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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格尔的奇遇-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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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伤心地对丽兹谈起这件事。她劝我注意那些中国人,可是我觉得他们一点可疑的地方也没有。
  原来有贼!当十二条最大的吉耳蛇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间在园中不见的时候,我才搞清楚了这一点。在朝阳的曙光中,我看见园边一条小路新洒的沙子上面有许多赤足的脚印。
  我想:“啊哈!原来是这样。好,现在我先不把这件事报告给大发肝火的教授和他的女助手,我要捉到这个小偷,揪住他的领子把他带到‘蛇教授’那里去,让‘蛇教授’知道究竟是谁吃了他这些毒蛇。”
  我出了园子,对于神秘的小偷可能爬进园子的那部分围墙,详详细细地作了侦察。通往仰光的大道离得并不远。大道的一边叉出一条孤孤零零的偏僻小路,一直通到园子的墙边。这是值得注意的地方。
  到了晚上,当科学站的人都已沉入睡乡的时候,我预备了一根很粗的竹竿,穿上我到水池里捉水蛇时穿的柔软的橡皮长靴,检查了一下手电筒,把从老何那里拿来的打拳时用的铁手指套插进口袋,然后关好大门和围墙的便门,决心去戳穿这个秘密。
  整整一夜我都没有合眼,老老实实地看守着园子,沿着围墙各处巡视,一点声息也不发出,真能让世界上最狡猾的蛇——非洲的布姆斯朗蛇①也自愧不如。可是结果什么动静也没有。早晨我数了数吉耳蛇。它们全部都在,一条也没少,我这样在园子里看守了四个夜晚,琢磨着怎样用竹竿痛打那个小偷的脊背,可是他并没有露面。
  ①一种毒蛇。绿色或棕色,长1。5 米。生活在非洲旷野的灌木丛中,吃鸟类。鸟卵、青蛙、蜥蜴。——译者到了第五夜,我忽然听见了小心翼翼的沙沙声,它完全不像五步蛇的籁籁声和响尾蛇的哗啦哗啦声。蛇都在睡觉,它们犯不着在村丛里爬来爬去。
  我穿着橡皮长靴,像头小猫似的悄俏地走近东墙。来的正是时候。一个肩膀上扛着口袋的人影隐约地正往墙上爬。可是我捉住这个贼的一只光脚,猛然一扯,把他揪回园里。
  我低声说:“躺下,狗东西,不准动!在揍扁你以前,我要先瞧瞧你的鬼模样。”
  在黑暗中我听见一个哭哭啼啼的声音说:“看在老天爷份上,您饶了我吧。跟您起誓,我四天役吃饭了——”
  在手电筒光的照射下,我看见了一个白种人的难为情的脸。
  起先,我有些慌乱,可是当我聚精会神看清了这个贼的面貌以后,我却愤怒起来了。
  我咬牙切齿地低声说:“别说废话。你这星期吃什么和我没关系。你怎么跑到这儿来的?来这儿干什么?”
  小偷深深地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好像在后悔。
  “你怎么把吉耳蛇偷走的?你是个什么人?”
  小偷回答道:“是谁反正不都一样吗?放了我吧。我会感激您的恩典的。”
  我微微冷笑了一下。“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你又撞在我手上啦,你让鬼迷住心窍了!我可清清楚楚地认识你这副丑模样。”
  “真的吗?”
  “当然喽。你在贝尔港跟我打赌打输了,也没给我那一块钱就不要脸地溜走了。我天涯海角到处找你,现在咱们该算算帐了。”
  是的,这就是那个捏造出什么跳水冠军黑蛇来哄骗我的绅士。现在他低声下气地哀求道:“把您的膝盖从我的胸脯上抬起来吧。我实在经不住您那一百多磅的分量——”
  我压住这个小偷,坚决他说:“你怎么偷的吉耳蛇?把手套拿出来给我看。”
  “我逮它们的时候没有戴手套,我跟您起誓——”
  “这我倒信你的话,”我回答,因为我知道吉耳蛇的习性。
  小偷喃喃地低声哀求道:“我全都跟您说了吧。只求您别跟我计较。”
  “把武器拿出来,”我说。
  “这就是我的武器。”
  在手电灯光里,我只看见他两只空手。于是我宽宏大量地说:“站起来说话!不准多动,不然我就开枪打死你。”
  小偷喃喃地向我道歉。这件事太有趣了,所以我不想立刻惊动别人。我怀着好奇心要认识一下这个居然敢偷窃毒蛇的大胆家伙,他竟敢光着脚在我们园子里走路,而且还是在夜里。
  小偷坐到了一张长凳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装着吉耳蛇的口袋安静地放在我们的脚旁。为了防备万一,我没有放下手里的竹竿。
  小偷好像怕别人偷听我们的话似的愁眉苦脸、提心吊胆地低声说道:“我这个人拙嘴笨腮,向来不会说话。我叫汪道克。现在没有工作干,因为挨饿才出来偷东西。”
  我问道:“那么从前呢?”
