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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濺花红-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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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衫老人除了一上来,出手把谭贵芝拉上来制服,直到现在,他始终不曾说一句话,神态间尤其显得狂傲。
他的眼睛微微闭着,仅露一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心里感觉很得意,脸上就情不自禁带出了笑容。
这个人从神态上观察,很像是四老之首!
瞎子、长毛汉子与陶氏坐在一边,蓝衣老者、白衣老人以及谭贵芝主婢二人坐在另一边。
马车前进的速度极快。
大家都没有什么话好说。
车子里只剩下小丫鬟彩莲还一个劲儿地抽搐着。
陶氏、贵芝,在一番伤痛之后,都能保持一份属于自己的宁静。
母女二人都有千言万语想要向对方倾诉,可是眼前不是说话的时候,更不是说话的地方,彼此谁都很明白,干脆一言不发。
四人之中,谭贵芝特别留意到那个长毛老人——这个人她们是熟悉的,正是当日沿途跟缀,后来败在桑南圃手下的那个“人面狼”葛啸山。
瞎子脸色很白,面目之间尤其显得冷酷无情,这时他确定谭贵芝无法脱逃之后,那只探出的马竿缓缓收了回来,只是那双凸出的瞎眼睛珠子,咕咕噜噜地在谭贵芝坐处乱转着,不时冷笑一声。
四个老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当然要想在这样的情形下脱困,无异是“痴人说梦”。
车厢里没有一人说话,只有彩莲不停抽搐的声音。
蓝衣老人偏过头来注视着她,彩莲吓得顿时不敢出声。
“你叫什么名字?”
“叫……彩莲。”
“是干什么的?”
“是……”
白衣老人一笑,插口说道:“是个丫鬟。”
谭贵芝目注向蓝衫老人道:“她是个不重要的人,你……”
蓝衫老人点头道:“把她松下来吧,没她什么事。”
谭贵芝遂即把彩莲解开,让她坐在一旁,彩莲东瞧瞧西看看,吓得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蓝衫老人像是很和蔼地看着她道:“我们要的是谭霜飞的妻子女儿,不会为难你一个丫鬟的。”
彩莲忽然由车座上缩下来,跪在了蓝衫老人跟前。
蓝衫老人怔了一下道:“干什么?”
彩莲哭叫道:“老太爷……请饶了我们太太小姐吧……求求你……”
才哭了几声,就给那个“人面狼”葛啸山一伸胳膊给提了起来。
彩莲吓得尖声怪叫了起来。
谭贵芝陡地一挑秀眉,正要向葛啸山出手。
蓝衣老人又叱道:“放下她!”
葛啸山似乎对于蓝衣老人很听服的样子,聆听之下,赶忙把彩莲放了下来。
可是,却把其他的几个人逗得笑了起来。
蓝衣老人目注向彩莲,仍然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道:“我们决定不难为你,等到车子经过冰河集的时候,一定放你下车,现在你就不要再哭了,知不知道?”
彩莲频频点着头。
蓝衣老人冷森森一笑道:“你见了谭霜飞以后,告诉他——”
彩莲道:“我们老爷叫谭雁翎。”
蓝衣老人哼了一声,道:“谭霜飞就是谭雁翎!”
彩莲身上还在打着哆嗦,嘴里连声答应着。
“你见着谭霜飞之后——”蓝衣老人慢吞吞地接下去道:“你就告诉他说,他的老婆女儿都在我们手上……”
说到这里,瘦脸上现出了几道深刻的怒纹——
“我叫司徒火,你只提我的名字,他就会知道一切!”
这时一旁的白衣老人冷冷一笑道:“你让他不用着急,也不要找,找也找不着,急也是白急!”
彩莲打着哆嗦道:“我们太太小姐都是好人……各位老爷就……”
谭贵芝嗔道:“没出息的丫头,就会哭!你用不着求他们——”
她目光一扫车厢内的各人,冷笑道:“这些人都是些缺心少肺的家伙,求他们有什么用?”
除了蓝衣老人以外,其他三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阵狂笑声,笑声刺耳之极。
谭贵芝目光直直地瞪着蓝衣老人,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把我们母女要带到什么地方去?”
蓝衣老人冷森森一笑道:“女娃娃,你要问原因么?”
