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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旧版)-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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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汉点了点头,道:“是今晚么?未免迫促了一点。”那老者道:“兄弟本来跟他们说,约会定于三日之后。但对方似乎知道咱们人手不齐,口出讥嘲之言,说道若是不敢赴约,今晚不去也成。”
那大汉道:“是了。你传言下去,今晚初更,大伙儿在惠山聚齐,咱们先到,等候对方前来赴约。”两人恭身答应,转身下楼去了。
这三人说话声昔极低,楼上其余酒客谁都没有听见,但段誉身有极深内功,耳目聪明,便不想故意偷听旁人私事,却自然而然的将每一句话郡听见了。
那大汉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又向段誉一瞥,见他低头沉思,显然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说话,突然间双眼中神光暴长,段誉吃了一惊,左手一颤,当的一响,一只酒杯掉在地下,摔得粉碎。
那大汉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兄台何事惊慌,请过来同饮一杯如何?”段誉笑道:“最好,最好!”吩咐酒保取过酒杯,移到大汉席上坐下,请问姓名。那大汉突道:“兄台何必明知故问?大家不拘形迹,喝上几碗,岂非大是妙事?待得敌我分明,那就没有余味了。”
段誉笑道:“兄台想必是认错了人,以为我是敌人。不过‘不拘形迹’四字,小弟最是喜欢,请啊,请啊!”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那大汉微笑道:“你这人倒也爽气,不像是酸溜溜的儒生,你的酒杯太小。”他提高嗓子,说道:“酒保,取两只大碗来,打十斤高梁。”
那酒保和段誉听到“十斤高粱”四字,都是吓了一跳,那酒保赔笑道:“爷台,十斤高梁喝得完么?”那大汉指著段誉道:“这位公子爷请客,你何必给他省钱?十斤不够,打二十斤。”那酒保笑道:“是,是!”过不多时,取过两只大碗,一大坛酒,放在桌上。
那大汉道:“满满的斟上两碗。”酒保依言斟了。这满满的两大碗酒一斟,段誉登感酒气刺鼻,有些不太好受。他在大理之时,只不过偶尔喝上几杯,以助诗兴,哪里见过这般大碗的饮酒,不由得皱起眉头。那大汉笑道:“咱们对饮十碗,我就交了你这个朋友。如何?”
段誉见他眼光中颇有讥嘲轻视之色,若是换作平时,他定然敬谢不敏,自称酒量不及,但昨晚在听香小厅中饱受冷漠,又想:“这大汉看来多半是慕容公子的一伙,不是什么邓大爷、公冶二爷,便是风四爷了。他和人家约了在惠山上比武拼斗,对头必是什么晋冀鲁豫七大门派中的人物。哼,慕容公子是什么东西,我偏不受他手下人的轻贱,最多不过是醉死,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当即胸膛一挺,说道:“我是舍命陪君子,待会酒后失态,兄台莫怪。”说著端起一碗酒来,骨嘟骨嘟的便喝了下去。他喝这大碗酒,乃是负气,王玉燕虽是不在身边,在他心中,却与喝给王玉燕看一般无异,乃是与慕容复争竞,不肯在心上人面前认输之意,别说只不过是一大碗烈酒,就是鸠酒毒药,他也是毫不迟疑的喝了下去。
那大汉见他喝得这般豪爽,倒是颇出意料之外,哈哈一笑,说道:“好爽气。”端起碗来也是仰脖子喝干,跟著便又斟了两大碗。
段誉笑道:“好酒,好酒!”呼一口气,又将一碗酒喝干,那大汉也喝了一碗,再斟两碗。这一大碗便是一斤。
段誉两斤烈酒下肚,小腹中便如有股烈火在熊熊焚烧,头脑中混混沌沌,但仍是记得:“慕容复是什么东西?我怎可输给他的手下人?”端起第三碗酒来,又喝了下去。那大汉见他霎时之间醉态可掬,心心下暗暗好笑,知他这第三碗酒一下肚,不出片刻,便要醉倒在地。段誉来喝第三碗酒时,胸口已感烦恶欲呕,待得又是一斤烈酒灌入腹中,五脏六腑似乎都欲翻转。
他紧紧闭口,不让腹中酒水呕将出来。突然间丹田中一动,一股真气冲将上来,只觉此刻体内的翻搅激荡,便和当日真气无法收纳时的情景极为相似,当即依著伯父所授的法门,将那股真气纳向大椎。