  “从前有什么?我这辈子都在世界上瞎闯。我沿着热带从巴拿马到桑给巴尔①和中非洲的时候,日子是过得满痛快的。我在乌勾勾②猎过狮子,在西里伯岛③捉过猩猩。命运把我从纽约扔到澳门,又从澳门扔到纽约。离开贝尔港以后,我坐船到了仰光。请您原谅,我不能说出这样东奔西跑的原因。印度有句俗话说:”对聪明的人来说,一点影子就够了。‘哦,您带着吃的东西没有?哪怕一点面包皮也行。我四天没尝过面包的味儿了——没有吗?好吧。是啊,要是世界上有个既健康又强壮的人没有工作,而且只有蛇才能让他每天吃上饱饭,那么他就会研究蛇的习惯。事情是这样发生的。去年我给一个到喜马拉雅山去的皇家考察队的地质学家提过箱子,在那儿注意到这些该死的吉耳蛇,一到夜里就躲在灌木丛下边,跟没有害处的动物一样稳稳当当地睡大觉。到了黑夜,它们跟绵羊一样老实,根本就不咬人。后来地质学家从孟买回英国去了,把我撇下在街头流浪。对失业的人来说,什么城市的街道都一样。我干过不少工作。我学过理发的手艺,还在掌柜的头上实习过,当时一不小心,差点割下他四分之一个耳朵。不说你也知道,我挨了一顿臭揍,让他赶出来了。我在城外的垃圾场上整整躺了一天,从嘴里往外啐那打碎了的牙。后来我在一个卖油的商人那儿做过事,还学了波斯话。老天爷没好心眼,尽拿我开心。可我跟您说这些事有什么用呢?饱汉不知饿汉饥。卖煤油的人怎么知道麝香的味儿?我得谢谢您,幸好您没有在围墙旁边把我的头打出个窟窿来。现在您去招呼人来把我送到什么地方,关到明儿早上吧。可是求您先给我点东西吃,明儿早上您再把我送进法院。好,算我倒霉!笨蛋打猎,自己反倒先挨了枪。唉,我实在过腻了这种丧家之犬的生活。还不如早点吊死了好——“
  「①非洲东部沿岸的一个岛国。十九世纪沦为英国的保护国。面积二千六百多平方公里。盛产丁香和石油。——译者」
  「②东非但噶尼喀中部的一个地区。——译者」
  「③西里伯岛在亚洲南部亦道附近,是印度后西亚的一个大岛,现在名叫苏拉威西岛。——译者」
  我不由得对他寄予满腔同情,于是就对这个好汉说:“百闻不如一见。你把你的本事做给我看看。”
  汪道克原来没说谎。他的确非常清楚吉耳蛇的习惯。这些蛇在白天是很凶恶的,可是太阳一落山,它们就变得很善良,安安静静地睡觉了。
  汪道克当着我的面,赤手空拳地在灌木丛里摸索着,像采蘑菇似的搜集着吉耳蛇,坦然无事地像对付新生的狗崽子那样,把它们塞进口袋。是啊,每一个让命运逼到这种地步的人都会这样给自己找饭吃的。
  汪道克的帆布袋像塞满玉米秸的枕头那样装满了。
  我冷冷地对汪道克说:“亲爱的先生,现在请你把贼赃倒在地上。我不问你要那一块钱的债了,还另外给你半个卢比。”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硬币,“快给我滚得远远的,再不要让我在园子里碰见你。”
  汪道克微笑了一下:“那可办不到。‘蛇教授’不会因为买吉耳蛇多给我几块钱就穷了。我也不从您那点工钱里拿一分钱。在我没有走运以前,我还是要上这儿来的——”
  他谦恭地、几乎是难为情他说了这些话,我不由得可怜起他来。
  要是我不扣下他的赃物,他明天就可以亲自或是通过他买通的孩子把口袋里的蛇卖给教授,然后到小饭馆里去吃四天来的第一顿饭。要是我一声张,他就免不了要坐牢。
  汪道克的命运就掌握在我手里。问题得解决。放了他吧?如果这个鬼东西继续跑来偷,那么主人就会因为我丢了托付给我的东西而处罚我。
  这时,汪道克用方才那种忧郁的口吻打断了我的思考:“善心的人哪,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见面,您就可怜可怜我吧。说老实话,我现在全靠这些蛇找活路了。别让我没饭吃吧。当然,这对教授损失并不大——只要我一找到工作,我就不干这个行当了。”
