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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儿-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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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按照顾昭现代的衡量办法,死就过了。
  哎!想来在少年的心里,总有一个恰好的年份,会出现披着霞光的女子来给他爱慕吧。
  顾茂昌喝了一会子,忽然低低的道:“小叔叔,我这心里是怎么也不得劲儿。”
  顾昭也叹息道:“律法便是这般,其实谁犯错罚谁去,跟那些无辜的有什么关系呢?”
  顾茂昌一窘,抬脸看看他小叔叔,剩下半句话便咽了,如今他都是做爹的人了,那些儿女情长就是犯了,怕也是没人再来安慰他的。
  孩子的心思总是敏感的,猪官儿看自己爹爹不愉,他左右瞧瞧。有些舍不得的将手里的半拉糕点饼子递出去给他爹道:“爹爹你吃。”这孩子太胖,后氏不许他吃零嘴儿,因此他很珍惜食物。
  以往顾茂昌一定不会去抢他儿子的东西,今日也不知道如何了,他一探腰就着那满是口水的饼子就是一大口。
  猪官儿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看看手里的糕饼,又看看他爹,看看他七爷爷,再看看低着头玩响球的瓜官儿,怎么办?接下去要怎么办?没人教他啊?
  顾昭看着侄孙眼里满含着热泪,要哭不哭的样子顿时心都化了,他二话不说的赏了顾茂昌一个大巴掌:“这么大了,还抢娃娃的吃食,不害臊……”
  他没打完呢,猪官儿二话不说反手给了顾昭一锤哭到:“不许打我爹爹!哇……”
  孩子的哭声冲去挂茂昌的哀愁,他抱起孩子对着他的小屁股来了两下训到:“惯坏了你,七爷爷都敢捶!”
  猪官儿更加委屈,哭的房顶都掀了,他这般哭,瓜官儿在那头都是不动声色,都不带抬眼看一下的,该怎么玩就怎么玩,一边玩还把猪官儿的吃食,全部捞到自己面前都占领了。
  这边正哄着孩子,那头也不知道谁忽然喊了一声:“来了!来了!”
  顿时!满大街出奇的寂静起来,这种不等寻常的寂静吓住了啼哭的孩子。顾昭一伸手捂住猪官儿的眼睛把他抱在怀里拍了几下,脑袋却是扭头看着大街那头。
  九门大街那头,缓缓地来了一队车马,那车马上拉着的都是站笼,站笼里是立着的身着囚衣死囚。这些死囚都是面目麻木,万念俱灰一般的随着车子晃动。那长长的一队,自这头都看不到尾。
  顾茂昌喝了一口酒,嘴巴里带着一丝讥讽道:“小时候,我也常跟爹爹看这份热闹,咱家的孩子都见血见得早。小侄那时候傻,就问爹爹,他们怎么不喊冤呢?”
  顾昭木木的问:“你爹怎么说?”
  顾茂昌嘴巴里不带情绪的回答:“我爹说,安上里的死囚自古都是前一日先去舌头的,因此安上里的死囚不喊冤……”
  顾昭不语,这事儿没办法用现代的角度去解释,他只是一个人,人家这里才是全世界。
  那长长的死囚队缓慢的过着,有的车里立着一人,有的前后立着两人,有的车里只有木笼子,笼子里却锁着四五位女囚。甭管这些人做了什么吧!这种一队一队看不到头的死囚依旧是唬住了满大街的人。囚车所过之处,充满着压抑,阴暗的气氛。
  皇权!这就是皇权!这是顾昭从来没有触摸到的阿润心里那根骨头,那股子无法形容的劲道!阿润平日温温软软,和煦春风一般,他也回避在顾昭面前露出这样的嘴脸。
  这一刻,顾昭想他是看到了,一切对阿润有威胁的,对他不利的,那都是不允许生存的。以前看书,都说什么封建帝王,这个阶级,那个阶级……这就是阶级,你无法想象它拥有的力度有多么强劲……
  顾茂昌没说话,只是细细的在囚车里寻找着什么,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昭看到顾茂昌将酒葫芦倒过去,将剩酒倾倒完,然后将葫芦一丢,坐回屋里抱过顾昭手里的猪官儿在怀里哄着:“还气呢?”
