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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星期天-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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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雪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这是一场真正的除夕风暴。在遗弃不用的旧烟囱里,风嗷嗷怒号,窗前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风疯狂地摇晃着几盏稀疏的路灯。
我来到工厂和行政区。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接待室的门是被两根6英寸长的带子交叉封住的,旁边放着两个守护巨神。他们头戴方巾,身穿战袍。手里拿着出鞘的长剑,鼻子冻得又红又肿,身上散发着被硫磺烧焦的皮毛和抗菌素的气味。我停下脚步,仔细地看了看他们,因为在我工作的地方,很少看到这样的巨神。但右边那位胡子拉碴,一只眼睛用黑布蒙着,另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他名声很臭,据说从前吃过人我连忙离开,听见他在身后不停地咂嘴。
绝对知识研究所里所有的通风器都是开着的,因为维贝盖罗弄来的鲱鱼头的臭味还在往里面钻。窗台上已经堆起了雪,散热器下面积着一个个小水塘。我关掉通风器,走过工作人员从来不用的办公桌。新的书写用具上面一点儿墨迹都没有,倒是堆了不少烟头。这是个奇怪的部门。他们的座右铭是:“理解无限的知识需要无限的时间。”这句话对不对我们暂且不论,但紧接着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因此工作与否,根本没有区别”。为了不再增加全球的信息知识,他们从不工作,至少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是这样,实际上,他们研究的问题归根结底就是在获得绝对真理的渐近方法领域内分析相对知识的曲线。因此,我的这些同事们有的忙于用台式计算机演算零除以零的结果;有的正在申请计算无穷大数字的任务。他们从所里回来总是精神饱满,面色红润。稍感身体不适,他们便立刻请假休息。一有空闲,他们就叼着香烟,从这个所窜到另一个所,也不管其他人在不在工作,便往别人办公桌旁一坐,海阔天空地乱侃一阵。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很空虚。由于他们经常刮耳朵,所以耳朵上伤痕累累,使人感到他们的耳朵很特别。这些特点让人很容易将他们从人群里辨认出来。我在科学院里任职快半年了,他们才送来一个需要“奥登”解决的问题,就是那个零除以零的老问题。或许他们中有人确实做过一些有益的事情,只是我从未听说过。10点半的时候,我来到了安布罗西·安布曼罗索维奇·维贝盖罗的实验室楼层。我用手帕捂住鼻子,尽量用嘴呼吸,一直朝大家称为“妇产科病房”的实验室走去。维贝盖罗对这个称呼极为不满。他反驳说,这里是最完美的人的模型诞生的地方。其实不是诞生,是孵出来。
实验室里空气混浊,漆黑一片。我打开电灯,借着光亮,可以看到光滑雪白的墙上挂着医神埃斯科拉庇俄斯、炼丹家帕拉切尔苏斯和安布罗西·安布罗曼索维奇自己的画像。画像上他带着一顶小黑帽,一枚小得看不清楚的勋章在胸前闪闪发亮。
地板中间放着一个高压锅,还有一个大一些的放在角落里。中间的高压锅四周的地板上摊着一片片面包。好几个通电的桶里面盛着淡蓝色的牛奶。一个大盆里装着蒸好的糠麸。从房间的气味可以闻出,附近还放着鲱鱼头,但我弄不清楚这些鲱鱼头究竟放在什么地方。除了高压锅里面“卡哒卡哒”的有节奏的响声外,周围一片寂静。
我好奇地踮着脚走近高压锅,朝观望孔里望了望。本来鲱鱼的气味已经够让我恶心了,现在我直想吐,尽管我也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里面有一个白乎乎看不清形状的东西在黑暗中慢慢蠕动着。我关掉所有的电灯,走出房间,小心翼翼地锁上门。我被一种模模糊糊的预感困扰着。现在我才看到一根很粗的魔线在门槛上交织出许多神秘的图案。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对付俄鬼盖基用的法术。
