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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裸阳-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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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莱觉得自己的内心充满了一种胜利感,这种胜利感好似具有传染性一般,突然,一个新的想法像心底的一声呐喊迸了出来。
他昏昏沉沉地转向丹尼尔:“我知道了!”他低声说,“老天!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伊利亚伙伴?”
“我知道凶器的下落了,我知道谁是凶手了,突然之间,一切都清楚了!”
丹尼尔不准贝莱立即采取行动。
“明天!”他严肃而坚定地说,“这是我的建议,伊利亚伙伴。时间已经很晚了,你需要休息。”
贝莱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此外,他还需要准备,需要做很多准备。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揭开了谋杀案的谜底,但这个答案就如同丹尼尔的论调一样,是推演而来的。这不算是证据,索拉利人得助他一臂之力。
如果他要去面对他们,以一个地球人去面对六个索拉利人,他就必须掌控全局。这表示他需要休息和准备。
可是他睡不着,他想他一定睡不着。尽管机器人已熟练地特别为他铺了软床,格娜狄亚宅邸中的这间特别室也洋溢着香味与轻柔的音乐,他仍然确定自己难以入眠。
丹尼尔静静地坐在黑暗的角落里。
“你对格娜狄亚还是很有戒心?”贝莱问他。
这个机器人说:“我认为让你独自睡在这里而不加以保护,并非明智之举。”
“好吧,随便你。你有没有弄清楚我要你做的事,丹尼尔?”
“很清楚,伊利亚伙伴。”
“在第一法则的规定之下,你大概没什么问题吧?”
“我对于你想安排会议的举动还是不太赞成。你会随身携带武器并妥善保护自己的安全吗?”
“我向你保证,我会的。”
丹尼尔发出一声类似人类的叹息。此刻,贝莱真希望自己能够穿透黑暗看到对方,可以研究那张完美的机器人的脸。
丹尼尔说:“我发现人类的行为并不总是合理的。”
“我们需要自己的三大法则,”贝莱接着他的话说,“不过我反倒很庆幸我们没有这些法则。”
贝莱望着天花板。这件事得依靠丹尼尔,但他却只能告诉丹尼尔一小部分事实。机器人也牵涉此案。奥罗拉世界之所以派一个机器人来此地协助他调查这案子,当然有他们自己权益上的考虑,但这是一个错误。机器人的能力是有极限的。
倘若一切顺利,这件事可以在十二个小时之内解决,那么他就有希望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动身返回地球。他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一股很奇怪的、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希望,但那却是地球的出路,绝对是地球的出路。
地球!纽约!洁西和班特莱!那舒适熟悉的家!那亲密的感觉……
贝莱半睡半醒地想着这些,然而他想到地球时却没有预料中的那种安心。他和那些城市之间已经有了一种疏离感。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不知何时脑袋终于一片空白,他进入了梦乡。
《裸阳》作者:'美' 艾萨克·阿西莫夫
第十七章 设计一局棋
贝莱醒后洗了个澡,穿好衣服。在肉体上,他已经准备好了,但他心里却仍然不踏实。这倒不是说他一觉醒来面对苍白的晨光,突然对自己的推理失去了信心,而是他想到自己必须去面对那些索拉利人。
他真能知道他们的反应吗?还是他依旧在瞎子摸象?
