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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儿-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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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昭看了他一眼,倒是很坦荡的承认了:“没苦,我愿意,我高兴,我自在,那条律法写了不许的,我过我的,不吭不骗,不偷不抢,顾某人这辈子没多大能耐,却自认为对得起天地良心,好事儿做的不多,却也有一两件顺应民意的事儿摆在那里,到了这地上我立得住,死了入了轮回,顾某人也是不惧的。”
冯裳轻笑:“您老这是讥讽我呢。”
顾昭没吭气。
第一百八十八回 大结局(中)
冯裳与顾昭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并不想让,顾昭虽不想触怒冯裳,可冯裳的话不好听,犯了他的底线,他便豁出去了。
言语之间,难免相冲,冯裳的手激怒之下,不觉便拧上了桃子的脖子,一时间孩子的小脸憋得紫红紫红的。
顾昭大声叫道:“你作甚?有什么冲我来,要杀要剐随你,别伤孩子,他跟你无冤无仇,冯裳,到了现在我都不明白,你做这样的事情,究竟是意欲何为?耿成老哥人虽粗鲁,可对你也是真情真意,他给你家买田盖屋,看你受气还为你张目……”
“耿成不是我杀的!!!!!”
冯裳忽然大叫起来,他狼狈极了:“我没杀他,再者他不该死么……啊,死就死了,他合该找你,找我作甚……昀光杀了他全家,是昀光……”
冯裳一只手提留着无助的桃子,一只手捶打自己的心口,他最不爱面对这件事,虽然调查了很多年,他一直用罪有应得安慰自己,那是一家子灭门了,还是对他有恩的恩人灭门了,甭管内心怎么鄙视耿成,可冯裳到底不比昀光,那人是杀戮习惯了,他算什么,提着一口穷气儿支撑到现在的酸书生而已。
顾昭慌忙伸出两只手:“别……你别这样,孩子还小,别晃他……冯裳……算我求你……”
冯裳阻止了癫狂,他若笑若哭的看着顾昭,他道:“郡王爷,您知道么,我们遥庄有句老话,也不知道您听过没有?”
顾昭摇摇头,再不吭气了!
冯裳干巴巴的叨叨道:“报应这句话是穷酸子才说的!富贵人,生来贵重,做了缺德事,他们舍些钱财,修个桥,铺个路,赈个灾施点米粮……如此,他们就心也安了,人也慈相了,您知道么,神仙也看这个的,谁舍的钱多,他们就照顾谁,没钱的下辈子还没钱……”
副头领在一边看不过去,一把揪过桃子道:“你唠唠叨叨的说什么呢,疯魔一般了,如今还不想着如何出去,什么穷人富人,到了这个时候说这些没用的作甚,真真是叫化子骑马,您零碎多!”
说吧,他将手里的大刀往桃子脖子上一比,露着一嘴大黄牙的威胁顾昭道:“您老……前边……呃……”副头领身子颤抖,脸对着地便倒下了,在他的背后,一把匕首只露了把手。
桃子被压在身躯下,小身子颤抖着,顾昭要跑过去,冯裳却一把捞起桃子,随手他拾起地上血淋淋的大刀,刀刃又比在桃子脖子上,也不看顾昭低头他却对副头领的尸首道:“冯某说话,你插什么嘴儿?真真是天生灯草想做拐杖,你也敢做主?六月带毡帽不识时务的东西!”
说罢,他后退两步,又闻言软语起来:“郡王爷,他个粗人,您甭怪罪!今儿冯某自知必死,但是好歹有些话儿,冯某想问明白,说这些之前,冯某要跟您讲个故事……您一定纳闷,为何是我冯裳步步紧逼,为何是我这样的宦官之后,这般没头没脑的就冒出来了……”
冯裳陷入了微妙的情感纠葛当中,他又开始讲他的故事了,他如何出生,父母如何慈爱,族人如何恶心,他养父多么的好,死的多么诡异,他是如何孝义,发誓必报此仇……
顾昭越听越惊,万想不到的事儿,当年老哥哥安排的小卒子,竟引来这样的波折……
在曲桥岸边的两人都没注意到,自打冯裳弄死副头儿,那一线红的人心顿时就散了,这些人四下看看,相互对对眼,多年合作,便相互意领神会,他们要撤……
于是,这几人便在院子里转悠着找突破口,他们都没注意到,这突破口没找到,人却越来越少,这顾昭府里的暗卫多年来爬树钻洞,早就在暗地里开垦出无数的根据地,这些人要藏,那是耗子都找不到的。
院子那头,冯裳总算是唠叨完了自己凄惨的故事,最后他看着顾昭道:“郡王爷,您说,我阿父冤不冤?”
