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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死者代言人 作者:[美] 奥森·斯科特·卡德-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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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指指自己的耳朵,“等你喜欢上了我,愿意时时刻刻跟我在一起,到那时我再告诉你我的名字。”
  一阵冲动下,他把白己从没有告诉任何人的计划告诉了她,“我想离开这里。”米罗说,“你能让我离开卢西塔尼亚吗?”
  她一下子装出风骚样子,开玩笑地说,“可咱们才认识不久呢!希贝拉先生,我可不是你想的那种姑娘。”
  “好好,也许咱们该多花些时间互相了解。”米罗大笑着说。
  她不知怎么摇身一变,化为一只瘦瘦的野猫,姿态优雅地爬上一根树枝,喵喵叫了几声,伸出一只爪子梳洗打扮起来。“我一爪子就能打折你的脖子,”她嘶嘶地低声问,挥着锐利的爪子说道,声音却充满诱惑。“等你落了单,我一下子就能亲断你的喉咙。”
  米罗又大笑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这场对话中,他完全忘了自己含混不清的声音。她能听懂他说的每一个字,从来没说过“什么?我没听清”。其他人客气礼貌得让人恼火的那些话她一次都没说过。她不需要作出任何特别努力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想了解一切,”米罗说,“想知道一切知识,掌握事物的本质。”
  “这个计划真是太棒了。”她说,“写求职信时别忘了加上这两句。”

  安德发现,奥尔扎多驾驶飘行车比他高明。这孩子的景深视觉比正常人好得多,而且,他只要把眼睛与车载控制电脑联在一起,驾驶过程几乎就是全自动的。安德尽可以把所有精力都用于四面观察上。
  勘探飞行开始时,四面的景物显得很单调。无尽的草原,大群大群的卡布拉,远处不时出现一座森林。当然,他们从不接近那些森林,不想引起居住在森林里的猪仔们的注意。他们有任务,为虫族女王寻找一个理想的家,距离森林和猪仔太近不合适。
  今天他们朝西去,这是鲁特的森林的另一边。他们沿着一条小河飞行,直到它注入一大片水域,一排排碎浪冲刷着岸边。安德尝了尝水,咸的。海洋。
  奥尔拉多让车载终端显示出卢西塔尼亚这一地区的地图,指出两人现在的方位、鲁特的森林,以及最近的其他居住着猪仔的森林。这个地点不错。安德的脑海中传来虫族女王的赞同。近海,水源充足,阳光灿烂。
  他们溯河而上,掠过水而飞行数百米,来到一道缓堤上。“有地方停车吗?”安德问。
  奥尔拉多找到了一处地方,离山丘五十米左右。他们沿着河岸走着,苇丛渐渐让位给爬根草。当然,卢西塔尼亚上每条河都是这样。
  埃拉获准接触娜温妮阿的文件,开始研究这个课题后没费什么力气就确定了基因模式:芦苇与吸蝇共生,爬根草则与水蛇是一对儿,至于无尽的卡匹姆草则用含着丰富花粉的穗擦过雌性卡布托的肚子,使它们产下下一代用粪便给卡匹姆草施肥的动物。卡匹姆草的根部则是盘缠的特罗佩加藤,埃拉证明其基因与欣加多拉鸟相同。这种鸟在地面筑巢,使用的建筑材料正是特罗佩加藤。同样的基因对子在森林中也随处可见:玛西欧斯虫从梅尔多纳藤的种籽里孵化,长大后又产下梅尔多纳种籽。一种名为普拉多的小昆虫则与森林中叶片闪闪发亮的灌木丛是一家。最重要的是猪仔和树,分别居于当地动植物王国的顶层,却融合成为同一种生命。
  清单上就这么多,这就是生活在卢西塔尼亚地表的所有动物、植物。水里还有许多其他种类的动植物。但总的来说,德斯科拉达让卢西塔尼亚变成了一个单调的世界。