最先出现的是格娜狄亚。当然,这事对她而言最简单,因为她就在这幢屋子里,只要利用屋内的电信网络就能找到她。格娜狄亚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十分苍白,配上一袭白色长袍,看起来仿佛一座冷冰冰的塑像。
她无助地望着贝莱。贝莱温和地对她笑笑,她似乎因为他的笑容而安心了些。
接着,众人一一出现。代理安全署长阿托毕希在格娜狄亚之后出现,这家伙显得又瘦又憔悴,大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颇不以为然的表情。接着是李比,这个机器人学专家一副很不耐烦、很愤怒的样子,下垂的眼皮还不时会动一下。社会学家奎马特看起来有点疲惫,他那双凹陷的眼睛望着贝莱笑,有点纡尊降贵的味道,好像在说,我们亲自见过面,所以比较熟。
克罗丽莎·甘托萝看到有这么多人会面,似乎有点不自在。她瞥了格娜狄亚一眼,很清楚地哼了一声,然后就两眼直直望着地上。索耳医生最后出现,他形容枯槁,好像生病了一样。
除了古鲁厄,每个人都参与会面了。古鲁厄正在缓慢康复中,体力还不足以出席这场会议。贝莱想,好吧,不管他了,开会吧。
每个人都穿了正式的服装,坐在各自的房间里,每个房间的窗帘都低垂的。丹尼尔安排得很好,贝莱想,真希望丹尼尔接着要做的事能做得更好。
他望着这些外世界人的脸,心冬冬地跳。这些人的影像从各自的房间里看着他,每个房间的光线、家具、饰物交杂成一团,令人有点头昏眼花。
贝莱开口:“我想跟各位就动机、机会和方法三个项目,来讨论瑞开·达尔曼博士这桩谋杀案。讨论的顺序也如同刚才所说的——”
阿托毕希打断他:“你这篇演讲会很长吗?”
贝莱厉声道:“可能很长!我被请来这里调查一桩谋杀案,这工作是我的专长也是我的职业,只有我最清楚该怎么做。”他想,从现在起,他不能再受制于他们,否则这整个安排就白费了。要支配他们!支配他们!
他尽可能以尖刻严厉的字句继续说,“第一谈动机。在这三个要讨论的项目中,动机可以说是令人最不满意的一项。机会和方法是客观性的,可以做事实的调查。动机则是主观性的,也许可借由观察而得知。比如说,因为人遭到某种已知的屈辱而加以报复。但这也可能完全无法借由观察而得知,比如一个行为检点的人,内心怀有一种非理性的杀人恨意,但却从不曾将这种恨意表现出来。
“现在,你们几乎已先后告诉我,相信格娜狄亚·达尔曼杀了人。当然,你们没有一个曾提示我还有另一个嫌疑犯的存在。格娜狄亚有杀人的动机吗?李比博士提供了一个动机,他说格娜狄亚常和她丈夫吵架,后来格娜狄亚也向我承认了这件事。吵架会令人盛怒,这是常理,而一个人盛怒之下会有杀机,没错。
“问题是,她是唯一一个有动机的人吗?我不知道。李比博士自己——”
“说话小心点,地球人!”这个机器人学专家几乎跳了起来,伸出手僵硬地指着贝莱说。
“我只是在推理而已,”贝莱冷漠地看着他,“你,李比博士,最近你正在跟达尔曼博士一起研制新的机器人模型。在机器人学方面,你是索拉利世界数一数二的专家。你是这么说的,我相信你。”
李比毫不掩饰他得意的笑容。
贝莱继续说:“不过我听说达尔曼博士并不赞成你的一些作为,所以打算跟你拆伙。”
“胡说!”
“也许吧。但如果这是真的,你不也有一个动机,要趁他和你拆伙之前、趁他公然羞辱你之前,先把他除掉吗?我有个感觉,你绝不是能够轻易忍受这种羞辱的人。”
贝莱不让李比有反驳的机会,很快接下去说,“而你,甘托萝太太,达尔曼博士一死,你就能负责主管培养胚胎的事务了。”
“开玩笑!这个我们早就谈过了!”克罗丽莎痛苦地叫道。
“我知道我们谈过,但这一点我还是要列入考虑范围之内。至于奎马特博士,你常常跟达尔曼博士下棋,你也许会因为输的次数太多而恼羞成怒。”
这位社会学家很平静地反驳:“输棋绝不是一种有力的动机,刑警。”
“这要看你把下棋这件事看得有多重要,很多凶手行凶的动机,在别人眼里可能根本是小事一桩。算了,这不重要,我要说的是,只有动机还不足为凭,任何人都有动机,而且任何人都有杀害像达尔曼博士这种人的动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奎马特愤怒地质问他。
“我的意思只是说,达尔曼博士是个‘好索拉利人’。你们不都是这么形容他的吗?他严格遵守索拉利世界所有习俗的要求,他是个理想化的人。对这样一个人,有谁会真心爱他、喜欢他呢?一个零缺点的人,只会使其他人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有个古老的诗人但尼生曾写过这么一句话:‘一个连一点缺点都没有的人,他全身都是缺点。’”
“不会有人因为一个人太好而去杀他的。”克罗丽莎皱着眉头。
“这不一定。”贝莱说。但他并没有加以解释,便继续另一个话题,“达尔曼博士发现索拉利世界有——或者是他自以为有——一个阴谋,就是为了要征服银河,而对其他星球发动攻击。他有意防止这件事发生,所以,也许与此阴谋有关的那些人会认为必须除掉他。在座的各位都可能是这个阴谋团体的一员。当然,这也包括达尔曼太太,甚至安全署代理首长柯文·阿托毕希在内。”
“我?”阿托毕希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是的。当古鲁厄遭到毒手,由你来代理他的职位以后,你确实曾打算结束调查工作,不是吗?”
