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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星期天-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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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电话铃响了,我高兴地抓起电话。电话听不清楚,因为默林还在嗡嗡地咕哝着。“在莱兹列夫湖边,他们遇到了佩尼能爵士。可是默林施了个法术,没让佩尼能爵士看到主席……”
    “公民默林爵士,”我说。“你能不能声音小点!我什么也听不见。”
    “喂,”我又对着话筒说道。
    “你是谁?”
    “你找谁?”我习惯地问道。
    “我要给你记一笔,你不是在穿插表演节目!”
    “是我的过错,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普里瓦诺夫在值班,随时听候您的吩咐。”
    “好,那就汇报情况吧。”
    “汇报什么?”
    “听着,普里瓦诺夫,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你的岗位上怎么会有其他人在?工作时间结束后,科学院里应该没有人!”
    “是默林在这里。”我说。
    “给我把他轰出去!”
    “乐意为您效劳。”我说。(默林显然在偷听我们的讲话,他脸上立刻红一阵紫一阵,说了声“呸,呸”,便偷偷溜走了)
    “乐不乐意,是你的事。但我这里收到了信息,说交给你的钥匙你都堆在桌上,没有锁到保险箱里。”
    一定是维贝盖罗告的状,我心想。
    “为什么不说话?”
    “我立刻就把钥匙锁起来。”
    “一定要高度警惕,能保证做到吗?”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说。
    “保证做到。”
    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说:“我的话完了。”便挂掉了电话。
    “好了,”奥埃罗—奥埃罗说,一边扣上衣扣。“我去开几听罐头和几瓶酒。保重,沙沙。过会儿,我还会来的。”
    
    
    
第二章
    我走进一个高低不平的漆黑走廊,走廊里就我
一个人。我大叫了一声,但没有人回答。迷宫一般弯
弯曲曲的大房子里,只有我孤单单的一个人。
                            盖伊·德·莫伯桑

    我把钥匙放在夹克衫的口袋里,便开始我的头一次巡逻。我顺着樱梯走下去,进了宽大无比的前厅。我记得这个楼梯只用过一次,当时是个非洲来的要人到这里参观。几个世纪以来,人们不断地东砌一块,西砌一块,使得前厅显得很拥挤。我探头看了看门房的窗户。两个巨大的迈克韦氏牌守护精灵在阴森森的光线下东摇西摆地玩着一种随机游戏——抛硬币。他们一有空就玩这种游戏取乐。他们身材高大,懒懒散散,笨手笨脚,穿着破破烂烂的号衣。他们是经验丰富、训练有素的样品,整个一生就是关门、开门。但其中负责出口的那位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他的年龄可以和银河相提并论。有时候他突然返老还童,结果运转失常,这使他脸上很不光彩。这时负责机械保养的人便穿上工作服进入满是氩气的门房,将老者带回到现实中来。
