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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唇血印 作者:曹若冰-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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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面神龟孙无忌听得眉飞色舞,心花怒放,一时之问,抓耳搔腮,手足无措,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活僵尸芮震远看在眼里,暗暗一笑,心道:“真不知护法何以选你这种软骨头为主,莫非和那活寡妇有段香火之缘?真若如此,那活寡妇应该改作活观音才对……”
  他望着那有了三分颜料,就想开染房的孙无忌,不觉哈哈一笑。
  千面神龟孙无忌陡然一怔,不知芮堂主为什么忽然发笑,他挺了挺胸腆着满是油肠的肚腹,不安的望着芮震远。
  活僵尸芮震远笑声一敛,道:“别在这儿发怔了!快点过去,先把那小子的软麻穴点了,待老夫亲自动手,让他尝尝分筋骨的味道。”
  千面神龟孙无忌连声应诺,返身便向岳霖跌坐之处,走了过去。
  岳霖虽在运功疗伤,但他对身外事却并未放过,活僵尸芮震远,和千里神龟孙无忌之问的对答,全部听进耳内。
  这时,他渐感真气复聚丹田,全身百脉,畅行无阻,不觉精神也随之一振,心中暗暗说道:“来吧,孙无忌,你要真敢下手,看小爷不把你碎尸万段才怪,你竟用这么歹毒的法子折磨小爷……”
  但他故作不觉,仍然装成受伤甚重的样子等待孙无忌前来,然后给以痛击。
  他听得脚步声,渐来渐近!
  接着,是一声狰狞的怪笑。
  他连忙功运双掌,凝神待敌。
  忽然,他听得孙无忌一边前行,一边喃喃说道:“呃!真是个上上之选,嘿嘿嘿嘿上上之选——”
  陡然狞笑之声,倏然而住,夜空中传来一声娇叱:“狂徒敢尔!”
  随之,一声凄厉的惨嗥,给这荒山静夜,带来无比的恐怖。
  岳霖闻声知变,双目倏张。
  但见那矮胖臃肿的千面神龟孙无忌,已“噗通”一声,倒地不起,面上横纹歪曲,状甚痛苦,活僵尸芮震远也不禁惊慌万分,举目四望。
  正在此时,一条红影,已缓缓地飘落地面。
  来人红衣飘扬,一头红发散披后肩,直垂腰际,面貌儿被红发全掩,看不清楚,只觉两道冷电也似的目光,令人望之心寒。
  岳霖因来人背向而立,只看到满头红发,随风微摆,再由她落地时的身法看来,已至凌空步虚之境,武功造诣.不言可知。
  活僵尸芮震远自这红发妇人现身之后,即不住连连后退,心中电转,暗自叹道:“真是晦星高照怎地竟被这魔星撞上?眼看这姓岳的娃儿即可手到擒来,非但可因此获得帮主恩宠厚赐,且可与那活寡妇缠绵一番……现在,唉……”
  红发妇人飘然站于当地,她回首向岳霖扫了一眼,又神光逼人的凝视在活僵尸芮震远的脸上。
  乱石岗,充满了一片死寂。
  半晌之后红发妇人冷哼一声,道:“怎么,还不夹起尾巴滚?”
  声音寒冷如冰,但是,却有使人无法反抗的力量。
  活僵尸芮震远嗫嚅地道:“卫……卫老前辈,这……这……”
  红发妇人却不容分说,冷冷地道:“少废话,既然被我碰上,识相点,还是趁早滚,不然的话,哼……”
  活僵尸芮震远,虽然明知这红发仙姬卫嫦娥是出了名的难惹,但煮熟的鸭子,又让他飞了,他实在舍不得,而且,这对他的未来,关系至大,说不定因此平步青云,一帆风顺,名望,地位……。他不能放弃,他想哀求!
  但,当他偷眼一望那红发妇人,不禁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心道:“算了,还是老命要紧!”
  他忽又心念一动,暗忖:既然如此,何不大大方方,卖他一个顺水人情?
  于是,他双手抱拳,诏媚地道:“仙姬有命,芮震远岂敢不遵,这……这就告退……”
  说罢,一转身,疾纵而去。
  红发妇人望着远去的背影,轻轻冷笑。
  这时隐身于暗中的一干徒众,也悄没声地,四散逃窜。
  岳霖对这红发妇人的突然出现,虽然有些惊奇,但对她的援手,并无感激之意,因为,自己一直在暗中戒备,究竟鹿死谁手,尚在未知之数。
  而这红发妇人,却以一己之威,迫退群贼。
  再者,令他不能忍耐的,是红发妇人的言语,神态——冷酷,骄狂!
