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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主人 作者:罗伯特·海因莱因 完整版-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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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说,“我就来。”
“用不着勉强自己。”
“我知道。我要进去。需要点……时间,才能鼓起勇气。”
他没有答话,但我走到他身边时,他抓住我的上臂。他的手很暖,动作充满慈爱,我们往前走的时候他一直抓住我,好像我是个姑娘似的。
我们走进去,穿过另一道锁着的门,进入一个房间,里面有空调,温暖潮湿。猿就在那里,关在笼子里。
猿坐在我们对面,一个钢筋制成的金属框架支撑着它的身体,约束着它。它的胳膊和腿无力地耷拉下来,好像自己控制不了似的——就我所知,它确实控制不了。
我们走进去的时候,它抬头看着我们。顷刻间,它的双眼充满敌意和智慧;接着。智慧的光芒消失了,只有愚蠢的动物的眼睛。一只痛苦的动物。
“绕过来,”老头子温和地说道。我只想向后退,可他仍然抓着我的胳膊。我们绕了过去;猿的目光跟随着我们,但它的躯体却被框架约束着。从新的角度,我看到了——那东西。
我的主人。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那东西依附在我的背上,通过我的嘴巴说话,用我的大脑思维。这就是我的主人。
“站稳,”老头子柔和地说,“站稳。你会适应的。”他摇了摇我的胳膊,“往别处看看,会有帮助的。”
我的目光转向别处,确实有帮助。不是很有帮助,但有一点。我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然后屏住呼吸,想让我的心脏跳动得慢一点。我迫使自己的眼睛盯着那东西。
引起恐怖的并不是寄生虫的外观。那东西确实丑陋,令人厌恶,但是并不比池塘里的淤泥更难看,也不比垃圾里的蛆虫更丑陋。
恐怖也并非完全出自对那东西的了解,知道它能做什么。在我真正了解那东西是什么之前,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感到了恐怖。我跟老头子谈了这个看法,想以此稳定自己的情绪。他点点头,他的眼睛仍然盯着寄生虫。
“人人都是这样。”他说,“没有理由的恐惧,就像鸟儿见到了蛇。大概这就是它最好的武器。”他的眼睛缓缓地转了过去,似乎看得太久,他那生牛皮一样坚韧的神经也难以承受。
我紧靠着他,尽量去适应,尽量不把早饭吐出来。我一直安慰自己:我是安全的,那东西不能再伤害我了。
我的目光又一次转过去,发现老头子正看着我。
“怎么样?”他问,“承受力大点了?”
我回头看着那东西。“大点了。”我接着愤怒地说,“我想做的就是消灭它!我想全部消灭它们——我可以把我的一生都用来消灭它们,消灭它们。”我又开始颤抖起来。
老头子凝视着我。“给。”他说,把他的枪递给我。
我吓了一跳。我从病床上直接到了这里,没有带枪。我接过枪,疑惑地看着他。“啊?拿枪干什么?”
“你想消灭它,对吗?如果你觉得必须这么做——那就来吧。消灭它,动手吧。”
“啊?可是——你看,老板,你告诉过我,你要留下这个做研究。”
“对。但是,如果你需要消灭它,如果你觉得你必须消灭它,那就干吧。我认为,这一个寄生虫,它,是你的。你有权这样做。如果你要杀了它才能使自己重新成为一个完整的人,那就下手吧。”
“‘使自止重新成为一个完整的人——’”这个想法在我脑子里回旋。老头子清楚,比我更清楚我出了什么毛病,什么药能治我的病。我已经不再颤抖了;我站在那里,枪握在手里,准备开枪杀戮。我的主人……
如果我杀了这一个,我将重新成为一个自由的人——只要它活着,我永远也自由不了。我想把它们全杀光,每一个,把它们搜出来,杀了它们——特别是这一个
我的主人……只要我不杀了它,它就是我的主人。我产生了某种阴暗的想法:假如我单独和它在一起,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会僵在那里,等它爬上我的身体,再一次依附在我的双臂之间,找到我的脊梁骨,占有我的大脑和内在的自我。
可现在,我能够杀了它。
我不再害怕,反而感到一种强烈的兴奋。我准备扣动扳机。
老头子注视着我。
我放低枪口,有点没把握地问:“老板,如果我杀了它,你还有其他的吗?”