  这时我的感触是很多的。我清楚地回忆起,自己过去怎样像这个流浪汉一样挨饿受苦。因此我意志薄弱地同意了这个贼眉鼠眼的骗子的请求。
  我熄灭了手电灯,对汪道克说:“你就拿十条去卖吧,多出来的都留下。明天你去舒舒但但地喝碗粥吧。可是你一星期顶多来惊动一次吉耳蛇。”
  汪道克一边打开口袋,一边高兴地嘟哝道:“谢谢您,谢谢您。”
  他很快就处理好了这些蛇。我听见那些被他抛得远远的蛇在落到草地时发出的啪啪的声音。
  汪道克背起已经瘪了一截的口袋,更加轻松他说:“又碰见您这位老相识,我心里真痛快。我留下了八条。这够我用的了。您让我在礼拜三再来您的园子吧,不然礼拜四月亮就开始圆了。”
  我低声发狠道:“滚吧,月亮圆了也可以来,每礼拜三我在夜里一点到两点都要睡觉。总而言之,希望你趁早永远离开我们这个地方,越快越好。”
  “您真是宽宏大量,”江道克嘴里咕哝着,接着就走了。我听见他那疾速的脚步声和轻轻的跳跃声,然后一切沉寂了。
  寂静的热带之夜更深了,然而我的心中却充满了骚乱不安。我可怜汪道克,然而又觉得自己做得不对。

  四

  到了白天,当我向密尔洛司报告丢失了吉耳蛇的事时,他向女助手问道:“丽兹小姐,你有没有这种想法:吉耳蛇让什么动物给吃了?我们对于这些爬虫的习惯毕竟知道得还太少。平格尔,你觉得怎么样?”
  我回答道:“最好派小李来给我帮忙。我们两个人比较容易调查出吉耳蛇到哪里去了。”
  “平格尔,你对自己的能力估计得太低了。我相信你会捉到那些跑掉的蛇。现在我们不要为这些小事伤脑筋吧。过几天我的外甥罗尔斯博士要到这里来,他会顺利地解决这个问题。平格尔,现在请你照着这个方子配一副溶液——”
  实验室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字条。我奇怪教授为什么要把方子写在纸上,因为一向都是按照他说给我听的话来配制溶液的。
  “平格尔,要快一点。”教授严肃地说。他转身对着正在忙碌的丽兹,把被我的来临所打断的话继续说下去:“丽兹,你会完全让我这个外甥迷住的。他是一个非常能干的人。他在爪哇住过几年,写了一本关于食虫植物的书。现在他要到澳洲去长期研究澳洲南岸的植物区系。他想采用我的一些建议。因为看来,我是一个不坏的组织者——”
  “是啊!”我不由脱口而出。
  密尔洛司朝我这边慢慢转过头来。
  “嗬,平格尔,你还在这儿?我以为溶液已经配好了呢。那么,丽兹,我们利用罗尔斯的短促访问来检验一下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实验吧。顺便再把吉耳蛇的事搞清楚。他大概非常清楚的。因为他——”
  溶液恰好在这时配好了。
  我说:“教授,配好了。”
  丽兹不满意地看了看我,说:“平格尔,你把我吓了一跳!”
  教授说:“平格尔,谢谢你。我自己来过滤溶液吧。”
  我只好告辞,离开了实验室。
  过了几天,在一个早晨,小李告诉我说:“主人的外甥昨天夜里到了。”
  我很想看看这位客人,可正巧碰上园子里的工作很忙,所以我怎么也没能看见这位客人。
  过了两三天,丽兹吩咐我把一些笼子挪到有太阳的一边,于是我就和几个中国人辛勤地劳动起来。在搬笼子的时候,我从便门里看见一个陌生人,正和丽兹在房子前凉台上谈话。那个人坐在栏杆上,背朝着我,用力地做着手势在讲什么显然很可笑的话,以致连我都听见丽兹哈哈大笑的声音。
  “我的上帝——别说了吧,罗尔斯!你要把我笑死了,罗尔斯!”
