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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濺花红-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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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子玉也是一样,老瘦多了,睁着一对黑黝黝的窟窿眼——敢情已经瞎了。
  房子里每一个人都在注视着她。
  谭贵芝本来对于父亲很不谅解的,可是此刻乍一看见他老迈的形骸,由不住心里一阵子发酸,差一点哭了出来。
  “爹——”她叫了一声,两行泪珠夺眶而出,顺着脸直淌了下来。
  谭雁翎大步走过来,拍着她的背道:“好孩子,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
  谭贵芝一眼看见了胡子玉,扑过去道:“胡大叔,你的眼睛……”
  “瞎啦——”胡子玉苦笑着说,“姑娘,你……也受委屈了。”
  谭贵芝呆了呆,怔在了当场。
  “都是司徒火那伙子人下的手!”胡子玉说,“这笔仇,我们一定要报!”
  这时座头上那个矮老头,发出了火鸡似的一阵子笑声。
  “这就是老谭你那位千金?嘿嘿……好!漂亮极了!”
  一面说着,谭雁翎乃向女儿介绍道:“这是青海来的余烈,余伯伯,上前见过!”
  “余伯伯!”谭贵芝不大甘心地福了一下。
  “好——好——”
  余老头又像火鸡般咯咯有声地笑了起来。
  “这是余伯伯三位高足你也见过!”
  谭贵芝又福了一下。
  只见三个长衣汉子其中之一,仿佛很眼熟,那汉子正自睁着一双大眼怒瞧着自己—
  —
  忽然那汉子大吼一声,猛扑过来,一掌直向着贵芝头上击下来。
  举座皆大吃了一惊——
  谭贵芝倏地扬起右腕,实实架住了他落下的手掌。
  姓余的矮老头见状即声道:“鲁赤班!你这是干什么?”
  那汉子也擅汉语,“鲁赤班”是他青海上称的名字。
  这时只见他怒声道:“这个女人就是早晨点我穴道的人,我非跟她拼命不可!”
  谭贵芝忽然想起来早上劫马伤人之事,原来被自己定穴手法所伤的那个人,竟会是他,一时间脸上觉得怪不自在的。
  余烈怒声叱斥道:“胡说,这是谭家千金,你不要胡说八道!”
  那个叫“鲁赤班”的又看了一旁的谭雁翎一眼,自己大概也有些拿不准,将信又疑地愤愤退开身子。
  谭贵芝心里内愧,可是当着父亲以及各人面前,却也不便承认。
  谭雁翎奇怪地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余烈嘻嘻一笑道:“老哥是这么回事,小徒今晨骑马回来,途经冰河附近,为一女寇夺了马匹,还用重手法点了他的穴道,如非后来是我路过冰河,只怕一条性命早就完了。”
  “有这种事?”
  谭雁翎眼睛转向女儿,谭贵芝只得装糊涂到底,闷不吭声。
  余烈哈哈笑道:“当然不会是令千金做的事,坐!坐……我们还是谈正经事要紧!”
  说着目注谭贵芝,道:“老夫本来预备动身去救姑娘和嫂夫人,现在你们相继回来了,那就太好了!”
  谭雁翎点点头道:“想不到那位桑先生竟然是一位埋名隐姓的奇人……这一次若非他搭救,你和你娘只怕……”
  一旁的胡子玉道:“那位桑先生可回来了?”
  谭贵芝摇摇头:“不知道……”
  胡子玉冷冷地道:“东翁,受人点水之恩,当报人以涌泉,这位桑先生的大恩不可不报!”
  他在说这几句话时,脸上闪烁着阴晴不定的神色,颇有弦外之音的意味。
  谭雁翎微一点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说到这里,他转看余烈道:“余兄,司徒火等栽了这个筋斗,我看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日内就会大举来犯,老兄却要多留点意呢!”
  余烈一声怪笑,道:“那是再好也不过,我的方天戟也该发发利市了。”
  谭雁翎皱了一下眉道:“话虽如此,司徒火这个人我很清楚,这个人不可轻视,老兄也不可过于轻敌。”
  余烈咯咯笑道:“谭老哥你放心,司徒火哥儿几个我知道没一个好惹的,可是这一次他碰见了我余烈,我要他尝尝我青海朱灵山的‘摄魂砂’!”