不料他喝入的烈酒太多,真气带著酒水上行,不能在大椎穴中安居。他任其自然,让这真气由天宗穴而肩真穴,再经左手手臂上的小海、支正、养老诸穴而通至手掌上的阳谷、后豁、前谷诸穴,由小指的少泽穴中倾泻而出。他这时所运的真气线路,便是大理段氏的绝技六脉神剑中的“少泽剑”。那少泽剑本来是一股有质无形的剑气,但这时他小指之中,却有一道酒水缓缓流出。
第三十六章 塞外英雄
那烈酒从他小指的穴道中流了出来,初时段誉尚未察觉,跟著无名指的“关冲穴”中,也有酒水流出,片刻之间,他头脑中便感清醒。他左手垂向地下,那大汉并没留心,只见段誉本来醉眼朦胧,霎时之间,脸上又是神采奕奕,不禁颇为奇怪,笑道:“兄台文质彬彬,酒量倒是不弱。”又斟了两大碗酒。
段誉笑道:“我这酒量是因人而异。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这一大碗嘛,我瞧也不过二十杯光景,一千杯须得装上五十大碗才成。兄弟恐怕是喝不了五十大碗啦。”一面说,一面将跟前这一大碗酒喝了下去。他左手搭在酒楼临窗的栏干之上,从小指中流出来的酒水,顺著拦干流到了下面墙脚边,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没半分破绽可寻。过不多时,他喝下去的四大碗酒,已然全从穴道中逼了出来,身体内没留下半分酒性。
那大汉本来自以为酒量天下无敌,这时见段誉如此一个身材瘦弱的书生,居然连尽四碗烈酒而殊不经意,心下暗暗称奇,说道:“很好,很好,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先干为敬。”斟了两大碗酒,自己连干两碗,再给段誉斟了两碗。段誉卖弄酒量,轻描淡写,谈笑风生的喝了下去,喝这烈酒,直是比喝水喝茶还更潇洒。他二人这一赌酒,登时惊动了松鹤楼头上上下下的酒客,连灶上的厨子,灶下的火夫,都围在他二人的桌旁观看。那大汉道:“酒保,再取二十斤酒来。”那酒保伸了伸舌头,这时起了观看好奇之心,更不劝阻,便去抱了一大坛酒来。
话休絮烦,段誉和那大汉你一碗我一碗,喝了个旗鼓相当,不到一顿饭时分,各人都已喝了三十来碗。
段誉自知手指上玩弄玄虚,这烈酒只不过在自己体内流转一过,瞬即泻出,这酒量可说是无穷无尽,伹那大汉却是全凭真实本领,眼见他连尽三十余碗,兀自面不改色、略无半分酒意,心下也是好生钦佩。
他见大汉举止豪迈,英气勃勃,初时尚因他是慕容公子一伙而怀有敌意,但一碗一碗烈酒喝入肚中,不由得对他起了爱惜之心,寻思:“如此比拼下去,我自是有胜无败。但这汉子饮酒过量,未免伤身。”堪堪喝到四十大碗时,说道:“仁兄,咱们都已喝了四十碗吧?”
那大汉笑道:“兄台的脑子倒还清醒得很,数目算得明白。”段誉笑道:“你我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要分出胜败,只怕很不容易。这样喝将下去,兄弟身边的酒钱却是不够了。”
他伸手怀中,取出一个绣花荷包来,往桌上一掷,只听得嗒的一声轻响,显然荷包中没什么金银。要知段誉被鸠摩智从大理擒将出来,身边原没携带财物。他是镇南王世子,在大理之时,若要用钱,自有旁人替他支付。这只绣花荷包虽是精致,缠了金丝银线,一眼便知是名贵之物,但囊中羞涩,却也是一望而知。
那大汉见了大笑,向身旁一个肥肥胖胖的中年富商道:“张大爷,这里的酒帐,你给咱们结了吧。”
那富商笑道:“当得,当得,难得乔大哥赏面,让兄弟作这个小东。”说著便从囊中取出一大锭银子上来。
那大汉拱拱手,道:“多谢!”携了段誉的手,道:“好朋友,咱们走吧!”段誉心中喜欢,他在大理之时,身为皇子贵族,难以交结什么真心朋友,今日既不以文才,又不以武功,却以无中生有的酒量结交了这条汉子,实是生平未有之奇。那大汉拉著他手,到了楼下,越走越快,片刻间便出了城。那大汉迈开大步,顺著城外的大路疾趋而前,段誉提一口气和他并肩而行,他虽是不会武功,但内力充沛之极,这般快步急走,竟是丝毫不感心跳气喘。那大汉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好朋友,咱们比比脚力。”
段誉暗吃一惊,自忖从未学过轻身功夫,如何能与人比拼?但那大汉说了这句话后,不等段誉答复是否同意比试,携著他的手,足不点地般便向前快奔。段誉跨到第三步时,险险跌倒,乘势向左斜出半步,这才站稳,这一步,却是恰好踏了“凌波微步”中的步子。