贝莱慢吞吞地喝了几口饮料(他直接握着原装容器喝,在此之前,他不曾让任何人、包括机器人碰过),趁这个时机,他敛气凝神,汇集所有的力量。到目前为止,这是一场玩等待的游戏。他很感谢这些索拉利人肯静静地坐在那里陪他玩这个游戏。他们缺乏地球人那种与人直接打交道的经验,他们都不擅长肉搏战。
贝莱说:“其次谈到机会。大家都认为达尔曼太太有机会杀人,因为只有她能够见到达尔曼博士本人,并且接近他。
“可是我们能够百分之百确定这一点吗?假如除了达尔曼太太之外,还有一个人决心要杀达尔曼博士呢?既然这个凶手下定要杀他的决心,那么,他会不会因此把见面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列为次要的考虑因素?如果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决意要杀他,你们难道不能够忍耐亲自见人的难受,而完成谋杀的工作吗?难道你们不会悄悄溜进达尔曼的屋子——”
“你对这件事实在很无知,地球人。”阿托毕希冷着脸打断他“我们会不会这么做并不重要,事实是达尔曼博士根本不让别人见到他。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有人见到他,不管这个人有多重要,和他的关系有多深厚,达尔曼博士都会叫他走开的。如果有必要,他会命令机器人把对方赶走。”
“没错,”贝莱说,“但这必须要达尔曼博士发现自己见到的是对方本人。”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索耳医生很惊讶地问道,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当你在案发现场救治达尔曼太太时,”贝莱直盯着这位发问者“在你真正碰触到她之前,她还以为你是经由影像在照顾她呢。她是这样告诉我的,我也相信她的话。而我是习惯见人的,所以当我刚到索拉利世界和安全署长古鲁厄会面时,我还以为看到的就是他本人。后来会面结束,古鲁厄突然消失,我还十分惊讶呢。
“相反的,假设有个人一辈子都只以影像和人会面,除了少数几次和他妻子见面以外,他从不曾真正见过任何人,忽然某一天,有个人(并非他妻子)走到他面前,他不会很自然认为那只是影像吗?尤其是,如果当时这个人叫机器人告诉达尔曼说,影像联系已经接通了?”
“这绝对不可能。”奎马特说,“他身后相同的景物马上会令他露出马脚。”
“也许吧。可是你们现在有几个人注意到对方背后的景物?达尔曼博士至少要过一两分钟才会发现情况不对,到了那个时候,他的朋友——不管他是谁——已经走近他,并且举起棒子打了下去。”
“不可能!”奎马特仍然坚持说。
“我认为可能。”贝莱说,“我认为,应该把机会这项因素排除,要证明达尔曼太太是杀人凶手,机会并不是绝对证据。她有机会,别人也有机会。”
贝莱又停下来等待着。他觉得自己的额头在冒汗,但如果他去擦汗,难免让他们觉得他软弱。他必须彻底主控整个会议过程,他必须将他所要针对的那个人狠狠打压,让那个人自叹不如。地球人要这样对待外世界人是很不容易的。
贝莱望着眼前这些人。到目前为止,事情进行得还算令人满意。连阿托毕希都露出关心的神情。
“所以,”贝莱说,“我们现在来谈方法。这是最令人困惑的因素,杀人的凶器一直没有找到。”
“这我们知道。”阿托毕希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们早就认定达尔曼太太是凶手,根本不会要求进行调查了。”
“也许吧,”贝莱说,“那就让我们来分析一下凶手行凶的方法。可能性只有两种:一种是达尔曼太太就是凶手,另一种是凶手另有其人。倘若凶手是达尔曼太太,那么,除非后来有人拿走凶器,否则凶器一定会留在现场。我的工作伙伴——他目前不在座——奥罗拉人奥利瓦先生曾提示我,索耳医生有移走凶器的机会。现在我就当着各位的面问索耳医生,你有没有做这件事?你在检查昏迷的达尔曼太太时,有没有把凶器移走?”