我离开维贝盖罗的领地,心里一阵轻松,开始往六楼上爬。这里是詹·贾科姆和他的助手们研究万能转换理论与实践的地方。楼梯上挂着一幅彩色标语,上面写着一首号召大家捐助公共图书馆的诗,主意是地方委员会出的,诗是我写的:
搜寻你阁楼的每个角落,
请翻一下你的书架和书柜,
把书和杂志带到我们这儿来,
多多益善。
我脸一红,继续往前走去。一踏上六楼,我就看见维克多实验室的门半开着,刺耳的歌声直往耳朵里灌。
第三章
你就是我的诗歌
你顶着猛力的风暴,甚至现在也是如此。大雪、
冬天渐渐地远去,你身穿甲胄,你的心颤动着跳个不停。
W·惠特曼
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维克多说他要去参加一个晚会,留了个替身在实验室继续工作。替身——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名字。一般说来替身跟制造他的人外貌基本相似。假如有人人手不够——他就制造个替身,这个替身没有脑袋思维,不会说话。他只知道怎样焊接、拉重物和接受命令,也知道怎么把事情办好。或者有人需要这样一个类人模型,希望它不会思考,不会说话。但能够在屋顶上行走或者会取心灵感应图,并且能把这些事做得尽善尽美。让我们再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比如有人要去领工资,但又不希望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所以他就造一个替身代替自已去领。这个替身只知道不让别人插自己的队,在登记簿上签名,在离开会计之前把钱点清楚。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制造替身的,比如我就不能。到目前为止,不管我怎么装配,造出来的东西就是什么也干不了——甚至连走路也不会。在领工资的队伍里,你和外表看上去就是维克多、罗曼和沃罗迪亚的三个人站在一起,但你没法和他们说话。他们站在那儿就像一块石碑,身体僵直,不用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如果你想向他们要支烟,没人会理睬你。
真正的大师们能够造出结构复杂、功能多种多样、自教自学的替身。超级替身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去年夏天罗曼造了个我的替身坐在汽车里代替我开车。我的朋友们没有一个人怀疑那不是我。他开车技术绝了,一边开车一边嘴里还高兴地哼着歌,蚊子咬他的时候,他还骂个不停。到了列宁格勒后。他把他们一个个送到家,自己交还了汽车,刚付完钱便消失了。使得租赁汽车处的工作人员大吃一惊。
有时候,我想杰勒斯—A和杰勒斯—U一个是原型,一个是替身。但事实上不可能。第一,两个领导都有护照、文凭、通行证和其它一些必需的证明。最复杂的替身也不可能有个人身分证明。如果有人想要看看他们照片上的政府章印,他们立刻勃然大怒,把身份证撕个粉碎。马格努斯·雷德金花了很长时间研究这个奇怪的性格特点,但是毫无结果,显然这是他力所不能及的。
另外,两个杰勒斯的身体都是蛋白质的。哲学家和控制论学者曾经就替身究竟有没有生命这个问题进行过争论,但至今仍没没有结果。大多数替身的身体是有机硅构成的,有些是锗构成的,近来用铝合物构成的替身很是时髦。
最后,没有人用人工制造过杰勒斯—A或杰勒斯—U。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他们俩不是原型和复制品的关系,也不是兄弟或双胞胎,他们是一个人一一杰勒斯·波留克托维奇·内夫斯特洛夫。科学院没人能够理解这一点,但他们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根本不想去理解。
维克多的替身站在那里,双手撑在桌面上,一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一个小同生体的运转,一边哼着缠绵的流行歌曲,来排遣寂寞。
“我们不是苏格拉底,也不是牛顿。
科学对于我们就像漆黑的森林,
充满了神奇。
但我们是普通的天文学家——名副其实!
