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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主人 作者:罗伯特·海因莱因 完整版-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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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一种奇特的目光看着我,不无敬意。“也许我一直都小看了你,孩子。你说得对,惠特曼人。玛丽就是其中的一员,当时她还只是南极的一个小孩子。
  “等等!”我插话道,“他们离开南极时是在——”我脑子在飞快地转动,那个数字终于冒了出来,“——是在1974年。”
  “没错。怎么了?”
  “可那样一来,玛丽就是四五十岁左右了。不可能呀。”
  “你介意这个吗?”
  “啊?啊!不——可她吭陴来不可能是这个岁数。”
  “她是这个岁数,但又不是。听着,从时间上看她在四十岁上下,但从生理上看她只有二十多岁,从主观感觉上看她甚至更年轻,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对1990年之前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
  “你是什么意思?她失忆了,这一点我能理解——有些事她根本不愿记住。可你其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说错,她比实际年龄要小是因为—一你见过那间打开她记忆闸门的屋子,她在类似的水槽里待了十年,而且很可能是不省人事地在其中漂浮了十年。”




第二十八章

  按说我已经到了能经得住感情打击的年龄。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不是变得更坚韧,而是更温和。这也和爱上一个人不无关系。一想到我最亲爱的玛丽在那样一个人造子宫里漂着,不死不活,像一只腌蚂蚱一样保在在其中——我实在难以承受。
  我听到老头子在说:“别担心,孩子,她没事。”
  我说:“讲下去。”
  玛丽的过去虽然神秘,但说起来却又十分简单。她是在金星北极凯瑟威尔附近的沼泽地被发现的,当时这个小姑娘根本说不清自己是谁,只知道她叫爱尔柳科尔。没人觉察出这个名字的意义,表面上看她还是个孩子,这样的年龄让人无论如何也没法把她同惠特曼人事件联系在一起。1980年的给养船在他们“新理想之国”的聚居地没有找到一个幸在者,他们开垦的种植园变成了一片沼泽,住处则成为断裂的薄壳,隐没在茂密的草木中。十年多时间,加上两百多英里的丛林,将这个举目无亲的凯瑟威尔流浪儿同遭到上帝惩罚的新理想国移民之间的联系切断了。
  在当时的金星,一个不明身份的地球儿童应该是不可思议的,就像发现一只猫被锁在冰箱里,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然而周围没人有足够的智慧和好奇心进一步探询下去。凯瑟威尔的名声至今仍然不好,在当时,这地方的人只有矿工、妓女和两大行星公司的代表。我想,在沼泽中用铲子挖放射性的泥浆,这种工作不会让人剩下多少精力来对别的事情大惊小怿。
  扑克牌筹码就是她的玩具,她就这样长大了。她管来到儿童床边的每一个女人都叫“妈妈”或是“阿姨”。相应地,她们也把她的名字缩短为一个词,“幸运儿”。
  老头子没有细谈是谁出于什么原因出钱让她回到地球,对我的问题也避而不答。问题的真正关键在于,金星丛林开始吞没新理想国时她究竟在什么地方,他们的聚居地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些事情的惟一线索深埋在玛丽的记忆里,由于恐惧与绝望深锁其中。