  但即使这么单调,也具有一种特别的美。地形起伏变化,与其他世界没什么区别:河流、山丘、山脉、荒漠、海洋、岛屿。地形变化的合奏中,间杂着小块森林的卡匹姆草原便是永恒的背景声。眼睛逐渐习惯了这里地表的高低起伏,四散分布的岩石、峭壁、凹地,还有阳光下亮晶晶涌动的水波。卢西塔尼亚和特隆海姆一样,是少有的几个只有一种调门的世界,不像大多数世界充分展现出无穷无尽的变化。但特隆海姆变化较少的原因是它几乎不适于人类居住,其地表温度只能勉强维持生命。卢西塔尼亚则不同,它的温度和土壤条件热情邀请播种耕耘者的犁铧、采矿者的十字镐、泥水匠的瓦刀。把生命带到这里来吧。它呼唤着。
  安德不知道,他爱上这个世界,原因便是它和他自己荒芜的生命是如此相似。他的童年被别人无情地剥夺了,规模虽然较小,但残酷程度却丝毫不亚于这里的德斯科拉达病毒。但生命仍在顽强地坚持着,从夹缝中挣扎求生。小个子们以三种生命形式顶住了德斯科拉达,安德·维京则熬过了战斗学校,挺过了长年的孤独。这个世界天造地设与他相配,在他身边走在爬根草地上的男孩就像他的儿子,他觉得自己仿佛从他的婴儿时代起就认识他了。我知道这是什么滋味,被一道高墙把自己与整个世界隔开,奥尔拉多。我已经让这堵墙倒塌了,你可以自南地走在这片土地上,饮用大地上的清泉,从土地上得到安慰,收获爱。
  河岸渐渐形成台地,从台地到河边大约十几米距离。土壤的湿度正好,既可以挖掘,又不用担心挖出的洞穴会垮塌。虫族女王是穴居型的生命,安德感到一种挖掘的渴望,于是他掘了起来,奥尔拉多在身边帮忙。
  土壤很容易便挖开了,洞穴的顶盖很结实,不会塌陷。
  (对,就是这里。)就这么决定了。
  “就是这儿。”安德大声说。
  奥尔拉多咧开嘴笑了。安德其实是在跟简说话,也听到了她的回答。
  “娜温妮阿认为他们成功了,测试结果全部呈阴性。在克隆出来的虫人细胞中加入新抗体之后,德斯科拉达病毒没有发作。埃拉认为她培育出来的雏菊能够自然产生抗体。如果当真可行的话,你只需要到处撒下雏菊的种子,虫人只需要吸吮花汁就能让德斯科拉达无计可施。”
  她的语气很活跃,却只谈正事,不开玩笑.一点玩笑都没有。
  “好。”安德说,他觉得很嫉妒——简跟米罗说话肯定不是这样,调笑、取乐、开心,跟从前与安德说话时一样。
  赶走这一丝嫉妒很容易。他伸手搭在奥尔托多肩头,把男孩拉近些。两人回到等候着的飘行车。奥尔拉多将这个地点标注在地图上,储存起来。
  回家路上安德和奥尔拉多说说笑笑,安德爱他,奥尔拉多也需要安德。
  几百万年的进化史决定了,安德最需要的就是这种关系。与华伦蒂在一起的这么多年里,这方面的饥渴啃啮着安德的心,驱赶着他从一个世界通往另一个世界。这个有一双金属眼睛的孩子,他的聪明又淘气的小弟弟格雷戈,还有具有直觉式理解力,天真无邪的科尤拉,高度自我控制、严于律己的金,像岩石一样独立坚强的埃拉,行动起来是那么坚决果断,还有米罗……
  米罗,我无法安慰米罗,在这个世界、这个时间里不行。他丧失了自己终身从事的工作,丧失了自己健全的肢体和对未来的憧憬,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可能给他找到有价值的工作。他生活在痛苦中,爱人变成了自己的亲妹妹,再也不能继续与猪仔交流,他们已经转向其他人寻求友谊和知识。
  “米罗需要……”安德哺喃自语。
  “米罗需要离开卢西塔尼亚。”奥尔拉多道。
  “唔。”
  “你不是有一艘飞船吗?”奥尔托多道,“我以前读过一个故事,也许是电视,说虫族战争中的一个英雄马泽·雷汉。他让地球免于劫难,但大家知道,他不能永生,等下一次战争爆发时,他将已经死去很久了。于是他们把他送上一艘飞船,以光速飞行,让他飞出去再飞回来就行。对他来说只是两年,但地球上已经过了一百年了。”
  “你觉得米罗需要这么极端的办法吗?”
