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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这样的汉子-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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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明亮鄙夷地瞧着他:“你要是害怕就算了!为了阿瑾,我可不会怕什么哨兵。”
    韩嘉泽笑了起来,像是中了陶明亮的激将一样开口:“那下次我们见面就喊他一声‘邵叔叔’吧。”
    陶明亮说:“叔叔哪够啊,不如我们喊‘邵伯伯’!”
    许金花在一旁听着两个小孩准备怎么给姬瑾荣“撑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都三十来岁的人了,连两个半大少年都比不过。都这么久了,她也该对邵峻英拐跑姬瑾荣的事释然了。只要阿瑾喜欢,对方又对他好,那对方是谁都没关系。
    *
    姬瑾荣和邵峻英赶到,成擎苍已经失去意识。博士正皱着眉头,见姬瑾荣过来了,朝他招招手:“阿瑾,过来。”
    姬瑾荣依言上前,只见成擎苍脸色惨白,显然是失血过多的迹象。可是成擎苍浑身上下没有大伤口,怎么会失血过多?
    博士说:“他的精神力倒是不紊乱,只是许多地方都有淤堵,气血和精神力都运行不畅。我记得你在这方面很有研究,你看看有没有办法帮他疏通一下?”
    姬瑾荣点头,查看起成擎苍的情况。很快地,他在成擎苍身上发现了好几处微细的针孔。
    姬瑾荣得出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结论:“他这情况,像是被人抓起来放了血!可是谁有能耐把他这样的哨兵抓起来?”
    博士面沉如水:“不一定没有,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和峻英不也能打赢他?而且要抓起一个人,不一定要能打过,也可能是多对一——甚至用上各种各样的陷阱。”
    姬瑾荣说:“你们先商量,我替他疏通一下淤堵的地方。”
    在这个时代,中医基本已经没落,很多手法都已经失传。姬瑾荣叫人弄来一套金针,在成擎苍身上施起了针。哨兵和向导的血液都非常特殊,即使大量出血也没办法给他输血,所以姬瑾荣先刺激他自身的回血机能,先让血量恢复到最低水平线。
    博士也不急着和邵峻英讨论,他凝神看着姬瑾荣替成擎苍治疗。
    姬瑾荣施起针来有如行云流水,每一个动作都娴熟而沉稳,仿佛早已练习过千百遍。即使是行医几十年的国手,可能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光是这一手“回血”针法,已经足以让博士两眼放光。
    姬瑾荣从来没藏私,这一手早就教过他和其他医师,可这套针法在他们使来总还有些生涩,而看着姬瑾荣将它使出来,却让人觉得被他施针是一种难言的享受。
    成擎苍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
    姬瑾荣继续施下一套针法。
    这是博士没见过的,博士顿时聚精会神起来。
    成擎苍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
    在姬瑾荣收起最后一根金针时,成擎苍的眼皮动了动。
    姬瑾荣站在一边。
    成擎苍慢慢转醒。
    见到邵峻英和姬瑾荣,成擎苍猛地坐起来,说:“队长,我看见了‘首领’!”
    邵峻英和姬瑾荣心头一跳。
    他说:“详细说一下。”
    成擎苍将自己一行人遇到的事说了出来。他的精神力比其他队员要强,能察觉更多的事情,比如现在他已经回过味来,当时他们是被阵法引走的!他们追进那一片林区,其他人都感觉遇上了“鬼打墙”,眨眼间就和身边的同伴分散了。
    成擎苍更是因为阵法中的幻象而被迷惑,最终落入了对方手里。
    邵峻英没想到“活死人”之中居然会有人懂阵法。这种东西,即使是特别行动队之中也只有沈老能摸到点边儿——哦不,现在还得加上姬瑾荣。
    成擎苍说:“当时他们以为我昏迷了,没有太大的防备,将另一个人推了进来。他们将我的血抽出来,输到了那个人身上!”成擎苍当时还留有一点意识,可浑身上下却没有半点力气。
    姬瑾荣说:“输血?”