  猪官儿又想起自己的委屈,于是开始小声抽泣道:“爹爹坏!”
  瓜官儿忽一抬头,很大人的样子吩咐:“打板几!”
  顾昭失笑,心绪渐稳。
  顾茂昌亲的不成,低头咬住他儿子的胖手含了一下道:“怎么办,爹爹饿了。”
  “娘亲没给你蛋蛋吃?”猪官儿觉得爹爹可怜极了。
  “是!你娘亲说爹爹今儿不乖,不许我吃饭。”顾茂昌继续胡说八道。
  顾昭无奈,只能捂着额头看着外面,这会子那长长的囚车总是过到了尾巴,顾昭运气不好,竟看到了几个少年囚徒,因此心里又是一阵难受起来。这些孩子怕是什么都没做过吧?他正胡思乱想,身后屋门猛的打开,王团子一脸哭丧的走进来,嘴巴干涩的憋出一句:“我来看看爷爷们还要点啥不?”
  顾茂昌摇头:“这会子,能要啥?你自己忙你的去。”
  王团子腿有些抖,却不敢独自在楼下呆着,他是真害怕,往年这都是两三个死囚,如今这是……此刻,当两百条人命跟数字挂钩,他的手指却伸不出去了。
  “那小的……小的就在这里侍奉着,免得一会爷爷们还要大声叫,好费了嗓子,是吧……”
  顾昭笑笑,对着顾茂昌点点头。
  那时间慢慢的过去,道头那边如何行事,如何斩头,如何响鞭,他们这边离得远了,也听不到。只是好久之后,空气里忽然弥漫出一股子压抑不住的血腥气,人血与脂肪味儿混在一起,上京的那份热闹竟是盖都盖不住的四下弥漫开来。
  顾茂昌是上过战场的,他对血腥味儿感觉的不大,可瓜官儿跟猪官儿的鼻子却灵窍,于是猪官儿捂着鼻子对他爹爹道:“爹爹,好臭!”
  顾茂昌强笑道:“小猪放屁了吧?”
  “却没有,爹爹乱说……”
  他们身后,王团子忽然蔫蔫的来了一句:“赃官的血,自然是臭的,吃民血的人,怎么能香了呢……这朗朗晴空的,杀得好!”他自我安慰说罢,这个买卖人扶着墙,慢慢坐在一边的墩子上喃喃的嘀咕:“我还去安吉侯府送过东西呢,那时候一年三十多套时兴的漆器,年年都不带重样儿的,东西不好大奶奶是要退货的,可是却也没少过咱的赏钱……”
  顾昭轻轻摇头,却不愿意再看了,因为楼下的道路中间在过尸车,那曾富贵的男男女女的被随意丢在车上,要拉出上京在一个地儿焚化了,就着一个大坑一起填埋了。
  阿润这次手狠,他没叫活人去洗通天道,却在那头着人修一座庙,那庙无名,身后却有十数个挖好的深坑。自今年起,凡犯官,贪囚,落罪后不得归各自祖坟,不得留存全尸!不得祭祀!挫骨扬灰!掩埋深坑!
  赵淳润在用这样的形式告诉一些人,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慈悲人!
  时间缓慢流动,终于死囚车过去,那街头忽然想起了巨大的音乐锣鼓声,本来昏昏欲睡的瓜官儿跟猪官儿顿时兴奋起来,玩具也不玩了,睡意也没了,纷纷攀在长辈的身上要往外面看。
  王团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念叨着说:“我去准备一斗好酒,三百个钱,今年好好去秽!”
