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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旧版)-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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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全不知情。破嗔待要挣脱他手,说也奇怪,两只手掌竟似生了一起,再也挣之不脱,体内真气,却仍是毫不止歇的奔流而去。
原来段誉所服食的“蟒牯朱蛤”,天生有一种吸食毒蛇毒虫的异能,乃是机缘巧合,数种蛇虫几代交配而生。钟万仇夫妇和钟灵但知道这对朱蛤一叫,万蛇便闻声而来,却不知食在体内,竟会生出这种怪象。要知这对朱蛤本身已是千年难见的奇物,若不是段誉甘心求死,又有谁敢去吞吃这种能制毒蛇的恶虫?段誉将这对蟒牯朱蛤吃在肚里,和那“阴阳和合散”的毒性起了生克变化,不但阳气之胜,沛然莫可或御,并且生出一种吸取别人真气的特性来。其时破嗔和尚的真气源源输入段誉体内,段誉就算神智清醒,他不会运用内力,也是摔脱不了破嗔的手掌,无法阻挡真气进来,何况昏迷不醒,根本是全然不知。
破嗔但觉真气急泻,只得大声叫道:“师父救我!”黄眉僧其余的五名弟子早已闻声赶到他身旁,只是瞧不见石屋中的情景,有的大叫“师弟”,有的连称“师兄”,急问:“什么事?什么事?”破嗔道:“我……我的手……”用力挣扎,想要将手从洞孔中拔出来,但这时真气已失十之八九,连说话也是虚弱无力。六弟子破慢和尚抓住他的手臂想帮助他拔出手来,不料手掌和他手臂一接触,全身便如遇到雷电般的大震了一震,体内真气也是滚滚泻出,只吓得大叫:“啊哟,啊哟!”原来段誉体内因误打误撞而生成的“朱蛤神功”,吸力无限,碰到甲,便吸甲,碰到乙,便吸乙,甚至第三者触到了被吸的身上,真气也连带被吸。
且说大理国的三公司徒华赫艮、司马范骅、司空巴天石混入了万劫谷中,择定地形,挖掘地道。万劫谷的入口处本来有人把守,但自给保定帝带人铲平坟墓之后,已变得往来无阻。三个人挖了一夜,已开了一条数十丈的地道。华赫艮固是此道能手,而范骅与巴天石两人功力深厚,也是极好的助手,一铲过去,便铲去数尺泥土,三个人轮流休息,携著干粮、清水,在地底一往无前,进展甚速。第二日又挖了整整一天,到得傍晚,算来与石屋相距已是不远。三人知道延庆太子武功了得,挖土时轻轻落铲,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要知内功深厚之人,纵在睡梦之中,四周略有异声,便即惊觉。这么一来,进程便慢了许多。
他们却不知延庆太子此时正在殚精竭虑,与黄眉僧既比棋艺,又拼功力,再也不能发觉地底的声响。原来破慢和尚一与破嗔和尚的手臂相触,便觉真气内力绵绵不绝的离身而去,不禁大声叫嚷起来。黄眉僧见六名弟子一齐围在石屋之前,情状大是有异,还道延庆太子在石屋前安排了什么陷阱机关,以致六名弟子中伏遇险,便道:“尊驾古怪多端,老僧要过去瞧瞧。”说著,便站起身来。青袍客左手竹杖伸出,往他左肩点去,说道:“此局胜败未分,大师若是认输,便请起去。”黄眉僧一翻左掌,向杖头抓去。青袍客杖头颤动,点向他左乳下的穴道。黄眉僧手掌变抓为斩,对方杖长,那是处于只守不攻,有败无胜的局面,眼见竹杖又是点将过来,一指倏出,对准杖头点了过去。青袍客也不退让,竹杖杖头和他手指相碰,两人各运内力相拼。黄眉僧这才明白,原来他这竹杖之中,暗藏钢条,无怪如此坚硬,两大高手虽在竹枝的两端各以深厚内力相催,那竹杖竟是绝不弯曲。
