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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蔓草篇-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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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妃?难道他是陈愈的儿子。我抬头打量了他一下,他已及冠,年纪看上去也比太子陈源稍微再大一些。想必他便是宸妃长子,西陵郡王陈澈。而他口中说的母妃,应该就是宸妃吧。但我依旧好奇,为什么他可以长得和明渠一模一样,决定假意试探一下他。
  我把玉佩推回去给他,道:“不过寻常物件,公子收着吧。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他微笑着,把玉佩又收了回去。我愣愣的看着他——他笑起来,就像明渠一样的好看。
  “在下浑清,敢问姑娘是?”
  “云罗。”
  我也不想过早暴露身份,便干脆把自己的小字跟他说了。反正永巷女子众多,就连陈愈自己说不定都认不全,更何况我这种位分低微的女子。
  “你那日吹得调子,真好听。叫什么?“我好奇的问他。
  他痴痴一笑,道:”这是昌绥一带的民间小调。我小时候与母妃一同住在那里,听得多了,自然便会了。诶,永巷之人皆道母妃跋扈。殊不知,母妃为了父皇,做出过多少牺牲。“
  昌绥?那一带不是离临邑还有青城很近吗?难怪他会那首歌谣。我与明渠,也是在那一带长大的。我不禁感慨,为何这世上会有这么巧合之事。我看着他,满眼柔情,好像自己看的人,就是明渠——我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回来了。
  他看我的眼神,亦是柔情似水。
  雨,沙沙的下着。唯有伞下我与他二人,轻声细语欢谈,仿佛沉浸在一个只属于我与他的世界。
  突然,他对我说,他得走了。旋即飞奔着消失在了雨帘之中,只留下我一个人在河岸边,执伞而立。我回身,见小萍和吴宫人穿着蓑衣,急急忙忙的送伞过来。她们见到我手持雨伞,伞上还铭刻着西陵王府的字样,略微诧异。我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恰巧西陵王拜见宸妃,路过此处见我淋雨,便遣宫人送了我一顶伞。
  小萍和吴宫人见我并未淋雨受凉,也不顾不得别的事了。这件事就这么被我搪塞了过去。只是她们不知道,自台城柳下惊鸿一瞥,我死水一般的心中再次泛起涟漪。
  春回大地,万物峥嵘。一并开始复苏的,或许还有我本要枯萎的韶华。
  

☆、四。 愁因薄暮起

  自从与西陵王浑清邂逅之后,我几乎每晚都会梦到那张脸——浑清与明渠,他俩长得竟然是那么的想象。音容笑貌,甚至连籍贯都几乎一模一样。除了心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开始对明渠与浑清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当然,这种事情能够,是不能乱嚼舌根的。为了探清虚实,我后来又常常一人去台城对岸闲逛。有几次还确实又邂逅到了浑清。只不过我们每次都只见了短短一会儿,便不得不分开了,丝毫没有半点线索可寻。