  “战争肯定会爆发的,到时候需要有人拿主意。米罗是卢西塔尼亚最聪明的人,也是最棒的。你知道,他并没有疯,就算父亲还在的那段时间也没有——我是说马考恩。对不起,习惯了,我还是叫他父亲。”
  “没关系,从很多方面来看,他是你们的父亲。”
  “米罗最有头脑了,他明白怎么做最好,他想出来的办法总是最棒的。连妈妈都要依靠他。照我看,等星际议会派来对付我们的舰队飞到的时候,我们肯定需要米罗。他会研究所有信息,他不在时我们学到的所有东西郜交给他研究,让他把各种情况放到一块儿分析,再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安德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这么说,这个主意糟透了。”奥尔拉多道。
  “你比我认识的所有人看得更清楚。”安德说,“我还得好好想想,不过你可能说得对。”
  两人默不做声飞了一会儿。
  “我刚才只是说说而已。”奥尔拉多道,“想起什么就说什么,把他跟过去那个故事扯到了一起。说不定那个故事根本不是真的。”
  “是真的。”安德说。
  “你怎么知道?”
  “我认识马泽·雷汉。”
  奥尔拉多吹了声口哨,“你的年龄可真大呀。比这些树都老。”
  “比所有人类殖民地都老。可惜,这么大岁数,还是不够聪明。”
  “你真的是安德?那个安德?”
  “所以我的密码也是它。”
  “有件事挺好玩的,你来这里之前,主教告诉大家你是撒旦,家里只有金一个人把他的话当了真。可如果主教告诉我们你是安德,说不定你一来这几天我就会在广场里拿石头砸死你。”
  “那你们现在为什么不砸我?”
  “现在已经了解了你嘛。这就大不一样了,对不对?现在连金都不恨你了。等你真正了解了什么人,你很难再恨他。”
  “也许该这么说,除非你不再恨他,否则很难了解这个人。”
  “这算不算循环论证?堂·克里斯托说绝大多数真理只能用循环论证的方式表述。”
  “我觉得这跟真理没什么关系,奥尔托多.只是原因与结果的关系。造成结果的原因很多,很难分清,但科学只相信第一个原因:推翻一块多米诺骨牌,其他各块也随之倒下。但一涉及到人,真正重要的原因却是目的。这个人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要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就再也无法恨他了。你可以怕他,却恨不起来,因为你自己心中也有跟他一样的想法。”
  “你是安德,妈妈可不喜欢这个。”
  “我知道。”
  “但她还是爱你的。”
  “我知道。”
  “还有金,说来真好笑。知道你是安德后,他因为这个更喜欢你了。”
  “因为他喜欢四处征讨,我的名声之所以那么坏,就是因为我赢了一场征讨。”
  “我也更喜欢你了。”
  “是啊。”安德说。
  “你杀的人比历史上任何人都多。”
  “干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你母亲不是这样教你们的吗?”
  “你替父亲代言时,我简直替他难过死了。你让大家互爱互谅,但你怎么却在异族屠灭中杀了那么多人?”
  “我当时以为自己是在打游戏,不知道是来真的。但这不成其为理由,奥尔拉多。即使知道是真正的战争,我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当时我们以为他们想杀死我们,我们错了,但当时我们没法知道真相。”安德摇摇头,“我懂得更多,了解自己的敌人,所以我打败了她,虫族女王。我太了解她了,了解到爱上她的程度。也许是太爱她,爱到了解的程度。我不想再打下去了,当时我想退学,想回家,于是我炸毁了她的星球。”
  “但今天我们找到了理想的地方,可以让她重获新生。”奥尔拉多严肃起来,“你肯定她不会找我们报仇吗?不会消灭人类,从你开始吗?”
