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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儿-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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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愚耕先生与定九先生互相看了眼,依旧站起来,表情肃穆的整衣对顾昭行礼:“七爷慈悲。”
  “哎呦,没事,好歹也在寺庙进修过,虽没有毕业,但是也算得结业,我说……都说了别这样了。”顾昭站起来还礼,他腰疼啊,不是装逼喜欢人人平等,还礼很累的好不好。
  定九先生与愚耕先生一起笑了起来。
  愚耕先生与定九先生坐了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定九先生先开了口,他倒是对顾家非常熟悉,便对顾昭道:“七爷,这事儿好办,我记得老太爷的生日快到了,如果按照平洲规矩,虚一岁的话,今年正好九十九,冥寿这是大事儿。大老爷如今不喜欢操办大事儿,怕招眼。咱们对外便说,老太爷九十九冥寿,一切从简,办事儿的钱,买了粮食,衣物,出去舍了,替老太爷积福的,如此这般,凭是谁也不敢拿咱家的孝道说话,这样便一举两得了。”
  “正是如此,慎忠追远,光前裕后,谁也不敢说出半个不字,还要说好呢。”愚耕也赞同。
  顾昭大为满意,这古时的花套子,还需要古人来解,这样便好。
  商议完,顾昭去了大哥那边,把事儿一说,顾岩也是大为赞赏,今年他也愁,请六十个和尚那是最少的,可是,到时候祭奠的人多了,今上又要多想了。
  兄弟俩合计了一下,顾岩出了一千贯,顾昭却说,哥哥这钱便不要舍了,顾家军那么多穷军户,悄悄出去给他们买一半亩田产,陛下这几年裁军,眼见得那些人就失了进项,帮他们置点家业,也算是没白跟咱家一场。
  顾岩点头,悄悄遣人回平洲,以军户的名义买了千贯钱的土私下给了不提。
  三月中,西门外的棚民区,忽然来了一队车马,足足有二十多辆车,赶车的护车的都像是从军队里出来的猛汉,往哪里一战,瞧着就吓人,棚民们不敢围着,只是远远的瞧着那些车上放的素布布袋,平日城中贵人多有施舍,只是口袋却没这般大。
  那车队到了地方,那些军汉便挨门挨户的开始往里发布袋,人少的一袋,人多的两袋。没人指挥,但是他们活计却做得干净利落,很快的,二十多辆大车都分发完毕,这些人也不说话,转身便跟着骡车走了。
  有棚民打开布袋,往里一看,呦,满满的半布袋硬面饼子,米面饼子,约有个二十来斤呢,还有几尺粗布,葛布。布袋底还放着一小把饴糖。
  这大好人是谁呢?管理棚户区的小吏长了心眼,遣人悄悄跟着,来人回话却说,军汉们回的是顾家军营。
  当晚,宫里便有人来问,顾家此举是所为何事?
  顾昭跪着跟来人回到,父亲九十九冥寿,因老父一生东征西战,杀孽甚重,所以,便悄悄地给老太爷舍了粮米,积一些阴德。
  宫里人回去后,没多久,圣旨便到了,陛下赏了老郡公爷新的谥号,“平洲郡忠义公”。
  这……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以前老太爷的谥号,是勇,没这个忠义值钱啊,这忠义就代表皇家的态度了。顾岩大喜之后,又是一身冷汗,老爷子一生多次救驾,兄弟八个死了六个,老兄弟八人,一个忠义皇家都没舍得给,看样子,上面对他们还是有想法的。出了一头冷汗之后,顾岩越发觉得,自己待小弟好,接小弟回来,是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事情了,怪不得老爹都急的拿拐敲他呢。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的,千万别说什么皇家气象,皇室大方,那家人再抠不过,糖公鸡一般的做派,最怕别人蒙他家,小气的很。