  他有点不服,自心底产生一种反感。
  于是,在红发妇人转身的刹那之间,他又闭起二目,做出对身外事,浑然不觉之态。
  红发妇人向他打量片刻,“噗嗤”一声,轻轻地笑了。岳霖听得笑声,双眉轩动了一下,但他却忍着没有睁开眼来。
  红发妇人强忍着笑,柔声说道:“他们都已走了,你还装的那门子蒜?”
  岳霖心中一动,但他仍自闭目端坐,不言不动。
  红发妇人忽然笑容一敛,冷冷地道:“你要再不起身答话,休怪我出手无情!”
  岳霖知道无法再瞒,微睁双目,缓缓站了起来。
  红发妇人自他神情举止之间,已然猜知他的心思,又向他上下打量几眼,然后摇首一声轻叹。
  岳霖虽知她武功高绝,但对她的傲慢、残酷,极表不悦,抬眼向她望望,又仰首看看天色,傲然说道:“前辈有话快说,不然,晚辈可要告辞了。”
  忽然,红发妇人面笼寒霜,双眸之中,神光逼人,冷冷地凝视着岳霖道:“岳霖就是你么?”
  岳霖听得一怔,暗暗奇怪,她怎会知道自己姓名?他满怀疑惧的望着红发妇人,一时之间,竟然忘了答话。
  红发妇人看在眼内,随又问道:“在长安‘九幽帝君庙’,大闹武林大会,追杀笑面阴魔,想来也是你了?”
  说话之间,他自不停地在岳霖全身上下打量。
  岳霖见她状似不屑,而且话带讥嘲,心中不禁有气,当下,昂首说道:“是我又怎么样?”
  红发妇人闻言之后,并不以为然,微然一笑,望着岳霖缓缓又道:“那么,我问你,‘千里云烟一钓竿’岳尚岳,是你何人?”
  岳霖不觉暗暗一惊,心中忖道:“这妇人不但知道自己姓名,而且对自己出身来历,家中景况都似乎极为熟悉,莫非她和我家有何渊源不成?”
  他想到此处,不禁向红发妇人仔细望去。
  只见她红发散乱,遮去半边秀靥,身材修长,在淡淡的月光之下,看不甚清,但从各方面判断,这红发妇人应有四十出头,如果所料不差,那她必然就是耳闻已久的红发仙姬——卫嫦娥。
  一念至此,连忙答道:“不错‘千里云烟一钓竿’岳尚岳正是家父,但不知前辈此问,可有什么见教之处?”
  红发妇人不答反问道:“既然不错!那张红唇图呢?”
  岳霖听了,又是一惊,暗道奇怪,怎么连我家中的秘密,她全知道?
  他从红发妇人的言谈神色间,看出她对自己并无恶意,当下,怔了片刻,终于讪讪地道:“那张红唇图,被……被人抢去了……”
  “啊?”
  红发妇人“啊——”一声,怔怔地望着岳霖,半晌说不出话来。
  岳霖见她神态之间,满现惊疑,心中暗自纳闷,不知她何以对那张红唇图,如此重视?
  这时那红发妇人轻启朱唇,又问道:“被什么人抢去的?”
  岳霖摇头答道:“不知道——是个黑衣蒙面人……”
  红发妇人听后,沉吟片刻,又道:“什么时候?”
  “大约三四月间。”
  “在什么地方?”
  “火熔谷外的一处山洞。”
  “唉!劫数!劫数……”
  “……”
  “你母亲呢?”
  “在我出生后,即已去世。”
  “谁告诉你的?”
  “我爹——”
  “那只是气愤之话。”
  “什么?”
  “你母亲尚在人世……”
  “当真?她……她老人家,现……现在何处?”
  “……”
  “求求你……告诉你……”
  “我同样不知……”
  岳霖实在不能相信她既然不知母亲现在何处,又怎知她老人家尚在人间?而且点穿爹爹向自己说谎?
  哼!爹虽已仙逝,她却还想挑拨自己。
  真是天下最毒妇人心!
  他剑眉双扬,星目之中,透出一股凌人之光,狠狠地凝注在红发妇人脸上。
  红发妇人心中一动,不想这孩子煞气恁大,想助他一臂动的心意,随也打消原意,容色凛然地冷冷说道:“娃娃!老实告诉你,如果不能把红唇图重新取回,那么,今生今世,也休想见你母亲了。”
  “那……那……为什么?”