顾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呆呆的看着他。
冯裳轻笑道:“反正,我也是要走了,今儿我跟您明说,定婴那几个老东西,如今怕是上了路没走多远,如今呢,一家一滴血,加上您家这宝贝儿,我冯裳的家仇,算是了结干净了,您别担心,您还岁数小呢,明儿这个没了,您再要一个也是轻易的……”
说话间,冯裳手里的刀子便出了力,一丝鲜血从桃子脖子上流出。
顾昭心神大乱,大叫道:“别!别动手!冯裳!冯裳!害死你阿父的是我!是我!别伤他,别伤孩子……求你了,真的,那什么……真的是我……”
冯裳的动作停了下来,呆看着顾昭,看了一会他摇摇头笑道:“您甭骗我!当年你才多大岁数,哪有那样的经历,那样的本事,此事怕是你家的老哥哥跟今上谋划的吧?你们啊,都是聪明人,那里管我们这样卑贱之人的性命,我们在你们眼里,亦不过是浮游,是蛆虫,一脚下去碾死无数都不带皱眉头的……”
此人真真聪明,虽说猜的不准,却也八九不离十了。
顾昭的语言十分急躁:“不是!不是!真是我做的……当日,当日……那什么,记得那神石么?就是人长在石头里的,记得么?”
冯裳点点头:“是,此事冯某想了很多年都百思不得其解,那神石,那降世录金册,还有那祥瑞……”
顾昭一拍手:“简单啊!真是我做的,你那刀先放开,我慢慢与你解释……”
冯裳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刀放开了……
顾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却没看到,身后不远处的假山边上,赵淳润挥手撵开暗卫,神色冷然,眉头紧皱的在那里听着……
顾昭一边解释,脚下一边细微的挪动:“那神石有什么难做的,那法子叫烧烤熏煮法,就是在自然奇石的石面上利用石头特别的惰性物质贴出来的图案,然后将石用烟火熏烧,水火蒸煮,经过秘制的石头,图案就像天生长在石头里一般,根本瞧不出是后天做的……”
冯裳惊讶的点点头:“竟有这样的法子?”
顾昭笑道:“这有何难?还有那个祥瑞,那不过就是大海里身体比较大的龟而已……那龟学名叫……还有那金册……”
顾昭絮絮叨叨的说起自己如何造神迹,如何将南方的祥瑞拉入上京,如何铺线……
冯裳越听越惊,假山后,赵淳润父子却周身冰冷……
顾昭总算是将那神迹的事情讲完了,他这也算是一种发泄,多年来,就因为这事儿,他的压力也很大,每次看到阿润梦魇,他都内疚的要死……
冯裳在心里将那话品了半天,震惊之余,他还是不信:“郡王爷,您这是给旁人顶罪呢,当年您才多大?为何又要做这样的事情?好处呢?冯某看来,得了最大好处的是耿成,是定家,你顾家不过中间而已……再者,您那时候哪里学来的这样的本事?冯某不信……您为何要这么做呢?”
顾昭抹了一把脸,也罢了,既说了,就说完吧。
“为什么?为家啊,家族,亲人……还为……为阿润。”
“阿润?”冯裳一愣,又马上想到了什么,嗤笑道:“您说今上?”
“嗯,阿润,当年我与阿润结识的时候,他日子很苦,人这辈子总要遇到个折磨你的冤家,我那冤家当日提心吊胆的住在庙里,每天吃苦受罪,还要担心小命随时被人索去,我看着心疼,就那么做了!”
冯裳十分纳闷,有些不解的看着顾昭,他倒退了两步,又比比刀子道:“我说,您就甭过来了,站那里说话,我听得见,冯某没聋呢!也奇了怪了……世间竟有你这样的人,为了一点儿女私情,竟然干出那么大的事儿,我阿父何辜?”