青袍客道:“大师这一字迟迟不下,棋局上是认输了么?”黄眉僧哈哈一笑,道:“那也未必。”右手手指在青石板上捺了一个凹陷,青袍客更不思索,随手又下一子。这么一来,两人左手上拼内力,固是丝毫松懈不得,而棋局上步步紧追,亦是处处针锋相对。黄眉僧情知此刻若是分心去想弟子的危难,非但无济于事,而且大敌乘虚而入,非送了自己的性命不可。他在十年前为大理通国百姓请命,求保定帝免了盐税,保定帝直到此时方始答允,双方心照不宣,那是务必替他救出段誉。黄眉僧心想:“我自己送了性命不打紧,若不救出段誉,如何对得起正明贤弟?”是以对破嗔、破慢等人的呼声听而不闻,只是调运内息,凝想棋局。
大凡各门各派的武功,修习内功之时,必须脑海中绝无丝毫杂念,所谓返照空明,物我两忘,但下棋却是步步争先,每一路都须想到,当真是辎铢必较,务必计算得十分精密。这两者互为矛盾,大相径庭。黄眉僧明知今日的局势已是凶险异常,以棋力内力而论,对方似是均较他胜了半筹,幸好他抱了必死之心,决意鞠躬尽瘁,一死以报知己,不以一己的安危为念,是以尚能支持得下去。古人言道:“哀兵必胜”,黄眉僧这时言“必胜”是未必见得,一时却也不致落败。
段誉以“朱蛤神功”中的吸力,将破嗔和尚体内真气吸了十之八九,以他一个从来不练武功之人,登时变成了有数十年的内力修为。朱蛤神功加上破嗔的真气之后,吸力更强,一撞上破慢,又吸他的真气。黄眉的大弟子破贪、二弟子破爱见情势不对,一个去拉破嗔,一个去拉破慢,那朱蛤神功遇上了体内有内力之人,便如磁石吸铁,再也不肯放松,霎时之间,将破贪和破爱又吸上了。
破贪和破爱二僧是黄眉六弟子中功力最深之人,一觉体内真气不绝外泻,立即坚凝守御,虽然一时之间,总算能勉强自保,不再被段誉夺去,但只须心神略一分散,立时便有丝丝真气渗了出去。段誉此时仍是昏迷不醒,浑浑噩噩之中,体内真气大盛。四僧身上的真气多一分进入他的体内,朱蛤神功的吸力便增强了一分,总算他并非有意的内吸,破贪与破爱尚能支持,但此消彼长,由点点滴滴而涓涓成流,真气的流动终于不免越来越快。
四弟子破痴和五弟子破欲在一旁看得呆了,待得要请师父来设法解救,却见师父和对手比拼内力,也已到了生死悬于一线的关头。两人奔来奔去,仓惶已极,最后终于同门情重,咬一咬牙,伸手去拉破贪、破爱。其时朱蛤神功之上,已附有破贪、破爱、破嗔、破慢四人的内力真气,力度之强,岂是破痴和破欲两人所能相拒?二僧的手掌一搭上去,登时被吸。这六僧今日遇上了千载难逢的朱蛤毒魔,也算是劫运使然,数十年修为一旦而尽。师兄弟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哪里还有什么话好说?破痴和破欲二人竟是同时怔怔的流下泪来。