    我按照命令在他们身上上了符咒,也就是关闭信息渠道,关掉输入—输出硬件。精灵们在聚精会神地玩游戏,所以没有任何反应。我关上百叶窗,绕前厅走了一圈。这里阴暗潮湿,回音缭绕。一看就知道科学院很古老,前厅是整个建筑的开端。散发着霉味的角落里套着枷锁的骷髅已经发了白。不知什么地方不断传来有节奏的滴水声。穿着生锈盔甲的塑像姿态别扭地立在璧盒里。古代神像的碎片堆在右边的入口处,其中有两条套着靴子的石膏腿。天花板上悬挂着几幅令人肃然起敬的老人的画像,画像已经发黑。它们看上去很像费奥多·谢苗诺维奇、贾科姆同志以及其他一些大师们。所有这些陈旧的破烂早该扔到垃圾堆里了,但是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却要亲自将它们登记起来,编成目录,严禁卖掉。墙上也应该开个窗子,让阳光透进来。蝙蝠和飞狗在柱子和从发黑的天花板上悬挂下来的吊灯之间穿梭来往。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和它们作了不懈的斗争。他往它们身上浇松脂油和杂酚油,撒泥土,喷六氯粉。它们成千成百地死去,又成千上万地繁殖。它们不断变异,竟然出现了会说会唱的变种,而那些比较原始种类的后代现在还靠吃除虫菊和叶绿素维持生命。科学院里的电影摄制员桑亚·德罗兹迪发誓说,他在这里看到过一个吸血鬼,和院里的人事部主任长得一模一样。
    有人呻吟,并在很深的壁龛里把锁链弄得哗啦啦直响,发出一股刺鼻的臭味。“请你安稳点。”我严肃地说。
    “怎么回事——是不是想搞点什么名堂?你应该感到惭愧!壁龛里立刻静了下来。我整了整皱皱巴巴的地毯,摆出一副领导的派头。然后我又上了楼。
    表面上看科学院只有两层楼。其实,里面至少有12层,12层以上我还没有去过,因为电梯经常失灵,我又没有学会飞。楼的正面有10扇窗子,这是为了造成视觉上的错觉。科学院在前厅的左右至少各延伸了一公里,但所有的窗户都一致朝着同一条弯弯曲曲的街道和同一个粮仓。这使我惊讶不已,起先我缠着奥埃拉—奥埃拉要他告诉我这是怎么和古典的、至少是相对的空间概念协调起来的。他的解释我一点都不懂,但我逐渐对一切都适应了,也就不再感到好奇。现在我充分相信,10至15年之后,任何一个中学生理解起相对论来都要比当代的专家们容易得多。达到这个目的,并不需要了解时空的曲度是怎样产生的,只要从孩提时代起,向他们灌输这个概念,让他们人人都习以为常就行了。
    线性幸福研究所占据了整个第一层楼面。这里飘散着苹果和树松的香味,是费奥多·谢苗诺维奇的王国。全院最漂亮的姑娘和最英俊的小伙子都在这里工作。这里没有人郁郁寡欢对巫术走火入魔,也没有这方面的专家学者;这里没有人因为悲伤而扯头发,或因为痛若而长嘘短叹,愁眉苦脸;没有人说过骂街一般的粗话;没有人在月明星稀的约翰洗礼日的夜晚煮活的癞蛤蟆和乌鸦吃。他们在这里抱着乐观的信念工作,在原子、次神经和天神的范围内研究巫术,尽其所能使得每个人以及整个社会都保持精神饱满的状态。在这里他们将最开心的笑声浓缩起来,然后再传播到世界的各个角落。他们开发、试验和生产了种种旨在能够加强友谊、消除争端的行为和思维模型;他们还提炼精制出了减痛剂,里面没有一点酒精成分或者其它麻醉药品。目前他们止在准备手提式驱魔器的野外试验,并在设计友好的有思维能力的稀有合金的新品种。
    我打开中间房间的门,站在门口饶有兴味地看着巨大的儿童笑声蒸馏器工作。这和范德格拉夫的发电机的工作过程差不多,不同的是它运转时没有一点声响,还散发着诱人的气味。根据命令,我必须关掉操纵盘上的两个大开关,让房间里金色的光线渐渐暗下来,直到房间漆黑一片。简单地说,就是命令让我关掉这个生产区的所有电源。我毫不犹豫地关掉电源后,退回到走廊上,将门锁好。切断费奥多·谢苗诺维奇实验室的电源使我好像有种犯罪感。
    我在走廊里慢慢地走着,一边仔细看着实验室门上的素描。在转弯的地方,碰到了装饰房间的小棕仙蒂孔。他白天画上去,晚上修改。我们握了握手。蒂孔是个讨人喜欢的小棕仙。他是因为违反了规定才被放逐到索洛维斯来的。好像不是他和人打招呼不合礼法,就是他拒绝吃煮熟的毒蛇什么的……费奥多·谢苗诺维奇热情地接待了他,帮他洗干净身子,给他治好了慢性酒精中毒——他也就在这第一层楼上安了身。他绘画的技法精湛,并且头脑清醒,举止庄重,在当地的同行中颇具盛名。
    我刚准备上二楼,突然想起了人工动物园,便朝地下室走去。动物园的管理员是个被解放出来的中年吸血鬼,名叫艾尔弗雷德。他正在喝茶,一看到我便把茶壶往桌子底下藏。结果壶掉到地上打碎了。他羞得满脸通红,眼睛总躲着我。可怜的家伙。
    “祝你新年快乐。”我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他咳嗽着,一边用手捂着嘴,声音沙哑地回答道:“谢谢,祝你也同样快乐。”
    “是不是一切正常?”我问,挨个地看了看笼子和动物栏。
    “百手神布里亚诺斯伤了一个手指。”艾尔弗雷德说。
    “怎么回事?”