“没有。”
“可你需要它。”
“是的。”
“哦,可是——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为什么要给我枪?”
“你知道为什么。这个是你的;你有优先权。如果你必须杀了它,那就干吧。如果你能放过它,那么部门就要利用它。”
我必须杀了它,即使我们杀了所有的寄生虫,只要这个还活着,我就会在黑暗中缩成一团,浑身发抖。而其他的。以研究为目的的——我们随时可以去宪法俱乐部抓它们。只要这个死了,我会亲自带队袭击。我又一次举起枪,呼吸急促。
随后,我转过身来,把枪扔给老头子。他接住枪,放到一旁。“怎么回事?”他问道,“你下定决心了?”
“啊?我不知道。我的枪瞄准它的时候,我知道我能行,这就足够了。”
“我也这么想。”
我感到一阵轻松,浑身暖洋洋的,好像我刚杀了一个人,或是刚刚占有了一个女人——似乎我已经杀了它。我能够面对老头子,把自己的背对着它了。对于老头子做的一切,我甚至没有感到愤怒;只感到一股温暖。
“我知道你的把戏。当个手提木偶提线的傀儡主人是什么感觉?”
他并没有把我的嘲弄当作笑话,而是严肃地回答道:“傀儡主人不是我。我做的最多的只是把一个人引导到他想走的道路上。那里才是傀儡主人。”他用大拇指指着寄生虫。
我回头看着寄生虫。“对,”我轻声说道,‘傀儡主人’。你自己以为了解被它附体意味着什么——其实你不了解。老板……我希望你永远也别了解。”
“我也希望如此,”他郑重地回答说。
我看着那东西,不再发抖。我甚至可以把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但是短裤没有口袋。我仍然盯着那东西,继续说道:“老板,如果你用完了那东西,如果还剩下什么,我就杀了它。”
“保证。”
有人匆匆忙忙闯进放笼子的房间,打断了我们。他穿着一条短裤,还穿了件实验室的大褂,看上去傻乎乎的。我不认识他——他不是格雷夫斯;我再也没有见过格雷夫斯;我想老头子把他当午饭吃掉了。
“主任,”他一边说,一边快步走上前来,“我不知道你们在这儿。我——”
“嗯,我在这儿。”老头子打断他的话,“为什么穿大褂?”老头子的枪已经掏了出来,对准那人的胸膛。
那人盯着枪,好像这是场恶作剧。“干吗啊,我当然是在工作。总有可能把什么东西溅在自己身上吧,我们有些溶液是非常——”
“脱下来!”
“啊?”
老头子对他晃着手中的枪,对我说:“准备抓他。”
那人脱下大褂。他站在那里,举着大褂,咬着嘴唇。他的后背和双臂干干净净的,没有说明问题的疹子。“把那该死的大褂拿去烧了。”老头子对他说,“然后回去工作。”
那人满脸通红,准备走开。随后,他又迟疑了一下,瞟了我一眼,对老头子说:“主任,你准备好,呃,进行那个程序了吗?”
“马上。我会告诉你的。”
那人张开嘴,又合上了,接着离开了。老头子疲倦地收起枪。“我们公开张贴过一道命令。”他说,“还大声朗读,让每个人都签字——简直把命令文在他们狭隘的胸脯上了。可总有某个机灵鬼认为这道命令不适合他。科学家!”他说最后一个词的神态就和多丽丝说“病人”时一样。
我转过身来看着我以前的主人。那东西仍然让我感到厌恶。还让我有一种危险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完全是令人讨厌的——就像站在一个非常高的地方时的感受一样。
“老板,”我问,“你要拿这东西干什么?”