“是呀,我何苦来哉,这些年……算了不提这些,冯裳,你放下桃子……”顾昭笑笑,满脸释然的从袖子里忽然亮出一把匕首,他对着自己的脖子一比道:“冯裳,你阿父无辜,冤有头债有主,我顾昭当日害死你阿父,今日一条命还你,这孩子……这孩子无辜,你放过他……”
冯裳张嘴,正要说什么,他忽然觉着自己被某种力量大力的推了出去,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飞的高高的……然后扑通一声,他掉入了曲水。
范笙抱着桃子,神色有些灰败的看着顾昭,心道,我的郡王爷,您咋啥事儿都说呢,这不是害人么?
他一咬牙,忽然一伸舌头,挥刀便是那么一下。
顿时,他满口鲜血,举着桃子送到顾昭面前,捂着鲜血淋漓的嘴巴便下去了。
顾昭此刻方有些反应,一下子,他软坐在地,傻兮兮的抱住孩子,顿时什么都不想了。
冬日的寒风吹着,顾昭泪流满面的抱着他的桃子小声的安慰。
不知道过了多久,桃子又惊又怕,回到父亲的怀里之后,他也是累极了,哭了没几声,便小手紧紧抓住顾昭的衣襟睡着了。
顾昭想坐起来,一抬脸却看到赵淳润站在他面前,神色冰冷,一动不动……
顿时,顾昭什么念头都没了,完了!
他脑袋里就只有这两个字儿“完了!”
此刻的赵淳润有些万念俱灰,他这一生两起两落,其实有些事情,他早就看开了,甚至,对于这个天下,对于朝政,他都没觉着有阿昭重要。
可是,他付出了这么多,阿昭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做了小二十年的噩梦,他于心何忍?
赵淳润的心里,也是不断的重复这两个字,完了,完了……
至于完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他们互相看了很久,终于,赵淳润转身向外走去,赵元秀走过来,先是跺跺脚,接着无奈的叹息道:“小爹爹,您看您,怎么什么都说呢!真是……真是说您什么好呢……”
说完,他回身撵着自己满身伤口的爹跑了……
天承十八年冬末,皇帝赵淳润将政事全部交托给太子赵元秀之后,打着为前线将士祈福的名义住进了法元寺。
这一去,他就再也没出来……
第一百八十九回 大结局(下)
天承十九年春二月,今年春天怪气了,一直飘春雪,顾昭认为,这是上天看他太可怜,给他飞雪诉冤呢!
打去岁赵淳润离开,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家,桃子因为一场惊吓,得了失语症,至今不开口说话。
赵淳润上山了,跟他过了半辈子的顾昭相当清楚他是啥意思,大概意思就是说,我生气了,我也不要领你的情,我本就是和尚,现在我出家去,咱俩谁也别欠着谁。
顾昭也郁闷,但也不低头,如此,随着时间堆积,战线拉长,加之桃子的事情,顾昭这口气就越憋越大。
眨巴眼儿入了春,赵元秀每天都来家里陪着顾昭吃一顿饭,然后父子俩一起遛个弯。
有关于冯裳的命运,顾昭再也不去问,不去管,他恨死这个人了,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自然,元秀也因为这件事受到了拖累,被顾昭骂了几次,说也奇怪,而今那事儿暴露了,元秀竟也不生气,甚至觉着自己小爹爹还真是深藏不露的人,要么不折腾,随意折腾起来,那才是惊天动地,难以言喻。
许是多年相处,元秀对顾昭依赖无比,他此时的心态多少有些父母离婚了,两边都不要我的心酸心情。
为了粘合两位爹爹,元秀找到了最容易突破的顾昭,除却每天来歪缠之外,他还将一些小道消息慢慢传来。
“小爹爹,据说父皇在山上遇到了一位小师傅,这位小师傅法号明妙,端是个不俗的……”
“不熟你就煮煮,熟了再吃!”
顾昭假装不在意的背手走了,这天晚上,化悲愤为食量,顾昭众目睽睽之下,吃了三大碗米饭……吃的撑了,半夜起来围在家里小园子里消食儿。
又过了几日。
“小爹爹,那明妙师傅真是个趣人,琴棋书画尽数精湛不说,你知道么小爹爹,这明妙师傅颇有才,出家之前,也跟你有些渊源呢!”
“渊源?冤孽吧,琴棋书画很难么?明儿叫他去坊市支摊子,有给一两银子以上的,我跟他姓!”
“姓秋么?这个姓氏倒也雅致!”
“你这恶心孩子,上你的朝吧,你到底是谁家的,明妙明妙烦死了……等等,姓邱?”