他无意踏了这一步,居然抢前了数尺,心中一喜,第二步走的又是“凌波微步”。只是走这路步子之时,全神贯注,不能分心,他本来和那大汉手携著手,按著保定帝所授的法门要诀,收敛内力,那朱蛤神功才不致去吸大汉的真气。这时足下一踏“凌波微步”,那大汉只感全身一震,段誉乘机轻轻摔脱了他的手。两人并肩而前,只听得风声呼呼,道旁树木纷纷从身边倒退而过。
段誉学那“凌波微步”之时,全没想到要和人比试脚力,这时如箭在弦,不能不发,只有尽力而为。至于胜过那大汉的心思,却是半分也没有,他只是按照洞中所学的步法,加上浑厚无比的内力,一步步的跨将出去,那大汉到底在前在后,是否已将他抛得老远,他是全然的顾不到了。
那大汉迈开大步,越走越快,顷刻间便远远赶在段誉的前面,但只要稍稍缓得一口气,段誉便即追了上来,斜眼相睨,但见他身形潇洒,犹如庭中闲步一般,步伐中没半分霸气。
那大汉越看越是奇怪,心下暗暗佩服,加快几步,又将他抛在后面,但这么试了几次,已知段誉的长力充沛之极,要在数里内胜过他是并不为难,若是比试到数十里之遥,胜败之数就难说得很,一比到百里之外,自己是非输不可。他哈哈一笑,在一株大树下的一块青石上坐了下来,大声说道:“慕容公子,乔峰今日可服你啦。姑苏慕容,果然是名不虚传。”
段誉立即收步,听他叫自己为“慕容公子”,不由得大是奇怪,说道:“小弟姓段名誉,乃大理国人氏,兄台是认错人了。”那大汉脸上露诧异之极的神色,道:“什么?你……你不是慕容复慕容公子?”
段誉微笑道:“小弟来自江南,每日多闻慕容公子的大名,实是仰慕得紧,只是至今无缘得见。”心下寻思:“这汉子将我误认为慕容复,看来并非有意的装模作样。如此说来,他自不是慕容复的一伙人了。”想到这里,对他更增几分好感,问道:“兄台自道姓名,可是姓乔名峰么?”那大汉惊诧之色尚未尽去。说道:“正是,在下乔峰。”
段誉也坐到那青石岩上,说道:“小弟初来江南,结交乔兄这样的一位英雄人物,实是大幸。”乔峰沉声道:“嗯,你是大理段家的子弟,难怪难怪。段兄,你到江南来有何贵干?”
段誉道:“说来惭愧,小弟是为人所擒而至。”当下将如何被鸠摩智所擒,如何遇到慕容复的两名丫鬟等情,极简略的说了。虽是长话短说,却是并无隐瞒,对自己种种倒霉的丑事,并不设法文饰。乔峰听后,又惊又喜,道:“段兄,你这人十分直爽,你我一见如故,咱俩结为金兰兄弟,你意下如何?”段誉喜道:“小弟求之不得。”两人叙了年岁,乔峰比段誉大了十二岁,自然是兄长了。当下撮土为香,向天拜了八拜,一个口称“贤弟”一个连叫“大哥”,均是不胜之喜。
段誉道:“小弟在松鹤楼上,私听到大哥与敌人今晚订下了约会。小弟虽是不会武功,却也想去凑凑热闹。大哥能允可么?”乔峰向他查问了几句,知他果然是真的不会武功,不由得啧啧称奇,道:“贤弟身具如此内力,要学上乘武功,那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绝无难处。贤弟要观看今晚的会斗,也无不可,只是敌人出手狠辣阴毒,贤弟千万不可贸然现身。”段誉喜道:“自当遵从大哥嘱咐。”乔峰笑道:“此刻天时尚早,你我兄弟回到无锡城中,再去喝一会酒,然后同上惠山不迟。”
段誉听他说又要去喝酒,不由得吃了一惊,心想:“适才喝了四十大碗酒,只过得一会儿,他又要喝酒了。”便道:“大哥,小弟和你赌酒,那是骗你的,大哥莫怪。”左手小指一伸,嗤的一声响,小指的“少泽穴”中冲出一股气流,激得地下尘土飞扬。乔峰大吃一惊,道:“兄弟,你……你这是‘六脉神剑’的奇功么?”段誉道:“正是,小弟学会不久,还生疏得紧。”
乔峰呆了半响,叹道:“我曾听家师说起,大理段氏有一门‘六脉神剑’的功夫,能以无形剑气杀人,只是这门奇功失传已久,当世无人会用,没想到贤弟居然会此神功,愚兄是大大的失眼了。”
段誉神色歉然,道:“其实这功夫除了和大哥赌酒时作弊取巧之外,也无什么用处。我给鸠摩智那和尚擒住了,就绝无还手之余地。世人于这六脉神剑渲染过甚,究其实际,未免有些夸大。大哥,酒能伤身,须适可而止,我看今日咱们不能再喝了。”乔峰哈哈大笑,道:“贤弟规劝得是。只是愚兄体健如牛,自小爱酒,越喝越有精神,今晚大敌当前,须得多喝烈酒,好好的和他们周旋一番。”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重回无钖城中,这一次不再比拼脚力,并肩缓步而行。段誉喜结良友,心情极是欢畅,但于慕容复及王玉燕两人,却仍是念念不忘,闲谈了几句,忍不住便问乔峰:“大哥,你先前误认小弟为慕容公子,莫非那慕容公子的长相,与小弟有些相似之处不成?”