他看着我,而不是鼻涕虫。“我打算和它谈谈。”
“打算干什么?可你怎么能——我想说的是,猿猴不会说话,我的意思是——”
“不,猿不会说话。这是个麻烦。我们必须有一个志愿者——一个人类志愿者,”
他的话音刚落,我就开始想像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强烈的恐惧感又一次笼罩了我。“你不会是那个意思吧。你不能那样做,不能对任何人那样做。”
“我能,而且我就要这样做了。该做的一定要做。”
“你找不到任何志愿者!”
“我已经找到了一个。”
“已经找到了?谁?”
“但是我不想使用我找到的这个志愿者。我仍然在寻找合适的人选。”
我很反感,而且表现了出来。“你不应该找任何人,无论是不是志愿者。就算你已经找到了一个,我敢肯定你找不到第二个——这种疯子不可能有两个。”
“或许吧。”他同意我的说法,“可我仍然不愿意用我已经找到的这一个。谈话是必要的,孩子;我们正在进行一场完全搞不到军事情报的战争。对于我们的敌人,我们什么都不了解。我们不能和它谈判,我们不知道它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它的动力是什么。这些,我们必须找出来。我们种族的在以有赖于此。我们与这些生灵谈话的惟一——睢一方式是通过人类志愿者。所以必须这样做。但我仍在寻找志愿者。”
“哦,别看着我!”
“我就是要看着你。”
我的话有一半是俏皮话;他的回答却是极为认真的。我震惊不已,瞠目结舌。终于,我气急败坏地说:“你疯了!我拿着你的枪的时候,真该杀了它。要是知道你留着它的用处,我一定会杀了它。要我自愿地讣你把那东西放在——不!我已经体会过一次了,我受够了。”
他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继续说道:“这种事,不是随便哪个志愿者都能做的。我需要一个能挺过来的人。贾维斯不够稳定,从某种角度说,也不够坚强。他没挺过来。但我们知道你行。”
“我?你对这种事情根本不了解。你只知道我活过来了。我……我不能再忍受一次。”
“嗯,也许这会送了你的命。”他心平气和地说,“但与其他人相比,你送命的可能性小得多。你是经过考验的,而且你很老练。你做这件事应该是轻而易举。如果用别人,我就要冒损失一名特工的风险,这种风险非常大。”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担心特工的风险了?”我挖苦地说。
“自始至终,相信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孩子,你知道。这件事必须得做,而你比任何人都更有机会成功——因为你已经习惯了,所以对我们最有用。如果让其他特工替你,他们就要冒着丧失理智、甚至丧失生命的危险,你愿意这样吗?”
我开始尽力解释我个人的感受。我不是怕死,死亡是正常的,可一想到死的时候还被寄生虫所控制,我就受不了。我隐约觉得,如果这样死了,我肯定会坠入地狱的最底层。更让我受不了的却是被鼻涕虫所控制而没有死。
但我无法向他描绘,因为人类这个种族还没有这种经历,所以没有合适的字眼来描述这种体验。
我耸耸肩。“你可以撤我的职。但一个人的承受力有其极限,我已经达到极限了。我不干。”
他转向墙上的内部电话。“实验室,”他喊道,“立刻开始实验。快点!”
我听出回答的声音就是刚才闯进来的那个人。“哪个实验对象?”他问,“对象不同,测量手段也不一样。”
“最初的志愿者。”
“用那个小一点的装置?”那声音疑惑地问道。
“对。弄到这儿来。”
我朝门口走去。老头子厉声道:“你要去哪儿?”