我们要从天空中摘下星星。”
以前我还从来没有听过替身唱歌。但维克多的替身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我想起他的一个替身曾经大胆地和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争论过度消耗神经能量的问题。但同样是这个替身,我做了个没胳膊没腿的稻草人却把它吓得半死。
在替身右边的角落里放着TDX——80E型双速转换器,上面盖着块帆布。这是凯茨格勒巫术工厂的不合格产品。靠近桌子的地方放着我的老朋友的沙发,沙发又重新缝补好了,在三盏聚光灯的照耀下闪闪发亮。沙发上面放着一个婴儿的洗澡盆,里面装满了水,有一条死鲈鱼肚皮翻着漂在水上。实验室里还有一些架子,上面放着仪器,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个满是灰尘的绿色大瓶子。瓶子里装着个精灵,瓶口是封住的,可以看见他在里面走动,小眼睛闪闪发亮。
维克多的替身观察完了同生体的运动,紧挨着洗澡盆往沙发上一坐,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死鱼,一边唱着歌。
那条鲈鱼一动不动地躺在水上。突然,那个替身将手臂深深地插到沙发里面,开始翻弄着什么,一边拼命地吹气。
沙发是个转换器。它在自己周围形成一个M…磁场。简单地说,这个磁场将正常的现实转换成想像的现实。这一点我自己在那个难忘的夜晚已经领教过了。当时我睡在娜依娜·基耶芙娜的那间小木屋里,这张沙发正以其1/4的输出功率运转着,这可救了我,要不然我早就变成侏儒或者类似的什么东西了。马格努斯·雷德金认为这张沙发里可能有那本白色论文。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把它看成是陈列馆的展品,登记号是1123,严禁买卖。而对维克多来说这是一种装置,因此他每夜都去偷。马格努斯·雷德金因为嫉妒将此事报告给了人事部主任达明。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采取的措施还是老一套“把这些都给我记下来”。维克多仍然照偷不误。后来杰勒斯·波留克托维奇插手了——和费奥多·谢苗诺维奇紧密合作,在詹·贾科姆的大力支持下——仰仗一封由四名院士亲笔签名的学术委员会的官方文件。他们终于成功地让雷德金保持中立,让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的坚定立场稍作退让。后来,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宜布说他作为负责此事的政府官员不想再听到有关此事的争议,并且要求把这张登记号是1123的沙发放回原地,否则,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说,每个人,包括那些院士都将负有责任。杰勒斯·波留克托维奇承认自己有责任,费奥多·谢苗诺维奇也承认了。维克多乘机把沙发拖到了自己的实验室。
洗澡盆里的鲈鱼动了,而且还翻了个身。那个替身把手从沙发里抽了出来。鲈鱼机械地晃了几下,打了个哈欠好像要睡觉似的,往旁边一倒,肚皮又朝下了。
“狗杂种!”替身气恼地骂道。
我立刻全神贯注。替身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有感情的。实验室的替身从不这样说话。那个替身把手擂在口袋里,缓缓地站起来,看见了我,我们互相对视了一会儿。
接着我用嘲讽的口气问道。“在工作?”
那个替身神情呆滞地看了看我。
“停止工作。”我说。“都停下。”
那个替身一声不吭。他站在那儿像个木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听着,”我说。“现在已经10点半了。我给你10分钟时间,把一切都收拾干净,把臭鱼扔出去,然后去跳舞,电源我自己来关。”
那个替身噘着嘴,开始往后退。他沿沙发十分小心地退着,退到沙发那边的时候,才停下脚步。我不悦地看了看表。他念了句咒语,接着桌子上面出现了一个计算器,一支笔,一叠白纸。那个替身弯下腿,悬空蹲着,一边开始写着什么,不时胆怯地看我一眼。它和人做的一模一样,我不禁怀疑起来。当然,我自有办法判断其真假。一般说来,替身是不怕疼的。我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把小钳子,向那个替身走去,并且意味深长地将它弄得啪啦啪啦响。他停下笔。
我盯着他的眼睛,把一根冒出桌面的钉子的头夹了下来,说道:“怎么样?”
“你为什么要跟我纠缠个没完没了?”维克多问。“难道你没有看到我在工作吗?”
“可你是替身,”我说。“竟敢和我顶嘴。”
“把钳子放下来。”他说。
“别装模作样了,”我说。“你这个替身。”
维克多坐在桌边上,疲惫地抓了抓耳朵。
“我今天什么都不顺利,”他对我说“我真是个笨蛋,造了个替身,结果是个白痴,把什么东西都丢在地上,还坐在魔杆上……这个畜生……我打了他一巴掌,却打痛了我的手……鲈鱼也是故意咕咕叫个不停。”
我走到沙发边,朝盆里望去。
“它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
“它是从哪儿弄来的?”
“在市场上。”
我抓起鲈鱼的尾巴。
“你以为这是什么?这不过是条普普通通的死鱼。”
“笨蛋,”维克多说。“那里面自然就是生命之水了!”