  显然这就是教授那个年轻的外甥。毫无疑问,我的主人很喜欢罗尔斯,因为老何在厨房做了几样最精美的菜,当他拿着三份餐具经过我的房子,走向教授的餐厅时,对我使了个眼色,说:“吃完了午饭,我给你再拿点好吃的来。”
  丽兹一个人在实验室里进行研究。教授和他的外甥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关着门一直工作到深夜。我在园子里值夜班的时候,看见书房的窗户还是照得很明亮。
  教授做研究工作时需要很多东西,一会儿要动物饲养栏里的,一会儿要库房里的,忙得我简直应付不过来。
  可怜的丽兹也累得疲惫不堪。直到最后,她才轻松地说:“罗尔斯今天早晨走了。真是个风趣的人,是不是,平格尔?”
  “可惜,没有把我介绍给罗尔斯先生。我看见他在凉台上——”
  丽兹忽然兴奋起来了。“你看见了吗?哎,跟这个人谈天真有趣。是个了不起的人!”
  她在想着什么心事,脸色变得忧郁了。
  我真诚地说:“可惜罗尔斯先生这么快就走了。”
  中午的时候,我回到了实验室,看见丽兹很惊慌。
  “平格尔,千万别弄出响声,小声点说话,请你踮着脚走路——”
  我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密尔洛司教授病了——”
  “怎么啦?让蛇咬了吗——”
  “没有。得黄热病①了——闹得挺厉害——正躺着,老是昏迷不醒——”
  「①一种病毒性传染病。广泛分布在西非、南美等地,是由蚊子传布的。死亡率很高,目前还没有特效疗法。——译者」
  我眼睛里噙着眼泪说:“真糟!得请大夫——是不是到仰光去接?”
  丽兹忧愁地说:“汽车下午才能从那边回来。”
  我急忙建议:“那我跑到村里租一匹马吧。”
  丽兹神色不安地耸了耸肩膀。
  “咳,平格尔,教授知道治黄热病的好药。我刚给他注射了第一针,过一小时再注射第二针。大概发作两三次,就不会再发了。要知道,你没来的时候,我在这儿大概什么热病都闹过,还是教授把我治好的。他治病很有办法,治得很好。”
  密尔洛司病了很久,科学站里的人仿佛家里死了人那样,个个垂头丧气,丽兹很优愁,我常看见她那消瘦了的脸上挂着泪珠。现在地一个人在实验室里工作了。下午来了一封信,丽兹拆开,然后拿进书房给生病的教授。教授吃东西也由她喂,她到下午就详细地关照老何,告诉他应当预备些什么饭菜。
  当我问起教授健康状况的时候,丽兹只是摇摇头,所以我也为这个显然处于生死关头的人感到难过。
  一天早上,丽兹跑到园子里,对我高兴他说:“教授的病见好了!他给你送来一张条子,这就是。”
  我很高兴地读完了我所熟悉的笔迹:平格尔贤弟:热病重重折磨了我一顿,但现在已经好起来了。盼能很快即可见到你,我很挂念你的工作。请把丽兹给你的书读一遍。如果你不想终生担任守园人,那就学习吧。
  “书在你的凉台上。好好研究吧。平格尔,你要为科学工作作准备。”
  丽兹这么补了一句,接着就急忙走进实验室去了。
  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教授推荐的是一本什么书,所以就跑回自己的屋子,看见桌上放着一本名叫《生物学之谜》的书。从头一页起,它就吸引住了我。迪仁学院曾教导我们要对读过的书做摘要,并且抄下最值得注意的地方,要知道,很多地方都会忘掉,可是短短的一行笔记就往往使人想起整本书的内容。因此我就开始对《生物学之谜》做摘要。这本书谈到了植物、动物和人类生病的原因。现在我还能想起那时记下来的一些摘要。
  “在显微镜里看得见的细菌——传染病的病原体——是现在只揭穿了一半的谜。”
  “还有一些传染病,不是由细菌引起的,而是由病毒引起的。”
  “病毒是什么?病毒是一种引起各式各样传染病的因素的名称。所谓滤过性病毒还是生物学中的一个谜。它们能够穿过甚至在巨大压力下细菌都不能穿过的滤菌器。”