  在1980年之前的某个时候,大约和俄国西伯利亚报道的飞碟同时或是早一年左右,泰坦星人就发现了新理想国移民地。假如将它们入侵地球的时间向前推一个土星年,这几个时间就恰好吻合。看来,泰坦星人不像是在金星上寻找地球人,它们更有可能是在侦查金星,正如它们长期以来监控地球一样。或许它们已经知道到哪儿去找,因为我们知道,两个多世纪以来他们不时绑架地球人,因此,也许它们在地球捕获到了知道新理想国移民聚居地方位的人。玛丽混沌的记忆中毫无关于此事的线索。
  玛丽目睹了移民地被占领,亲眼看见她的父母变成鼻涕虫的傀儡,再也无法照顾她。她自己显然没被鼻涕虫侵占,或者也许她被附体了,然后又重新获得了自由,因为泰坦星人觉得这样一个赢弱无知的小女孩不适合作奴隶。不管怎样,对她婴儿般的心智而言,这是一段漫无尽头的时光。她整日在受奴役的聚居地无所事事。没人需要她,没人照料她,却也没受到侵扰,像个耗子一样到处觅食维持生命。鼻涕虫大举侵入金星,它们主要的奴隶是金星人,新理想国的移民们受其奴役纯属偶然。玛丽肯定看到了她的父母被置于生机暂停、不省人事的状态。它们这么做是不是为了日后侵略地球?很有可能,但也不太肯定。
  不久以后,她被抓起来放进水槽。具体地点是泰坦星人的飞碟里还是在金星上泰坦星人的基地?更有可能是后者,因为她醒来时仍在金星上。许多类似的谜需要解答。骑到金星人身上的鼻涕虫和入侵新理想国移民的鼻涕虫一样吗?也许一样吧——既然地球和金星都是碳氧运作模式。鼻涕虫好像永远能变化自如,但它一定得让自己适应寄主的生化环境。假如金星有火星那样的氧硅模式,或是氟模式,那么同一种寄生鼻涕虫不可能在两种不同类的寄主身上寄生。
  问题的核心在于,当玛丽从人工孵雏器里被取出,当时是何种情形?泰坦星人侵略金星已经失败,或是面临失败。几乎可以肯定,它们一把她从水槽中拿出来就控制了她,只是玛丽比附在她身上的鼻涕虫活的时间长。
  那鼻涕虫为什么死了?入侵金星的行动又为什么会失利?这些就是老头子和斯蒂尔顿博士想从玛丽的大脑中搜寻的线索。
  我问:“就这些情况吗?”
  他答道:“难道还不够呜?”
  我埋怨说:“等于没解答什么问题,反倒生出许多疑点。”
  “当然还有更多的线索,”他告诉我,“比这重要得多。但你既不是什么金星专家,也不是心理专家,所以不需要你来做出评估与判断。我之所以告诉你一些情况,是为了让你明白我们为什么必须在玛丽身上寻找突破口,这样你就不会缠着玛丽问个不休了。孩子,对她好点,她承受的悲伤够多的了。”
  对他的忠告我置之不理。怎么和自己的妻子相处,我不需要别人指手划脚。我说:“我想不明白的是,你怎么从一开始就把玛丽同飞碟联系在一起了?我现在明白了,你当初是故意带着她去衣阿华州转上一圈。你是对的,这我承认。但是为什么呢?别敷衍我。”
  老头子自己倒显得有点迟疑起来。“孩子,你有没有过预感?”
  “天哪,当然有!”
  “那‘预感’是什么呢?”
  “呃,就是没有理由地觉得事情是这样或不是这样。或预感到有事要发生,或是有种不可抗拒的冲动想做什么事。”
  “都是草率的定义。我认为,预感是一种下意识的自动推理,推理的基础是你在不知不觉中所掌握的信息。”
  “听起来像是半夜三更的黑煤窑里的黑猫一样,让人摸不着边际。你当时并没有掌握什么信息。难道你的下意识自动推理可以拿你下一周才能获得的信息作为推理基础。这些胡说八道我是不会相信的。”
  “啊,可我确实掌握了某些信息。”
  “哦?”
  “我们部门证明一个特工候选人合格所进行的最后一道程序是什么?”
  “和你面淡呀。”
  “不,不对!”
  “哦——是催眠状态下的情况分析。”我之所以会忘了催眠分析,因为受试人永远都想不起来这种分析是怎么完成的,想不起自己睡着都做了什么,“你是说,你当时从玛丽那里获取了这些资料。那样的话,就根本不是什么预感了。”
  “你又错了。我的确获得了一些信息,但非常少——因为玛丽的抵抗力很强。而且我也忘了那点本来就少得可怜的情报。不过我清楚玛丽是适合这一工作的特工。后来我又重放了她的睡眠分析测试,那时我才明白一定在在更多隐情。我们曾试图获得更多信息,但没有得手。可我知道一定得再尝试几次。”
  我思索片刻后说:“你肯定觉得自个儿有绝对把握,认准了这事值得挖掘。为了这个,你肯定没少难为玛丽。”
  “我不得不这么做,很抱歉。”
  “行了。好吧。”等了一会儿我又问,“你说——我的睡眠分析记录里有什么情况?”
  “这是个无理的要求。”
  “胡说!”
  “就算我想告诉你也做不到,因为我从来没听过你的分析,孩子。”
  “什么?”