    成擎苍点头:“对,输血。我也觉得很惊讶,我努力想睁眼,却怎么都挣不开。直至那个人坐了起来,所有人都围了上去,我才勉强能睁开眼。”
    姬瑾荣和博士面面相觑。
    邵峻英直切重点:“你看见了?”
    成擎苍说:“对,我看见了。”他先看了姬瑾荣一眼,才缓缓开口,“那个人,是顾家老二!”
    从岁数上看,成擎苍、邵峻英和顾靖真他们都是同辈,又都是世家子弟,哪怕只是看见一个背影,成擎苍都可以认出来。
    邵峻英说:“你确定你没看错?”
    成擎苍说:“就算我看错了,也不会听错。”他面沉如水,“我听到他说,‘放他回去’。那声音虽然比以前沉哑一些,但绝对是顾家老二的。”
    邵峻英知道作为一个哨兵,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判断错误。他问:“你还记得具体的方位吗?”
    成擎苍说:“估计就算找到了,也不可能再见到他们。”他的目光还是落在姬瑾荣身上,“我怀疑我们这边有他们的眼线。”
    姬瑾荣顿时明白成擎苍的意思。特别行动队里,只有他是来历不明的,明明在乡下长大,却会那么多别人都不会的东西,里里外外都透着古怪。
    姬瑾荣笑了起来,大大方方地把话问出口:“你是觉得,我和他们是一伙的?”
    成擎苍不说话。
    姬瑾荣说:“在知道你出事之前,我就已经和你们邵队长这么推测了。我们也觉得有人通风报信,只是想不出这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睨视着成擎苍,“看来你想到了‘我’这么做的理由了?”
    成擎苍语塞。
    是啊,姬瑾荣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家在顾家老二出事之前根本就不知道顾父是首都顾家的人,后来许家被顾家那么折腾,姬瑾荣厌恶顾家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和顾家老二有联系?
    成擎苍没说话,门外却传来一声冷笑:“理由就是他输不起吧?”
    姬瑾荣微讶,转头喊:“严哥?”
    来的正是严雪峰。
    成擎苍见到严雪峰本来很高兴,对上严雪峰的目光,那点欢喜苗苗又被浇熄了。他苦笑着说:“雪峰,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因为输不起,就污蔑姬瑾荣和那边相勾连?他闷声解释,“我只是不愿意怀疑队里的人,特别行动队每一个成员都是为了我们的入队誓言出生入死过的。”
    严雪峰说:“阿瑾难道没有跟着去最危险的地方?”
    成擎苍无言以对。
    博士也说:“你能这么快脱离危险醒过来,都是阿瑾的功劳。”
    成擎苍说:“内奸能是谁?”
    姬瑾荣说:“既然你确定是我‘二叔’,那就从所有顾家子弟开始查起。”他没有因为成擎苍的怀疑而生气,反而坦然地开口,“如果需要的话,从我查起也行。”
    邵峻英哪还听得下去:“不需要!”
   
    第125章 收服最强哨兵(二十九)
    
    外面风雨大作,顾靖真穿着外套出门。这天是顾家老二消失的日子,他和往常一样来到海港边,看着海面黑压压的乌云。
    滚滚墨浪在天际翻腾,时不时有紫色的闪电掠现。
    顾靖真在海边足足站了一个小时,走向海边一个酒楼。
    这酒楼没有包厢,周围都是透明的玻璃质材,可以让在里面吃饭的每一个顾客都能看到美丽海景。
    顾靖真走到常坐的位置,才发现那里已经坐着人。
    他其实没有多少食欲,只是想在老位置上再多看一会儿而已,他看过海港的监控,他二哥就是从那片海域摔下去,被暴风雨卷向了别处,连尸首都没有找回来。
    顾靖真顿了顿,上前对桌边那人说:“我可以坐在你对面吗?”
    那人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只淡淡地点了点头,视线似乎根本没落在他身上。
    顾靖真坐了下去,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
    对面那人像是在等待服务员上菜,也默不作声地坐在那儿。
    直至服务员过来让顾靖真点餐,顾靖真才恍然回神,要了杯白开水,然后随意点了几个菜。
    虽然他不想吃,但他从来不吝于消费。点完了菜,他还顺手给了服务员一笔不小的小费。
    对面的男人注意到他的举动,突然开口问:“你曾经在国外生活过?”