  谭雁翎知道余烈有一种自炼的独门暗器“摄魂砂”十分狠毒,曾经施展过一次,把前往青海教访问的客人“天南七友”一举成歼——
  那一次战况很惨,七友死了六友,剩下一个双目失明重伤而遁。
  因为这一次的关系,余烈的“摄魂砂”出了名。
  也因为这一次余烈的阴狠为人为武林中人所深知,大家认为他心狠手辣,不够道义,敬鬼神而远之。
  “人”是坏到不可交,可是“摄魂砂”的厉害,却也被举世公认为最厉害的暗器之一。
  谭雁翎这时乍一忆及到这种暗器的厉害不禁内心大喜,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那余烈遂即自吹自擂起来,把自己吹得真正是举世无双。
  谭贵芝勉强坐在那里乏味已极,抬头一看,看见小丫鬟彩莲正在隔着窗子向自己打手势,她就借故站起来向外步出。
  谭雁翎站起来,走过去道:“你哪里去?”
  贵芝道:“去看看娘。”
  二人说话时已走到了门前,避开了厅中各人。
  谭雁翎十分沉重地道:“也好,你娘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贵芝眼圈一红,低下头道:“娘没有告诉您?”
  “没有呀!”谭雁翎一怔道:“发生了什么事?”
  贵芝摇摇头,眼泪在眸子里打转。
  谭雁翎重重叹息一声,他仍然还是没有想到其他方面——
  “回来了就好了……”他说,“你先上你娘那边去一趟,晚上我想让你娘陪我上桑先生那里去一趟。”
  “去桑……大哥那里?”贵芝显然吃了一惊。
  谭雁翎道:“听说他受了很重的伤,我想去谢谢他,一直都小看了他!”
  “我看不必了!”谭贵芝冷冷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
  “因为他不愿意人家知道他会本事!”
  “那又为什么?”
  谭贵芝心里由不住笑了笑,心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但是,她实在没有勇气把桑南圃真实的身份说出来。
  她甚至于怕和父亲的眼光相接触。
  缓缓地低下头,她什么也没有说。
  谭雁翎忽然笑了一下,拍着她肩膀道:“好吧,好好劝劝你娘去吧!”
  房间里燃点着檀香。
  缕缕的轻烟里,陶氏异常宁静地注视着女儿——
  她好像心情很好,身上的一件衣服新换过的——是淡红色滚着绣花小边的那一种,这件衣服她一向很少穿,在贵芝的印象里,好像母亲只穿过一次。
  她的头发也像是刚刚梳过一样,奇怪的是在发边还戴了一朵小小的兰花。
  这种打扮,使得贵芝颇为吃惊。
  陶氏的脸也重新擦了些胭脂,细细的眉毛描得浓淡适宜,看上去简直像个新嫁娘一般的娇丽。
  贵芝心里奇怪得很,可是看见母亲高兴,她也高兴。
  她原本担心母亲经过这番凌辱之后,可能会滋生短见,现在总算放心了。
  “娘!是你叫我?”
  “不错。”陶氏说:“我听说你回来了,桑南圃的伤要不要紧?”
  “已经脱险了!”
  “那就好!”陶氏脸上带出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我一直在担心他……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更无面目去见他九泉之下的爹了!”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谭贵芝红着脸垂下了头,一想起这件事她就恨,恨爹、恨娘、恨自己。
  “孩子!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十全十美的。”陶氏含着浅浅的笑容道:“除非你甘心平凡一辈子。”她侃侃地道:“如果你想在这个世界上,抓到些什么,挣到些什么,你一定相对地也会失去些什么。”
  “我知道,娘!”
  “你知道?”陶氏摇摇头道:“我看你是不知道,不过慢慢你就会知道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桑南圃跟你谈了些什么?”
  “他要报仇——”
  “他是应该的!”
  贵芝一愕,道:“您是说……愿意他……”顿了一下,接道:“桑南圃是一个很冷酷的人,他说得到做得到!”
  “他是应该的……”陶氏慢慢垂下头,眼泪在眸子里打转,“他怎么说?”
  贵芝说:“他说可以原谅您……却不能放过爹。”
  陶氏脸上带出了一丝苦笑。
  “他真的会原谅我?”陶氏摇着头道:“不——他不会的!”