  老太爷冥寿没多久之后,老二顾山忽然写了一封信给顾岩,那信之乎者也的,顾岩不喜欢,便叫顾茂德念给他听,顾茂德拿着信,往白了读,读着读着,连平日憨厚的顾茂德都开始翻白眼了,这个二叔,一贯的酸了吧唧,好好的话不说,拐弯抹角的,顾茂德念的大概意思是:
  尊敬的大哥您好,小弟在此拜上,带着全家拜上。
  父亲冥寿我在北疆也是给过了的,和尚尼姑都请了,皆是名僧,名姑子,整整办了七天呢,花了千贯还不够。
  没想到大哥竟然为了父亲的谥号劳心劳力,同为儿子的弟弟十分惭愧,往昔觉得哥哥鲁莽,今日看来,哥哥只是不说罢了,到了最后可看出您是姜是老的辣,心眼最最多。
  不过大哥都不跟兄弟们打招呼,这就不对了,具是亲亲的兄弟就不该瞒我的。所以我也写信告诉他们了,不管大哥花了多少钱,分摊就好,这一点还请大哥别客气,虽然爵位是你继承的,我们是靠自己的,这个钱还是有的。
  小七弟,顾昭可好,前几日在北疆得了一匹好马,两只白骆驼,还有几只小奶狗,送给小弟玩,大哥问问小弟,是不是想来北疆玩玩,我这里十分欢迎的,也很思念他,离开那会,小弟年幼,我甚至没有抱过一下他,如今想起夜不能寐,实在不安。随信送去三百贯,弟弟拿去零花,明年还有,弟弟要买什么就写信来,哥哥一定给买,哦,请大哥告诉弟弟,弟弟的娶媳妇钱,我也是存了的。
  再替我谢谢他,有心了,年礼虽晚,前几日方到,小弟弟有心了,全家都喜欢,药酒很管用,若便宜今年还要些。
  同送来的还有一对北地绿鹦哥,请嫂嫂把玩。你全家我都准备礼物了,就不一一细说了。
  还有一件事,我的二孙子顾允净,没有继承到家族的血性,一天到晚的书卷不离手,旁人都说,这是个天生的读书料子,可我却不高兴,他像他姥姥家人,你还记得吧,我的岳父,可是一位很有知识有修养的大儒啊。
  哎,我对孙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他还是那样。就是不爱练武,只爱读书,读的还特别好,我们这里的人都夸他呢,我却是不爱听到这话,老顾家子孙读书好,有什么用处?
  最近听说,圣上在京城,开了上京国子学,我们这边也有好学校,不过北地书院,终是比不得上京教学质量好的。咱家的爵位,该有三个名额的。这牲口爱读书这毛病是改不了了,所以,哥哥就给他一个名额吧。再说,放着也浪费,你家也没读书的,如果可以也送小弟弟读书吧,咱们都是吃苦卖命的,弟弟就好好的享福,反正咱们养的起。
  我把二孙子这个孽畜赶回上京了,弟如今家住北疆,京城一直没个屋子,就把这个小畜生托给哥哥了。哥哥看不顺眼,只管大耳光呼他,您随便打,打死我都说他活该!绝对不敢怪你,还要谢谢你。
  最后,恭祝哥哥身体建康,祝愿嫂嫂一切都好。
  弟弟顾山拜上。
  顾茂德读完信,顾岩吧嗒下嘴巴,飘着说:“他这是夸耀他有个读书的孙子,讥讽我呢吧?”
  
  第三十三回 

  今上那只铁公鸡难得舍得花钱;为了个好名声终于下旨再开国子学;这事儿吧;说起来不大;却能改变一票寒门子弟的命运,于是举国上下同唱赞歌。
  如今大梁国有十八个行省;简称郡,郡下面有州;州下面是县。按照后世的眼光来看,这样划分是很有好处的,最起码;不用一件事,盖几十个大公章。
  如今各地,除了几乎绝户的那几个郡,凡丁户过万的地方必须有官方办理的官学,州里有学,郡里有学。这些官方所办的府学是传承了几百年的旧制,就连那些年战乱,在平叛那几年,这笔支出国家一直在付,一点都没敢亏了读书人,可惜的是功效不大,官学接受的学子是有基础知识的,迈了读书人门槛的童生。
  对于老农民来说,识字这个门槛何其艰难!有学舍无学子,有学子,无有赚那一点点禄米的老师,那个地儿都有那个地儿的具体困难,战乱,瘟疫,荒年,寒门子弟的道路走得越发的艰难。
  说来惭愧,如今大梁国最好的学校不是国家的,而是世家的家学,这些家学,可是每个世家真正的精魄所在,一个世家,上百年一姓子弟的滋润,各家有各家的本事,各家有各家的思想潮流,文化绝活更是多种多样。
  这种润眼将世家的层次与寒门越来越开,当然,这也正常,如今打铁的有个独门的冶金手艺那也是父传子,子传孙的,没得子孙也要招个上门女婿。