“出去。”我也大声回答,“我不参与。”
他抓住我,把我拽得转了个圈子,好像他才是我们两人中块头更大、更年轻的那一个。“不,你一定要参与。你比我们其他人更了解这些东西;你的建议会很有帮助的。”
“放开我。”
“给我留下,好好看!”他愤怒地说,“是用皮带把你捆在这儿还是让你自由行动,由你选择。考虑到你的病情,我作了让步,但我已经受够了你的胡言但语。”
我太疲倦了,无力反驳。我感到非常紧张,筋疲力尽,连骨头都疲惫不堪。“你说了算。”
实验室人员推进来一个像椅子一样的金属框架,活像新新监狱特制的死刑椅。脚踝和膝盖处都有金属夹具,椅子的扶手上也有固定手腕和胳膊肘的夹具。还有像紧身胸衣一样的东西来限制腰和胸以下部位的活动。没有椅背,因此,坐进这张椅子的倒霉蛋的肩膀可以完全露出来。
他们把这把椅子移过来,摆在关猿猴的笼子旁边,卸掉笼子的后围栏,将侧围栏靠近“椅子”。
猿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整个过程,但四肢仍然无能为力地悬在那里。笼子打开以后,我更不安了。要不是老头子威胁要把我捆起来,我早就溜走了。
技术人员站在后面等待,显然做好了准备。外面的门打开了,进来了几个人;玛丽也在其中。
玛丽的突然出现让我吓了一跳。我一直想见到她,几次通过护士向她传话——可她们说找不到她。也不知是真找不到还是有人吩咐她们这么说。我竟然在这种情况下与她重逢。我只能在心里诅咒着老头子,知道抗议只是白费工夫。这种事,怎么也不该让一个女人看,哪怕这个女人是一名特工。不管怎么说,做事总该稍稍体面点,稍稍有点限制吧。
玛丽看见了我,一脸惊讶,她朝我点点头。我也点点头,没说什么;这不是闲聊的时候。她和平时一样漂亮,但神情很严肃。穿的服装和那些护上们相同:短裤和一件很小的三角背心,但她没戴那种可笑的金属头盎和背甲。
这群人里的其他人都是男人,像老头子和我一样穿着短裤。他们带了一大堆录音和立体电视拍摄设备,还有一些其他装备。
“准备好了?”实验室主任问道。
“开始。”老头子回答说。
玛丽径直走向金属椅子,坐了进去。两名技术人员跪在她的脚前忙着扣上夹具。玛丽的手伸到背后,解开背心的带子,让自己的背部裸露出来。我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犹如被噩梦魇住了。过了一会儿,我才一把抓住老头子的肩膀。把他推到一旁。我冲到椅子旁边,踢开技术人员。
“玛丽!”我叫喊着,“快起来,离开这里!”
老头子用枪顶着我,命令我往后退。“离她远点。”他喝道,“你们三个——抓住他,把他捆起来。”
我看着那把枪,又低头看看玛丽。她什么也没有说,一动不动;她的脚已经被扣住了。她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我。
“站起来,离开这里,玛丽。”我无力地说道,“让我来。”
他们搬走了玛丽坐的椅子,又拿进来一张更大的。我不能用她的;两张椅子都是根据身体尺寸定制的。他们把我固定在椅子上,我就跟被他们用水泥浇筑进去差不多。刚把我固定好,我的背就痒得难以忍受,尽管没有任何东西碰到我。
玛丽已经不在这个房间里了。我不知道是她自己离开的,还是老头子命令她出去的。部一样。他们把我准备好之后,老头子走向前来,一只手搭在我的胳膊上,平静地说道:“谢谢,孩子。”
我没搭理他,
因为是在我后面进行的,因此我没看到他们如何拿掉寄生虫。我刚才见他们弄进来了一个装置,是在专门处理放射性物质的遥控设备的基础上改装的。他们用的无疑就是这个装置。即使头能转过去,我也没兴趣看,再说我的头也转不过去。
猿猴开始大叫起来,有人喊道:“小心!”
一片死寂,好像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接着,一团湿乎乎的东西碰到我的脖子后面。我昏了过去。
我醒过来时,浑身充满我以前经历过的那种令人激动的能量。我知道我处境窘迫,似我暗自下定决心,要想个办法逃出去。我并不害怕;我蔑视这些围在我身边的人。只要给我时间,我有把握,一定能智胜他们。
老头子严厉地说:“你能听见我的话吗?”
我回答说:“当然。别大喊大叫的。”
“你还记得我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吗?”
我说,“我自然记得。你想问一些问题。你还等什么呢?”
“你是什么?”
“真是个愚蠢的问题。看看我。我身高六英尺一英寸,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体重——”
“不是你。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你。”
“猜谜游戏?”