  “我让助手听了一遍,然后问他有没有我应该了解的情况,他说没有,于是我再也没播放过。”
  “是吗?好吧——谢谢了。”
  他只嘟嚷了一句,但我感到与他更亲近了些。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我们父子俩总是让对方难堪。




第二十九章

  金星上的鼻涕虫因为感染了当地的一种病毒而死,我们所了解的情况就这么多。我们不太可能有机会马上收集直接信息,因为我和老头子正说着话,来了一封电报通知我们,雷克斯顿最终命令炸掉帕斯·克里斯琴号飞碟,以防它重新落入泰坦星人手中。我想老头子曾希望接近那些困在飞碟里的死气沉沉的囚徒,设法使他们重获生机,然后再好好问问他们。
  这下没有机会了——他们只能从玛丽那里挖掘答案了。假定金星人所感染的一种特定病毒对鼻涕虫而言是致命的,却不会对人类产生损害(至少玛丽已经挺了过来),那么下一步就是检测所有的病毒,锁定其中的一种。太绝了!这种工作量浩如烟海,就像用蹩脚的工具在宽阔的沙滩上筛查每一粒沙子!
  问题多少能简化一些,因为没有必要检验那些对地球人而言是致命的金星病毒。然而,能够使地球人致命的金星本土疾病少得让人吃惊,那些虽不致命却十分恼人的病毒倒是很多——在金星病毒眼中,我们地球人一定是一种奇特的侵入对象,不对它的口味。
  使问题更棘手的是,地球生物所携带的金星本土病菌的种类少得可怜。也就是说,我们所寻找的沙粒也许这片海滩上根本没有。当然,这种缺憾是可以弥补的,但这意味着需要在一个陌生的星球上探索研究一百年左右。
  与此同时,空气中渐渐出现了寒霜,日光浴方案再也执行不下去了。
  他们不得不重新把希望寄托在玛丽身上,想从她的大脑里找到答案。我虽不喜欢这样做,可也没办法阻止。
  看样子,她似乎不知道别人为什么会要求她一次又一次地进入催眠状态。也可能她知道,但不肯说。她的样子好像很平静,但黑眼圈却显露出她的疲惫。
  终于有一天,我找到老头子,告诉他必须停下来。
  他温和地说:“孩了,该怎么做你应该很清楚。”
  “我清楚个鬼!如果你到现在还没有从她那里得到你想知道的东西,你是永远得不到的。”
  “你知不知道搜寻一个人大脑中的所有记忆需要多久?哪怕你把要搜寻的时间段限制在一定范围之内?要多久就有多久。我们需要的东西——如果它确实在在的话——也许十分微弱,难以把握。”
  “如果它确实在在的话。”我重复道,“连你都不敢肯定它的存在。听我说,如果玛丽因为这个流产的话。我会亲手折断你的脖子。”
  “如果我们真的没能找到它,”他柔声说,“你可能希望她流产。难道你想养育出充当泰坦星人寄主的孩子吗?”
  我咬着嘴唇,“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按计划把我派到别的国家去,反而让我留在这儿?”
  “呃,是这样——首先,我想让你待在这儿陪着玛丽,好帮她维持士气。但不是像你现在这样,表现得如同被宠坏的乳臭小儿。其次,没必要去那儿,否则我会派你去的。”
  “呃?出了什么事?其他特工发来报告了吗?”
  他起身准备离开,“如果你对天下新闻持有成年人的兴趣,你就不会不知道。”
  我又“呃”了一声,但他没有理会,走开了。
  我匆忙离开,赶紧补课,让自己跟上最新的形势。这段时间我心无旁骛,所以对每天的新闻一直没兴趣。就我的品位而言,让地球另一端的琐事聒耳扰目,意味着扼杀严肃的思考。但这一次,我的确错过了重要的信息。
  我错失了第一时间知道非洲瘟疫的消息。我忽视了本世纪最重大的,不,第二重要的新闻,这是自十七世纪以来惟一的一次洲际流行性黑死病。
  我简直无法理解。我在非洲待过,知道他们的公共卫生设施不逊于我们,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更胜一筹。严格地说,一个国家要想让瘟疫蔓延就得污秽不堪——满是老鼠、虱子、跳蚤之类病菌携带者。在这些方面,现在的非洲做得非常好。即使偶尔出现黑死病和斑疹伤寒,都局限于零星的地方病,不至于发展成流行性瘟疫。
  但如今,这两种瘟疫在整个非洲散播开来,速度之快宛如流言。许多政府已经到了崩溃的地步,通过空间站不停地向联合国求援。出了什么事?