  更始十五年的春,就这般一晃而过。
  快得我还来不及寻到昔日的旧梦。
  这一年的夏季却过得格外的酷热、漫长。太阳火辣辣的,热的大家都不想出门了。陈愈早早带了他心爱的杨宸妃去桐花台避暑,留下沈皇后与东宫太子主持大局。皇后历来对永巷比较宽厚,所以永巷之人这段日子过分慵懒,她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十二殿除非要事,几乎人人闭门不出。只有知了在树上不停的嚷嚷,吵得人心烦。
  云言多半由乳母带着,许多事不必我自己亲历亲为,那孩子自从入夏以来,也变得格外懒散,喜欢躲在有冰块的小屋子里头睡觉,丝毫没有让我操心的意思。每日里除了与隔壁清凉殿的卫美人串串门拉拉家常,也真无事可做。有些时候,长使夫人窦氏也会过来看望卫美人——卫美人的父亲与长使夫人是同母异父的姐弟。
  窦夫人和我们不一样,她是女官,并非妃嫔。她是广济大长公主年少时期与家臣私生的女儿,幼时随父亲隐于乡里,嫁人生子。后来回到大长公主身边,阴差阳错卷入朝廷权斗。再后来,做了女官,被陈愈封为长使夫人。她约莫五六十岁的样子,有些年纪了,每日里除了照顾年少守寡的昭帝遗孀宋太后,便是帮着皇后协理永巷之事。偶尔,年迈的大长公主入宫来小住,窦夫人还得照顾她母亲的起居。或许是因为昔日大长公主与窦夫人曾经鼎力支持陈愈登基,事后又功成身退,甘居幕后,陈愈对与窦夫人与大长公主还是十分敬重的。毕竟,卫穆皇后一脉,自昭闵太子溺水、文宗病逝,所剩已无几人。
  一来二去,大家便渐渐熟了。窦夫人其实很健谈,便乐意多与我说上几句话。
  这日,窦夫人恰巧路过含光殿,便索性来找我坐坐闲聊。因着昔日明渠是窦夫人交给我母亲养育的,我遣散众人,决定私底下问她明渠的身世,还有明渠与浑清二者极为相像之事。
  听我提问,窦夫人先是有些诧异,旋即叹了一口气道:“诶,都是冤孽啊。“她摇了摇头,沉默片刻,才道:“你放心,明渠还活着,毫发无伤,只是他的身份与下落我还不能公之于众。明渠本名殊,意为该死之人。当初,将明渠送到你母亲那里,是我与大长公主以及明渠的宗亲商议之后的结局。我们本以为,如此可以保他平安一生。只是我们没料到,后来朝局风云变幻,承天帝亡,唐氏连坐,你母亲也未能幸免,这才有了你今日的境遇。你放心,到时一切自然会揭晓。”
  我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过节。我本能的意识到,这一切背后,或许有一个更深的坑,如果此时强行追根问底,无疑就是跳进了坑里,可能永不超生。
  没想到此时,窦夫人又道:“我听说你前段日子时常去台城对岸,貌似还与西陵王有过邂逅。但你要明白,明渠与西陵王非同一人,二人长得相像自有另一番原由,此刻不宜点破,更不宜追根问底,以免旁人见到,以讹传讹做实了你俩有私情的事。”
  我有些诧异,我明明已经隐藏的很好,怎么会
  “敢问夫人是如何察觉到我在台城对岸之事?” 我好奇的问道,心中却觉得无比恐惧。
  “永巷之中,耳目众多,更不缺造谣生事之人。只不过那一日,才人运气好,被我的人看见了。我并不想为难才人,但才人今后还是要小心杨氏的耳目,以防杨氏暗算你。才人千万要保重自己,因为整个永巷,只有你,才有扳倒宸妃与西陵郡王的底牌!“
  我点点头,却若有所思。我记得,最早是那位死不瞑目的董婕妤与我说的这句话。难道,这中间的关键,真的是因为明渠?
  “记得最初,是董婕妤第一次与我说这句话的。婕妤不久之后,便死不瞑目。如今夫人又出此言,贱妾实为惶恐。夫人可知当初董婕妤为何选择一死?”