“对呀,对呀,明妙师傅出家之前,叫邱玉楼,仿若他还有哥哥叫邱玉冠的,兄弟俩都是一表人才,小爹爹那年遇到冻灾,该是见过这两人的!”
不对啊!啥意思啊,顾昭故作不在意,站起来就走。
这一晚,宁郡王没吃饭,依旧趿拉着鞋在小花园里转圈儿。
他终于还是想起那家伙是谁了,那位么,大冬天穿白衣装雪妖,人假的很,走路甩秋天的菠菜,没事儿就CostumePlay鲤鱼精的那个小娘炮,当然,那人心眼儿不错,但是这个跟自己有关系么?
赵淳润你去死吧!!!!!!!!!
从此,顾昭便如这般活在了期盼与焦躁当中,他是怕听到那人的消息,可是又想听到他消息……
这真是一种折磨。
他是害怕赵元秀来,却又每天眼巴巴的等着人家。
这真是矛盾。
“小爹爹,今日阿父跟明妙师傅手谈了十二局。”
“小爹爹,今日阿父主动找明妙师傅去遛弯了。”
“小爹爹,今日阿父封了明妙师傅做法元寺讲经大师傅。”
“小爹爹,今日阿父赏了明妙师傅十件上等袈裟……”
“小爹爹,今日阿父……”
不玩了,再不能忍了,顾昭拍桌而起,指着赵元秀大骂道:“我白养你了!你怎么胳膊肘儿往外拐,你爹都要给你找后爹了,你以后再别来了,明妙,明妙,你以为你是猫啊,每天喵喵喵喵的没完没了,你烦不烦啊……”
赵元秀无奈的叹息,用手托着额头道:“烦啊,小爹爹,我要烦死了,阿父与你闹成这样,我要如何是好,帮你阿父恼怒,帮阿父你又抱怨……”
顾昭哼了一声,有些气愤的抱怨道:“为什么你天天逼我,你怎么不去找他说,就说我见天在外闲混……”
元秀张嘴打断他道:“为何逼父皇,原是小爹爹你的错!”
顾昭张着大嘴冒着凉气,这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天明那会儿,顾昭披着衣裳,找了梯子爬上屋顶,呆呆的看着东方。
他看啊,看啊!一直看到太阳初升,耳边,上京熟悉晨钟敲起,他虽看不见,可灵魂里也听到了古老的上京城门被吱呀呀的被推开,然后咣当一声被扣在千年城墙上。
他烦了,厌了,倦了……他想离开了。
但是,离开他也不能一声不吭的走!
凭什么啊?自己又不欠这些人的,尤其是不欠他赵淳润的,麻蛋的,花着老子的钱粮,老子受苦受累,担惊受怕,真是奉献了钱财,又奉献兄弟侄儿,现下还连累了儿子。
凭什么啊,凭什么他就要默默退出,演一出书中讲的那些悲喜剧?
没这个道理啊,他穿越千年而来,就这样灰头土脸的离开,没这个道理好么!!!!
太阳终于升到了头顶,这一刻,它光芒万丈普照大地,那些光线穿透一切云层铺满人间每一个角落。
这日晌午,元秀果然又来了,他吃了饭,还未开口,顾昭忽然一伸手,一把搂住他的脖子道:“亲儿子,好儿子,咱父子俩商议个事情吧……那什么,小爹爹今个给你讲个有趣事儿的事情,咱们就说说这个世界吧……”
这天,天气晴好,赵淳润晒了一天的太阳,傍晚的时分,他穿着僧袍,吃着斋菜,心情十分不愉快的跟一切碍眼的作斗争。
正烦躁呢,那外面忽然有人来报说,明妙师傅来了。
赵淳润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道:“不见了,来人!传朕旨意:法元寺明妙师傅精通佛理,又是惠易法师亲传的徒孙,而今边疆佛寺俱损毁严重,僧侣四散流落便……便封他做上善大德禅师,送他去西疆传佛理去吧……”
正说着,却不想门外来了他儿子赵元秀。
元秀提着食盒,笑眯眯的进来说:“阿父……小爹爹亲手给您做了您喜爱的核桃点心……”
嗯……他可算是先告饶了,总算等到这一天儿了,赵淳润扬扬眉毛,并不准备露出得意,他冷笑道:“搁到那边吧,核桃点心,什么点心朕也没心思吃!朕去做晚课去了,这事儿可耽误不得。”
说完他走了。
赵元秀看看父皇的背影,眼神矛盾而又微妙……
这一天晚上,待夜深人静,赵淳润自己给自己烹了一壶好茶,看着那盘点心静默片刻之后,终于拿起来,咬了下去……
然后……然后就是一段奇妙的旅程了……
赵淳润觉着自己一直半梦半醒的,有人给他洗身子,有个人在他耳边呐呐自语,摇摇晃晃的,甜甜蜜蜜的,这是个美梦。
声音是熟悉的陪伴了他许多年的声音,被拥抱的温度也是最熟悉的那个温度。
他不想醒来,只愿意朦朦胧胧的跟他这么呆着,一辈子,两辈子……永永远远的这样也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一天,赵淳润在摇晃中醒来,他周身虚软,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在一间古怪的木屋内,这屋内墙上挂着奇怪的鱼,还有轮船的舵盘……
费了好大的力气,赵淳润才挣扎的站起来,好半天儿才爬到门口,摇摇晃晃的学着站立起来。
这是哪里?这是哪里?
