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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濺花红-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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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长叹一声,苦笑道:“他也未免太手狠心辣了,我真恨不能他能马上来,一刀一枪见个高下,这么闷着头干算什么玩意儿?”
  胡子玉想到了失去的一双眸子,一时黯然无声,仇恨、悲愤、遗憾、伤心……这么多的感触,一股脑地岔集在心里,只觉得那双新创的瞎眼睛阵阵地抽缩着,眼泪又汩汩地淌了出来。
  “东翁……”胡子玉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他讷讷地道:“……眼前的情势,对我们太不利了……我们在明处,他们却在暗中,他们人多,我们……”
  谭雁翎苦笑了一下,把全身倒坐有椅子上——他想到了面临倒闭的十几家皮货行,想到了产业的丧失,想到了眼前的安危,以后更多更多不堪设想,尚未来到的可怕威胁,一时神色为之黯然。
  “如今我们什么也没有了……”他语辞枯涩地道:“钱光了,地也没有了,买卖不能做……最糟糕的是子玉你又落成了残废……”
  胡子玉痛声道:“东翁多年的心血,只因我一时大意……唉!我负你太深了,我已无意再眷恋人世,就让我去吧!”
  说罢,倏地举手一掌自向着顶门天灵盖骨上击去。他的动作快,谭雁翎更快!
  只见他身子微闪,快若飘风地已到了胡子玉身前,只一伸手已抓住了胡子玉扬起的胳膊。
  “你这是干什么?”谭雁翎瞪着眼睛道:“死能解决事么?”
  胡子玉一时垂下了头,忍不住痛泣出声:“二哥……你叫我活,我怎么活?我怎么……
  活得下去?”
  “天底下,真会有报应吗……”胡子玉惭愧地又道:“这是报应……这是报应呀……”
  边说,边自痛哭了起来。
  谭雁翎怒声叱道:“住口,不许你这么说!”
  胡子玉张着大嘴忽然止住哭声,过了半晌,他慢慢地又站了起来——
  “报应?报应——”说着仰天又大笑了起来!
  谭雁翎怒声道:“子玉!你疯了?”
  胡子玉确像是疯了,聆听之下,非但不收敛,却反倒更大声地狂笑起来,一时间声震四座,整个大厅里回旋着他宏亮的笑声。
  谭雁翎一连串地喝叱着,仍然不能制止他的这番冲动,不得已,他长叹一声,一伸手点中胡子玉背后“气海穴”上,胡子玉正纵声狂笑之际,一口气接不上来,当场昏倒在地。
  大厅内顿时又恢复了安静。
  谭雁翎目光里含蓄着无比的忧郁,又似乎隐藏着某种凌厉的颜色。
  人类的弱点,最甚者莫过于自私。
  谭、胡之结合,纯系现实与利用,胡赖谭以安全庇护,谭倚胡以供筹划奔走,而这一切,已因胡子玉的双目失明而丧失无存。
  如果胡子玉仅仅只瞎了双眼,还可以贡献出他的智慧,可是如果他是个疯子,可就一无可取了。
  谭雁翎岂容许这样的一个人在自己身侧?他可能是个不定时的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因为言语不慎,就会为自己种下祸因。
  二十年相聚,彼此间不能说没有感情,也曾是生死与共的战斗伙伴,也曾共过患难,共过富贵……
  可是,其中一人一旦成为某一方面的累赘,或构成其生命的威胁时,则彼此相偎倚的情形可就大大改变,甚至于会促成一方面的凌厉杀机,必欲置一方于死地而后心安。
  谭雁翎这一时间的思维正是如此。
  目睹这位曾经生死与共的伙伴、兄弟、属下,他内心浮现出了可怕的意念。
  “子玉呀,子玉!”他轻轻唤着对方的名字,目光里泛着凌恶的杀机——
  “非是为兄我手狠心辣,实在是不得不成全你——”
  话声一落,倏地手掌扬起,正待向胡子玉前心穿去。
  蓦地窗扇外一人冷笑道:“兔死狗烹,姓谭的你原来也算不上什么人物!”