  窦夫人沉默不语,双手颤抖着,手中的杯盏“彭”的一下重重砸在了几案上。
  “婕妤私会永巷外人,被杨氏的人看到了。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她的娘家人看不过她在永巷被人欺凌,故而买通宫人,私自过来探视。适逢那时陛下因为前朝豪绅贵族勾结、买卖官爵之事不悦,杨氏便趁机诬告董婕妤勾结前朝,并以董婕妤子女或牵扯其中威胁她。婕妤本来就性情刚烈,为了力证清白、保全子女,不惜饮附子汤自尽,死状极惨。就连我与大长公主都来不及保全她。她与卫美人一样,是大长公主看着长大的孙女,出殡那日,大长公主协同卫美人一同到陛下那里哭泣喊冤,陛下也只是表面无动于衷,暗地里疏远了杨氏罢了。”
  窦夫人一边说,一边眼圈就有些红了。看得出,她也是很在乎董婕妤的死的。她的眼中充满了无奈,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听闻青山君久卧病榻,多半熬不过几个月了。才人莫以为此事永巷的人,因为盛夏,一副慵懒的样子。很快,必会有人搅动风云,永巷,就要不太平了……”
  窦夫人长叹着,一边任由她身边的侍女,扶她起身:“久旱未必逢甘霖,或是狂风骤雨、大厦将倾,也未可知。山雨欲来,才人珍重……”
  她说着,对我行了个礼,无力的往屋外走去。想来,或许是我问关于董婕妤的事,让她又想起了伤心的事。我只是觉得万分后怕,我知道永巷险恶,步步惊心,只是没想到,艰难的日子,还在后头。
  更始十五年八月,陈愈与杨氏回永巷的第六天,传来青山君沈印之病逝的急报,震惊永巷。
  九月,御史大夫韩增状告皇后的叔叔浔阳侯沈复之结党弄权、草菅人命。旋即,沈复之被褫夺爵位,发配南疆。大家都明白,陈愈,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开始肃清沈氏一族了——而他这一次的手段,只怕比之前他对周氏一族还要雷厉风行。
  每过几日,便有涉及沈氏族人的新旧案子被人翻出来,许多都看似是莫须有的罪名。沈皇后惊恐之下,每日披发素服,跪在长秋宫外请罪,幻想着可以让沈氏一族的被从轻发落。而这一切,却都只是徒然。
  太子束手无策,晦之吓得大半夜跑到含光殿扑在我怀里大哭。宋太后派来的宫人每次都要哄上大半天,才好不容易把他给劝回宋太后的长信宫。
  我悄悄过去看过一眼皇后,她一身白衣,面色苍白的跪在冰冷的席子上,深秋的寒风吹乱她的衣襟。脱簪落饰,长发及腰,一脸憔悴,与昔日母仪天下的那位,判若两人。
  中宫不稳,永巷慌乱,大家心中都明白,最恐惧的事情,恐怕很快就要发生了。
  更始十五年,十月十三日,陈愈终于下达了废后的诏书,废去沈童中宫皇后之位,收回玺绶。而出人意料的是,就在同一份诏书里面,陈愈册立了杨婉宜为后——永巷众人多年来恐惧的事情,终于成了现实。
  沈氏无德,常怀忿怨,戳辱宫嫔,不可以为中宫。即日褫夺皇后玺绶,贬为庶人。
  杨宸妃乡里良家,归自微贱。宜为天下母,时上尊号。
  好在陈愈另外下令,不许庆贺新册皇后之事,不然,永巷里估计早就哀声一片了。同样一道诏书,一夜之间,一人被捧上天,母仪天下。而另一个人则被贬为庶人,万劫不复。帝王之爱,竟是可以如此无情。或许从一开始,他原本就是为了巩固他自己的权利才会和我们这些女人纠缠。
  只有卫美人四下无人的时候会默念那道诏书,冷冷的对我说:“归自微贱?哼!是够微贱的……”
  沈氏就这样被关进了北宫。树倒猢狲散,长秋宫的宫人们也被打发去了暴室,长秋宫就此封宫,连杨皇后都无权进去。永巷之人虽然为沈氏遭遇鸣不平,却顾忌杨氏身为皇后、永巷之主,什么都做不了。
  只有窦夫人,看到杨氏故意派心腹去折磨沈氏之后,闷声不响的换了几个心腹去北宫做事。大家同情沈氏,所以也没人肯对杨氏说上只言片语。