谁来解释一下这是哪里?
朕死了么?这是轮回路么?怎么如此颠簸?
对了,我的阿昭呢,我还没跟他告别呢,要知道会这样死去……我就不恨他了,不气他了,我早该告诉他的……
阿昭……这里的路太不好走,我是做了何等错事,要受这样的惩罚?
终于,皇帝陛下打开了舱门,门外是一条狭窄的舱道,他走了一路摔了好几次,总算扶着墙走到有光明的地方,却看到孙希坐在船栏杆边上,捧个木盆,正在大吐特吐,一边吐一边惊喜的看着他。
“陛下!!!呃,哇……您醒了?呃……哇!呃哇……”
赵淳润这时候那里顾得上他,他已然惊呆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世界,从这边看去,天跟地都是蓝色的,这么多的水,这到底是那里?
“孙希?您……你竟然殉了主……”
赵淳润还是很感动的,惊觉着有些后悔,早知道他这般忠诚,真该活着的那会对孙希好些才是……
孙希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只得一手扶着木盆,一手指指船头的方向……
赵淳润看看他,扶着墙小心翼翼的又往前走。
今儿有些小风浪,不过,这都是小意思。
顾昭此时站在船头,他今儿穿的是中世纪经典海盗服饰,不过,他这是阿拉伯款,灯笼裤,光上身,头上编了一堆小辫子,还裹着一块布。
这一刻,没人说,他也知道那人醒了,他来了。
顾昭一笑,指着面前的大海道:“抱歉啊,皇帝陛下,今儿有些风浪……” 顾昭话音未落,忽然一声粗犷的嘶喊从头顶传来……
老公爷顾岩穿着一条大裤衩子,趴在高处大喊着:“烧了!!!!!!烧了!!!!全红了!!!”
赵淳润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顾昭走过去,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赵淳润。
他说,怎么办?我就是放不下你啊!他说,你看,这里是大海,我就来自这里……他说,这里大到你无法想象。他说,你知道么,这个世界是圆的。他说,你知道么,其实,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他说,我们坐的这条船是宝船,有个太监坐着它曾称霸整个海洋。他说,你知道么,对于这个星球来说,大梁是太小的一片地方。他说,我们一起去称霸海洋吧,做海洋的王。他说,看我们的船队,它们就是我们的军队。他说,我要给你打下所有的土地,让你做世界上最大的王。
他说……怎么办!我就是舍不得你啊!!
就是喜欢啊!!!
苍茫的大海上,赵淳润跟顾昭拉着手站在船头,他们望着无尽的前方……
在他们身后……
断了一条手臂的顾茂德牵着马回了家,苏氏哭着冲出来拥抱他,憨厚的老实人笑着,哭着。
顾家的孩子站在宗祠外挥舞着顾家枪。
草原外,顾茂丙靠在大树上吹着树笛,他看着大梁的方向,允药在不远处点着篝火。
大梁城内,付季站在院子里来回转圈,接生婆抱着襁褓笑眯眯的推开门出来……
在最高的地方,赵元秀穿着龙袍看着海的的方向……
而此时,在草原的边境,一处高高的山丘上,格儿骑着父亲塔塔的骏马,她挥着皮鞭指着远处喊着:儿郎们!记住那片草原,那是我们的家……记住那里!
总有一天,本王要带着你们……回家去!
而大梁坊市内,一群少年正在快乐的荡着他们的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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