  顾茂昌脸色非常放松的对他吩咐:“给一贯!酒五斗!”
  “好嘞!”王团子应了,颠颠的下了楼。
  安上里街那头,来了一队做鬼神打扮的人,这些人能有百十来位,手里都拿着驱鬼的用具,一边走一边耍。在队伍的两边,上百面大锣鼓敲得人心都豁亮起来。
  不停的有店铺举出好酒往车队的酒斗灌,也有握着大把赏钱的店家,一把一把的将黄橙橙的铜钱往鬼官身上丢,今年死囚太多,大家都是买个安生。待鬼官耍过,店家们这才敢将店面匾额上的红绸去了。
  那些鬼官得了重赏,耍的越发来劲,吆喝声更是不断。
  两个孩子看的兴奋,一直猛拍着小巴掌。
  这番热闹,整整耍了两个时辰,街那头忽然又有人喊了一句:“快去啊!了不得了!金山后裔出山了,金山后裔出山了!在启元宫门口荬金剑呢!!!!!!!快去啊……”
  那金山后裔的名头果然是耍的开的,这几十年的战乱,仿若就跟着这两百死囚去了一般的的,给上京上上下下的打了鸡血。
  顾昭有些茫然,那老头好似还有些力度吗?怎么搞得这满大街的人都对着老天爷下了跪呢?他依着窗户看着跪在街上的王团子。
  那老掌柜,拘着一身肥肉,留着满脸的泪水,对着上天匍匐着跪拜着道谢:“感谢老天……明主!明主啊!总算是安了!安逸了啊!”
  天承四年,深秋,乙星日。
  上京郊外的小山高处,一个乡农打扮的老汉背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远远的看着那边焚烧尸体的青烟。他们看了一会,老农放下那孩子,指指远处的青烟对那孩子道:“念官儿,给你爹娘亲人磕个头吧!”
  那孩子呆呆的站了半响后,如大人一般将身上的尘埃拂去,慢慢跪下道:“孩儿孟祟给爹娘,给奶奶,给婶娘,给姑姑,姑父,叔叔,哥哥,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磕头。”
  他磕完,那老农又自怀里取出两串纸钱焚烧了后,便又蹲下对那孩童道:“念官儿,咱走吧。”
  那孩童点点头,趴在老农的背上,也不说话,也不哭,他只是回望上京,眼中充满仇恨。
  天承四年,深秋,乙星日。顾茂峰祭祀完祖先,悄悄来至刑部外堂街巷的一处新宅院,他一推开门便喊道:“娇娇,爷的亲……”
  他话音才落,那里厢出来一个美貌的女娘,穿着一身能窥到内部曲线的驴纱衣,对他伸出嫩白的膀子水葱一般的柔荑招魂儿:“呦,傻子?大白日的,你也敢过来!”
  顾茂峰一声怪笑铺了过去,抱住这娇娇的胳膊小鸡啄米一般的亲到:“这是三千贯。”他又亲她的脖颈,一边啄一边道:“这是两千贯,爷的娇娇,你也忒贵了些吧?”