  顾昭前世曾去旅游过,他参观过一个大墓穴,那导游也介绍说:这地儿曾出土一柄千年前的宝剑,那宝剑原给倒塌的石俑压着,后世人挖了墓,扶起俑,那宝剑原本是弯着的,可是自己却弹回去了,这份冶金的技艺,现代是近年才研发出来,所以古人的智慧那是绝对不敢小看的,可惜呀,因为固步自封很多手艺便那么随着岁月绝了根了。
  好比顾家,他们家就有专门的武学堂,有家里不外传的武术技艺,兵法,有幼年就陪伴在身边的战术老师,兵法教师,这个也是不对外公开的。就拿顾茂德那个面人来说,别看他那样,打顾昭十个不成问题。
  所以说,一个贵族子弟,一个官吏的成长必然是在特殊的环境以及教育下成长成的,因此,传说的胄子教育,第二步就是进入国子学。
  国子学是个非常有趣的地方,倒不是说它不如世家的学校,相反,国子学的师资力量是全国最强的,无论是讲学的大儒们,还是它的硬件,国子学的校舍是京中第二大的建筑群。
  国子学最奇妙的地方在于,它是一个近似于权二代在走向社会之前,编织关系网的一个必然要走过的地方。这地儿除了收被各地推荐的,所谓的全国最聪明的天才学子,当然,这批人是考进来的。
  还有就是,在适当的年纪要为子弟找恰当的符合身份的小朋友一起玩,一起成长,这样他们才不孤单,因此上国子学的名额有多难的就知道了。
  国子学名额按照上京官员家里爵位,逐级分配,顾山是外官,他的名额只能用于在职地区所办的郡学,其实郡学也不错的,老师都是全省最好的。不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整个梁国的纨绔子弟还是觉得,自己要背一个国子学的名声,才够撑头呢。
  谁说顾岩放着名额都不够用了,他拖家带口的,三个都不够!前几天还想进宫要个恩典多要俩呢,管孩子们学不学,反正不丢进去,以后孩子们长大了,都不好意思当官。这一出门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谁,那多亏啊!
  顾岩听了二弟的信,哭笑不得的站在原地生气,气了一会他又乐了,扭头对顾昭说:“你二哥真有趣,害怕我不给他孙子名额,还把你拉上。”
  顾昭撇嘴:“我才不去,没事做的我!早起晚归,的跪在那里晃脑袋哼哼!我有病!他也有病。”说完想躲,步子才迈出门槛,他哥却不放过他,跟在后面步步紧逼的唠叨。
  “阿弟乖,又不叫你考个状元,你去住几天呗,京里谁家孩子没住过啊,哥给你配最撑头的大马车,你二哥不是给了你一对白骆驼,咱每天坐大骆驼拉的车去上学,叫人好好羡慕羡慕你!再说了,你姓顾,考最后,也没人说你,那里面可好玩了,不信你问你大侄儿!”说完回头瞪儿子,顾茂德不吭气,只是笑眯眯的。
  顾昭继续往外走:“不去就是不去,你啰嗦什么。”
  顾岩一把拉住他:“小七,大兄不能害你!说什么你也得去,你不知道,昨晚娇红跪着哭了一晚上,我都没答应给……”
  他正想继续唠叨,陶若从外面跑进来:“老爷,快去看看吧,四老爷家大小姐,跪在堂屋哭呢,太太请您过去。”
  顾岩一愣:“四老爷?啊……?”他都多少年没听人说过四弟家的孩子们了,除了每年卢氏偶尔提提给了谁谁多少贯钱,四弟家的孩子们都跟铜钱挂钩儿,提起来牙疼。
  四老爷家的大小姐?顾昭把社会关系理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四哥哥顾咸,救主而死的那个,家里有个哭包媳妇高氏那个,这个大小姐就是二十五六岁没人娶的那个古代剩女侄女儿了吧。
  这年月,虽然男子从礼,二十加冠才成年,可是小姑娘十八岁嫁人都是晚的。顾家这一代的女孩子都从瑾,四个家的这个老姑娘就叫顾瑾瑜,之所以,顾昭能很好的记住这个侄女,不过是因为,瑾瑜=金鱼。顾昭就是这么记住这个姑娘的,因这娃儿的娘讨厌,他也不愿意跟她们有关系。
  顾岩跟顾昭一起去了堂屋,一进屋,便听到了低低的,带着压抑的悲哭声,以往高氏来,就是哭的眼泪淹了黄天,都没人觉得悲伤,但是今天这哭声,顾昭都听得心酸了。
  “给大伯伯磕头,给……小叔叔磕头。”顾昭他们一进屋,恍惚就看到一抹灰败色的影子,心里知道这是自己家的姑娘,不清楚的大街上看到,还以为是谁家后院的粗使仆妇呢。
  跪在地当中的这姑娘,身子侧了下,抹下眼泪,深深的磕了下去。