老头子等了一会儿才回答:“假装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啊,可你确实不知道。”
“要知道,从你寄生在那只猿猴身上开始,我就一直在研究你。我了解许多有关你的情况,我对你有优势。第一——”他开始一条一条地列举。
“你可以被杀死。
“第二,你可以被伤害。你不喜欢电击,你受不了人能忍受的热量。
“第三,如果没有寄主,你就无所适从。只要把你从这个人的身上摘掉,你就会死。
“第四,你自己没有力量,只能利用你的寄主的力量——你的寄主当然只能听凭你摆布。试试你的枷锁;识相点。你必须合作——否则就得死。”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身上的枷锁我早就试过了,既不抱什么希望,也不觉得害怕。我只发现这副枷锁正如我所预料,是不可能逃脱的,这并没有让我担心;我既不担心,也不害怕。又一次和我的主人在一起,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远离麻烦,远离紧张。我的事就是侍奉主人,将来的事就任其发展吧。
同时我必须保持警觉,随时侍奉他。
我一只脚踝上的夹具比另一只松一些;也许我能把脚从里面抽出来。我又试了试胳膊上的夹具;如果我把肌肉完全放松,大概——
但我没有作出逃跑的尝试。立刻就来了一道指示——或者说,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因为“指示”和“决定”的意思是一样的;我告诉你,主人和我之间没有冲突;我们是一体的——无论是指示还是决定,反正我知道,现在还不是冒险逃跑的时候。
我的眼睛四下看了看,想知道谁带了武器,谁没有带,我的猜测是:只有老头子带了武器。机会更好了。
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有一种内疚和绝望的痛楚。除了主人的仆人,没有人体验过这种痛楚——可我正忙于手头的问题,没有工夫操心这种事。
“怎么样?”老头子继续说,“你是回答我的问题呢,还是让我惩罚你?”
“什么问题?”我问,“到目前为止,你一直在唠唠叨叨,胡说八道。”
老头子转向一个技术人员,“把反馈线圈给我。”
虽然我不明白他要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我并没有感到恐惧。我仍在忙着检查我的枷锁。如果我能骗他把枪放到我能够得着的地方——假设我能挣脱一只胳膊——那我就能——
他把一根杆子伸到我的肩膀前。我感到了极度的、难以忍受的疼痛。房间里一片黑暗,好像电闸被拉下来了似的。一瞬间,由于疼痛,我浑身颤抖扭曲。我被这疼痛劈开了;此时此刻,我的主人不存在了。
疼痛消失了,只留下记忆的烙印。我还不能说话,甚至不能连贯地思考,被劈开的感觉也结束了,在主人的怀抱中,我又一次感到了安全。在我侍奉他的过程中,我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感觉到我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我;主人的极度恐惧和疼痛传到了我这个仆人的身体上。
我低头朝下看,看到我的左手手腕上有一条肿起来的红色伤痕。在我挣扎的时候,我在夹具上划伤了自己。这没关系;我会扯断自己的双手和双脚,迈着血淋淋的步子从这里逃走——只要我的主人能以这种方式逃脱的话。
老头子问道:“你喜欢这种滋味吗?”
笼罩着我的恐慌渐渐消失了;我又一次感到健康,无忧无虑,虽然有点谨慎小心。刚才很疼的手腕和脚踝现在已经不碍事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问,“你确实可以弄疼我——可这是为什么呢?”
“回答我的问题。”
“问吧。”
“你是什么?”
我没有立刻回答。老头子伸手去拿那杆子;我听到自己说:“我们是人。”
“人?什么人?”
“惟一的人。我们研究了你们,知道你们的方式,我们——”我突然停了下来。
“接着说!”老头子严厉地说道,拿着杆子晃了一下。
我接着说道:“我们给你们带来——”
“给我们带来什么?”
我想说,因为杆子离我非常非常近,近得可怕。但我却找不到合适的字眼。“给你们带来和平。”我脱口而出。
老头子轻蔑地哼了一声。
“‘和平’,”我继续说,“和满足感——屈服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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