索耳医生吓得浑身发抖:“没有!没有!我发誓没有!我经得起任何质问,我发誓我一样东西也没动。”
贝莱说:“现在,有没有哪位认为索耳医生在撒谎?”
大家一片静默。李比望着贝莱在影像上看不见的某个东西,嘴里喃喃叨念着浪费他的时间之类的话。
贝莱说:“第二个可能就是凶手另有其人,并且带走了凶器。如果是这样,我们一定会问为什么。带走凶器,就等于宣布达尔曼太太不是凶手。如果凶手另有其人,那么这个人难道不知道得把凶器留在尸体旁边,才能让达尔曼太太被定罪吗?除非他是一个十足的低能儿。所以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凶器一定还留在现场,但却没有被人发现。”
“你把我们当成白痴还是瞎子?”阿托毕希冒火了。
“我把你们当成索拉利人!”贝莱面不改色地说,“所以你们认不出留在案发现场的特殊凶器就是凶器。”
“你说的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克罗丽莎一副沮丧的样子。
就连在整个会议中动也不动的格娜狄亚,也很惊讶地望着贝莱。
贝莱说:“在现场的不只是死亡的丈夫和昏迷的太太,还有一个被破坏掉的机器人。”
“那又怎么样?”李比怒道。
“在排除了所有绝不可能的因素后,剩下的因素虽然可能性不高,但还是有可能,而且显然就是事实。在案发现场的机器人就是凶器!各位,由于你们被自己所受的训练限制住了,所以你们当中没有哪个人会认出那就是凶器。”
众人立刻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只有格娜狄亚沉默地望着贝莱。
贝莱举起手:“好了,安静!让我来解释!”他再度把古鲁厄遭人毒害的事讲了一遍,并说到凶手可能用来毒害古鲁厄的方法。这一次,他还加上自己在培养中心险遭毒手的事。
李比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说了半天,就是叫一个不知道自己在使用毒药的机器人,把毒药涂在一支箭上,然后告诉另一个机器人说你是地球人,再叫他把毒箭交给那个孩子。而第二个机器人也不知道箭上有毒——这就是你的高见?”
“大致如此。这两个机器人都只是奉命行事。”
“这种说法很牵强。”李比说。
奎马特脸色煞白,好像随时都会呕吐似的:“索拉利人不可能利用机器人去害人的!”
“也许吧!”贝莱耸耸肩,“但我必须指出,机器人是可以加以操控及利用的。你可以问李比博士,他是机器人学专家。”
“这种理论并不适用于达尔曼博士的谋杀案,我昨天就跟你说过了,谁能安排好一个机器人去砸碎人类的头呢?”
“我现在可以解释吗?”