  “就我所知,”安德说,“我有把握。”
  “也就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把握大到将她复活的地步。”安德说,“我们对任何事情的把握,最多也只能大到这个地步了。相信到一定程度,然后据此行动,仿佛自己的信念就是事实本身。当我们的信念大到那种程度,我们便称之为知识,事实,把身家性命押在上面。”
  “我猜你现在做的就是这种事,认定她就是你所相信的那种人,把你的命押在这个信念上。”
  “我的心气儿比你说的还要高那么一点儿。我也把你的命押上去了,还有其他所有人的命,我骄傲得连别人的意见都没征求过。”
  “真有意思。”奥尔托多说,“如果我问什么人,他们愿不愿意信任安德作出关系到全人类命运的决定,他们会说当然不愿意。但如果我问他们信不信任死者的代言人,他们就会说信任,至少大多数人会这么说。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你们是同一个人。”
  “是呀。”安德说。“有意思。”
  两人都没有笑。
  过了好长时间,奥尔拉多又开口了,他的思绪飘荡到一个对他来说更要紧的问题上。“我不愿意三十年都见不到米罗。”
  “那时你就四十二岁了。”
  “他回来时跟现在差不多大,二十岁。只有我的一半。如果有哪个女孩子愿意嫁给眼睛会发出金属光的人,到那时我说不定还会结婚。甚至有了孩子。他再也认不出我了,我不再是他的小兄弟。”奥尔拉多咽了口唾沫,“就像他已经死了一样。”
  “不。”安德说,“像从第二种生命进入了第三种生命。”
  “就是像死了一样。”奥尔拉多固执地说。
  “也像重获新生。”安德说,“只要能不断获得新生,偶尔死几回也没什么关系。”

  第二天,华伦蒂打来了电话。安德在终端上键人指令时手指都哆嗦起来。不仅仅是一条信息,而是视频电话,通过安赛波传送。昂贵到极点,但这不成问题。卢西塔尼亚与其他人类世界的通讯表面上已经切断,在这种情况下,简居然把这个电话转过来,说明事情极为紧急。安德立即想到华伦蒂会不会发生了危险,星际议会猜出安德与叛乱有关,通过他找到了她。
  她老了些。从三维图像上看,特隆海姆凛冽的风霜在她脸上刻下了岁月的印记。但她的笑容还和从前一样,眼睛里闪烁着安德熟悉的亮光。看到在岁月中变得苍老的姐姐,安德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也陷入了沉默,因为安德看上去毫无改变,唤起了留在她记忆深处的往昔。
  “唉,安德,”她叹了口气,“我要像你这样永葆青春该有多好啊。”
  “我还恨不得老得像你一样美丽呢。”
  她笑起来,随即又哭了。他没有。他怎么会哭?离开她不过一两个月,而她则整整思念了他二十二年。
  “我想你也听说了我们跟议会闹矛盾的事。”安德说。
  “我猜这事儿准少不了你的功劳。”
  “只不过碰上了。”安德说,“但我很高兴来到这里,我想留下来。”
  她点点头,擦干眼泪。“我猜到了。但我得打个电话弄明白。我不愿意花二十年飞去见你,到了却发现你已经去了别的地方。”
  “来见我?”他问。
  “你那边那场革命让我的生活变得刺激和忙碌了,安德。二十年抚育家庭,教学生,爱我的丈夫,平静地生活,我还以为德摩斯梯尼的生活从此永远结束了呢。可接着便传来消息:非法接触猪仔啦,卢西塔尼亚发生叛乱了啦。大家议论纷纷。我看出过去那种仇恨又抬头了。还记得从前那些虫族的录像吗?记得它们曾经给人们带来多大的恐怖吗?现在这里到处能看到你们那儿猪仔杀人的影片,就是那些外星人类学家,我记不住名字。但那些图片到处都是,煽动大家的战争情绪。然后又传来了德斯科拉达的事,说无论哪个卢西塔尼亚人离开那个星球去别的世界,就会彻底毁掉那个世界.说那是一种最最可怕的瘟疫——”
  “这是真的。”安德说,“但我们正在想办法,让德斯科拉达不会随着卢西塔尼亚人到别的世界去肆虐。”
  “安德,不管是真是假,战争就要爆发了。我不像别的人,还记得战争。所以,我让德摩斯梯尼复活了。我发现了一些文件和备忘录——他们的舰队上装备着‘小大夫’,安德。如果他们执意要干,就能把卢西塔尼亚炸个粉身碎骨,就像——”
  “就像我从前做过的那样。正是报应不爽啊,你觉得呢?让我也落个同样下场。以剑为生者①——”

  【①西谚:以剑为生者必死于剑下。】

  “别跟我开玩笑,安德!我现在是个结了婚的中年人啦,没兴趣瞎胡闹,至少现在没有。我写了很多揭露星际议会的文章,以德摩斯梯尼的名义发表。他们正在找我,说这是叛国行为。”
  “这么说你要到这儿来?”