  “1892年,俄国科学家伊凡诺夫斯基从患花叶病的烟草叶子中提出了一些液汁。这种液汁,即使取出极少量,也能使健康的烟草受到感染。伊凡诺夫斯基想要查明烟草花叶病的病原体究竟是什么。他想,这也许是一种细菌吧?那么在实验室里佣显微镜观察一下、研究一下它的特性,找出纯净的菌种来,一定是件很有意义的事。”
  “但是,用显微镜并没有能找到引起花叶病的细菌。伊凡诺夫斯基拿了一些烟草叶的液汁,然后用一个眼孔极小、甚至最微小的细菌也不能穿过的滤菌器过滤它们。结果发现,这种滤去一切细菌的液汁仍然完全保持着使健康烟草感染花叶病的能力。”
  “过了七年,直到1899年,科学家才明白,病毒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新事物。从这时起,就出现了一个比一个惊人的新发现。”
  “土耳其的花园从1555年开始繁殖一种很漂亮的郁金香,它的花瓣上有许多小斑点和美妙的条纹。人们认为这是品种的特征。几世纪以来,这种郁金香被成千上万地培育出来。但是事实证明,这种郁金香上面的斑纹,原来不过是病毒性疾病的一种表现。这一点在1928年被确凿无疑地证实了。”
  “病毒是许多种往往很严重的疾病的病原体。例如,麻疹和天花都是由病毒引起的。羊痘、猪瘟、牛口蹄疫、马贫血病、狐狸和其他一些毛皮兽的脑炎,都是由病毒引起的。镜鲤①的痘病,蜜蜂的腐臭病②和蚕的一种疾病也是由病毒引起的。病毒也毁坏大量的植物。不论谷物也好、蔬菜也好、经济作物也好、果树也好,它们都会患各种病毒性疾病。”
  我亲眼看见过烟草的花叶病,并且知道它带来了怎样的害处和损失。病毒是一种可怕的敌人。然而这种敌人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这本书中说:“病毒是看不见的。它们的作用还很神秘。它们的本质也还不知道。”
  这本书使我入了迷,可是在这个时期,长长的花条的姆苏兰纳蛇又繁殖起来了,得把它们从园子里除掉。
  有一次,当我捉它们的时候,我听见丽兹用响亮的声音说:“给罗尔斯博士发一个加急电报!”
  她对一个在规定时间以外到仰光去的仆人吩咐道:“在电报局里跟他们说,剔搞错了地址。记住:马萨特蓝③的罗尔斯。”
  不知怎的,“马萨特蓝”这个地名深深地嵌进了我的脑海。我把它牢牢地记住了。可是还不如没有记住的好,因为它给我带来了一个很不寻常的遭遇。
  「①鲤鱼的一种变种。只有在侧线部、背部和腹部有少数巨大鳞片。表支官光泽,所以叫做镜鲤。欧洲养鱼业常常饲养这种鱼类。——译者」
  「②蜜蜂幼虫所患的一种病毒性传染病。患病的幼虫变成暗褐色,死在封盖的巢房里。——译者」
  「③墨西哥海岸中部的一个港口。——译者」
  这天夜里我在园子里值班,看见教授书房的窗口照得很亮。吱吱鸣叫的蝙蝠在窗户附近飞来飞去,可是教授对这些尖声鸣叫的小动物显然不大在意。在窗帘上可以清楚地看见他正在用心读书的影子。
  这一夜和前几夜同样过得很宁静。吉耳蛇一条也没有丢,甚至开始在沙子里产卵了。只要一孵出小蛇,汪道克就可以随意偷走一些。因为科学站不再收购它们,自己的已经够用了。
  可是汪道克并没有出现。大概他害怕遇见我吧。

  五

  丽兹注意到我的成绩。
  她到园子里看我的时候说道:“今天我跟教授谈起你。你已经懂得一些养蛇的知识,不久我们就要把你调到实验室里工作了。”
  我问:“教授身体怎么样?”
  “他很快就可以出来。生病以后,他的视力减弱了,怕见阳光,只好在电灯底下工作。我屡次劝他要保护视力!要知道,我可以读给他听,可是他对这样的话连听也不愿意听,每天晚上总是自己读书。”
  我说:“他老是很晚还在用功。在书房里一直坐到天亮。他的窗户总是亮着。看得见他坐在那儿读书。”
  丽兹急忙问道:“嗳,你看见了吗?”
  我肯定地回答:“是呀!”
  我对于教授总是不出来很感到难过。只有丽兹偶尔从教授那儿带来的字条给我一点安慰。他的健康显然正在恢复。因此每当夜里我在园子里值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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