且说华赫艮掘到酉牌时分,算来已到段誉被囚的石室之下。这地方和延庆太子坐著看守之所,相距或许不到一丈,更须加倍小心,不可发出半点声响。华赫艮放下铁铲,便以十根手指抓土,他练成的“虎爪功”极是凌厉,一运功力,十指便如两只铁爪相似,泥土虽坚,还是被他一大块一大块的抓将下来。范骅和巴天石二人在后传递,将他抓下的泥土搬运出去。这时华赫艮所掘的方向不再向前,而是自下而上。范巴两人知道工程将毕,是否能救出段誉,转眼便见分晓,不由得心跳加速。
这自下而上的挖土,那是容易得多,泥土一松,自行跌落,华赫艮站直身子之后,行动更是利落,他挖一会,住手倾听一会,留神上面有何响动。这般挖得一枝香时分,估计距地面已不过尺许,华赫艮出手更慢,轻轻拨开泥土,终于碰到了一块平整的木板。他心下略感诧异:“这石屋地下居然不铺石板,而铺木板。”但这么一来,行事更增几分方便。
他凝力于指,轻轻在地板下划了个两尺方的正方形,刚可容一人出入的小洞,俯身向范巴二人做个手势,托住木板的手一松,这块切成方块的木板便跌了下来。华赫艮举起铁铲,在洞口挥舞一圈,以防有人突袭,猛听得“啊”的一声,一个女子的声音尖声惊呼。
华赫艮低声道:“木姑娘别叫,是朋友,救你们来啦。”涌身从洞中跳了上去。放眼一看,一惊大是不小。这哪里是囚人的石屋了?但见窗明几净,橱中、架上,到处都放满了装药的瓶瓶罐罐,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满脸都是惊慌之色,退缩在一角。华赫艮一见之下,便知自己计算有误,掘错了地方,要知那石屋的所在,全凭保定帝跟巴天石说了,巴天石再转告于他,他自己不敢亲眼去勘查,这么辗转传告,终于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原来他所到之处,乃是钟万仇的居室。那少女却是钟灵。她一直想到父亲的药室中来盗取解药,去给段誉解毒,殊不知要解“阴阳和合散”的毒性,非寻常解药所能奏功,钟万仇的藏药之所,自也并无这种解药,其时钟万仇夫妇正在厅上陪外客饮宴,她偷偷前来再寻,哪知地底下突然间钻出一条汉子来,教她如何不大惊失色?
华赫艮心念动得极快:“既是掘错了地方,只有重新掘过。我踪迹已现,若是杀了这小姑娘灭口,万劫谷中见到她的尸体,立时大举搜寻,不等我掘到石屋,这地道便给人发见了。只有暂且将她带入地道之中,旁人若是寻她,一定反会到谷外去找。”
便在此时,忽听得房外脚步声响,有人走近。华赫艮向钟灵摇了摇手,示意不可张声,转过身来,似乎要从洞中钻下,突然间向后一跃,左掌已反手按在钟灵的嘴上,右手拦腰一抱,将她抱到洞边,塞了下去。范骅伸手接过,华赫艮抓了一团泥土,塞在她的嘴里,随即将切下的一块方形地板砌回原处,侧耳从板缝中倾听上面的声息。这几下行动来得快极,钟灵满心惊慌,不知贼人掳劫自己去有何用意,口中全是泥土,更是难受无比。
只听得两个人走到室中,一个脚步沉重,另一个落脚甚轻,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你是对他的余情未断,否则我要败坏段家的声誉,你又何必要一力阻拦?”一个女子声音嗔道:“什么余不余的?我从来对他就没情。”那男子道:“如此最好不过。”语声中甚是喜欢。那女子道:“不过木姑娘是我师姊的亲生女儿,虽然性情乖张,对咱们夫妻无礼,算来总是自己人,我却总觉不安。”华赫艮听到这里,已知这二人乃是钟谷主夫妇。听他们商量的事与段誉有关,更是留神倾听。