乔峰道:“我闻姑苏慕容的大名,几次来到江南,便是为他而来。听说慕容复约摸二十五六岁年纪,相貌儒雅英俊,本来比贤弟是要大著几岁,但我决计想不到江南除了慕容复之外,另有一位武功高强,容貌俊雅的青年公子,因此认错了人,甚觉惭愧。”段誉听他说慕容复“武功高深,容貌俊雅”,心中酸溜溜的极不受用,又问:“大哥远来寻他,是要和他做朋友呢,还是做敌人?”
乔峰叹了口气,脸上神色黯然,道:“我本来盼望得能交一交这位朋友,但只怕无法如愿。”段誉道:“为什么?”乔峰道:“我有一个至交好友,两个多月前死于无锡惠山之上,人家都说是慕容复下的毒手。”段誉矍然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乔峰道:“不错。我这位朋友以‘锁喉擒拿手’称雄大江南北,但他尸身喉骨碎裂,正是丧命于‘锁喉擒拿手’之下。”说到这里,声音哽咽,神情极是酸楚。他顿了一顿,又道:“但江湖上的事,奇诡百出,人所难料,不能单凭传闻之言,便贸然定人之罪。愚兄所以要亲来查明真相,便是为此。”
段誉道:“真相到底如何?”乔峰摇了摇头,道:“这时难说得很。我朋友成名已久,向来行事极为稳重,不致平白无端的去得罪慕容公子。他何以会受人暗算,实是令人大惑不解。”
段誉点了点头,心想:“大哥外表粗豪,其实内心颇为精细,比之霍先生、司马林他们不加查访,便一口咬定慕容公子是凶手,处事更合情合理。”又问:“今晚与大哥约定相会的强敌,却又是些什么人?”
乔峰道:“那是……”只说得两个字,只见大路上两个衣衫破烂、乞儿模样的汉子疾奔而来。
两人郡是全力施展轻功,一晃眼间便到了乔段二人之前。两名汉子奔到离乔蜂身前五六丈处,当即闪身避在道路之外,躬身说道:“启票帮主,有四个点子闯入‘大义分舵’,身手甚是了得,蒋舵主抵挡不住,命属下请‘大仁分舵’遣人应援。”
段誉听那二人竟然称呼乔峰为“帮主”,而神态之恭谨,更是无以复加,道:“原来大哥是什么帮会的帮主。”
只见乔峰点点头,道:“点子是些什么人?”一名汉子道:“其中三个是女的,一个是高高瘦瘦的中年汉子,十分的横蛮无礼。”
乔峰哼了一声,道:“蒋舵主忒也仔细,对方只不过单身一人,难道便对付不了?”那汉子道:“启禀帮主,那三个女子也很厉害的。”乔峰笑了笑,道:“好吧,我去瞧瞧。”
那两名汉子脸露喜色,齐声应道:“是!”垂手闪到乔峰的身后。乔峰道:“你们还是仍去‘大仁分舵’,请辛舵主率人来援。”那年纪较轻的汉子道:“蒋舵主不知帮主大驾便在左近,才命属下去请辛舵主,帮主既是亲自驾临,区区几名点子,自然是手到擒来。”
乔峰脸一沉,道:“什么事都是稳重些的好。”两名汉子齐声应道:“是,是!”躬身行了一礼,快步顺看大道而去。乔峰道:“兄弟,你和我同去吗?”段誉道:“这个自然。”
乔峰带著他前行里许,折而向左,曲曲折折的走上了乡下的田径。这一带都是极肥沃的良田,到处河港交叉,乔峰东绕西转,段誉跟著他走不上片刻,已然认不清方向,行得数里,刚绕过一片杏子林,只听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杏花丛中传了出来:“我慕容兄弟上洛阳去会你家帮主,怎么你们丐帮的人都到无锡来了?这不是故意的避而不见么?你们胆小怕事不打紧,岂不是害得我慕容兄弟白白的空走一趟?岂有比理,真正的岂有此理!”