    “伤的是右边第18只手。他掏鼻子时笨手笨脚——弄断了。养这些百手神真是得不偿失。”
    “我们得请一个兽医来。”我说。
    “他很快会好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去看看。”
    我们走到动物园里面。鸟身女妖睡眼惺忪;九头蛇闷闷不乐,沉默不语,他每年到这时候都是如此;……那些百手神都是些双胞胎,有100条手臂,50个脑袋,是天地结合后的第一胎。他们都被关在巨大的水泥洞里,洞门是用重型铁条封住的。布里亚诺斯前后摇晃着。他一只手垫在屁股底下,7只手支撑着身体往走廊上探;其他的92只手抓住铁条。并且支撑着那些头,有些头睡得正香。
    “怎么样了?”我同情地说。“伤得重不重?”
    醒着的头发出一阵喧闹声,说的都是希腊语,把一个懂俄语的头吵醒了。
    “太可怕了,疼得要命”懂俄语的头说。其他的头都不再叽叽喳喳了,只是盯着我。
    我检查了一下他的手指,脏兮兮的手指红肿着,但没有断,只是扭伤了。在健身房里这种外伤都是我们自己处理的,根本不用劳驾医生。我抓住那个手指,使劲往我这边一拉,百手神50副喉咙同时大叫一声,倒了下去。
    “好了,好了,”我说,用手帕擦了擦手。“一切都好了……”
    百手神翕动着所有的鼻子啜泣着,一边看着自己的手指。附近的头焦急地伸长脖子,不耐烦地咬挡在前面的头的耳朵,让它们别挡住视线。艾尔弗雷德咧嘴笑着。
    “给他放放血,他会好些的。”他说,一脸被遗忘在一边不服气的表情。布里亚诺斯站了起来,50个头都开心地笑了。我向他招了招手,开始往回走。我在不死神科斯丘被关的地方放慢了脚步。这个干尽坏事的家伙单独住一个房子,很舒服,还有地毯和书架。墙上挂着许多伟人的肖像。科斯丘坐在讲经台前面,读着一本手抄的《巫术之宫》,同时用细长的手指比划着一个不详的图案。他的罪行数不胜数,人们正在对这些罪行进行旷日持久的调查。在调查结束之前,他将被无限期关押。在科学院,他还常常得到赞誉,因为他经常被雇用参加一些奇
特的实验,同时也是火龙戈里尼奇的翻译(后者被关在锅炉房里,鼾声如雷)我站在那儿不禁想到,如果遥远的将来有一天他被判刑的话,不论哪一个法官都会感到左右为难。死刑对他根本无可奈何,判他监禁的话一他已经服刑很久了。
    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裤腿,亲昵地说道“兄弟,是谁在和我们三个作对?”
    我拼命挣脱开来。三个吸血鬼在隔壁的动物栏里贪婪地盯着我,猪肝色的脸紧贴着充了200伏电压的金属栏。
    “你这个粗鲁的家伙,你弄断了我的手指。”其中一个说道。
    “别乱抓,”我说。“是不是找打?”
    艾尔费雷德跑过来,打了个响鞭,吸血鬼们赶紧缩到笼子里看不见的地方去了。接着便听到一阵互相谩骂的声音,简直不堪入耳。
    我对艾尔弗雷德说“很好,似乎一切正常,我走了。”
    “您慢走。”艾尔弗雷德随口答道。
    上楼梯的时候,我听到他倒茶时茶壶叮叮当当的声音。我又巡视了机械车间,检查了发电机的运转情况。科学院不靠当地供电,而是在修改了宿命论原理之后,利用大家熟悉的命运转盘提供的无偿能源来发电。磨得发亮的转盘只有一小部分边缘落在水泥地板外面的可以看得见。它的转轴无处不在,因此转盘的边缘像个传送带,从一堵墙壁出来,又进入另一堵墙壁。有一段时间,人们很热衷写关于转盘曲度的论文,但因为所有论文对这个问题的研究都很不精确,基本上要相差百万分之一上下。科学院学术委员会通过一个决定,不再审阅这类论文,直到发明了跨银河的通讯系统,能够大幅度地提高精确度。
    植物研究所的几个小精灵正在转盘上玩耍——他们跳上转盘,乘到一堵墙里面后,从上面跳下,又飞速跑回来再乘。我厉声命令他们遵守纪律。“你们这样会把转盘弄出故障来的。”我说。“又没让你们表演杂耍。”他们连忙都躲到变压器后面,向我扔吐过唾沫的纸团。我没理会这些小家伙,直接朝操纵盘走去,看到一切止常便上了二楼。