  谭雁翎陡地一惊,足下用力一点,已施展海燕穿云的轻功,“砰”一声,谭雁翎借着窗扇一开之势,两只沉实而有力的手掌,夹着“小天星”的内家掌力猛地扑出去。
  院子里那个人,似是有意要接他的这一掌似的,两只手掌乍然交接之下,谭雁翎顿时感觉出对方手掌之间内力极其充沛,逼使得他不得不借着对方的掌上冲力,整个身子向上拔起来。
  他根本就没机会看清对方是个什么长相,双方掌力一经交接之下,那个人却施展出铁板桥的功夫,身子向后一倒,像风车似的一个快转,“嗖”一声,穿出了三丈五六。
  月色之下,谭雁翎惟一看清楚的只是那人穿着一袭长衣,迤逦的衣角,在空气里发出“噗噜”一声,这人的身躯,像是鬼影子一般落在了一角的紫藤花架之上。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只凭着他这一手杰出的轻功,足足可使得谭雁翎刮目相看,而且他甚至于看出了对方这个人,正是那日拦道相戏,掌伤自己的那个蒙面客——
  那么,谭雁翎就决心要与他再分个胜负了——
  他平生最拿手的暗器——“铁指飞环”,武林中至今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一种厉害暗器,知者极少,就拿与他最亲近的胡子玉来说,二十年来也只不过看他施展过一次—
  —
  那一次是谭老头对付那个叫“黑风客”的马贼头子,双方距离是在十数丈以外,“黑风客”人是在马鞍子上,谭雁翎的暗器是先出声后出手,而且是正面出手,距离那样的远,可是那个强悍的马贼头子,却仍然逃不开这一步霉运,为谭的暗器打了个正着。
  小小的一枚纯钢圈子,在十数丈以外发出,竟然深深陷入“黑风客”的脑髓之内。
  那一仗取胜的关键,其实正在于此。胡子玉事后对谭老爷子这一手“铁指飞环”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是多年以前的一件旧事了,谭老爷子这一手看家本领堪称为他的生平一绝,绝不轻用,这一次他是安心要对方尝尝自己的厉害,加以他知道对方武功高强,所以暗器出手亦不发声警告。
  他看见那个人正自施展出“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自花架上陡然拔起来,黑夜里真像是一只冲霄大雁!
  谭雁翎把握着此一刻良机,他上半身向前微微一俯,右手向外一拂,用联环打法,已发出三枚钢圈。
  这种用以作为暗器的钢圈,每一枚大小仅如指环,沿留处打磨得锋利无比,一经出手,空中顿现三点流星,一闪而至。
  夜行客果然疏忽了这种暗器的厉害。这该归罪于他生平从未也不曾有过对付这类特殊暗器的经验。
  三枚钢圈一闪而至,这人身子半侧,右掌向外一吐,“呼”的一声发出了一股掌力。
  照常情而论,掌力无坚不摧,三枚小小的钢圈势必迎势而坠,可是事实上却大非如此。
  夜行客的掌力尽管是其势如墙,可是钢圈中空,透空而过,其势亦急。在那人身子尚未完全拔脱之前,三圈在一片极细的尖啸声中一涌而到。
  那人陡然发觉到其势不妙,已是晚了一步!
  总算这个人一身内外武功,均已臻至极高之境,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他腾在空中的身子,施展了一式“云中卷”。
  所谓“云中卷”者,乃是一种内功轻功兼具的绝妙招式——
  但只见他美妙的身材,在空中一个倒卷,有如空中舒卷那般的轻巧!
  身子方一卷过来,两脚猝分,一双足尖用“点金灯”的绝招,已把最下方的一对钢圈子踢落在地,可是当中的那一枚钢圈,却是来得太神速了——
  其实谭雁翎的手法之微妙,也在于当中这一枚钢圈。
  就在这人一双足下方自分开尚未收拢的一刹那间,当中那枚钢圈霍地弹跳而起,只听得“哧”的一声,已透过了这人身上的衣服!
  表面上看好像仅仅是穿过他的衣服而已,事实上只有受者本人心里有数,无论如何,眼前这个人已难以掩饰他的狼狈,保持他意态翩翩的从容身法了。
  在空中一个倒折之后,这人身子像是一片飘空的枯叶,落在了丈许以外——
  谭雁翎一招得势,焉能就此住手?只听他嘴里厉叱一声,双掌一搓,用“龙形二式进身掌”,身子有如一道破空匹练,“嗖”的一股疾风而袭到了对方身前,双掌一上一下用“双撞手”手法,向着这个人腹肋之间猛撞下去!
