你们剑术不错,可是不会使毒,斗不过神农帮的。”她这几句正说中了“无量剑”的弱点,若是各凭真实功夫撕拼,无量剑东西两宗,再加上八位聘请前来作公证的各派高手,无论如何不会敌不过神农帮,但说到用毒解毒,各人却是一窍不通。
左子穆听她说:“我在路上听到了消息,所以赶来看看杀人的热闹。”口吻中全是幸灾乐祸之意,似乎“无量剑”中越是死得人多,她越是开心,当下冷哼一声,问道:“姑娘在路上听到什么消息?”他一向颐指气使惯了,随便说一句话,似乎都是叫人非好好的回答不可。那少女忽道:“你吃瓜子不吃?”左手穆脸色微微发紫,若不是大敌在外,他早已发作,当下强忍怒气,道:“不吃!”段誉插口道:“你这是什么瓜子?桂花味?玫瑰味?还是松子味的?”那少女道:“啊哟!瓜子还有这许多讲究么,我可不知道了。我这瓜子是妈妈用蛇胆炒的,常吃眼目明亮,你试试看。”说著抓了一把,塞在段誉手中。
段誉听到“用蛇胆炒的”五字,心下又有些发毛。那少女道:“吃不惯的人,觉得有点苦,其实很好吃的。”段誉觉得不便拂她之意,送了一粒瓜子到口中一咬,入口果是颇为辛涩,但略微辨味,便似炼果回甘,舌底生津,很有一股清香之意,当下接连吃了起来。他将吃过的瓜子壳一片片的都放在梁上,那少女却是肆无忌惮,顺口便往下吐出。瓜子壳在众高手头顶乱飞,许多人都是皱眉让开。
左子穆又问道:“姑娘在道上听到什么消息,若能见告,在下感激不尽。”那少女道:“我听神农帮的人说起什么‘无量玉壁’,那是什么玩儿?”左子穆一怔,说道:“无量玉璧?难道无量山中有什么宝玉宝璧么?我倒没听见过。双清师妹,你听人说过么?”双清还未回答,那少女抢著道:“她自也没听说过。你俩不用一搭一档做戏,不肯说,那就干脆别说。哼,好希罕么?”左子穆神色尴尬,心道:“这女孩当真历害。”便道:“啊,我想起来了,神农帮所说的,大概是无量山妙高峰上的镜面石。这块石头平滑如镜,能照见毛发,有人便说它是一块美玉,其实呢,只是一块又白又光的大石头罢了。”那少女道:“你早些说了,岂不是好?你怎么跟神农帮结的怨家啊?干么他们要将你无量剑杀得鸡犬不留?”
左子穆知道今日反客为主之势已成,要想这少女透露什么消息,非得自己先说才可,便道:“姑娘请下来,待我详加奉告。”那少女双脚荡了荡,说道:“详加奉告,那倒不用,反正你的说话有真有假,我也只信得了这么三成四成,你随便说一些吧。”左子穆道:“去年神农帮到咱们后山采药,我没答应。他们便来偷采。我师弟容元规和几名弟子撞见了,出言责备。他们说道:‘这里又不是金銮殿、御花园,外人有什么来不得?难道无量山是你们无量剑买下的么?’双方言语冲突,便动起手来。容师弟下手没留情,杀了他们二人,当时也没知道,其中一个少年原来竟是神农帮司空帮主的独生儿子。这个仇便结的大了。后来在澜沧江畔双方又比了一次武,再欠下了几条人命。”那少女道:“嗯,原来如此。他们要采的是什么药?”左子穆道:“这个倒不大清楚。”那少女道:“哼,你当真不清楚么?他们想采的,乃是百药克星都拉草。他们要将无量山中的都拉草斩草除根,一株不留。”左子穆道:“原来姑娘比我还更明白。”
那少女伸出左臂,穿在段誉的腋下,道:“下去吧!”一挺身便跳了下来。段誉“啊”的一声惊呼,身子已在半空。那少女带著他轻轻落在地下,左臂仍是挽著他的右臂,道:“咱们到外面瞧瞧去,看神农帮到了多少人。”左子穆抢上一步,道:“且慢,在下所问之事,姑娘可还没答复呢。”那少女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答应过你没有?”左手穆一想,她确实没答应要回答自己的问题,但怎能让她说去便去?