  第一百零七回 

  天承八年冬日;一场大雪连降三日;天气骤冷;室外冰封。如今;城里岁数大一点的汲古老人都在屋子里猫着不敢出去。一场大雪,带来无数问题;好在这几年不比从前,凡有个雨雪略大些必然成灾。
  这眼见得户部收入越来越多;城里如今花起前来便也气粗。这大雪一下,上京四尉所便纷纷去上面取了牌子,领了钱到迁丁司调用凹民清理积雪;打扫街道。如今上京的各种活计,如到粪,清理水道,打扫里巷卫生等,都必须从迁丁司调人使用,也不为其他,就是给城外的流民找口饭吃。
  却不想,四尉所带了牌子去调用人口,那边却把活计推倒了下午。
  没办法,今早无人可用,这日一大早的,迁丁司的官老爷去了凹民区张贴告示,说今年冬日碳已到位,着令各家户主取了底簿去迁丁司城外的大仓领木炭米粮。
  说起凹民,就是过去的棚民,天承四年迁丁司的顾大人想出一个好招数,着令各州郡凡有流民者,必须依着规划入住棚民区,领取流民户籍。凹民区的住宅很有趣,是在地上挖八尺来深的凹洞,在地面再修一个四到五尺高的木墙,一上顶就是一处冬暖夏凉的凹窝子。因此,棚民自此有了个新代称,凹民。
  自凹民有衙门管理开始,凹民的日子是越发的好过了。怎么说,那也比过去乞讨,偷窃,卖儿卖女没人管的强百倍。最初挖凹子,一天给干口两顿果腹,后来凹民被各郡各州集中管理起来,开始在大梁上上下下修路,从此凹民便有了营生。
  凡各地人等不拘什么身份,什么职业打凹民修的道路上行走,就要出五十里一次的买路钱。天南海北的人多了去了,五十里十个钱,倒也不贵,不过此举倒是给天下的凹民寻了一个出路。当然,买路钱朝廷是不会直接下发的,这个钱是由迁丁司统一管理调配的。
  如今,凡凹民人家,都有按人头分派的一个底簿,每年领取多少布,领取多少粮食,多少供给这个有规定,凹民也分等,家中有壮劳力的自然得的多,劳力少的孤寡贫幼,只能保证最低的生活标准,饿不死,也冻不死罢了。
  雪降三日,天寒路滑,外地迁丁司的木炭总算是运至大仓,这日一大早,凹民区的甲道十七户的户主路贵子早早的起床,先穿了几层厚衣御寒,临出门的时候他媳妇不放心,又取了家里的棉被叫他裹着出门。
  贵子看看缩在土炕上打滚的几个孩儿,便不忍心,他对他媳妇凌氏道:“给娃们裹了吧,一会子我领了粮食木炭,咱也吃顿饱的。”
  贵子媳妇笑笑,转身从屋里炕上的一个翻砖下取了一个布包出来,一层一层的打开七八层才露了一个硬皮面的本本出来。这个就是所有凹民的命根子,凹民底簿。家里吃喝花用,全要看这个本本说话。路贵子是个能够的,懂点木匠手艺,还识得几个字儿,因此他家住在甲道,每个月也有一等口粮,今年过节许还能有斤半肉分分。
  贵子出门不久,家中便来了人,凌氏是个少言寡语的,因此一见到穿缎子的贵客便吓的发了抖。
  那站在家门口的人,也不是旁人,就是这几日迁丁司从牙行调来的牙婆子,因是官媒,这些牙婆比私媒便体面些,能穿绸,还有月饷拿。
  “这位……贵人大姐……我家男人不在家。”凌氏战战兢兢的仰着脑袋招呼人。
  凹子比地面低,因此要仰着头说话。
  今儿上门的这位官媒姓陈,旁人都叫她陈大姑。
  陈大姑捂着嘴巴笑了几声道:“这话说的!我不找你家男人,我就找你!”说完,也不等让,就下了台阶。
  那凹子一年四季不见阳光,有些昏暗,因此陈大姑下了凹子便站着不动。凌氏犹豫半天,还是一咬牙取了家里最后小半截蜡烛点了起来。
  凹子里有了明儿,陈大姑却依旧站着,这家里味儿实在难闻,她拿着帕子捂着鼻子,手里四下散味儿,没法子她这个月要做三十对的份额,每成一对那是足足的一贯媒钱呢。
  凌氏有些不好意思,忙将炕上的零碎丢到一边,将孩崽子们驱赶到角落,拿棉被一捂,也不许他们乱动,怕冲撞了贵人。忙完,凌氏用袖子蹭蹭炕面,还将家里新刷刷舍不得穿的一块新布取出来铺好。陈大姑这才笑笑,坐在炕上与凌氏扯闲话。
  凌氏道:“叫……贵人笑话了。”
  陈大姑道:“有甚笑话的,早几年我家也是棚民,我什么没见过,这里的道道再没有我清楚的了!早些年咱棚民一个十三岁的丫头要卖一贯三百钱,如今价格上去了那正好年岁的,要两贯一百个钱可是不是?”