“什么?”我一边说一边想该怎么说服他离开。我对生命之水的机制只略知一二。我所知道的基本上是从《伊凡大公和大灰狼》那个著名的神话故事中得来的。
瓶子里的精灵还在不停地来回走动着,不时地用手擦擦瓶子玻璃,瓶子外面落满了灰尘。
“你可以擦擦瓶子了。”我说,到现在我还没有想出要说的话。
“什么?”
“把瓶子上面的灰尘擦干净,他在里面呆得不耐烦了。”
“见他的鬼!让他不耐烦好了!”维克多心不在焉地说道。他把手伸进沙发又在里面搅来搅去。那条鲈鱼又活了过来。
“看到了没有?”维克多说。“当我给鱼加了最大的动力后——一切便运转起来了。”
“这样挑选样本是不恰当的。”我说,其实我是在瞎猜。
“不恰当……”他说。“样本……”他的眼神看上去很像替身。
“还有,它可能是被冻僵的。”我壮着胆子说。
维克多没有听我说话。
“我得到哪儿去弄鱼呢?”他说,一边朝四周看了看,又拍了拍口袋。“就只有这么一条小鱼……”
“为什么?”我问。
“对,”维克多说。“如果没有其它鱼的话,”他沉思着说。“为什么不可以用其它水的样本呢?对不对?”
“嗯——不对。”我反驳说。“这不行。”
“又怎么啦?”维克多焦急地问道。
“快从这儿滚出去,”我说。“离开这幢大楼。”
“到哪儿去?”
“随你的便。”
他爬上沙发,抱住我的肩膀。
“你听我说,听见没有?”他威胁地说。
“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东西。每样东西都要遵守高斯分布规律。一种水和另一种不同……但这个老家伙没有考虑到特征的分布。”
“嘿,朋友,”我向他大声喊道。“新年就要到了,别走火入魔了!”
他放开我,又开始忙碌起来。
“我把它放在哪儿去了?……真蠢——啊,找到了!——”他朝一张小凳子跑去,上面直立着一根魔杆,还是那根魔杆。
我走到他身边哀求地说:“别发疯了!现在快12点了。他们在等你!你的宝贝薇拉也在等你!”
“我不去,”他回答说。“我派个替身去。一个很强壮的替身。一会说笑话,会倒立,跳起舞来就像一头牛一样不知疲倦。”
他在手上转动着那根魔杆,眯着一只眼睛,思考着,观察着,计算着。
“出去——我叫你出去!”我绝望地大声喊道。
维克多掠了我一眼,接着我便倒了下去。维克多是个巫师,对自己的工作着魔的时候,会把任何干扰他工作的人变成蜘蛛、小虫子、蜥蜴或者其它一些不会说话的动物。我蹲在装着精灵的瓶子旁边,瞪眼看着。
维克多做出念咒语变东西出来的标准姿态,僵直地站立着。一会儿工夫,桌子上飘起一阵粉红色的雾,像蝙蝠一样的影子在房间里飞来飞去。计算器不见了,纸也不见了。突然整个桌面上摆满了装着透明液体的器皿。维克多随手把魔杆竖在凳子上,抓起一只器皿,聚精会神地研究起来。很显然他根本不打算离开这儿。他迅速地把洗澡盆从沙发上搬走,一跃便上了阁板,从上面拖出一个很笨重的铜的生命之水计量器朝桌子跟前走。我自我调节了一下,舒服了许多,然后把瓶子擦干净,让精灵在里面看得清楚一点。突然走廊上传来乱哄哄的急促的脚步声和开门关门的声音。我一跃而起,冲出了实验室。
大楼里夜晚的那种空空荡荡、寂静无声的气氛已经消失了。走廊上灯火通明,人们匆匆忙忙地在楼梯上跑着。有人大声嚷道:“瓦尔卡,电压不足!快到蓄电房去!”有人在楼梯的阳台上挥舞着外套,向四面八方扔着雪团。詹·贾科姆很有风度地一边低头沉思,一边向前走,和我打了个照面。他身后跟着一个快步疾走的侏儒,胳膊下面夹着一个大公文包。嘴里咬着一根拐杖。我们互相打了个招呼。这个伟大的巫师身上散发着美酒和香水的味道。我不敢拦他。他穿过锁着的门,进了他的办公室。那个侏儒把公文包和拐杖递了进去,自己从散热器钻进了办公室。
“乱套了!”我大声叫道,连忙往楼梯上跑。
科学院里挤满了人,好像比平时来的人还要多。所有办公室和实验室的灯都打开了,门也是大开着。一派往常上班工作时的气氛:有放电时劈劈啪啪的声音。高高低低报数字或者念咒语的声音;还有打字机和计算器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但费奥多·谢苗诺维奇充满胜利喜悦的吼叫声盖过了所有这些声音:“太好了!太棒了!伙计,你真够意思。是哪个白痴把发电机的电源给插上的?”