  “哎……苦孩子,你先起来,这都多少年没见了,自打你父亲去了,你妈就把你们关起来,都不让人见。她寡妇当家,大伯……哎,也不好伸手。
  早年……伯伯我去过几次,你伯伯叔叔们也去过,只是你母亲跑到宫里去哭,说我们想抢孩子,惦记寡妇家业……我们也是没办法啊。”顾岩是真内疚,但是这上京,谁能招惹了寡妇高,那是一朵盖世奇葩啊。
  顾岩越想越后悔,当初觉得四弟媳寡妇事儿多,贴点钱将就着过呗,结果好了,一退再退,到如今这都没得退了。
  顾昭扶了一下,上下打量这位大侄女,家里女眷他一般是不见的,烦得慌。但是……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顾瑾瑜穿着一件……素的不能在素的青织葛布衣裙,那裙子做的特别省布料,下摆特别短,竟露着里面的裤服,那裤服不知道是谁的旧衣服改的,洗的灰白。顾瑾瑜的头上也裹着旧帕子,身上一件首饰都没有,哭的伤心,连个抹泪的帕子都没有。
  这也是他老顾家的孩子?
  顾昭一口气没厥出来,生生的憋住了。自己这侄女不丑,圆眼细眉,高鼻梁,小嘴巴,就是肤色粗了点,可怎么就嫁不出去呢?今儿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莫不是跟她妈学了一招鲜?
  卢氏打发人搬了凳子给瑾瑜,硬拉着她起来坐下,卢氏最是个心软的,便陪着哭,将这些年在老四家那里受的窝囊气也一起哭出来了,逢年过节,隔三差五,那寡妇就要来膈应她,敲诈她,多少年了,她胸中有个大疙瘩,想起来就憋闷生疼,还不能说。
  伯母跟侄女又哭了一会子,劝都劝不住,直到顾岩大力咳嗽,瑾瑜这才停下,眼泪依旧扑簌簌,无声的掉,一边说道:“……自古,子不言父过,儿不嫌母丑。”
  说到这里,她又想跪着说,卢氏一把揪住她,这才算完。
  “如今……却也是没办法了,伯伯,但凡有一丝办法,都不会求到您这里。这些年,母亲三不五时的来打秋风,想起这,我就没脸上门,这不,前几日,那城北庵子的老师太,好歹硬求着收了我存了多年的五贯钱,已经答应给我落发了……我这才敢来说,反正……今后我也是无牵无挂的,就不再是这俗世的人了,也不怕人说我不孝。”
  卢氏啐了一口:“快不要胡说,好孩子……伯母不知道你这样,你莫怕,有什么委屈,伯娘帮你,一准儿帮,你伯父不管,伯娘这里也存了几个……若……知道……早就去接你了,早先也接过,你母亲哭的都成了那样,到处说我长嫂欺负她,我这才不敢招惹你。我若……我若知道……”其实,她知道了也没办法。
  瑾瑜苦笑,眼睛肿的几乎睁不开,反正话说出去了,她心里也舒畅些便继续道:“知道又能如何,皇帝都能被她哭怕了,我们又能做什么呢,自从爹去了,娘亲就变了,她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锁起来,伯母怕是不知道,母亲有一杆秤,每日吃多少,她要量了才给。
  家里的院子都废了,全家挤在一处院落,下奴,老仆妇混着一起住,后来我绝食了好几天,才跟弟弟住到后院。平日子倒是能过,我自种一些瓜果贴补,有时候也织布买一点钱。
  伯母……您可知瑾瑜为什么身为堂堂三品参将的独女,竟然三十二都嫁不出去?”
  卢氏微微点头:“这倒是知道一二,当年你母亲要十万贯聘礼,还是你伯父骂了一顿,她才不敢再提。”
  瑾瑜冷笑:“不敢提?不少提!我那母亲,也是¤╭⌒╮ ╭⌒╮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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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的,可如今,她谁都不跟谁亲,就只跟她腰上的铜匙亲。她谁都不认,就觉得丈夫没了,钱财才靠得住!那环钥匙,她是睡觉也带着,走路也带着,连去茅厕……她都不解……儿女她一概不信。大哥的俸禄每个月一个钱儿不剩,都给她送回来,她还不知足。非要扣了大嫂的嫁妆才许大哥带儿女去赴任,我那大哥也是个懦弱的,一去……便再也不回来了。”
  顾岩气的捶胸口,骂顾瑾瑜他哥:“你哥也是个混账东西,他能一辈子躲外面!”