  谭贵芝道:“他说,娘会自己惩罚自己!”
  陶氏呆了一下,喃喃道:“今天我找你来,是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
  “你爹现在已经疯了——他自己在做些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她轻轻叹息了一声,道:“话虽如此,我与他总算是夫妻一场,不忍心看着他自掘坟墓!”
  “爹爹请了一个姓余的,听说是专门为了对付司徒火那一伙人……”
  “有什么用?”陶氏冷笑了一声,道:“即使是赢了司徒火那个人,也赢不了桑南圃,桑南圃不会让他趁心如意!”
  谭贵芝呆了一下,道:“桑南圃……真的会向爹下手?”
  “会的!”陶氏道:“只有你才能救他!”
  “我?”
  “不错。”陶氏冷笑道:“因为你对他有恩!”
  谭贵芝呆了一下没说话。
  “记住孩子。”陶氏嘱咐她道:“你爹是爱你的,也只有你能救他……可怜他!他怎么受得了这种打击?但是他必须要得到这种报应……”
  谭贵芝忽然打了个哆嗦——
  “我死了以后……把我被凌辱的事告诉他!”
  “什么?”谭贵芝眼睛睁得极大。
  “桑南圃算得不错,我会自己惩罚自己……的!”
  说着,她的手从衣袖里忽然抽出了一口刀——
  “啊——不——”谭贵芝大叫了一声,猛地扑过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在她刚刚扑过去的一刹那,陶氏手中的刀已经迅速刺进了自己的心窝。
  谭贵芝吓得全身颤抖了一下,大叫了一声,用力把刀拔出来,红的血立刻把粉红色的衣裳染满了。
  “天……”谭贵芝用力抱住了母亲身子,“娘——娘……为什么?您这是为什么?”
  陶氏身子已经倒下去了——
  “记住……只有你能救你爹……”陶氏紧紧握住女儿一双手,“你虽然爱桑南圃……
  他也爱你,但是……那……那……”
  她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口气接不上,顿时一命呜呼。
  谭雁翎失魂落魄地赶到了现场,眼见得一副凄凉景象——爱妻已死,女儿昏倒一旁。
  丫鬟彩莲正自一声声哭叫着。
  恁他铁打的汉子,也挺受不住。
  他只觉得膝头一软,痛呼了一声:“锦壁——”踉跄着摔倒在地。
  像是梦一般的,谭雁翎呆呆地坐在窗前,滴滴老泪挂在花白的胡子上。
  女儿已经告诉他了——
  陶氏因生前被司徒火等人轮流凌辱,因而无颜苟活而自尽。
  谭雁翎聆听之后,两度昏厥,醒来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独自在窗前坐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缓缓地起身,步出。胡子玉呆痴地跟在他身后。
  门口前站满了人。
  家里的几个护院,所有的男女佣人,人人面有戚色,如丧考妣。
  谭雁翎吩咐一个亲信的护院,道:“把门钉死!不许任何人走近这间屋!”
  那个护院答应了一声,谭雁翎就同胡先生一道来到了大厅。
  ——大厅内灯火辉煌,人声混乱,显然又有一件什么样的大事。
  谭雁翎那张原本赤红的脸,现在已经变成一片青白,“怒”、“恨”、“悲”、“仇”,已经使他完全变了一个人!
  厅内坐的是钱、刘、林、李、许、王……十几家皮号的老板。
  谭雁翎一进来,大家都站了起来。
  “你们坐下!”
  大家已坐下来,人人互望了一眼,他们是来告急求助的,可是临时听见了谭雁翎丧偶的消息,一个个都吓呆了。
  大树将倒,栖身其上的猢狲将也不能自保。
  人人思危,满座无欢。
  大家的眼睛全部都盯视着谭大老板——
  这时胡子玉才小声向东翁报告道:“那批皮货失手以后,生意已经做不下去了,我看暂时把应天、江南的七家皮号先关了吧!”
  谭雁翎黯然地点着头,道:“也只有如此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但是每一个人都听见了。
  空气顿时沉寂了下来。
  七家皮号的老板,也都像宣判死刑一样都垂下了头,人人噤若寒蝉。
  谭雁翎紧紧咬着牙,道:“我们现在面临可怕的敌人,对方是要把我们弄垮,这几个月,我本人损失惨重——”
  苦笑了笑,他讷讷接下去道:“我可以向大家宣布,我破产了,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了!”