    顾靖真看了男人一眼,想到是自己主动坐下的,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对,生活过几年。”那时候他什么都不用愁,一提出想出去见识见识家里都很支持。
    没想到他回来没多久,一切都变了。
    有时候顾靖真想,如果他没有出国就好了。
    哪怕再晚个几年——
    一切都会不同。
    “我就知道是这样,国内可没有你这种慷慨的习惯,”那男人又说,“你似乎有点后悔?”
    后悔?顾靖真心头一跳,却没有回答。就算他今天情绪再反常,也不至于和一个陌生人聊起自己这些年来的心情。
    他和二哥之间的事,不必任何人知道。
    那男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指着顾靖真刚才看着的那片海域:“我看你一直盯着那边看,那边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顾靖真冷淡地说:“先生,您可以让我安静一下吗?”
    男人说:“噢,抱歉。真的很抱歉,我只是觉得你看上去很难过,希望你能把心里的苦楚向别人倾诉一下。”他顿了顿,“我非常愿意当听你倾诉的人。”
    顾靖真听着对方冷静却温柔的语气,微微恍惚。
    他突然想起他的兄长也是这样的人,从小到大都冷酷又严格地要求他,实际上对他这个弟弟又永远温柔以待。
    自从他变成顾家的当家人,就再也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过话。
    直至上次和姬瑾荣对谈,他才隐隐有了活着的感觉——其他时候他都像行尸走肉一样,按部就班地就着自己的计划往前走。
    顾靖真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发现他脸庞英气又俊美,只是皮肤有种诡异的白。
    嗓音也微微沙哑,像是被什么狠狠碾过一样。
    顾靖真开口:“我不想和一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倾诉。”
    男人一顿。
    服务员将他点的菜端了上来。
    男人埋头吃饭。
    顾靖真继续看着外面的海。
    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到这边来,有心人如果想知道的话,应该不难查出这件事。如果对方再了解了解顾家的一切,照着他二哥的模子挑个人来接近他,多简单的事儿?
    顾靖真不想从任何人身上找兄长的影子。
    等他的食物也送过来,他感觉自己是真的有点饿了,和对面那个男人一样沉默地吃了起来。
    在他吃到一半时,那男人搁下了餐具,让是服务员将它们收走,要了杯水坐在原位。
    顾靖真感觉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顾靖真停顿下来,说道:“一直盯着别人看是很不礼貌的。”
    男人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只是对你感到好奇。你看起来明明是个养尊处优的人,偏偏却那么地悲伤和痛苦。在你进来之前,我已经在这里看了你很久,也听到服务员的议论。”他凝视着顾靖真,“他们说,你每年几乎都会这样。”
    顾靖真听着对方耐心的解释,心脏莫名地抽搐了一下。
    也许真的是他多心了。
    眼前这个人只是对他悲伤的理由感到好奇而已。
    很多人都会想知道别人捂着的伤口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很多人都喜欢扒开别人捂着伤口的手,欣赏完伤口的狰狞和鲜血淋漓,再轻描淡写地安慰你几句。
    他们确实是好心好意,但更多的,不过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顾靖真也放下了餐具。他看着窗外那片海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亲人在那里出了事。”
    男人惋惜地说:“逝者已矣,不要太伤心。”
    顾靖真说:“最伤心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也许等我把当初的真相查明,也就把这件事放下了。现在我之所以放不下,是因为它一直没了结而已。”他缓缓说,“再过几年,也许我就会忘记他了。”
    男人没有说话,只温柔地注视着他,像是无声地安慰他。
    顾靖真说:“你呢?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脸皮和嗓音都改了?你以前做过什么坏事吗?”
    男人不意外他发现自己的乔装,反而开玩笑般说道:“对,我以前做过很多坏事,到现在都还被通缉着。”
    顾靖真说:“你就这么告诉我,不怕我去告发你?”