只听钟万仇道:“你师姊暗中想去放走段誉,跟咱们已然翻脸成仇,你何必再去管她的女儿?阿宝,厅上这些客人,都是武林中成名的人物,你对他们丝毫不假辞色,自己走了进来,未免太也不够礼貌。”钟夫人悻悻的道:“你请这些人来干什么?怒江王秦元尊、一飞冲天金大鹏、点苍派大弟子柳之虚,还有无量剑东宗的左子穆,西宗的双清道姑,什么普洱老武师马五德,这些人敢得罪大理国的当今皇上么?”钟万仇道:“我又不是请他们来助拳,跟段正明作对造反。凑巧他们都在左近,我就邀了来参与其盛,好让大家作个见证,段正淳的亲生儿子和亲生女儿同处一室,淫秽乱伦。今日来的宾客之中,还有少林寺的慧禅和尚、大觉寺的迦叶禅师、黑白剑史安,这些人都是中原豪杰。明儿一早,咱们去将石屋之门打开,让大家开开眼界,瞧瞧一阳指段家传人的德性,那不是有趣得紧么?这还不名扬江湖么?”说著哈哈大笑,极是得意。
钟夫人哼的一声,道:“卑鄙,卑鄙!无耻,无耻!”钟万仇道:“你骂谁卑鄙无耻了?”钟夫人道:“谁干卑鄙无耻之事,谁就是卑鄙无耻,用不著我来骂。”钟万仇道:“是啊,段正淳这恶徒自逞风流,多造冤孽,到头来自己的亲生儿女相恋成奸,当真是卑鄙无耻之极了。”钟夫人冷笑了两声,并不回答。钟万仇道:“你为何冷笑?卑鄙无耻四个字,骂的不是段正淳么?”钟夫人道:“自己斗不过段家的人,一生在谷中隐居不出。假装已死,那也罢了,所谓知耻近乎勇,这还算是个人。你……你去摆布他的儿子女儿,天下英雄耻笑的,只怕不是他,而是你!”
钟万仇跳了起来,怒道:“你……你骂我卑鄙无耻?”钟夫人流下泪来,哽咽道:“想不到我嫁的丈夫,是……是这么一号人物。”钟万仇原本是爱极他这位夫人,所以憎恨段正淳,他正是由妒生恨而起,一见妻子流泪,不由得慌了手脚,道:“好!好!你爱骂我,就骂个痛快吧!”在室中大踱步走来走去,想说几句向妻子陪罪的言语,一时却想不出如何措词,一瞥眼,看见后房药室中瓶罐零乱,便道:“哼,灵儿这孩子也真胡闹,小小年纪,居然来问我‘阴阳和合散’什么的,不知她从何处听来,又到这里来乱搅一起。”说著走到药架边去整理药瓶,一足踏在那一块切割下来的方板之上。华赫艮忙使劲托住,防他发觉。
钟夫人道:“灵儿呢?她到哪里去了?这几天谷中坏人甚多,要灵儿千万不要胡乱行走。我瞧云中鹤这家伙一对贼眼,常常骨溜溜的向灵儿打量,你可得小心些。”钟万仇笑道:“我只小心你一个人,似你这般花容月貌的美人儿,哪一个不想打你的主意?”钟夫人啐了一口,大声叫道:“灵儿,灵儿!”一名丫环走了过来,道:“小姐刚才还来过的。”钟夫人点了点头,道:“你去请小姐来,我有话说。”
钟灵在地板之下,对父母的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苦于无法叫嚷,心下极是惶急。
钟万仇道:“你歇一会儿,我出去陪客。”钟夫人冷冷的道:“你外号本来叫作‘见人就杀’,怎么年纪一老,便‘见人就怕’起来?”这几日来,钟万仇动辄得咎,不论说什么话,总是给妻子没头没脑的讥笑一番,明知她是和段正淳久别重逢之后,回思旧情,心绪不佳,他心下虽是恚怒,却也不敢反唇相讥,只得嘻嘻一笑,往大厅而去。