  但很快,灾难就降临到了我们的头上。原本沈氏为皇后之时,永巷财帛、钱米,毫无亏空,岁岁有余。除去北所偶尔有人抱怨缺衣少食,其实大家日子都还过得富足。就连地下的宫人、内侍都还有油水可以捞。
  但杨氏来了的第二个月,突然决定要广纳采女,充实永巷。确实有民间女子被选进来——她们一来,就被依照惯例送入北所了。可没过多久,少府就开始报赤字,然后杨氏做出一副要节衣缩食的样子,整个永巷就不得不跟着省俭。连我们都不知道,杨氏把钱花到哪里了,就很快跟着开始节衣缩食起来。那些个豪门出身的女子,平日里喜欢打赏下人充面子,现在都不得不开始问娘家要钱了。好在云言还小,他的月历是掖庭另外拨给我的,所以晗光殿靠着云言的光,还不至于穷到喝风。但我却听说,北所那里,却因为缺少炭火,病倒了不少人。一时间,永巷怨气冲天。
  只是这些,陈愈是不知道的。
  或许,他根本不想知道这些罢了。
  

☆、五·离离原上草

  更始十六年很快便过去了,虽然永巷依旧笼罩在废后之事的阴霾之中,但日子还得过下去——无论以何种拮据的方式。这两年来,沈氏一族连续遭贬,原先以青山君沈印之为首的青山沈氏早已不复昔日盛况。其余的那些打算做大的外戚、贵族,见到沈氏一族的光景,纷纷收敛了许多。随之而兴起的,则是以洪州杨氏为首的新贵族。老旧贵族之间水火不容,在前朝形成党政之势,相互制衡,打破了之前世家、贵戚一手遮天、权倾朝野的局面。就连我们这种久居永巷的妇人,都能看得出来,陈愈废除沈氏,是有他自己的目的,不仅仅是希望提拔杨氏那么简单。
  只是随着杨氏封后、中宫易主,后面的事却是陈愈始料未及的。
  第一便是永巷与前朝的勾结开始愈演愈烈,到了陈愈与杨氏无法控制的地步。这件事最先是因为杨氏理财不善,永巷赤字,各殿所遂不得不裁撤宫人、用度。如今的永巷,相比沈氏在位时,寒酸了不少。众人一面纷纷揣测着永巷那笔钱的去处,一面怨声载道的抱怨着自己生活艰辛。听说北所不少人,因为冬日缺少棉衣、炭火,死于病痛。而与此同时,许多贵族出身的妇人开始私底下向娘家甚至是分封在外的子女抱怨、哭穷。那些分封在外的诸侯王、外戚或于心不忍,或另有目的,纷纷私底下贿赂永巷宫人,悄悄的从永巷外送宝石、财帛进来周济他们的至亲。一来一往间,许多永巷秘闻以及有关陈愈的一些风言风语,被源源不断的流传了出去。如此,前朝与永巷最初因为私通财务,逐渐形成了一套庞大的人脉、通信体系,涉及多人。沈氏被废前曾经严令禁止前朝与永巷相互勾结,还重责了明知故犯的韩昭仪、董美人以作警示。然而,如今沈氏已废,原先沈氏在要职上安插的人全遭贬谪裁撤,监管大不如前。杨氏无沈氏之能,身为皇后却难行中宫之权,威信尽失。永巷人心四散,众人各怀心思。
  如果说内廷不稳只是其次,第二件事则更令陈愈头疼——东宫生变。沈氏已废,她的长子陈源自动丧失了自己嫡长子的身份,一夜之间沦为庶人之子。这种尴尬的地位令陈源觉得十分不安。如今,杨氏的第一个孩子,西陵王陈澈,才是如假包换的嫡长子。嫡长子尚在,庶子怎可为储君?但毕竟陈源是陈愈培养了多年的东宫太子,沈氏被废之前便已经赐予他监国议政之权。太子贤徳,朝野赞服,连陈愈私底下都十分满意。倒是西陵王,空为嫡长子,却从未被当作储君栽培,虽然就封,封国治理的也不怎么样,毫无储君之才。自古太子立嫡立长,陈愈却因为多种考虑犹豫不决,易储之事被一拖再拖。
  东宫历来乃一国之本,不可轻言废弃。但,若要庶人之后继续为太子,必然会依仗那些残存的旧贵族势力作为依靠,一旦登基,恐怕陈愈之前为打压外戚、贵族做出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这两年来,朝中两派为争国本,势成水火。只是随着杨氏兴起,沈氏、周氏倒台,陈源愈发感到寒心与不安。