  红发妇人冷眼一扫岳霖,缓缓又道:“只有红唇图,在武林中极具威望,或能藉它之力,查出你母亲的下落,除此而外,任何人也无法助你,娃娃,言尽于此,愿你好自为之……”
  说罢,红影一闪,疾然掠去,瞬息之间,消失不见。
  岳霖本想再问几句,然而,话未出口,红影已自远去,他望着红发妇人消逝的方向,怔然出神。
  许久之后——
  雄鸡报晓。
  岳霖蓦然惊觉,他向四下望望,静悄悄地毫无声息,只有远山脚下,有缕缕炊烟,袅袅升起。
  他心中杂乱无草,茫无头绪。
  他信步而行,缓缓走下石岗。
  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脑海之中,思潮泉涌。
  而旋在他脑际的是红唇图以及母亲的影子。
  虽然,他出世后,即没有见过母亲,而且,自他懂事以后,便和爹爹二人相依为命,在祁连山中,度着清幽怡静的日子,每天,随着爹读书、练功,偶尔,也去到深山狩猎。
  那一段岁月,是欢乐的,无忧的。
  间或,课罢之后,伏在爹爹膝头,聆听他老人家说古论今,当有一次,听罢爹爹叙说“孟母三迁”的故事之后,忍不住又问起他老人家,关于母亲的一切。
  在当时并不感觉怎样,现在想来,那时爹爹那种复杂而神秘的表情,必定有什么不能告人的隐衷,所以才携带自己逐隐深山。
  提起母亲,爹爹就显得暴躁不安,好似伤心已极,记得最后一次,他曾愤愤地对自己:“你母亲虽然是美如天仙,不过,她已经死了,任何人,一死百了,就什么都完了,你不要把宝贵的时光,耗费在无谓的幻想上,你应该把握时光,努力发奋,专心于读书、练功……”
  尔今,言犹在耳,而爹爹他老人家,却永远不能再见了。
  他也曾不止一次,幻想着母亲的音容美貌,在他童稚的脑海里,将母亲塑造成一个至善至美的偶像的,高高地供奉于心海里。
  但是……但是……母亲竟然健在……这……实在出乎意料之外。
  尽管他自小没有享受过母爱的温暖,然而,现在——他却极向往母爱的滋润。
  他想,既然已与逍遥居士约定,还是先行赶往南海碎萍岛消遥别墅,践约之后,天涯海角,一边追索仇踪,一边查探红唇图,现在何人之手,同时,顺便寻访母亲下落。
  他想到此处,心绪也逐渐平静下来。
  此时,旭日初升,朝霞满天,三五农夫,携锄荷犁,精神抖擞地步向阡陌纵横的田野。
  他茫然向前走着,脑海中反而显得无比空洞。
  直到天色迟暮光景,才来到一处极大的市镇。
  岳霖这时已是又饥又累,立时找处客栈住下,饱餐一顿,然后关好门窗,自怀内取出白玉石匣,就着案头烛光,细加鉴赏。
  只见那石匣之上,有精工雕刻着许多花纹,和很多似花非花,似字非字的痕印。
  他仔细看了半天,仍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暗道:“这个石匣,除了质地坚硬,雕刻的花纹甚为精致外,丝毫看不出缝隙痕迹,里面所储之物,亦必甚柔软,只不知这只石匣和内藏之物,有何可贵之处了。”
  他望着石匣,沉吟良久,很想以掌力将之震开,但又转念道:“这石匣如此精美,而且上面镂刻着花纹斑痕,想来必有用处,绝非只为了美观而已。”
  他想着想着,又有些舍不得,最后决定,往南海归来之后找一清静所在,再行打开。
  于是,他又小心翼翼地将其包好藏在怀内,然后和衣侧卧榻上。
  连日以来,所经历的许多往事,霎那之问,竟又重现脑际。
  那锦衣美妇七巧婆,以及她属下的七仙女!
  活僵尸芮震远,千面神龟孙无忌!
  那有那红发仙姬卫嫦娥。
  断崖石洞,白玉石匣……似梦似幻——更使他感到,未来的虚无飘渺……。
  正当他思潮平息,倦极欲睡的当儿。
  蓦地,“叭哒”一声轻响。一团白晃晃的东西,徒破窗穿人,落于地下。
  岳霖悚然一惊,挥掌弄灭烛光,同时身形疾跃而起,飞落窗下,就由被击破的孔隙,向外张望。
  只见对面屋顶,一条小巧的自影,一闪而没。
  这时,下弦之月,洒下一抹淡淡地清辉。
  岳霖略一犹豫,俯身拾起了地上之物,只觉得人手柔软,细看之下,竟是一方女用的白色绢质香帕。
  他轻轻解开打着的同心双结,里面赫然是颗杏核大小的相思红豆。
  香帕之上,点点墨团,唯因光线过暗,看不真切。
  他思忖片刻之后,随手取出火摺子,复将桌上烛火点燃,他将那方香帕展视之下,不禁骇然大惊。
  但见香帕正中,竟是一个弓样地红色唇痕。
  左首下端,有一寸余大小的一方血印,方印之内,工笔楷书,抄录着一首五言绝句,字虽娟和有端整,多半是出诸女子手笔。
  那首诗竟是: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右首上端则写着八个草字:“注意行藏,沿途有警!”