说到这里,脸上带出了一片凄惨的笑容,冷冷地接下去道:“佛家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都是因为你父亲做事太心狠手辣,所以今日才会有此报应!”
坐在谭贵芝对面的那个瞎子,这时候也发出了阴森森的一阵子笑声。
“丫头,这叫一报还一报,今生今世,你们母女就别想出世了!”
谭贵芝还要与他们争辩,对面的陶氏忽然叹息一声,道:“孩子,你就不要再多说了,生死有命,既来之,则安之,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谭贵芝见母亲说话时,脸上浮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凄惨宁静的神态。
她眸子满噙着热泪,却又有一种视死如归的从容镇定,尤其在狼虎环伺的局面下,愈加地显现出了一种神圣的操守。
全车的人,立刻为她的这种气势所感染,就连一向老谋深算、心狠手辣的司徒火也不禁为之一怔!
陶氏含着微笑,无限慈祥地在女儿身上看着——
“人都有死的一天,高卧锦窝是死,弃尸荒野、马革裹身同样也是死,总之,死了以后,什么也都不知道了,又有什么值得好怕的?”
这番话不像是闺中少妇所说,倒像是出自一个昂藏七尺的大丈夫之口了。
车厢里没有一人吭声。
忽然,那个蓝衫老人长长叹息了一声,顾盼着左右的三位拜弟,道:“谭老二果然比我们兄弟有办法,以一介阴险狡猾之徒,居然能蒙得如此佳人之垂青,今生五马分尸也值得了!”
瞎子嘿嘿一笑,道:“五马分尸也太便宜他了!”
白衣老人也冷笑道:“如果谭老二能像他老婆这么有骨气,把生死看得这么开,我们也就罢了——”
紧跟着他“哼”了一声,又道:“只可惜,他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陶氏忽然目光看向他:“这么说,你对于外子像是知道得很清楚了?”
白衣老人两只手把拂散在前胸的长发向后理了一下,重叠着无数皱纹的红脸,忽然开展开来,却现出了他那双充满了暴戾凶光的一双眼睛,他发出了一阵子令人心悸的笑声。
“他就是烧成了灰,我们也能认出来是他!”
“外子与诸位有什么深仇大怨,值得你们如此作为?”
蓝衣老人嘿嘿一笑,道:“问得好,这件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说着,他的那张松驰的眼皮含着某种刻骨的毒恨表情,微微地眯了起来,只剩下了两条线——
透过如线的眼睛,泛出来是令人战栗的眼神,任何人在如此狠毒的目光之下,也会由不住打上一个寒颤!
陶氏真后悔有此一问。
蓝衫老人只向她深深一瞥,遂不再多言,却把目光瞟向窗外。
“血债血还!”他低低地念着:“谭老儿活该报应!”
说完这句话,他遂又闭上了眸子,不再多看任何人一眼!
马车疾驰如风,四匹壮马践踏在官道上的声音,在静夜里听起来尤其惊人!
车厢里系挂着一盏气死风灯,灯光摇晃着,照着每个人的脸。
短时的沉静之后——
“人面狼”葛啸山注视陶氏,脸上现出一种怪样的表情。
他忽然伸出一只毛手,向着陶氏脸上摸去。
陶氏陡地一惊,反手一掌,直向着葛啸山脸上劈过去。
葛啸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子,禁不住嘿嘿有声地笑了起来!
蓝衣老人眼睛只睁了一下,却熟视无睹地又闭上。
这番情景,无疑是给葛啸山一种鼓励,他由是色心大动,更加地放浪形骸,另一只手仍然向着陶氏面上摸抓过去!
陶氏倏然一翻左手,再向葛啸山脸上劈去,却又被葛啸山抓在了手中。
葛啸山一不做二不休,竟然把一张满生长毛的鬼脸凑过去,意图向陶氏脸上亲吻。
谭贵芝早已血液怒张,尖叱一声:“无耻的东西!”