段誉一听到这声音,心中登时怦怦乱跳,那正是满口“非也非也”的包三先生,心想:“不知王姑娘是否跟他一起来了?”只听得一个北方口音的人大声道:“慕容公子是跟敝帮乔帮主事先订下了约会么?”包三先生道:“订不订约会都是一样,慕容公子既上洛阳去,丐帮的帮主总不能自行走开,让他摸一个空啊。岂有此理,真正的岂有此理。”
那人道:“慕容公子有无信帖知会敝帮?”包三先先生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慕容公子,你这句话问得太也没有道理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乔峰听得心头火起,大踏步走进林去,段誉跟在后面,但见杏子林中两起人对面而立。段誉的目光只看到包三先生身后一个身材苗条、容貌娇美的少女,他的眼光一碰到她的脸,再也移不开了。邢少女正是玉燕,她轻噫一声道:“你也来了。”段誉道:“我也来了。”就此痴痴的目不转睛的凝视看她。
王玉燕双顿晕红,转开了头,心想:“这人如此瞧我,好生无礼。”但她知道段誉十分倾慕自己的容貌,心下不自禁的潜有喜悦之意,倒也不去恼他。
乔峰见到王玉燕这般绝世的美色,心头也是一震,但随即去察看其余三人。另外那两个少女,阿朱伶俐而阿碧温柔,乔峰倒是不以为意,但见包三先生气焰嚣张,竟是没将眼前的丐帮高手蒋芝东蒋舵主瞧在眼里。
蒋芝东一见乔峰到来,脸有喜色,立刻抢步迎上,他身后的丐帮帮众一齐躬身行礼,大声道:“属下参见帮主。”
包三先生丝毫不动声色,眼见乔峰到来,浑若无事,道:“嗯,这位是丐帮的乔帮主么?兄弟包不同,你一定听到过我的名头了?”乔峰道:“原来是包三先生,在下久慕英名,今日得见尊范,大是幸事。”包三先生包不同道:“我有什么英名?江湖上臭名倒是有的。人人都知我包不同专门惹事生非,恶事多为。嘿嘿嘿,乔帮主,你随随便便的来到江南,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那丐帮是当时天下第一大帮会,帮主的身份极为尊崇,诸帮众对帮主更是敬若神明。众人见包不问对帮主如此无礼,一开口便是责备之言,无不大为感慨。蒋芝东身后六七个人或手按刀柄,或磨拳擦掌,都是跃跃欲试。乔峰却淡淡的道:“如何是在下的不是,倒要请包三先生指教。”包不同道:“我家慕容兄弟知道你乔帮主是个人物,知道丐帮中颇有些人才,因此上洛阳来拜会阁下,你怎么自得其乐的来到江南?嘿嘿,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乔峰微微一笑,道:“慕容公子驾临洛阳敝帮,在下若是事先得知讯息,确应恭候大驾,失迎之罪,先行谢过。”说著抱拳一拱。
段誉心中暗赞:“大哥这几句话好生得体,果然是一帮之主的风度,倘若他和包三先生对发脾气,那是失却自己身份了。”
不料包不同居然受之不疑,点了点头,道:“这失迎之罪,确是要谢过的。虽然常言道得好,不知者不罪。可是到底要罚要打,权在别人啊!”他正说得洋洋自得,忽听得杏树丛后几个人齐声大笑,声震长空,大笑声中混著一个人的话声道:“素闻江南包不同爱放狗屁,果然名不虚传。”
包不同道:“素闻响屁不臭,臭屁不响,只有丐帮四老的狗屁又响又臭,果然是名不虚传。”杏树后那声音道:“包三先生既知道丐帮四老的名头,为何还在这里啰唣不清?”话声甫歇,东南西北,四方的树丛后,各自走出一名老者出来,有的满头白须白发,有的面红齿白,精神健旺。这四个人分占四角,将包三先生、王玉燕一干人围在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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