  我的思维将这些片断信息整合在一起,抬眼望着老头子说:“头儿,那边也有鼻涕虫。”
  “你说得没错。”
  “你已经知道了?好吧,看在上帝份上,我们最好迅速行动,否则整个密西西比河谷将会陷入和亚洲一样的危机。一只耗子,只需一只小小的耗子——”
  我的思想又回到自己被鼻涕虫奴役的时光,我曾一度尽可能不去回忆的几天光阴。泰坦星人从来不费心思搞个人卫生。我的主人从未让我洗过澡,一次也没有。我怀疑自从鼻涕虫撕下伪装的面具以来,美加边境和新奥尔良一带是否有人洗过澡。虱子、跳蚤肆虐的程度可想而知。
  老头子叹了口气:“也许,疫病流行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或许是惟一的解决办法。”
  “如果那就是我们能想出来的最佳办法,还不如干脆炸掉那一大片地方呢。那种死法至少更干净利落。”
  “是这样。可你知道我们不会这么干。只要存在将害虫清除干净而不致于烧掉整座谷仓的一线希望,我们就会不断尝试。”
  我反复思考了好一会儿。我们还有另一个对手,那就是时间。从根本上讲,鼻涕虫一定蠢到不会维持奴隶生存的地步,也许这正是它们不断在星际迁移的原因所在——它们毁了所接触到的一切奴隶。过了没多久,寄主就会灭绝,而它们便需要新的寄主。
  当然这只是推想,我将这一想法置之不理。有一点是确定的:除非我们尽快找到一种办法灭掉鼻涕虫,否则非洲发生的一幕同样会在红区上演。想到这里,我决定采取以前考虑好的行动方案——强迫自己介入玛丽正在遭受的心灵拷问。如果她的记忆深处隐藏着杀死鼻涕虫的办法,或许别人失败了而我却有可能发现。不管怎样,不论斯蒂尔顿和老头子愿意与否,我准备参与。我厌倦了这种介于女王的丈夫同不受欢迎的孩子之间的待遇。




第三十章

  自从我们来到这里,我和玛丽一直住在一个小间里,大小跟个铜鼓差不多。这种房间原本只能住一位低级军官,但实验室没有为夫妻准备的卧室。我俩挤得像拼盘菜一样,但我们并不介意。
  第二天早晨我先醒来。和往常一样,我首先迅速检查了一遍,确认玛丽没有被鼻涕虫附身。
  正检查着,她睁开眼睛,睡眼朦胧地冲我微微一笑。“再睡一会儿。”
  我说,“还有半个小时呢。”
  但她没有再睡。过了一会儿。我问她:“玛丽,你知不知道黑死病的潜伏期?”
  她答道:“我应该知道吗?嗯,你的一只眼睛比另一只要略微黑一些,看来你危险了。”
  我晃了晃她,说:“注意听我说,媳妇儿。我昨晚在实验室做了些粗略演算,得到的结果是,鼻涕虫想必早在侵略我们三个月前就已经侵入非洲了,”
  “对呀,当然。”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又没问。另外,这还用问吗?显而易见的嘛。”
  “唉,你呀!起床吧,别耽误了早餐。”
  离开小卧室前我问她:“今早还和以前一样,跟他们做室内游戏?”
  “对。”
  “玛丽,你从来不谈他们问你的内容。”
  她一脸惊奇:“可我从来不知道他们问了我什么呀。”
  “我猜就是这样!他们实施的是深度睡眠加上‘又忘’指令,对吗?”