  似因时间迫切,匆促书就,虽然是龙飞凤舞,但却显得有些过份的草率,令人看了有种娇弱无力之感。
  岳霖望着这方香帕,心中砰然一动,他双眉紧皱,凝目窗上,墨然沉思。
  忽然,他眼中灵光一闪,暗道:“红豆寄相思……莫非是君妹妹来此示警?”
  他一念至此,越想越觉可能,忙将红豆香绢,照着原样包好,揣人怀内,当下,不再迟疑,闪出外屋,返身将窗掩好,双足一点,纵上屋面,朝那条白影消失之处,飞扑过去。
  但是,静夜中,除了蛙唱蝉鸣之外,只是一片沉寂,他在附近搜索许久,那有半点人影?
  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恍然若失,怏怏地返回屋内。
  岂料当他一脚方始踏人屋内,突感微微一动,右腕脉门要穴,已然被人扣住。
  那人出手快如闪电,饶是岳霖身手矫捷,仍然未能闪避得开。
  双腕脉穴,乃是人身三十五大要穴之一,一旦被人拿住之后,登时半身酸麻,无力抗拒。他大惊之下,急忙侧首望去。
  因为那人背光而立,看不十分真切,但隐约可看出此人是一虬髯道士。
  这时,就听那道士压低声音,道:“娃娃,你可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么?快点把那白玉石匣拿出来!”
  岳霖听他说话声音,甚觉耳热,略一寻思,心头陡然一震,暗道:“啊——是崆峒掌门——金蟾真人!”
  他一边望着金蟾真人,一边心念电转。
  金蟾真人见他不答,心中微感不耐,又低声说道:“娃娃,你是乖乖的拿出来呢?还是要我自己动手?”
  岳霖强捺下心头怒火,暗暗忖道:“现在脉门被他所制,全身劲道都失,如果出言将他激怒,在这种情况下,势非被他夺去不可。”
  金蟾真人久不见答,勃然大怒,正待发作之际,陡见这少年将头连点,当下得意的笑笑,冷冷道:“哼!不怕你不拿来……”
  突地,岳霖暗咬钢牙,强忍着酸麻疼痛,身形疾然一旋,左手倏伸,飞快地扣住了金蟾真人的右腕脉门。
  这一招,来得太过唐突,金蟾真人作梦也想不到这少年在脉门要穴被扣之时,仍有力量反击。
  他不禁心头一惊,冷哼一声,左手又加了三成劲力。
  岳霖仗恃着“千年蛙蛇”元珠之功,虽觉腕骨疼痛欲折,体内真气似可运行自如,丝毫不受阻滞。
  他这时急怒交加,左手也暗暗加了五成劲道,两人静立当地,不稍一动,各自牢牢扣住对方腕脉运功相抗。
  这时,微弱地烛光,自侧面照射在二人脸上。约莫过了盏茶光景,二人额间,都流出黄豆大小的粒粒汗珠。
  金蟾真人浓眉紧皱,双眼怒睁,满面虬髯,根根戟立,恶狠狠地瞪视着面前这个少年。
  岳霖面色灰白,显得十分疲惫,但他仍强自支撑着,不肯丝毫放松。
  二人默默相然相对,各运真力,企图震伤对方。
  又过片刻,岳霖面部肌肉抽搐,状甚痛苦,身躯也开始微微地颤抖不停。
  金蟾真人双眉一耸,杀机隐现,狞笑一声之后,暗暗又将残余的一成真力,齐都运。
  岳霖陡觉右腕似被加了一道钢箍,愈收愈紧,眼看腕骨即将折断,他心中一惨,暗暗叹道:“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就是勉强拼斗下去,除非同时撤手,不然,也难以分开,而且,自己在内力相较之下,已差一筹……”
  正在这生死顷尔,千钧一发之际。
  蓦地门首白影一幌,一条纤巧白衣人影,已然掠至二人身侧。
  只见她素手双挥,分别点了二人“睡穴”。
  望着二人颓然倒地的身躯,她粉首连摇,轻轻一声娇叹,低声说道:“冤家呀!冤家,若非我及时赶来岂不是落个两败俱伤?”