    男人说:“在你告发我之前,我已经跑远了,你根本找不着我。”他语带调侃,“说不定警察会说你报假警,然后把你拘留个十天八天,并且对你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育。”
    顾靖真说:“一开始我觉得你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没想到居然是这脾气。
    男人说:“我平时确实挺沉默寡言的,但是对上你我的话突然就变多了。”他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瞧上去有些怪异,嗓音也随之变得更粗哑,“我也觉得很奇妙。”
    顾靖真也觉得很奇妙,聊的话越多,他和眼前这两人就越像多年的朋友。
    至少他能轻而易举地从对方那张假脸上看到对方的情绪。
    对方对他确实很友善。
    可“友善”这种东西,没办法打动顾靖真。
    顾靖真继续埋头解决自己的食物。
    男人叹息着说:“还以为你至少会多说几句话,没想到你还真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顾靖真笑了笑,没有说话。好奇心?这种东西必须是在意对方时才会有的,眼前这男人于他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他为什么要有好奇心?
    男人读懂了顾靖真的意思。他说:“也对,你这样才是对的,随随便便对别人产生好奇不是什么好习惯。”
    顾靖真点头。
    男人说:“其实是我想找人说说话。”
    顾靖真停下进食的动作,望着男人,等待他往下说。
    男人说:“我这一次,大概真的逃不掉了。有些事该来的总会来,所以,”他注视着顾靖真,“我想找人说说话。”
    顾靖真说:“这样吗?”
    男人说:“我家里还有亲人,但我不能去见他。从我开始逃亡那天起,我就不能再当他们的亲人,”他语带惆怅,“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怨我、会不会恨我——会不会恨不得没有我这个兄弟。”
    顾靖真安静地听着。
    男人又问:“你恨那个抛下你的亲人吗?”
    顾靖真说:“我是一个成年人。”
    一个成年人,谈什么抛下不抛下的?人活在世上,没了谁不行?难道他还怪他二哥遇到意外不成?他只恨自己当时没早一点回来,那么长时间不在国内,追查起来根本无从下手。
    男人说:“可是我看你好像一直无法释怀。”
    顾靖真说:“那不是因为我恨他,”他目光微凝,竟向一个陌生人说出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那是因为我爱他。”
    因为爱他,所以才无法释怀。
    把心底的秘密说了出口,顾靖真反而没有那么避讳了。他轻轻吐了口气,说:“他是我的兄长,但不是亲兄长。他是我父亲执行任务时带回来的,从小当成我们家的孩子来养。后来大哥没用,我又不想扛事,他就成了半个当家人。”
    男人凝视着他。
    顾靖真说:“他本来不应该早早去世,”他目光幽沉,“我才是该做那些事、该受那些难的人。是我没办法面对心里的感情,才会让自己沉浸在‘艺术’里面,出国躲得远远地。”
    男人说:“所以你那时已经对他有感情,只是无法面对自己爱上兄弟的事实,才会远走异国?”他想问的其实是,原来竟不是因为厌恶兄弟的纠缠?
    顾靖真说:“对,就是那样。他来到我们家的时候,我还没出生。从出生以后我就把他当自己的亲兄弟——一个爱上自己亲兄弟的人,听起来很可怕不是吗?”
    男人说:“如果他知道这一切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就算是马上让他去死,他也许也会愿意。”
    顾靖真说:“我不想他去死,”他望向窗外的那片海,“我想他活着。”
    “我想他活着出现在我面前。”顾靖真缓缓地开口。
    每次站在这个海港上,他都觉得下一刻他的二哥就会从那片海里钻出来,甩甩头发上的水珠,哈哈大笑着说:“我逗你玩的,这你都信了?”
    可惜始终等不到。
    男人说:“人活在世上,总会有不得不去做的事。”
    顾靖真心头一跳。
    男人身上的传呼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对顾靖真说:“再见了,谢谢你陪我说话。”他顿了顿,“如果我是你那个兄长的话,一定会希望你忘记我,好好地活着——也许他所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让你们能过上安宁而美好的生活。”
    “也许,”男人已经站起来,目光却还是落在顾靖真身上,语气认真至极,“你们好好地活下去,是他最大的心愿。”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咦,我呢?