我的后背被一个尖尖的东西撞了一下,我连忙抓住楼梯的扶手。我恼火地回头一看,原来是沃罗迪亚·波希金和埃迪·安普里安,他们抬着半吨重的同位测量仪。
“哦,这不是沙沙吗?”埃迪尽量客气地说。“你好,沙沙。”
“沙沙,让开路!”沃罗迪亚喊叫道,一边往后退着。“掉头,掉头!”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你到科学院来干什么?怎么进来的?”
“从门口进来的,从门口进来的!放开手!……”沃罗迪亚说。“埃迪,朝右边来一点。你没有看见过不去吗?”
我放开他,朝前厅飞跑过去。管理这么松散,我肺都气炸了。“我要让你们瞧瞧,”我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一步跨四个台阶。“我要让你们瞧瞧怎么个混日子。我要让你们瞧瞧怎么个不检查便让人进来!”
里外两个守护巨神都没有坚守岗位,而是在玩转盘赌博,他们带着赌徒的疯狂前仰后合,兴奋地闪着磷光。我一眼认出那只转盘是我的,是我为一次聚会做的。我把它藏在电子部的柜子里,只有维克多·科列夫一个人知道。我断定这是个阴谋,我要把他们砸个稀巴烂。那些兴高采烈、红光满面的同事们还在不断地从前厅往里面拥。
“简直透不过气来!我的耳朵都快给震聋了……”
“所以你也离开了?”
“太无聊了……每个人都狂喊乱叫,我想最好还是来做些工作,所以我在那儿留了个替身,便走了。”
“你看,我在那儿和这位姑娘跳舞,我感到好像浑身在长毛,喝了些伏特加,根本不管用。”
“用电子射线试试怎么样?没有?那么就用激光……”
“亚历克西斯,你有没有多余的激光?气体的也可以,……”
“高尔卡,你把丈夫丢在哪儿了?”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我告诉你我一小时前就离开那儿了。当时外面雪堆得很厚,快齐耳朵了,差点把我埋了。”
我突然想起我没让这两个守护神守夜,即使把转盘从它们手上夺回来也没有什么意思。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奸细维克多大吵一架。我朝它们挥了挥拳头,跳上楼梯,心想要是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现在在科学院里看到这幕情景,一定会火冒三丈。
在去院长接待室的路上,我在电击和震动大厅里停住了。他们正在这里驯化一个刚被释放出来的精灵。这个精灵很高大,因为发怒而满脸通红。它在露天的笼子里面四处乱撞,笼子是用詹·本·詹的盾牌围起来的上面,用巨大的磁场封住了。高压电流一刺激,他便嗷嗷大叫,用好几种古老的语言咒骂着,还到处乱蹦乱跳,嘴里喷着火舌。由于极度兴奋,他造了一个宫殿,立刻又把它毁了。最终他瘫倒在地板上屈服了。再次电击的时候,他浑身直打颤,可怜地呻吟着说“够了,住手吧!我下次再不这样了……哎哟哎哟……我现在老老实实了……”
那些丝毫不为所动、眼睛一眨都不眨的年轻人都是替身。他们坐在电流控制盘旁,而那些真身都围着震动台,一边看表,一边开酒瓶。
我走到他们跟前。
“啊,是沙沙!”
“沙沙,听说你今天值班……我下次要调到你们部门去了……”
“歪,给他倒一杯,我手上正忙着呢……”
我吃了一惊,没有注意到杯子已经到了我的手上。瓶塞被扔向了盾牌,冰镇的香槟泡沫四溢开来,嘶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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