  她莲步轻移,踱至床头,略一检视,见并无琐碎什物,这才又至岳霖身前,双手将他抱起,出了屋门,飞身上屋,朝向正南疾掠而去。
  她身法诡奇,快速绝伦,虽是身负一人,仍如一缕轻烟,飘然远去。
  行约顿饭之久,来至一处荒山小洞,她步入洞内,将岳霖头向洞口,轻放地面,然后,半跪半坐在他身侧。
  藉着淡淡月色,她秀目半睁,怔怔地凝注在岳霖脸上。
  这时,在她芳心之中,却充满了无比的矛盾,理智与情感,正在激烈地彼此互相攻击。
  忽然,仿佛一个豆大的声音,在她耳边吼道:“你继承你母衣钵,甚至于‘七巧门’,未来的发扬光大。全在你一人身上,而今,竟为了儿女私情,甘冒背母叛道的大不讳,舍弃神功,以遂私愿,你将以何颜面对你母,面对师门?”
  她悚然一惊,惶急地举目四顾。
  空山寂寂,了无声息。
  此时,似乎有万把利刃,在她心头猛戮!
  她的心——碎了!
  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跌落胸前。
  她,徐徐探手人怀,摸索半晌,始取出一粒杏核大小的相思红豆。
  他遽然一阵紧张,一颗心也随着“怦怦”狂跳起来。
  她,泪痕模糊地凝视着岳霖,一只纤纤玉手,颤抖地拿着那粒红豆,缓缓凑向岳霖的唇边。
  在距岳霖唇间,尚有二寸之处时,忽然,她的手停住不前,但是,却颤抖得更厉害了。
  终于,她的手无力地垂落膝问。
  这时,她再也忍耐不住,扑伏在岳霖身上,嘤嘤地哭泣起来。
  哭声哀怨无比,闻之令人心酸。
  许久之后!
  哭声渐止,她哽咽着喃喃自语道:“要杀死一个自己所爱的人,竟是这么不容易:唉!真是前世的冤家,凭我——红豆魔女巧娘,可说阅人多矣,为什么竟对你下不了手呢?”
  默然片刻,望着岳霖,缓缓又道:“为了光大七巧门户,潜心地研练‘天罡神功’仅差一人,就凑足三百六十之数,但是,鬼使神差,偏偏遇见你这冤家……自天泉峰一路追来,事到临头,仍是不忍下手……唉——”
  她抬头举目,望着洞外西坠的明月,哀哀说道:“娘!女儿孝,不该爱上他,但……女儿也不由自主,我虽然见过不少男人,却没有一个使我动心过,只有这个冤家,也许这是前世里欠下他的,你能原谅我么?娘,我实在没法……”
  她说着,又轻叹一声。
  她将目光,缓缓地又移摇在岳霖脸上,见他剑眉星目,鼻似悬胆,唇若涂朱,俊美之中,另有一种英挺之气,一颗芳心,不禁又是怦然一动。
  她轻舒玉臂,拉过岳霖的右手,将那颗红豆,放置在他的掌心,随又将他手指弯曲,紧握成拳,抱在胸前。
  接着,她伸出双手,在岳霖脸上,轻轻地不住抚摩,口中喃喃地道:“我爱你么?嗯!我爱你!但是,我为什么爱你呢?我……我也不知道……”
  她口中在喃喃说道,脑海中却浮现出在天泉蜂百年禁忌,岳霖被困“七七迷魂阵”中时,那种胆识过人地,豪爽不屈地个性,以及温文尔雅地举止。
  这些,使她动心,使她沉醉。
  在她所交往的男子汉中,虽然也都是健壮、年青武艺不凡,但却没有一人可与他相比着。
  她想到此处,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在岳霖脸上吻了两吻。
  登时,她有一种无法形容,同时也是从所未有地异样感觉。
  她心头甜甜地,充满了无比的欣慰。
  最后,她满足地笑了。
  笑得像一朵盛开的玫瑰,然而,在花瓣中沾着的不是朝露,而是泪珠儿呢!
  她盈盈地站起身来,无限温柔地道:“冤家,再见!前途珍重——”
  她说到此处突然顿住话头,只觉心中一酸,眼眶儿又湿润了,她连忙紧闭二目,不使泪珠儿掉落下来。
  片刻之后,她又留意地向岳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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