  “不只是我,亲爱的雅各特把渔船队交给了他的兄弟姐妹,我们买了一艘飞船。显然这儿有些人对星际议会也很不满,帮了我们一把。一个名叫简的人,切入电脑,掩盖了我们的行迹。”
  “我认识简。”安德说。
  “这么说你真的在这儿也有个组织?发给我一条信息,说我可以和你通话。当时我真是吓了一大跳。你们的安赛波网络不是已经切断了吗?”
  “我们的朋友很有本事。”
  “安德,雅各特和我今天就动身,带着我们的三个孩子。”
  “你的大女儿——”
  “塞芙特,就是你走的时候让我成了个大胖子的家伙,她现在快二十二了。非常可爱。还有一个好朋友,孩子们的老师,叫普利克特。”
  “我有个学生就叫那个名字。”安德说,想起了两个月前的那场讨论。
  “哦,对了,那是二十二年前的事了,安德。不着急,你还有二十二年的时间准备迎接我。说不定还要更长些,三十年左右,我们得做几次空间跃迁,第一次先朝别的方向跃,让他们猜不到我们是去卢西塔尼亚。”
  到这儿来。三十年后,到那时我比现在的她更老。到那时,我会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们,到那时他们都已经长大成人,和她现在的孩子们一样大。”
  他想起了娜温妮阿,想起了米罗,想起给虫族女王找到孵化地点那天奥尔拉多说的话。
  “如果我送哪个人去和你们会合,”安德说,“你会介意吗?”
  “跟我们会合?在太空里?不。不用派人来接我们,安德,牺牲太大,太不值得了。我们有电脑导航,不用再——”
  “不,不是为你们,虽然我很想让他见见你。他是这儿的一个外星人类学家,在一次意外中受了很重的伤,脑损伤,有点像中风。有个我信任的人说,他是卢西塔尼亚上最聪明的人,但因为伤势,他跟这里的一切工作都断了联系。我们以后会需要他的。他是个非常好的人,能在你们旅途的最后一周教会你们不少东西。”
  “你的朋友能不能替我们设定航线,安排飞船会合点。我们虽然也是驾船的好手,但驾的是海船。”
  “你们启程后,简会更新你们飞船电脑里的资料。”
  “安德,对你是三十年后,但对我,我几星期后就能见到你了。”她哭了起来。
  “说不定我会和米罗一同上路,来接你。”
  “别!”她说,“等我到你那儿的时候,我巴不得看到你跟我一样老皮皱脸。要是你还跟现在终端上这个三十岁的毛头小子一样,我可受不了。”
  “三十五喽。”
  “老老实实等着!”她下命令了。
  “好吧。”安德说,“还有,米罗,就是那个我派到你那儿去的小伙子,请把他看作我的儿子。”
  她郑重地点点头,“现在可真是危难时刻啊。我真希望彼得在。”
  “我不希望。如果这儿这场小小的叛乱是他挑起的,到头来他非当上所有人类世界的霸主不可。我们其实只想他们别管我们的事。”
  “想要这个,却不想要那个,恐怕这是不可能的。再见,我亲爱的弟弟。”
  他没有回答,只注视着她,望着她,直到她狡黠地一笑,切断了通讯。

  安德用不着把飞向太空的事告诉米罗,简已经全都告诉他了。
  “你姐姐是德摩斯梯尼?”米罗问。
  安德现在已经习惯了他含混不清的声音,或许他现在说得更清楚些了?现在听起来已经不难听懂了。
  “我们是个天才家庭。”安德说,“希望你喜欢她。”
  “我希望的是她喜欢我。”米罗笑道,不过看上去颇有几分担心。
  “我告诉她,”安德说,“让她把你看作我的儿子。”
  米罗点点头,“我已经知道了。”突然,他带着点挑战的口气说,“她把你们的对话记录给我看了。”
  安德觉得有点不舒服。
  简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响起,“我应该先征求你的同意,”她说,“可你自己也知道,你会同意的。”
  安德介意的不是隐私问题,而是简与米罗如此亲密。习惯起来吧,他对自己说,她现在照料的人是他。
  “我们会想念你的。”安德说。
  “会想念我的人已经开始想念我了。”米罗说,“他们觉得我已经死了。”
  “我们需要你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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