  大厅里顿时起了一阵骚动。
  北京的钱老板青着脸站起来,往前赶了几步,扑通!一下子跪了下来道:“东翁……
  救救我一家老小……我……”
  谭雁翎冷冷地道:“钱掌柜的你起来,我的话还没说完!”
  钱老板哆嗦着道:“是是!”
  他颤抖着站起身子来,谭雁翎把头埋在手心里——
  闭着眼睛,他低低地唤着:“锦壁……”眼泪溅落了下来。
  爱妻的凄然而逝,这个打击太大了,那一刹那在他心灵深处投下的阴影,使得他失去了原有的明智与果断。
  紧紧咬着牙齿,睁开眼睛,他暂进又面临到此一刻的现实。
  “我说到哪里?”他转脸问胡子玉。
  胡子玉道:“钱掌柜的那号买卖。”
  谭雁翎点头道:“钱掌柜的你放心,那块‘白魔王’的皮子,我总算弄到了!有了这块皮子,我们还大有可为!”
  大家一听,顿时精神一振!
  钱老板苍白的脸一时间也有了血色。
  “谢天谢地……有了这块皮子,我们总算得救了!”钱老板眼巴巴地道:“就请东翁快快赏下来,我好马上进京里交差,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谭雁翎道:“现在还不能给你!”
  “为……为什么?”
  “因为一交到你手里,你就没命!”
  他说的当然是司徒火那一伙子人,钱老板当然心里也有数,一时噤若寒蝉就不吭声了。大家眼睛都亮得很。
  连日来所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偶然的。谭家生意的连锁倒闭,胡子玉的失去双眼……
  谭雁翎妻子的死,青草湖马场失火,几十条人命的死亡……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偶然的。
  很显明的必定是有一个厉害的实力集团,有意地在执行着一项任务。
  那任务就是要致谭某人于死地。
  任何人——只要是谭雁翎这一方面的人,都有被对方致死的可能。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一想到这里,在座的每一个人忽然又感觉到生命比生意更宝贵了,人人面有悸色!
  谭雁翎站起来道:“大家暂时住在这里不要离开,今天、明天,最多后天,一切都会有一个大转变,不是我们完,就是敌人完,我们双方总有一方面在这两天完蛋——你们先下去吧!”
  大家呆了一下,正要起身告辞,忽然跑进来一个听差的,向谭雁翎道:“启禀大善人,霍先生回来了!”
  “哪个霍先生?”
  “啊——”胡子玉道:“快请!”
  遂即与谭雁翎道:“东翁连霍先生都忘了?是‘老皮通’霍九呀!”
  谭雁翎摇摇头,窘笑了一下,似乎还是没有想起来,他讷讷道:“我忘了!”
  胡子玉长叹了一声,想不到谭雁翎的神智突然混乱到如此地步。
  他提醒道:“东翁不是要鉴定那块白魔王的皮子么,怎么连霍九都不认识?”
  谭雁翎这才恍然记起来——
  他连遭大故之后,神智屡现不清,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这时显然他又忆起霍九是什么人了。
  “快请!”
  霍九已经进来了。
  ——四十七八岁的年纪,小个头,眯眯眼,白白的皮肤,很重的书卷气息,他腋下夹着一个绸子小包儿。
  进门之后,先向谭、胡二人行礼请个安,口称:“大善人——胡先生——”
  在座的这些皮号负责人,他都熟得很,分别地打了个招呼。
  ——这位霍先生是谭府当年雇用的总文案先生,因为他精于鉴定各类皮货的贵贱真伪,腹内又熟记百兽的异态典故,是以在皮业界中,被推为惟一具有权威性的鉴定人物。
  “老皮通”霍九坐定之后,脸上神情很是紧张的样子。
  谭雁翎看着他,恍惚地道:“霍九你回来得正好……这几个月生了很多事,你可知道?”
  霍九沮丧地道:“都听说了!”他咬了一下手,接下去道:“对方的心也太狠了……
  东翁你老人家千万要自己保重……唉……这真是太不幸了!”
  “现在我手下的皮货行,因缺货供应,已经十九都关了门,只剩下京里的‘翠华轩’一家,还勉强支撑!”