  这个人似乎未曾料想到竟会受伤,一时间却也有点惊慌失措——
  再者,他似乎又有点不打算以真面目示人,虽是负伤紧迫之间,仍然是深深地垂着头。
  谭雁翎的双掌推到,他两只手不得已向前递出,紧紧抓住了谭雁翎的一双手腕子。
  谭雁翎顿时全身一震,发觉到对方惊人的内力,正自透向自己一双手腕的“曲尺穴”。
  眼前已是势成骑虎,欲罢不能,谭雁翎要想挣脱对方的双手,就非得要先挣开对方透入自己双腕的那股子内力不可!
  这般情形之下,两个人可就一时纠缠不开了。
  在如此过程里,谭雁翎也曾想到要看清一下对方的脸,看看他究系何人,可是对方这人头垂得很低,像是有意躲避着自己,再者他双手之间所连施而出的力道,确实惊人已极,不容得他不全力以拒。
  霍地双方身子同时大震了一下,谭雁翎足下通通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他只觉得胸前一阵发热,顿知不妙,总算多年内功,尚能制止住这口鲜血不喷出来。
  这当口,对方那个人早已如冲天大雁般地拔空而起,飘飘乎坠落于院墙之外。
  只由其腾身而起的一刹那,谭雁翎仿佛看了一下他的侧面,那也只是惊鸿一瞥罢了。
  谭雁翎忙气贯丹田,强制着胸内翻腾欲出的一口鲜血,怒叱一声,腾身而起,当他飞扑上院墙的一瞬,对方早已逃之夭夭了!
  桑南圃像是燕子般轻灵快捷来到了“迎春坊”自己的房前——
  他的脸色略嫌苍白,有一点出息沉浊——是因为他受伤的缘故。
  仿佛记得来时灯是点着的,何以这时看上去里面一片漆黑?
  大概是自己记错了吧?
  略一思索,他遂即推门纵入。在暗中摸出了千里火,迎空一晃,顿时火光大盛!
  他点上了灯,熄了千里火,一双光华内蕴的眸子由入门处以至自己的睡榻,细细打量过去。
  ——他确信这房子里曾经有人来过。
  并且这个人还曾翻察过自己的东西,当然他可以断定对方翻察的结果,定必是一无所获。
  “这个人已经走了”——他心里这么想着,就走过去关上了窗户。
  在关窗户的时候,他特别注意到窗榻上有一点小小的灰土痕迹,看上去不过像指尖那么一点点大小。
  可是桑南圃审视再三,心中有了见地,断定来人是由这窗户进来的,这一点小小痕迹,正是来人足尖点踏之处,那么以此推想,来人轻功相当可观了。
  桑南圃脸上微微带出了一丝冷笑。
  这人轻功不错,可是还未能达到与自己颉颃的地步。
  这一点他大可不虑。
  只是这个人为什么要来?他是来找些什么?
  “莫非自己行藏败露,引起了什么人的猜测?”
  想到了这些,可就不能不使得桑南圃内心生出了一些警惕之心!
  仁立在灯案前他神驰了一刻,只觉得衣层间一片冰凉,低头一看,敢情侧肋间那袭长衣,已为鲜血染红了。
  他心中微微一惊,脸上带出了一丝苦笑——
  自从青城技成,涉足江湖以来,他还不曾打过败仗,更不曾想过自己还会在别人手上负伤——虽然对方是施展卑劣的暗器,而且并不曾依照武林的规矩事先示警,然而无论如何自己是败在他这种暗器手法之下了,而且还负了伤!那是一种什么暗器桑南圃到现在还想不通,在他来说,不能不算是一件惭愧之事——
  衣服脱开来才发觉到整个的一件中衣全部让血染红了,成了名符其实的一件血衣!
  伤处不过是一道小小的血槽,约莫有两分深浅,只是破口之处,里面的肉全部自翻出来,鲜红的血,兀自汩汩地外流不已!
  桑南圃一连在伤处附近点了几下,流血顿止。
  他手头上有上好的刀伤药,当下就找出些来,正待向伤处洒下去———
  蓦地一人冷笑道:“别胡来——”
  说话声俨然女子口音!