此刻“无量剑”虽是大敌压境,不愿再结强仇,但左子穆向来自视甚高,被这么一个小小姑娘平白无端的戏弄一番,如何甘心?当下身形一晃,拦在那少女和段誉身前,说道:“姑娘,神农帮恶徒在外,姑娘冒然出去,若是有什么闪失,我无量剑可过意不去。”那少女微笑道:“我又不是你请来的客人,再者,你也不知我尊姓大名。若是我给神农帮杀了,我爹爹妈妈决不会怪你保护不周。”说著挽了段誉的手臂,向外便走,左子穆右臂微动,手中已多了一柄长剑,说道:“姑娘,请留步。”那少女道:“你要动武么?”左子穆道:“在下见识一下姑娘的武功门派,日后见到令尊令堂,也好有个交代。”长剑斜横胸前,拦住了去路。
那少女向段誉道:“这长须老儿要杀我呢,你说怎么办?”段誉摇了摇手中折扇,道:“姑娘说怎么办便怎么办。”那少女道:“要是他一剑杀死了我,那便如何是好?”段誉道:“咱们有福共享,有难同当,瓜子一起吃,刀剑一块挨。”那少女道:“这几句话说得挺好,你这人很够朋友,也不枉咱们相识一场,走吧!”跨步便往门外走去。对左子穆手中青光闪耀的长剑,恍如不见。
左子穆长剑一抖,指向那少女左肩,他此时仍无伤人之意,只是不许她带同段誉出走。那少女伸手腰间,纤手微动,忽然间绿影一闪,一条长长的布带扭曲而前,飞向左子穆手腕。左子穆一惊之下,急忙缩手,不料这衣带乃是活的,来势如风,左子穆只觉手腕一疼,已被那青灵子咬了一口,当的一声,长剑落地。青灵子抢到地下,身子转了几转,已将长剑缠住,咯咯数声轻响,长剑被它咬成数截。原来青灵子乃是一种灵异之极的怪蛇,皮坚胜铁,更经那少女的父母长期饲养训练,变成了一件历害的活兵刃。要说到武功修为,那少女只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自不能与一派宗师的左子穆相比,只不过她的活兵刃太过灵异,左子穆被攻了个措手不及,以致长剑断折。他“无量剑”中师徒将这柄长剑看得极重,长剑若被敌手削断或是夺去,那么本门绝技已无从施展,虽然适才这一招事出意外,不能说是比武落败,但以左子穆的身份,可不能再行缠斗不休。他左手狠狠抓紧右腕,生怕蛇毒上行,侵入心脏。
那少女道:“你快用都拉草煮三大碗浓汁喝了下去,两个时辰内不能移动身子,否则剧毒难解。”她出了大门,低声笑道:“我这青灵子是没毒的,可将这个长须老儿吓个半死。这老儿武功很高,他要是追了出来,我可打他不过。”段誉大是羡慕,道:“我不会武功,这才受人欺侮。”说著摸了摸肿起的面颊,犹有余痛,又道:“要是我也有这么一条青灵子,那就不怕人家凶恶了。好姑娘,几时你帮我去捉一条来,好不好?”那少女微笑道:“要再找一条青灵子,那可难了。可惜这条蛇儿也不是我的,否则送了你也不打紧。那是我叔叔的,我偷了出来玩,回去便得还他。”段誉道:“你的尊姓大名,不能跟那长须老儿说,可能跟我说么?”
那少女笑道:“什么尊姓大名了?我姓钟,爹爹妈妈叫我作‘灵儿’。尊姓是有的,大名可就没了,只有一个小名。咱们到那边山坡上坐坐,你跟我说,你到无量山来干什么。”两人并肩走向西北角的山坡,段誉一面走,一面说道:“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四处游荡,在普洱时身边没钱了,就到那位马五德马五爷家里吃闲饭。后来他要到无量山来,我闷得无聊,便跟著他来了。”钟灵点了点头,又问:“你干么要从家里逃出来?”段誉道:“爹爹要教我练武功,我不肯练。他逼得紧了,我只好逃走。”
钟灵睁著一对圆圆的大眼,向他上下打量,甚是好奇,道:“你为什么不肯学武,怕辛苦么?”段誉道:“辛苦我才不怕呢。我想来想去想不通,又跟我伯父争了一场。爹爹要我向伯父磕头赔礼,我自己总觉我没错,不肯赔礼,爹爹和妈妈因此又吵了起来……”钟灵微笑道:“你妈妈总是护著你,跟你爹爹吵,是不是?”段誉道:“是啊。”钟灵叹了口气道:“我妈也是这样。”她眼望西方远处,出了一会神,又问:“你什么事想来想去想不通?”