    这里黑漆漆,静悄悄,满是灰尘。在一扇半开半掩的矮门旁边,一个老弱的士兵倚在长管燧发机上打瞌睡。国防巫术研究所就在这里。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名单中,已经很久没有一个活的灵魂了。科学院所有的元老,除了费奥多·谢苗诺维奇,都曾经在不同的时候醉心于这项工作。
    历代战争都曾有许多巫师提议动用吸血鬼(用其夜间侦察敌情)、蛇怪(用其打击敌人,其猛烈程度会把敌人吓得变成石头)、活的剑(用其弥补兵力不足)和其它一些武器。但第一次世界大战动用了贝尔萨远程大炮、毒气和坦克以后,巫术在国防上的运用日益减少。该所人员纷纷要求辞职,只剩下一个叫皮帖里姆·斯瓦茨的从前的和尚。他曾发明过双叉步枪架。他不为个人着想,进行了精灵炸弹的试验。这种炸弹其实是个瓶子,里面装着3000多年前被囚禁的精灵。大家知道,精灵在自由的时候唯一能干的就是毁灭城市、建造宫殿。斯瓦茨认为一个老态龙钟的神灵如果不去建造宫殿,那么敌人就要遭殃了。要让这种想法付诸实施,唯一的障碍就是找不到那么多装着精灵的瓶子。斯瓦茨决定克服这个困难,他到红海和地中海去打捞这种瓶子。据说当他听到使用氢弹和细菌后,这位老人精神失去了平衡,便将所有他收集来的装精灵的瓶子送给了其他部门,隐居起来和克里斯托巴·琼塔一起研究生命的意义。从那以后,没有人再见过他。
    我在门口停下脚步,那个士兵斜睨了我一眼,声音嘶哑地说道:“不能再往前走了。”便又睡着了。我往里面瞧了瞧,房间里堆着一些破破烂烂的东西,其中有一些怪模型的残骸和一些蹩脚的油画的碎片。这里没有要切断的电源。至于那些自动燃料,在多年前已经燃烧完了。我继续往前走。
    这一层楼上还有一个书籍档案库。和前厅一徉,这是块令人感到压抑的地方,但要比前厅大得多。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有多大,有人说从门口进去500米处,有一条铺设得很好的高速公路,沿着书架延伸开去,柱子上面还标着里程。奥埃拉—奥埃拉曾经走了19公里,雄心勃勃的维克多·科列夫为了查找有关沙发转换器的资料,穿了一双7英里长的靴子,走了124公里。他还想继续往前走,被达那伊得斯①姐妹们挡住了。她们穿着背心,手里拿着挖路的铁锹,在满脸流油的该隐的监督下,正挖开路面铺设管道。学术委员会三番五次地提出要沿着高速公路架设一条高压线,可以通过电缆传递资料,但因为资金短缺,每次提议都被否决了。
    书库里藏着世界上所有语种的最神奇的书,现在的、过去的都有。但最令我感兴趣的是大部头的《命运之书》。《命运之书》是用上好的宣纸和三点活字法印刷而成的,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囊括了73 619 021 511个聪明人的资料。

①达那伊秘斯希腊神

    第一卷是从皮特肯斯洛普斯·阿约克开始的(他生于公元前965543年8月2日,死于公元前96523年l月13日。其父母:拉马皮特克斯;其妻子:拉马皮特克斯;其孩子:儿子亚当;女儿夏娃。他终年和拉马皮特克斯部落一起在阿拉拉特草原上流浪,贪吃、贪喝、贪睡。他是第一个在石头上打出洞的人。在一次打猎中被熊吞吃。)最后一个名字出现在不定期出版的最后一卷里,这是去年刚出版的。
    从编辑资料中可以清楚地看出,《命运之书》只印刷一本范本。这最后一本是蒙戈尔菲埃兄弟时代印刷的。为了满足当代读者的需要,编辑委员会不定期地发行一些增刊,上面只记载聪明人生死的年月。在这些增刊里,我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肯定是由于忙中出错,我惊奇地看到我应该死于1611年。增刊里面错误百出,在第八张勘误表上还没有出现我的名字。有一个预言预报特别小组是编辑《命运之书》的顾问。默林爵士曾短期领导过预言预报研究所,他的影响使得该部门长期以来一直萎靡不振,得不到重视。科学院好几次组织竞选这个所的领导空缺,但每次候选人都只有默林自己一个人。
    学术委员会慎重地讨论了默林的申请,最后以绝对多数否决了申请——43票反对,1票赞成(根据传统,默林是学术委员会的成员之一)。