  凌氏露了一丝怯意,她家是不卖儿女的,因此她看看左右,实在无人帮她说话,便只能道:“是是是是,您是有见识的。”说完,心里却怕这贵人要买自己儿女,凹民虽贱,却也是自由民,卖出去可就是奴隶了。
  陈大姑一笑道:“哎,要不是为了活下去,你当我愿意吃这碗饭呢!”话是这般说的,陈大姑依旧骄傲的拍拍腰中的铜牙牌道:“你也泵怕,我是官媒,做的是官家的营生,强拉强拽的那是不入流的人才做的。那等子断子绝孙的买卖,我可来不了……”
  凌氏不识字,也不明白那腰牌代表什么,也不懂这路贵人为何屈尊降贵的来家里坐,她只是喃喃的陪着笑脸,等着贵人吩咐她。因贵人说,不会强拉强拽,她便有些稳妥了。
  陈大姑唠叨了一会,便道:“我是个直性子人,如今来了,便不兜圈子了。你不认识我,我如今在牙行吃饭,人家都叫我陈大姑!”
  凌氏点点头,半天才反应过来,忙福礼道:“大姑好。”
  陈大姑却不还礼,依旧坐在炕上道:“昨日衙门长官传了去,一人发了一本底簿,我呢……手里本有要紧事儿,今年保着十多对儿呢,这年前就三四个黄道吉日,我那有这个闲空!
  可是长官说了,你们这些人,做的便是这等买卖,也是行善积好的事儿。你们给富贵人家做一次媒人家未必记你,那城外多少贫寒的姑娘因为没嫁妆嫁不出去,你们赶紧去整整这才是积善的好事儿呢,是吧?”
  凌氏闻言,脸上一喜,她家如今有两个闺女,大的都十八了,小的也十六了,如今这俩丫头在城门洞给人做缝补买卖,要摸黑才归家。哎,旁人家的闺女哪怕手里有个三五贯都能寻户差不多的人家。可她家不成,一来她家是外来户。二来她家是无根的凹民。三来她家出不起嫁妆。
  这凹民区多少户人家的闺女都是这般耽误了,虽凹民也有相互通婚的,可人家也想娶手里有个一两贯嫁妆的好闺女,她家这般贫寒的,自然就没人来问了。
  凌氏赶紧深深的福下去问道:“却不知道大姑给俺家说的是那家?我家如今您也看到了……我家如今贫寒,并没有嫁妆给闺女。”
  陈大姑一笑:“说的是什么!若你家有嫁妆也没我这一趟,也是你家运气好,碰上圣君了!碰上好年景了!大妹子,如今有这一桩好事儿,我与你分说分说。”
  凌氏陪着笑脸,想捧一碗水,又怕大姑嫌弃不端她家的碗,因此只能喃喃的道:“大姑尽管吩咐。”
  陈大姑一笑,拿着帕子散散面前没有的灰尘道:“这事儿吧,是个好事儿。如今朝上出了新政,我主慈悲!说是今年要从上京几路军中将那老军户都打发回家。虽是打发,人家都是有功勋的,朝廷也不能白用,因此每位军爷爷便发了一百亩上等田。”
  陈大姑说到这里,看看一脸迷茫的凌氏,便笑着接下去道:“那朝中有几位老将军听了,自是欢喜不已,却又担心,你道是担心什么?”
  陈大姑说完,等着凌氏接话。凌氏一个老实人,哪会看这等眉眼高低,因此依旧傻兮兮的站着。
  陈大姑无奈只能自说自话道:“有位顾老将军知道吧?”