玉手一沉,尖尖的五指直向葛啸山前心上扎过去。
她的动作虽快,却快不过对面的那个瞎子——
就在谭贵芝手掌尚未递出的一刹那,瞎子简兵手里的那根马竿儿,已如同一条怪蛇般地翻起来,不偏不倚点在了贵芝前心窝里。
谭贵芝举起的手,顿时就松了下来,已为瞎子定住了穴道。
她身子不能动,心里却明智得很,眼睛也看得够清楚——
她以无比战栗的眼神,目睹着“人面狼”葛啸山,恣意向母亲轻薄着——他那张衍生着黄毛,奇丑无比的长脸,在陶氏嫩颈项间狂亲乱嗅着,一任陶氏剧烈地抗拒,却是挣脱不开。
彩莲吓得大声哭起来。
可是她才哭出一声,即为那个白衣老人用力捂住了嘴巴。
现场惟一安静的人,应该算是那个蓝衫老人了。偏偏他心如止水,对于眼前这种龌龊的情形,似同无睹。
“人面狼”葛啸山不知是有意轻薄,抑或是真的兽欲发泄,总之,他这种毫无理性的冲动,令人触目惊心。
陶氏施展全力抗拒着,她的两只手在葛啸山力按之下,虽不能挣脱开来,可是她却用嘴去咬,用脚去踢。
整个车厢激起了轩然大波。
只听得陶氏发出了一声尖叫,遂即昏了过去。
葛啸山怪笑了一声,正要动手去剥开对方的衣服——
贵芝目睹得全身颤抖不已,双目似乎要从眼眶子里滚出来。
彩莲连急带闷,也昏了过去。
眼看着葛啸山的一只大毛手,探入到陶氏的前胸,正要进一步的猥亵——
蓝衫老人忽然睁开了眸子,道:“老三,够了!”
葛啸山怔了一下,嘻嘻笑道:“老大,这件事不是说好了么?”
“不错,是说好了,她是你的了。”
“那——”葛啸山脸上显示着狰狞的欲火,怪笑了一声,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现在就想……”
“现在不行!”
葛啸山一怔道:“那……”
蓝衫老人冷冷一笑道:“你到底还是一个人,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狼,是不是?不要再惹我生气了!”
葛啸山满腔欲火,被蓝衫老人几句话打消得干干净净。
他默然无语地垂下了头,一脸的失望表情。
陶氏忽然醒过来,挣开了他的双手,就势猛力地在他脸上掴了一掌。
这一掌劲猛力足,顿时使得葛啸山顺嘴淌血。
葛啸山大吼一声,霍地一拳向陶氏脸上擂去。
这只拳头,却又被蓝衫老人一抬手接住,葛啸山忿忿地收回拳头,把身子背过去,独自个儿地生闷气。
这时瞎子的马竿儿也松了下来。
谭贵芝猝然可以行动,长长吸了一口气——
她无限委屈地扑过去,抱住了母亲身子,母女二人哭成一团。
“娘——”谭贵芝哭叫着道:“爹到底做了什么事,我们要受这种报应?我们为什么要受他们欺侮?”
座上的瞎子嘻嘻一笑,道:“丫头,这个问题不难解答,有一天假使你还能活着离开这里的话,你去问问你爹,你那爹爹一定会对你有个满意的答复!”
嘿嘿一笑,他接下去道:“只怕你是不会活着离开这里的了!”
陶氏噙着满眼的眼泪,重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
她凄惨地摇摇头,什么话也不再多说,只是默默地忍受着这一番极不平常的打击,她预料着自己很可能逃不过这番劫难,势将身殉了。
改嫁谭雁翎那是势非得已,“梅开二度”对一个并非淫荡的女人来说,一定有她说不出的苦衷……
她早已自承错了!
多少个清晨,黄昏,每当她平静下来的时候,她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死去的前夫——
那时候涓涓的泪水,就会淌流个不停,内心早已是一千个、一万个仟悔了。
她绝不容许自己第三度地再错下去了,如果这些人真要逼迫自己的话,自己只能选择死。
“死”——谈何容易?
放不下的事情太多了!
陶氏噙着热泪的眼睛,含糊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儿。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值得她留恋的话,那么眼前的贵芝,就是惟一值得她所留恋的人了。
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秀发,轻叹一声,道:“娘没有事,你坐好去吧!”
破晓前后。
马车来到了冰河集——车把式慢慢收住缰,让马车完全停下来。
车门开处,彩莲由车上跳下来,她含着满眼的泪,哭泣着,说道:“太太……小姐……”
车门“砰”一声又关上,车轮子转动,这辆车可就继续地又向前奔驰而去!
彩莲哭着追上去,大声叫道:“小姐……小姐……”
车里的人哪里还能听得见?