且说保定帝下旨免了盐税,大理国中万民感恩。要知云南产盐不多,通国产盐者只有白井、黑井、云龙井等九井,每年须向蜀中买盐,盐税甚重,边远贫民,一年中往往有数月淡食。保定帝知道盐税一免,黄眉僧定要设法去救段誉,以报此德,他素来佩服黄眉僧的机智武功,又知他六名弟子也是内功深厚,师徒七人齐出,定能成功。哪知等了一日一夜,竟然全无消息,待要命巴天石去探听动静,不料连巴天石以及华司徒、范司马三人都不见了。保定帝知道这事情不对,心想:“莫非延庆太子当真如此厉害,黄眉师兄师徒七人,连我朝中三公,尽数失陷在万劫谷中?”当即宣召太弟段正淳、善阐侯高升泰、以及凌千里等渔樵耕读四隐,连同镇南王妃舒白凤,再往万劫谷而去。舒白凤爱子心切,求保定帝带同御林军,索性一举将万劫谷扫平。保定帝道:“非到最后关头,咱们总是按照江湖规矩行事。段氏数百年来的祖训,不可自我手中坠毁。”
一行人来到万劫谷谷口,只见云中鹤笑吟吟的迎了上来,深深一揖,说道:“钟谷主料到大驾今日定又莅临,吩咐在下在此相候。若是阁下带得有铁甲军马,咱们便逃之夭夭,一走了之。要是按江湖规矩,以武会友,那便请进大厅奉茶。”保定帝见对方十分镇定,显是有恃无恐的模样,不像前日一上来便是乒乒乓乓的大战一场,反而更为心惊,当下还了一揖,说道:“如此甚好。”云中鹤当先领路,一行人来到大厅之中。保定帝一进大厅,但见满厅中济济一堂,坐满了江湖豪杰,心下又是暗暗戒备。云中鹤大声道:“天南段家掌门人段老师到。”他不说“大理国皇帝陛下”,却以武林中名号相称,点明一切要以江湖规矩行事了。段正明别说是一国之尊,单以他在武林中的声望地位而论,那也是人人敬仰的高手宗师,群雄一听,都立刻站起。只有南海鳄神却仍是大剌剌的坐著,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皇帝老儿,你好啊?”钟万仇抢上数步,说道:“钟万仇未克远迎,还请恕罪。”保定帝道:“好说,好说!”
当下各人分宾主就坐。既是一切按江湖规矩行事,段正淳夫妇和高升泰就不守君臣之礼,便坐在保定帝下首,凌千里等四人却站在保定帝身后。谷中侍仆献上茶来,保定帝见黄眉僧师徒和巴天石等不在厅上,心下盘算如何出言相询。只听钟万仇道:“段掌门再次屈驾,在下极感荣宠。难得许多位好朋友同时在此,我给段掌门引见引见。”于是说了左子穆、马五德、慧禅和尚诸人的名头。保定帝大半不曾见过,却也均闻其名。
第二十一章 地道换人
这些江湖群雄与保定帝一一见礼,马五德、左子穆等是加倍的恭谨,柳恭虚、秦元尊等是故意的特别傲慢。金大鹏、史安等则以武林后辈的身份相见,倒是不亢不卑。钟万仇道:“段兄难得来此,不妨多盘桓几日,也好令众兄弟多多请益。”保定帝道:“舍侄段誉得罪了钟谷主,被扣贵处,在下今日一来求情,二来请罪。还望钟谷主瞧在下薄面,恕过小儿无知,在下感激不尽。”群豪一听,心下都是不由得暗暗钦佩:“久闻大理段皇爷向来以武林规矩接待同道,果然是名不虚传。此处是大理国的治下,他只须派遣数百兵马,立时可以拿人,但他居然亲身前来,好言相求。”
钟万仇哈哈一笑,尚未答话,黑白剑史安已抢著道:“原来段誉公子得罪了钟谷主,段公子于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也要求一份情。”南海鳄神突然大声喝道;“我徒儿的事,谁要你来啰里罗嗦?”高升泰冷冷的道:“段公子是你师父,你磕过头,拜过师的,难道又想赖帐了?”南海鳄神满脸通红;骂道:“你奶奶的,老子不赖。老子今天就杀了这个有名无实的师父。老子拜过这个小子为师,丑也丑死了。”众人不明就里,无不大感诧异。