  顾瑾瑜惨笑:“孝道两字,看着简单,一句话下来能压死人不见血。
  侄女我十八岁的时候作价十万贯,侄女二十岁的时候值五万贯,等到了前些日子,那下元郡有个老县丞,五十多了,老婆都死了三个,他愿意出一千贯。我那母亲竟然答应了,这次是舍得给嫁妆了,可惜,她开了库房,伯娘,伯父不知,竟一匹好绢都拿不出,伯母不知……整整两库的绫罗,具都被虫咬鼠啃的都展不开啊!!!!!!”
  顾瑾瑜大声嚎啕,顾岩气的摔了杯子,顾昭倒是没反应,只是抓杯子的手有些紧。
  顾瑾瑜哭完,抹抹泪,站起来复又跪下,眼神有些坚定,这一点倒是像老顾家人,说话也不抽搐了:“今日侄女来,也不是为了自己,是因为我那弟弟,茂丙。
  自父亲去世,大哥走了,再也不敢回来……侄女便独自带着弟弟在后院过,以前爹爹活着的时候,侄女儿也上过几日课,字也识得几个,原想着,家烂了,好歹保住一个是一个……”
  “你是个好的。”顾岩觉得自己的侄女儿实在不易。
  顾瑾瑜苦笑着摇头:“若那样便是死了,瑾瑜也知足了,可……这人不如意,处处不合心,真是……怎么也没想到,本来是个好孩子的,一个好好的顾家儿郎,长于深宅妇人之手,那孩子到最后……自然也是长不好的。
  自从搬入的小后院,粗茶淡饭也过得,可我们那院子挨着齐老王爷家的戏园子,茂丙那孩子每天读书累了就趴在墙头看,我原想,一个好好的孩子,这么可怜,看便看了,松散松散也好,便由了他。
  可……实在没成想,几年过去,好好的苗子打根上便烂了,到如今……那孩子诗书不懂几本,倒是唱念做打,写曲儿,谱调子,无所不精了……说到这里,侄女儿也不怕丢人,两年前,那孩子忽带了钱回来,我问他那里来的,他也不说,只说给人做工来的钱,那孩子从不骗人,我便信了。
  可……前几日我悄悄去庵里见师太,便想着,好歹也给这孩子安排了后路,可他怎么也不听,我见他不上心,便悄悄跟了,这一跟,真是晴天霹雳,我这才知道,我那弟弟……在京里竟然早就唱红了,他到处溜台子跟野班子赚钱儿,如今……竟……还有艺名儿叫娇奴儿……伯伯!!!!啊!”
  顾瑾瑜膝行至顾岩面前,抱着他的腿大嚎:“堂堂平洲郡公爷的子孙啊!!!!!!!!!!我爹可是为皇上死的啊!!!!!”
  “怎么竟会这样……怎么竟会这样!”顾岩完全木了。
  谁能想到会这样?
  卢氏看下左右,厉声道:“都下去,今日有半个字露了,统统割了舌头,买到淮阴做矿奴!”
  红丹她们白着脸出去了。
  顾瑾瑜继续嚎啕,泣不成声:“侄女……侄女眼看着这弟弟也毁了,想着无论如何不能这样,这不是前几天,开了国子学,家里有两个份额,我就想着,送弟弟去读书,他那么聪慧灵透的好孩子,自然能成好的。
  这不是吗,我就去找了母亲,一问……一个份额,我那母亲卖了五百贯,我去时她心情好,刚锁了钱,见我问的急,哎,可真难得,这么些年了,还第一次给我钱花。”
  顾瑾瑜从怀里摸出十数个大钱儿,两只手颤抖着捧着:“伯伯……我就是死了!我就是死了……我觉得我都换不来一副好棺材,我那母亲都会拿卷破席把我裹了去随便郊区野外,挖个坑就埋了,这算好的。
  一副三品大员女儿的尸骨,作价百贯冥婚也是的卖的的……我家这到底是糟了什么报应……前几年我去姥姥家哭,我那外爷一句孝道,生生挤得我半句都说不出来……如今我真是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家这一门的路绝了啊伯伯……!”
  屋里安静的不得了,只要有点思维,大家都觉得高氏做这些事情,超越了他们的认知,大家已经被震的麻木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自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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