彩莲实在忍不住,就趴在路旁边的柳树上大哭了起来。
身后又来了一辆车,在她身旁停了下来,赶车的是个跛子,伸着长脖子道:“咦!
那不是彩莲姑娘么?这是怎么啦?”
彩莲回过身看了一眼,认出对方是家里厨房打下手的刘班。
刘班一见果然是彩莲,顿时发着怔道:“真是莲姑娘……你不是跟着太太小姐到马场去了么?怎么一大早,一个人在这里哭泣?”
彩莲抽搐着说道:“你知道……个屁呀!”
刘班点着头道:“我是不知道,来吧,快上来吧!是要回去不是呀?”
彩莲哭得直喘气,一跨上车辕,和刘班并排坐在前座上。
刘班一面策着拉车的骡子,一面打量着彩莲,想问又不敢问。
远远看见家门在望,彩莲的眼泪更像是落了串儿的珍珠,纷纷滚落下来。
刘班心里面直犯嘀咕,只是他知道彩莲这个丫头在府里是出了名的嘴狠,别是马屁没拍上找一顿骂挨可是划不来。
彩莲哭了一阵子,又找出大花手绢擦着鼻子。
骡车来到了侧门口,刘班甩了一声大响鞭,里面的小厮就把门开了。
彩莲不待骡车驰进去,就先由座儿上跳下来,快步往家里面就跑。
她一口气跑到了上房,遇见了护院师傅之一的汪大海。
汪大海正在花架子上面练功夫,看见她就停住手,挺新鲜地道:“那不是彩莲么?
什么时候回来啦?”
彩莲道:“老爷呢?”
汪大海道:“在席棚里——”
凡是谭家的人,都知道谭老太爷每天早晚都要去一次席棚,在里面练功夫,他练功夫的时候从没有人敢去搅他,连看也不敢去看一下。
好像几年前,有一次老爷子在练功的时候,有个叫了培顺的听差的,在门外偷偷地看,被谭老爷子忽然发现了,隔空赏了他一掌。
传说那个叫丁培顺的听差的,当场就吐血差一点死了,后来在床上躺了半年,可就辞职不干了。
自从发生了这件事以后,家里的人都引以为大戒,再也不敢偷看老爷子练功夫了。
彩莲一口气跑到了后院。
她一面跑,一面淌着泪。
席棚的两扇门掩着,门框上插着一盏灯,谭雁翎练功夫,是练三五更,门上插着灯笼表示他人在里面。
彩莲人还没跑到,席棚的门忽然敞开来,谭老爷子穿着一套短衣裤,当门站立着,乍见彩莲,似乎一惊。
彩莲嘴里叫着:“老爷,老爷!”
脚下一跄,差一点摔倒在地。
谭雁翎陡地向前一迈腿,“嗖”一声已落到了她面前。
彩莲身子一跄,差一点撞在了老爷子身上。
谭雁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子道:“你怎么回来了?”
彩莲眼泪涟涟地道:“老爷……大事不好了……”
说着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谭雁翎陡地一呆,重重地抓住她的手,道:“别哭,快说!太太呢!”
彩莲泣不成声地道:“太太小姐都被人抓走了!”
谭雁翎霍地一怔,大惊失色道:“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彩莲抽搐着道:“马场被火烧了……牲口全跑光了……”
谭雁翎铁青着脸道:“徐师傅,乔师傅……他们呢?”
“都死了……”
“呀……”
“全都死了……一个活的都没……剩下,只有太太小姐……还有我!”
谭雁翎身子晃了一下,差一点倒了下来——
他倒抽着气,讷讷地道:“是什么人下的手?”
彩莲道:“好些个人……我也不认识,为首的是四个老头。”
一听到这里,谭雁翎顿时就呆住了!
他那张脸青中透紫,全身也起了一阵子哆嗦。
默默地点点头,他冷笑道:“我知道了!”
彩莲揉着那双发肿的眼睛道:“那个强盗头子好像叫司徒火——”
“果然是他——”谭雁翎紧紧咬着牙道:“说下去!”
“那个司徒火要我转告老爷,说是他把太太小姐带走了。”
谭雁翎两只眼睛微微合上,他一向是禁得住打击的,可是这一次却显得有些乱了章法!