舒白凤道:“钟谷主,放与不放,但凭阁下一言。”钟万仇笑道:“放,放,放!自然放,我留著令郎干什么?”云中鹤忽然插口道:“段公子风流英俊,钟谷主夫人又是个美貌佳人,将段公子留在谷中,那不是引狼入室,养虎贻患?钟谷主自然要放,不能不放,不敢不放!”群豪一听,无不愕然,想这“穷兄极恶”云中鹤说话肆无惮忌,竟是丝毫不将钟万仇放在眼里,“穷凶极恶”之名,端的不假。钟万仇大怒,转头说道:“云兄,此间事了之后,在下还要领教阁下的高招。”云中鹤道:“妙极妙极!我早就想杀其夫而占其妻,谋其财而居其谷。”
群豪尽皆失色,“一飞冲天”金大鹏道:“江湖上英雄好汉并未死绝,你‘天下四恶’身手再高,终究要难逃公道。”叶二娘忽然哈哈的道:“金相公,我二娘可没冒犯你啊,怎地把我牵扯在一起了?”金大鹏听到她摄人心魄的娇音,忍不住心头一震。左子穆想起她抢劫自己幼儿的事来,兀自心有余悸,偷偷斜睨她一眼。叶二娘吃吃而笑,道:“左掌门,你公子长得更加肥肥白白了?”左子穆不敢不答,低声道:“上次他受了风寒,迄今疾病未愈。”叶二娘笑道:“啊,那都是我的不好。回头我瞧瞧山山这乖孙儿去。”左子穆大惊,忙道:“不敢劳动大驾。”
保定帝见了这等情景,寻思:“‘四恶’为非作歹,结怨极多,待救出誉儿之后,不妨俟机除去大害。‘四恶’之首的延庆太子虽为段门中人,我不便亲自下手,但他终究有当真‘恶贯满盈’之日。”舒白凤听众人言语杂乱,将话题岔了开去,霍地站起,说道:“钟谷主既是答允归还小儿,便请唤他出来,好让我母子相见。”钟万仇也站了起来,道:“是!”突然转头,狠狠瞪了段正淳一眼。叹道:“段正淳,你有此贤妻佳儿,怎地兀自贪心不足?今日贻羞天下,乃是你自作自受,须怪我钟万仇不得。”
段正淳听钟万仇答允归还儿子,早在猜想事情决不会如此轻易了结,对方定然安排下阴谋诡计,此时听他如此说,当即站起,走到他的身前,说道:“钟谷主,你若蓄意害人,段正淳自也有法子教你痛悔一世。”钟万仇见他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气度清贵高华,自己实是远远不如,这一自渐形秽,登时妒火填心,大声道:“事已如此,钟万仇便是家破人亡,碎尸万段,也是跟你干到底了。你要儿子,跟我来吧!”说著大踏步走出厅门。
一行人随著钟万仇来到树墙之前,云中鹤显示轻功,首先一跃而过。段正淳心想今日之事已无善罢之理,不如先行立威,好教对方知难而退,说道:“笃诚,砍下几株树来,好让大伙行走。”采薪客萧笃诚应道:“是!”举起钢斧,一斧砍将下去,有如薄刀切豆腐,钢斧在一株大树的树根处横截而过。点苍山农董思归一掌拍出,那断树飞了起来,横架在树墙之上,登时留出了一道窄窄的门户。但见钢斧白光闪耀,接连挥动,大树一株株的飞起,霎时之间,砍倒了五株大树。
钟万仇这树墙栽植不易,当年著实费了一番心血,被萧笃诚连挥五斧,砍倒了五株大树,不禁勃然大怒,但转念又想:“大理段氏今日要大大的出丑,这些小事,我也不来跟你计较。”当即从空缺处走了进去。
但见树墙之后,黄眉僧和青袍客的左手均是抵住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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