  凌氏摇头。
  陈大姑一脸骄傲,仿若那位顾老将军与他家有关系一般的道:“哎呦,这你都不知道?哎呀,他家就住城里的平洲巷子!就那位!你可不知道,哎呦,那可是一门双公六候,城里数一数二的体面老爷,那最是怜贫惜老,好人呢。”
  凌氏忙不颠的回了一串话,她依旧不知道那体面老爷是哪位:“哦,是是是!”
  陈大姑得意洋洋的道:“那老公爷说了,这些兵丁给朝廷卖了那么些年的命,总不能就这般光杆杆的归乡吧?那不是寒人心吗?”
  “是是是是。”
  “圣上就问,那要如何?”
  “是是是是!”
  “老公爷就道,那怎么着也得给那些人成一房媳妇不是。”
  凌氏眼睛一亮,立马抬头问:“她大姑,您说……您是说?”
  陈大姑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呸了一口道:“你想多了,人家认识你是那路的人?如今这年月都要走关系,走路子,人家顾公爷的弟弟,顾家的七老爷如今不是管着你们这些凹民吗,人家也是送自己哥哥人情,不然谁管你们啊!”
  “是是是是,却不知?”
  “如今,万岁爷下旨,凹民凡有适龄女子愿意嫁军户,朝廷出嫁妆十贯做嫁妆,充做去甘州的路费跟安家银子,那些军爷分的田亩可都在甘州呢,说是十年不加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呢,对吧?”
  陈大姑说完,凌氏愣了,她当什么好事儿呢,那甘州可是绝户郡。把闺女嫁那么远,凌氏舍不得啊。
  陈大姑自然知道凌氏怎么想,她站起来,拍拍屁股后的灰尘,笑着不在意的说:“话呢我是带到了,事儿呢,就是这么回子事儿。你家的闺女嫁不嫁自由着你们。我可先说好了,上京的地板儿,凭你们这辈子也甭想去里面立一户。凹民就是流民,流民就是流来流去,去哪儿不是住啊!嫁出去的闺女你就完了生恩,嫁出去就不错了!那里还轮得到你嫌弃……哼,那军中的军爷,凭哪一个手里没有三瓜两枣的存货,也就是年纪大了些,可大了那会疼人啊对吧?”
  凌氏陪着笑脸便又是一阵的:“是是是是是是!”
  陈大姑唠叨完,说了日子,安排好事宜,留了凭条便站起来去了,徒留凌氏在家里翻来覆去的牵肠挂肚,待她男人回来,夫妇二人又是一夜的做烙饼,心里实在矛盾的很。
  今年天气过冷,一场大雪未下完,迁丁司的长官,平洲郡公爷顾昭便犯了足疾,歇在家里了。
  顾昭歇在家里,心里也是忙忙乱的静不下来。迁丁司是他一手置办的单位,如今这里依旧是他一家独大,谁的势力也甭搅合进来。前几年迁丁司没有收入倒还好说,自打两年前有了过路费,这一年就是几百万贯的收益,这钱依旧是迁丁司自家自收自支不走户部账,顿时迁丁司就成了香饽饽。一时间那路神佛都想进来捞点油渣儿,亏了顾昭这人是个混子,不然,换了旁人骨头渣子都别想剩下。
  如今各地棚民约有三十六万丁户,这里不指丁而是户。三十六万背后就是庞大的百万的人口。
  百万人口吃穿花用,都要从过路费里走账,这是谈何容易的事情,没办法顾昭便又用了前世的一个办法,就是凭着票据统一发放。你干多少,便赚多少工分,就有多少票据。如此以来,这庞大的流民人口才被顾昭完完整整的保存了下来,死亡率更是逐年下降,如果不是意外,如今去凹民区看个死人也是难事儿。
  四年经营,谁敢小看迁丁司?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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