“有本事你就解释吧。”
贝莱说:“达尔曼博士在测试的是一种新型的机器人。昨天晚上,我和一个机器人说话时,要他把我从椅子里拉起来。我说:‘把你的手给我。’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关键所在。那个机器人望着自己的手,一脸茫然,好像不知道是不是要真的把手拆下来交给我似的。所以,我发现不能用日常生活的语言跟他说话,只好再以明确的词句把我的命令重复一遍。这件事,使我想起当天李比博士对我说的一些话。他说,有人在进行机器人肢体拆换的实验。
“假设达尔曼博士正在测试的那个机器人,就是那种可以依特定工作需要而使用各种肢体形式的机器人,假设凶手知道这一点,突然对那个机器人说:‘把你的手给我。’这个机器人于是就把手卸下来给他。这只卸下来的机器人手臂便是很好的凶器。等达尔曼博士死亡后,这只手臂还能再装回机器人身上。”
贝莱说到这里,那些惊吓过度的索拉利人纷纷发出反对的声音。人声嘈杂中,贝莱最后一段话是又喊又叫说完的,尽管如此,他的声音还是高不过他们。
阿托毕希站起来,涨红了脸往前走几步:“就算你说的是事实,达尔曼太太仍然是凶手。她在现场,她跟他吵架,她注意到她丈夫测试机器人的工作情形,她知道机器人的肢体是可以拆卸更换的——不过,我顺便要告诉你,我不相信机器人的肢体可以更换。地球人,不管你怎么说,怎么做,一切都指向她。”
格娜狄亚开始低声啜泣。
贝莱并没有看她。“正好相反,”他说,“这反而显示出不管谁杀了达尔曼博士,凶手都不是达尔曼太太。”
约丹·李比突然以双臂环抱胸前,一副轻蔑的神情。
贝莱看看他的表情,说:“你要协助我,李比博士。身为机器人学专家,你知道操纵机器人使其产生这种间接性的谋杀行为需要高超的技巧。昨天我为了保护某个人的安全,试着要把他软禁起来,我很详尽地对三个机器人下达命令。这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可是我对操控机器人很不在行,我的命令中有漏洞,结果我的犯人跑掉了。”
“那个人是谁?”阿托毕希质问。
“这不相干。”贝莱不耐烦地回答,“我要说的重点是,外行人无法有效地操控机器人。比如说,格娜狄亚·达尔曼对机器人学又知道多少?你认为呢,李比博士?”
“什么?”这个机器人学专家瞪大眼睛。
“你曾企图要教达尔曼太太学习机器人学。这个学生怎么样?她学到了什么没有?”
李比不安地东张西望。“她不……”他没说下去。
“她是个无可救药的学生,对不对?还是你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李比很不自然地说:“她可能装作无知的样子。”
“以你那种机器人学专家的身份看,达尔曼太太是那种技巧纯熟、可以操控机器人使其产生间接杀人行为的人喽?”
“这种问题我怎么回答呢?”
“那我换个方式说好了。在胚胎培养中心里企图谋杀我的人,不管是谁,一定是利用机器人之间的通讯网络找到我的下落。因为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要去哪里,只有负责一站一站地送我的机器人才知道。即使我的伙伴丹尼尔·奥利瓦,后来也是在很困难的情况下才找到我,而那个凶手却显然很容易就找到我了,因为他不但知道我在哪里,还能在我离开培养中心到别的地方去之前,安排好在箭上涂毒药以及向我射箭等一连串的事。达尔曼太太具备做这些事的技能吗?”
柯文·阿托毕希倾身向前:“地球人,那么你认为谁有这种技能?”
贝莱说:“李比博士自认是贵星球最优秀的机器人学专家。”
“你这是在指控我?”李比大叫。
“正是!”贝莱也朝他吼去。
李比眼中的怒火慢慢消退,但他并没有冷静下来,继之而起的是一种压抑过的紧张表情。他说:“谋杀案发生后我研究过达尔曼的机器人,那个机器人的肢体无法拆换。至少,它的肢体只能用特殊的工具和专家的手法才能拆卸安装。因此,这个机器人不是被用来杀害达尔曼的凶器,你的论点不能成立。”
贝莱说:“谁能担保你说的是实话?”
“我的话不容置疑!”
“在我这里就会受到怀疑。我并非因为你对命案现场那个机器人的判断无人能加以证实才指控你信口雌黄。当然,如果有别人能证明你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还有一点,你很快就把那个机器人处理掉了,为什么?”
“没有理由留着他,他已经被完全破坏了,报废了。”
“为什么?”
李比对贝莱摇摇手,怒声道:“你已经问过我了,地球人,而且我也回答你了。这个机器人因为目击了一桩谋杀案却无力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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