过了一会儿——
谭雁翎又睁开了眸子,彩莲霍然发觉到他眼睛其红如血。
“你怎么会回来的?”
“是他们放我回来的。”
“这伙子人,上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
彩莲摇摇头,泣道:“老爷,你老人家可要快想个办法救太太小姐回来呀,这些强盗可不是好人哪!”
谭雁翎冷冷地道:“你可是看见了什么?快说!”
彩莲一面泣,一面遂把马车上见闻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谭雁翎听得髯发皆张,大吼了一声,遂即倒地昏死了过去。
彩莲吓了一跳,呼天抢地地叫起来。
哭声惊动了府里众人,须臾之间,聚了一大群。
那里本来设有一张板床。
他们把谭雁翎放在了板床上,有人嚷着快去请胡总管,却见谭老爷子牙关紧咬,面如金锭,全身僵直地挺着,那副样子可真比死了还怕人。
有人嚷着老爷子是中了风了,也有人嚷着快去请大夫!
小丫鬟哭得更成了泪人儿似的,偏偏那位瞎总管,账房先生胡子玉却迟迟还不来。
眼看着谭老爷子僵直的身子抖动得更厉害,眼珠子一个劲儿地往上翻,嗓子里咯咯地直向外倒着气。
这副样子,就算是不懂得道理的人也看得出来——老爷子怕是要死了。
大家伙急得团团打转,简直不知道怎么是好——
忽然,人群里步出了一个长衣秀士——
这个人彩莲可是认识的,还是那日在中途打伤了葛啸山,救了小姐的那个侠士桑南圃。
这时候,乍然看见了这个人,不啻是天上掉下来的大救星。
彩莲往前一扑,跪在了桑南圃身前,叩头痛哭道:“大相公,你行行好,快救救我们老爷吧!”
桑南圃皱着眉,冷冷哼了一声,道:“你放心,他死不了!”
顿了下又道:“起码他现在死不了——”一面说着他一面把谭雁翎的身子翻了过来,使他脸朝下躺着。
大家伙见过桑南圃这个人的,知道他就是住在对面迎春坊的那个皮货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
反正现在是救人要紧。
桑南圃是个大行家,只见他运掌如飞,一连在谭老爷子背后拍了三掌。
下掌的力量极重,每一掌下去,桑南圃的身子都起了一阵急颤。
三掌之后,谭老爷子身子就不动了。
看到这里,一位护院的钱师傅伸出手探了一下老爷子的鼻息。
他大惊道:“老太……太爷死了!”
大家伙全都一惊,俱都怒目向桑南圃看去。
桑南圃冷笑道:“你知道什么!谭老头惊吓过度,内引五行上冲,如果不让他先闭住了气,就是华佗再世,也保不住他的活命!”
话声一落,只听到一人出声,道:“高明,这位先生诚然是我家主人的大恩人了,佩服,佩服!”
不知什么时候,胡子玉现身一角。
自从瞎了眼以后,由一名听差的扶着他行动!
这时,他分开人群,一直走到了桑南圃身边,两只手抱了一下拳,黄蜡般的脸上,现出了几丝苦涩的笑容。
“是桑相公吧?”
“不才正是!”
胡子玉频频点着头,道:“自从那日一见,老朽即看出先生大异常人,方才聆听先生高见,才知先生果然是一真知明见的隐士高人!”
桑南圃淡然一笑道:“胡总管你太客气了,不才正有事路过,闻知府上出了大事,是以冒昧闯入一看究竟,唐突之处,胡管家海涵!”
胡子玉连说哪里哪里!他的两只手摸索着木床上的谭雁翎,在谭的全身各处按了一下,又探了一下他的口息……
最后,他退后坐下,叹息了一声,道:“先生没说错,看起来敝东果然像是心气上攻,一时未能脱窍,乃以致此!”
桑南圃道:“正是如此,胡管家既如此说,当可知道救治之法,既然如此,不才告辞了!”
胡子玉一把拉住他,道:“先生不必急于一时!”
说到这里,挤着一双黑窟窿的瞎眼睛道:“老朽眼睛瞎了,认穴不准,一个失手,可就误了敝东的性命,先生好事做到底,勉为其难吧!”
桑南圃点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不才现丑!”
说完,单手向谭雁翎背上一拍——
这一掌他力透指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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