  桑南圃大吃一惊,以他听视之觉,竟然未能事先发觉到室内藏有一人,只这一点可就过于失之大意了。
  话声一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已翩然由室角步出——那里原来放立着衣柜与一些箱笼,她就匿身那里,竟然不曾为桑南圃发觉。
  一袭雪白的披风,大红缎子的骑马紧身裤,足下是一双薄底的鹿皮快靴,这些烘托着她修长婀娜的身材,确是令人击节赞赏。
  这些固然很美了,可是她的脸更美。
  桑南圃只看了一眼,禁不住微微一怔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含着浅浅的一层笑意,轻轻迈着脚步,她姗姗来到了近前。
  桑南圃由于衣衫不整,袒胸露怀的有点不好意思,他匆匆后退了一步,赶快把衣服拉拢上。
  来人——谭贵芝,微微一笑道:“你不要在乎这些,我先瞧瞧你的伤再说!”
  说时不容桑南圃解说,径自伸手拉开了对方的长衣。
  桑南圃又是一怔,一时真不知何以见拒,恰好身后是一张木靠椅,他就坐了下来。
  “不过是一点小伤,不碍事——姑娘借后一步,才好说话!”
  他冷着脸说了这几句话,满打算对方女孩子家脸上定然挂不住,可是事实上却不是这么回事。
  那位谭家的大小姐,像是没听见似的,只把一双剪水瞳子翻起来,似嗔又笑地看了他那么一眼,又已把目光回到对方身上伤处。
  伸出两根春葱般白皙细长的手指,在他伤处附近轻轻按了一下——
  “疼不疼?”她翻着眼睛道:“可得说实话。”
  桑南圃身子一抽,眉头皱了一下。
  “有一点。”
  谭贵芝瞧着他,哼了一声,道:“有一点点?哼!我看还疼得很呢!”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的手指又按在了距离伤处颇远的另一个地方——也就是桑南圃右乳下三四分处——
  “这里呢?”
  说这句话时,她的脸可就有点不自在地红了——
  手指头只轻轻按了一下,赶快就收了回来。
  被她手指按处,顿时引起了抽筋似的一阵奇痛感觉。
  桑南圃忍不住身子缩了一下,却没有出声音。
  “很疼是不是?”
  桑南圃拉上衣服,道:“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请先回避一下,容在下略事包扎才好说话!”
  谭贵芝一双妙目,含蓄着神秘的感触情意,在他面上一转,鼻子里娇哼了一声,冷冷地道:“这是什么节骨眼了,你还谈这些?”
  妙目一转,轻轻一叹,忍不住又笑了一下,道:“上一次你在半路救我的时候,可曾想到了男女授受不亲?”
  桑南圃道:“性命相关,自不能拘于细节。”
  “这就对了,”谭贵芝瞟目看他,似嗔又笑地道:“还不是一样的!”
  桑南圃不禁大吃一惊,说道:“姑娘之意是?”
  “桑兄,你真不知道?”谭贵芝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中的是什么暗器,你不知道?”
  桑南圃摇摇头,微哂道:“不过是皮肉之伤罢了!”
  谭贵芝道:“皮肉之伤倒是不错,可是因为暗器之上有剧毒,桑兄你不可不防!”
  桑南同顿时一惊道:“真的?”
  也就在一刹那,他忽然感觉到伤处四周有一种麻麻的疼痛感觉,心里也就相信了三分。
  谭贵芝一笑,说道:“你自己可觉得了?”
  桑南圃冷冷一笑道:“姑娘,如此说,一定知道在下中的是什么毒药暗器了,尚请赐告,不胜感激之至!”
  “我当然知道!”
  一面说,一面坐下来,一双眸子观察着对方的脸,缓缓地道:“我不但知道,而且尚能解救,不是我夸大口,武林中除了擅打此暗器者之外,能够解除这种毒药的人,大概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桑南圃道:“那么擅于施展这种暗器的人又有多少?”
  “也只有一人!”
  “是谁?”
  “我爹!”——说到这里,她那张原本含有甜蜜笑容的脸上,顿时现出了一片寒冷。
  冷冷一笑,她接下去道:“桑兄,这正是我要请教你的,请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桑南圃微微一怔,冷笑道:“姑娘好精明的眸子!但请放心,在下眼前并无意要取令尊性命!”
  谭贵芝顿时神色一变,冷冷地道:“果然不错,自从你一来,我就看出了你这个人有些不对——你跟我爹爹有仇?”
  桑南圃冷冷一笑,目射精光道:“姑娘问得太直了,恕在下不知所答!”
  谭贵芝睇视他,微微摇了一下头,喃喃道:“不像……如果你跟我爹真有仇的话,你又何必救我?”