    预言预报研究所占了整个第三层楼。我慢慢地从一扇扇门前走过,门上分别写着:咖啡渣研究室、预言家研究室、皮提亚研究室、气象研究室、隐士研究室、索诺维斯神谕研究室。这个所用蜡烛照明,没有电源要切断。在气象预报研究室的门上,已经出现了用粉笔写的通知:阴有雨。每天早上,默林总是用潮湿的布擦掉这个通知,一边咒骂做恶作剧的人,但一到晚上这个通知又出现了。我一点也弄不懂这个研究所靠什么维持自己的声誉。有时候里面的工作人员会发布一些莫名其妙的通知,如“从预言家眼睛的表情可以预言”或者“根据上等咖啡渣和1926年葡萄的收成可以预言”。皮特亚研究室有时碰巧也正确地预测到一些东西,但每次他们都被自己的成功吓坏了,别人也就更不相信他们。生性特别敏感的杰勒斯—U每次出席皮特亚研究室和预言家研究室研究会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惨淡地一笑。
    到了四楼,我才发现一些要做的事情:青春永驻研究所的电灯还亮着。这里没有一个年轻人,都是些上千岁的老人,患着硬化症,他们离开房间时经常忘记关灯。但我觉得这件事不单单是患了硬化症的问题。他们有许多人至今仍然害怕电击,他们一直称电是“炮弹”。实验室里,一个长生不老模型手插在口袋里,打着哈欠,没精打采地在长桌子中间荡来荡去。两米长的花白胡子在地上拖着,不时地被椅子夹住。一切正常。我把一瓶放在凳子上的王水放到橱里后,便朝我自己工作的地方电子部走去。
    这里有我的“奥登”。我很喜欢这台计算机。它体积小,外形美观,光亮柔和,透着神秘感,科学院对我们的反应各不相同。比如,会计部对我是双手欢迎,他们的主任笑逐颜开地将一堆枯燥乏味的工资表和生产效率计算表放在我面前。詹·贾科姆,万能转换研究所的主任起先是欣喜若狂,但当他确信“奥登”连将铅试管转换成金试管这种最基本的转换都不能计算时,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以后便很少找我们帮忙。但他的得意门徒兼助手维克多·科列夫还是经常光顾这里。奥埃拉—奥埃拉也常常带着他的想炸了脑袋也算不出答案的无理数学来请我帮忙。一向急强好胜的克里斯托巴·琼塔晚上总是把他的中枢神经系统接到这台机器上,这样第二天就会听到他的脑子里有东西嗡嗡地响,而运转超常的“奥登”便从二元系统进入了六元系统,其中的奥妙我说不清楚,最严重的时候,“奥登”逻辑次序一片混乱,完全违反了排三律原则。费奥多·谢苗诺维奇把“奥登”当成了玩具他和它玩“画连城”游戏,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一玩就是几个小时。他还教它下围棋。杰勒斯·波留克托维奇(我记不清是杰勒斯—A,还是杰勒斯—U了)只用过这台机器一次。他拿来一个半透明的小盒子,将它接在“奥登”上面。大约才操作了10秒钟,所有的断路器便短路了。杰勒斯·波留克托维奇连忙道歉,拿起盒子便走了。
    尽管有这些琐事的干扰,尽管“奥登”有时候在屏幕上会显出,“我在思考,请勿打扰”的字幕,尽管零部件时常短缺,尽管有时在需要它对某个难题进行逻辑分析时会使我感到痛心疾首,尽管有这些令人不快的事情,我还是特别喜欢在这儿工作。这儿需要我,为此我感到自豪。我完成了奥埃拉—奥埃拉研究双体侏儒的遗传机制中的所有计算问题;我设计出了第九维空间中沙发转换器周围M场潜能的图表;我为当地鱼产品加工厂做日常的会计工作,我计算出了输送儿童笑声最节省的方法;我甚至计算出解决单火纸牌游戏中“大象”、“政府大楼”和“拿破仑坟墓”问题的可能性。我还算出了克里斯托巴·约塞维奇数字求解法中的所有积分求解。为此他教我怎样达到涅槃的境界。我感到心满意足,时光短暂,因为我的生活非常充实。
    时间还早,才刚过6点。我打开“奥登”,想工作一会儿再走。可一直工作到9点。我才醒悟过来连忙后悔地关掉电源,向五楼走去。暴风雪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这是一场真正的除夕风暴。在遗弃不用的旧烟囱里,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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