  
    第126章 收服最强哨兵(完)
    
    “编号1379,顾靖和,归队。”
    “任务已经完成,请为我注射药剂。”男人的神色平静无比,“我的精神力已经接近崩溃边缘,再也无法支撑。我不希望以顾靖和的身份下葬,请将我进行海葬。”
    屋内一片静寂。
    坐着的中年人说:“你想好了吗?”
    男人说:“我想好了。”被感染之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失去意识,与他相同的还有另外一批特殊的人。他们和“活死人”一样被感染了,却还能控制自己的行动。
    他们都是哨兵,被感染的哨兵。
    比起被感染的普通人,他们对自己的躯体有更强的控制力,可以从“它”开展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同时作为实力强悍的“活死人”,他们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其他毫无智慧的“活死人”。
    顾靖和在十几年前发现这一点。
    很快地,他也发现有一些人在暗中控制着“活死人”。
    并不是只有好人会觉醒。
    也并不是只有好人会被感染。
    顾靖和花了十几年,才成为这个团伙的核心成员,引来特别行动队的人将这个团伙的成员逐一清剿。
    随着特别行动队这边的成长速度越来越快,他们这批被感染的哨兵也感觉到已经支撑到极点——他们恐怕无法支撑多久了。
    柳昌市那边的事情快结束时,顾靖和将一切交给副手,自己回来复命。在复命之前,他去见了顾靖真最后一面。
    顾靖和说:“这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决定。”
    中年人说:“恐怕不是这样的。”
    顾靖和一愣。
    中年人朝着门口说:“进来吧。”
    顾靖和感觉自己那早已接近腐朽的心脏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
    他看向缓缓被打开的大门。
    站在门外的是顾靖真。
    比起那天在海边看见的模样,顾靖真仿佛又清瘦了不少。他的眉眼已没了年少时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十几年来积攒在眉间的沉郁。
    顾靖和心脏抽痛。
    这是他最不愿面对的情况,在他生命走向尽头时,他知道顾靖真也爱他,而顾靖真也知道他没有死,而是变成了“活死人”。
    这是他最爱的人啊,他宁愿一个人静静地在这世上某个地方死去,也不愿意看到顾靖真的眉宇因为自己而染上更多的悲痛。
    顾靖真什么时候能和这边搭上线了?
    顾靖真仿佛看出了顾靖和的想法,他淡淡地说:“你应该不知道,今年家里有了点变化。”
    顾靖和定定地看着顾靖真,他看得出顾靖真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顾靖和说:“什么变化?”
    顾靖真说:“阿瑾回来了。”他顿了顿,“你应该知道他。他是邵峻英的向导,这次也去了柳昌市。”
    顾靖和沉默下来。
    顾靖真说:“阿瑾回来之后,顾家就变了很多。在你们看起来,是因为我们顾家拿阿瑾和邵峻英‘联姻’的结果,实际上并不是。”他望着顾靖和,“实际上,我把顾家完完整整地交给阿瑾了。”
    顾靖和错愕地看着顾靖真。
    既然已经知道了顾靖和的身份,顾靖真心里反而平和得很。虽然他知道相伴的时光肯定不多了,但是至少眼前的人活着回来了。
    哪怕只有一天,甚至一个小时——
    都很好。
    比漫长而绝望的等待要好。
    顾靖真说:“你刚才说,那是你们所有人的决定,但是在你回首都之后,有人故意让成擎苍看见‘你’。”
    顾靖和眉头直跳:“不可能。”
    中年人说:“特别行动队那边确实传来了这样的消息。”
    顾靖和脸上满是惊愕。
    顾靖真突然快步上前,伸手扯开顾靖和的衣领。在接近顾靖和的一刹那,他嗅见了一种腐朽的气息,透过那整齐的衬衫,他瞧见顾靖和那见了骨的胸膛。
    ——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一个人类。
    顾靖真的眼泪簌簌往下掉。
    掉在顾靖和空荡荡的胸口。
    回到他眼前来的,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空荡荡的骨架。他的血肉和内脏都已经腐朽,靠着人造的生物材料填充着身体,装出人类的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个人一天天地看着自己一点点腐朽,一天天地走在一条毫无回转余地的绝路上,该是多么地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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