  “估计是吧。”
  “嗯……好吧,道傣些调整。今天我跟你一起去。”
  她只说了一句,“好的,亲爱的。”

  他们和往常一样在斯蒂尔顿博士的办公室里聚齐,其中有老头子、斯蒂尔顿本人、参谋长吉布西上校、我见过但不知其名的中校,还有一大群技师、初级军官和跟班。在军队,高级军官似乎连擤鼻涕都需要配上一个八人工作小组,这正是我离开军队的原因之一。
  老头子看见我时眉头一扬,但没说什么。一位看门人模样的中士却想拦住我。“早上好,尼文斯夫人,”他朝玛丽打着招呼,然后又对我说,“我的名单上好像没有你。”
  “我正要把我的名字加上去。”我对一屋子人宣布说,然后推开他继续向前走。
  吉布西上校对我怒目而视,转向老头子,嘴里嘟囔着,意思是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头子并不回答,但眉头抬得更高了。其他人板着脸,装山一副与自己不相干的样子。只有一位女军士忍不住满脸笑容。
  老头子起身对吉布西说:“稍等片刻,上校。”然后蹒跚着向我走过来。他用只有我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孩子,你向我保证过。”
  “我现在收回承诺。你无权逼一个男人做出有关他妻子的许诺。你当时跟我的谈话是不恰当的。”
  “你没有权利留在这里,孩子。在这些问题上你不够专业。为了玛丽,出去吧。”
  这句话之前,我本来没想到质问老头子为什么有权留在那儿。但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你不是分析家,因此你无权留在这里。出去吧。”
  老头子看了一眼玛丽,我也瞟了她一眼。她面无表情,也许在等着我做决定。
  老头子缓缓地说道:“孩子?你是吃了枪药还是怎么?”
  我答道:“是我妻子在接受实验。从现在开始,规矩由我来定——否则取消实验。”
  吉布西上校插话说:“年轻人,你疯了吗?”
  我问他:“你在这儿是什么身份?”我看了一眼他的手,补充道,“你戴的是弗吉尼亚军事学院的戒指,对吗?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资历?你是医学博士还是心理专家?”
  他昂首挺直身体,想摆出一副尊贵的样子——然而高贵是很难装出来的,它是一种内在的气质,就像玛丽所有的那种尊贵一样。“你似乎忘了这里是军管区。”
  “你似乎忘了我和我妻子不是军人!”我又说,“来,玛丽,咱们该走了。”
  “好的,萨姆。”
  我又对老头子说:“我会把我们的联系地址告诉总部办公室。”我开始向门口走去,玛丽跟在我后面。
  老头子忙说:“等等,就算帮我一个忙。”我停下脚步,他又对吉布西说,“上校,你能跟我出去一下吗?我想私下和你谈一谈。”
  吉布西上校用军事法庭审判长的目光瞪了我一眼,但他到底还是出门去了。
  我们都等着。玛丽坐下来,我仍站在那儿。低级军官们仍旧面无表情,中校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而那位女士好像要大笑出来的样子。只有斯蒂尔顿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他从收信筐里拿出一摞文件,开始埋头工作。
  十到十五分钟以后,一位中士进来说:“斯蒂尔顿博士,指挥官说开始实验。”
  “好的,中士。”他答应道,然后看着我说,“咱们进实验室吧。”
  我答道:“先别忙。这里面的人谁是闲杂人员?他们都是吗?”我指了指中校。
  “啊,这位是黑兹尔赫斯特博士——在金星上待过两年。”
  “好吧,他留下。”我注视着面露笑容的女中士问道,“你在这儿担任什么工作,女士?”
  “我吗?呃,我在这儿担任陪护。”
  “我来承担陪护任务。现在,博士,请你把不需要的人员挑出来。”
  “当然可以,先生。”结果他只需要黑兹尔赫斯特中校。我感觉他很乐意把这帮看客赶走。我、玛丽和两位专家走进实验室。
  实验室有一张心理分析师的长沙发,四周是围成半圆形的椅子。头顶隐蔽地伸出一架三维照相机的双探头,我断定麦克风就藏在沙发里。玛丽在沙发上坐下,斯蒂尔顿博士拿出一枝注射器说:“尼文斯夫人,我们接着上次来。”
  我说:“等等,你有以前实验的记录吗?”
  “当然。”
  “我们先放一遍,我想详细了解情况的始末。”
  他犹豫了一下,答道:“如果你希望这么做,可以放。尼文斯夫人,建议你在我办公室等候。是这样,看一遍需要花很长时间,我随后派人请你。怎么样?”
  我的想法跟他们刚好相反,刚才顶撞老头子让我的肾上腺素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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