  桑南圃苦笑了一下,暂不作答。
  谭贵芝妙目一转,道:“那天我见识过你的武功,我爹绝不是你的对手,你要真想杀他,也不是一件难事,为什么你迟迟不肯出手?”
  桑南圃又笑了一下,仍然不发一言!
  谭贵芝费解地又说道:“你怎么不说话?”
  “无可奉告!”
  谭贵芝忽然道:“你真的姓桑?”
  桑南圃冷冷一笑道:“姑娘有什么可疑之处么?”
  “是有一点。”
  说到这里,她身子微微向着案头一倚,一只白酥酥的粉腕支向腮旁——
  她微微眯着双眼,疑惑地道:“你——可认识一家姓梁的人?”
  此言一出,对面的桑南圃陡地吃了一惊——只是外表上却不露丝毫痕迹。
  “姑娘怎会有此一问?”
  他在问这句话时,眸子里闪烁着深沉的光芒,紧紧逼视着对方。
  谭贵芝微微一笑,道:“这些话咱们等会儿再谈,现在先为你治伤要紧!”
  说着侧身由豹皮革囊内取出了一个青绸子缎包儿。
  打开了那个缎子小包,里面是一个青瓷的小长瓶,另外,有一根细长的青竹筒儿。
  她信手捏开了竹筒一端,即由竹筒内倒出了一束长有七寸许的钢针。
  桑南圃自从得悉暗器上猝有剧毒之后,即以“锁阳神功”提锁着全身的精气内神,不使分散外溢。
  谭贵芝这时手拈着一根长长钢针,目注向桑南圃,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与我爹爹当场动手的情形,但是我确知我爹爹这种‘铁指飞环’的绝技二十年来只不过用过一次——”
  她目光蕴含着智慧,一片茫然地又道:“我真不了解,他为什么会对你下此毒手?”
  “很简单!”桑南圃冷冷道;“因为他技不如我!”
  “你跟我爹爹到底有什么仇?”
  “我没有说有仇!”
  “那你们为什么动手?”
  “说来也许姑娘不信!”桑南圃讳莫如深地道:“我只是追蹑着一个夜行人而误入尊府!”
  “后来呢?”
  “后来就与令尊闯见,他把我当成了仇家或是歹人,才动的手。”
  “他可曾看见你?”
  “我想大概还没有。”桑南圃微微一顿,又道:“如果姑娘不说出是我,我想他一直不会知道!”
  “那么你是不希望我说出是你喽?”
  “为了不增加令尊眼前的困扰,我想你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不过,”桑南圃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你们到底是父女,你还是会告诉他的!”
  “唉——”谭贵芝轻轻叹息了一声。
  她一向善解人意,智力过人,可是对于眼前桑南圃来说,却每每失灵——
  也许是她一上来对于桑的印象太好了,形成主观上“先入为主”的约束,是以后来的猜测难以打入!
  直到现在,她还是深深地相信桑南同是一个足可托付信赖的人——虽然有很多地方使她疑惑,可是她却不曾向分析别人那般专心贯注地去分析他,这当然是因为太主观的缘故!
  “好吧!”她看看他讷讷地道:“我不告诉他老人家就是了!”
  桑南圃并不曾现出一些感激形态,只微微点了一下头,冷冷道:“这样我们下一次见面不至于太窘!”
  “你不恨我爹?”
  “不会的!”桑南圃莞尔一笑,露出了编排如贝的一口牙齿——
  他眼睛含有某种神秘意识地注视着谭贵芝,缓缓地接下去道:“如果有人杀了我的父亲,毁了我的全家,或是使我饱尝颠沛流离之苦,这些才能成为我怀恨的原因,除此以外,我是不轻易对某人怀恨在心的!”
  他不过是随便举个例子譬如而已,谭贵芝不知怎么,却心里起了一阵寒意,尤其是对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含蓄的隐隐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还好——我爹爹总不会是他的杀父仇人吧,要不然该有多怕人?”
  她心里暗暗这么想着,一双妙目瞟向对方。
  正巧桑南圃的眼睛也在看她。
  桑南圃冷冷一笑道:“我一直以为令尊是不欺骗暗室的君子,想不到他却惯以暗器伤人。”
  谭贵芝一笑反问道:“莫非你一辈子不曾施用过暗器?”
  “可是我从来不曾背后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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