  霍九拱拱手道:“东翁所见极是,‘翠华轩’是做紫禁城的买卖,关系东翁的信誉最大,应该维持!”
  谭雁翎长叹了一声,转向胡子玉说道:“子玉,去把那块皮子拿来!”
  胡子玉答应了一声,退下去。
  霍九心存好奇地问:“东翁莫非得到了什么珍异的皮子么?”
  谭雁翎叹息了声,缓缓也点着头,道:“现在我们上下的命脉,全都在这块皮子上了!”
  霍九一怔,问道:“什么皮子,这么珍异?”
  一旁的钱老板道:“霍先生,是那传说已久的‘白魔王’呀!”
  霍九顿时一惊,面有喜色地道:“东翁是说已经取到了这块皮货?”
  “不错!”谭雁翎叹息了一声道:“为了这块皮子,几乎倾家荡产才购到手中,为了慎重起见,还在等候着你的最后鉴定,你鉴定过以后,就交给钱老板拿到京里去供给皇上。”
  “是是……”霍先生喃喃地道:“这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听说圣上对这块皮子盼望已久,呈上去必蒙重赏——”
  说话时,胡子玉已返回,手里提着一个紫藤箱子,大家都紧张地站了起来。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只箱子上,因为箱子里的这块皮子,都直接的与每个人有关系。
  最紧张的是钱老板,因为他的身家性命都有赖这块皮子的庇护,哪能不紧张得要命?
  箱子搁在了大理石方桌上。
  霍九也打开了他的小布包。
  布包里是一套鉴定皮货的工具,包括小刀,小剪子,几种药水,还有一只特制的水晶放大镜。
  箱子打开了——
  雪白的一大块熊皮。
  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
  霍九为怕脏了皮子,特别戴上了一副手套。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皮子拿了出来,“呼啦”一下子抖开来。
  每个人脸上倶都现出了一种希罕的表情,微微发出了一片赞赏声音。
  霍九未鉴定之前,先皱了一下眉头,他两只手用力地搓着这块皮子,又在鼻子下嗅了一下。
  顿时,他的样子显得很紧张——谭雁翎慌忙问:“怎么?”
  霍九摇摇头,拿起一根针,小心在皮子上打了几针——
  然后他又分开了毛面,仔细地拿起水晶镜,透视着皮毛的里层。
  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霍九看着看着,脸上原有的一番异采忽然消失了。
  他颓丧地坐了下来。
  “怎么样了?”
  “怎么了?”
  “怎么了?”
  每一个人都忍不住问了一句。
  霍九头垂得很低,紧紧地咬着牙,大家都清楚地看见他两腮上的肌肉在剧烈地跳动着。
  良久——
  他抬起脸看着谭雁翎,苦笑地说:“东翁这块皮子是向谁洽购的?”
  谭雁翎心里的激动,更甚于霍九,他脸都白了。
  “——‘赛吕布’盖……盖雪松,怎么!莫非这块皮子是……”
  霍九冷笑道:“快找他来!”
  一旁的胡子玉傻着脸道:“他早就……”
  谭雁翎忽然闪身来到了霍九跟前,当胸一把,把他抓了起来。
  “说——怎么回事?”
  霍九抖着声音说:“东翁受骗了……是假的!”
  谭雁翎一反手,把霍九摔出了丈许以外,扑通摔在了地上。
  如非是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只这一下怕不立刻就要了他的命!
  霍九由地上爬起来,一连串地叫着唉唷,疼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谭雁翎却有如泄了气的皮球似地,一下子坐了下来——
  他忽然又站起来,怒声道:“绝不能是假的,霍九你再仔细看看!”
  霍九瘸着腿走过来道:“东翁……一点不错,这是假的!”
  “胡说!”谭雁翎道:“我亲眼看见了那个独角才付的钱,还有你不是说过这白魔王颈上有一圈红毛么?”
  “不错,可是这块皮是伪造的!”
  说着,霍九遂即取了一块棉花,由一个小瓷瓶里倒了一点药水,然后用力的在那块红颜色地方擦了几下。
  他脸上的冷笑表情,更加显著。
  拿起棉花来看了一下——大家也都看见了,棉花变成了红色。
  这颜色,显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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