段誉道:“我从小受了佛戒。爹爹请了一位老教师教我念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请了一位高僧教我念佛经。十多年来,我学的都是什么戒杀戒嗔,什么慈悲为怀,忽然爹爹教我练武,学打人杀人的法子,我自然觉得不对头。爹爹说了我不听,伯父跟我辩了一天一夜,我仍是不服。”钟灵道:“于是你伯父大怒而去,是不是?”段誉摇头道:“我伯父不是大怒而去,他伸手点了我两处穴道。一霎时间,我全身好像有一千一万只蚂蚁在咬,又像有许多蚂蚁在吸血。我伯父说:‘这滋味好不好受?我是你伯父,待会自然跟你解了穴道。倘若你遇到的是敌人,那时可教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倒试试自杀看。’我被他点中穴道后,要抬一根手指头也是不能,哪里还能自杀。当然,我活得好好地,干么要自杀?”
钟灵呆呆的听著,突然大声道:“你伯父会点穴?是不是伸一根手指在你身上什么地方一戳,你就动弹不得了?”段誉道:“是啊,那有什么奇怪?”钟灵脸上充满惊奇的神色,道:“你说那有什么奇怪,你说那有什么奇怪?武林中,倘若有人能学到几下点穴的功夫,你叫他磕上一万个头,求上十年二十年他也愿意,你却偏偏不肯学,当真是奇怪之极了。”段誉道:“这点穴功夫,我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钟灵叹了口气,道:“你这话千万不能说,更加不能让人家知道了。”段誉奇道:“为什么?”钟灵道:“你即然不会武功,江湖上许多坏事情就不懂得。你段家的点穴功夫天下无双,叫做什么‘一阳指’。学武的人一听到‘一阳指’二个字,那真是垂涎三尺,羡慕得十天十夜睡不著觉。要是有人知道你伯父、你爹爹会这功夫,说不定有人起来歹心,将你绑架了去,要你伯父、爹爹用‘一阳指’的穴道谱诀来换。那怎么办?”
段誉搔头道:“有这等事?我伯父烈性如火,恼起上来,一定跟那人好好的打上一架。”钟灵道:“是啊。跟你段家相斗,旁人自然不敢,可是为了‘一阳指’的武功秘诀,那也说不得了。何况你落在人家手里,投鼠忌器,事情就十分难办。这样罢,你以后别对人说姓段。”
段誉道:“云南姓段的人成千上万,也不见得个个都会这点穴的法门。我不姓段,你叫我姓什么?”钟灵微笑道:“那你便暂且跟我的姓吧!”段誉笑道:“那也好,那你得叫我做大哥了。你几岁?”钟灵道:“十六,你呢?”段誉道:“我大你三岁。”
钟灵摘起地下的一片草叶,一段段的扯断,忽然摇了摇头。段誉道:“你心中在想什么?”钟灵道:“我总是难以相信。你居然会不愿学‘一阳指’的功夫,你在骗我,是不是?”段誉笑了起来,道:“你将一阳指说的这么神妙,真能当饭吃么?我看你的金灵子、青灵子,那就好得多。”钟灵叹:“但愿我能将几条蛇儿,跟你换换这手武功,可惜你既不会一阳指,这几条蛇儿也不是我的。”段誉道:“你小小一个女孩儿,尽想著这些打架杀人的事干什么?”钟灵道:“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在装腔作势?”段誉奇道:“什么?”钟灵手指东方,道:“你瞧!”
段誉顺著她手指瞧去,只见东边山腰里冒起一条条的袅袅青烟,一共有十余处之多,不知有何用意。钟灵道:“你虽不想杀人打架,但旁人要杀你打你,你总不能束手待毙啊。这些青烟是神农帮在煮炼毒药,待会用来对无量剑的。我只盼咱们能悄悄溜了出去,别受到牵累。”段誉摇了摇折扇,大不以为然,道:“这种江湖上的凶杀斗殴,越来越不成话了。无量剑中有人杀了神农帮司空帮主的儿子,现在那个容元规已被他们下毒杀害,还饶上了那个打我耳光的龚人杰,一报还一报,已经抵过数啦。就算有什么不平之处,也当申明官府,请父母官禀公评断,怎可动不动便杀人放火?咱们大理国中,那还有王法么?”
钟灵“啧、啧、啧”的三声,道:“听你口气,倒像是什么皇亲国戚、官府大老爷似的。咱们老百姓才不来理你呢。”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指著西南角上,低声道:“待天黑之后,咱们悄悄从这里出去,神农帮的人未必见到。”段誉道:“不成!我要去见他们帮主,晓论一番,不许他们这样胡乱杀人。”钟灵眼中露出怜悯的神色,道:“段兄,你这人也太不知天高地厚。神农帮主司空玄阴险狠辣,善于使毒,可跟无量剑不同。咱们别生事了,快些走吧。”段誉道:“不成,这种事我非管一管不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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