  终于,更始十七年十月底,在废后两年之后,太子陈源与东宫三师一同上了一道请辞奏疏,请求辞去东宫之职,谪守地方郡国,改立嫡长子陈澈为太子。另外,太子陈源又上了一道奏疏,说自己的生母沈氏病重,身为人子不愿见母亲在北宫受苦,请求陈愈释放自己的母亲出来,自己愿带母亲与残余的沈氏族人一起去郡国另行奉养。
  以孝为由,固辞东宫。此乃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朝野哗然。
  沉默了三天之后,陈愈终于同意了陈源的奏疏。一同随着陈源被打发走的,还有沈氏其他的子女们——既然沈氏后人不可为帝,便要防范沈氏一族死灰复燃。除了沈童那个风流倜傥的弟弟沈子冯,被一帮成日与他一起潇洒快活的纨绔子弟们给想办法保了下来,留在京中,其余无一幸免。
  十月二十日,陈愈下旨,封沈氏二子濉为河间王,三子淇为淮南王,即日前往封国。沈氏原本还留在京中的另外两个依靠,被分别驱逐到两个相距遥远的郡国。从此天各一方,联络不便,也不可能再有资格回来争皇位了。
  十月二十四日,废太子陈源,改封为西陵王。而原先的西陵王陈澈,则被改立为东宫太子。与更始十五年一样,一废一立,顷刻一卷诏书之间,而东宫国本,早已颠覆。
  十月三十日,沈氏独女景安公主被赐婚给戎狄王独孤信,远嫁和亲。景安公主本是唯一的嫡公主,从心高气傲,却在杨皇后的意愿下,被强行送去和亲,自然是千万般不愿。听人说,景安公主气得闯进了北宫去找沈氏哭诉,却被沈氏的惨状给吓坏了——这两年沈氏被关入北宫,受尽杨皇后折辱,惨不忍睹,就连赶来的西陵王陈源与安乐侯陈照,都吓得面色惨白。
  景安公主还是走了,为了她母亲能够平安出北宫。
  十一月,沈氏被陈愈从北宫释放出来,改封为西陵王太后,协同沈氏其余族人随子前往封国。未及西陵,薨,葬于沣县。
  自此,沈氏与杨氏之间,长达十几年明争暗斗,终于以沈氏身死,子女遣散,族人连坐为结局收场。仿佛一场大火,毫不留情的烧掉了沈氏百年基业。唯一幸免的,是还未及冠的沈氏幼子,安乐侯陈照。
  昭帝遗孀宋太后亲自跑去长乐宫向陈愈请求,正式代为抚养陈照,希望留他在京城。年迈的大长公主也拖着病体一同去求陈愈。杨氏不好不给这两位面子,不敢口出反对之词,陈照这才给留了下来。可怜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兄长,在京城唯一的亲人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每日只能对着宋太后在长信宫中十分苦闷。云言渐渐长大,能跑能跳的,很喜欢找兄长一起玩耍,我便时常接晦之过来晗光殿小住,和云言一起玩耍。没过多久,这两兄弟已经好的离不开彼此了。后来,晦之索性求宋太后把自己的铺盖和衣物送了过来,赖在晗光殿不走了。晦之就这样,成了我的养子。陈愈听闻此事,也只是一笑置之,任我自行裁断。
  如今的我,已不同往日。
  沈氏死后,我又渐渐得宠。而杨氏,却在渐渐失去她昔日为宸妃时的盛况。永巷之中,能见到陈愈最多的,除了皇后杨婉宜,便是我了。陈愈曾经对杨氏表过态,永巷女子非生育不得进封更号,以此来保证杨氏的地位。但他没有对杨氏保证不碰别的女人,更没有说不行赏赐。虽然我的位分一直是一个小小的才人,但这并不影响我在永巷之中一路攀升的地位与恩宠。陈愈明的暗的给了我不少的赏赐,我的俸禄与礼遇,已经堪比一个正二品婕妤了。有些趋炎附势的宫人与内侍,见到我还会陪笑着叫我一声“夫人”。
  自从被长使夫人提点之后,我再也不敢到台城附近去了,一心想着怎么为了我的儿子复宠。如今陈澈被封太子,晦之与云言又不喜欢他,见到他,我除了尴尬别无他想。我甚至还悄悄叫人一把火烧掉了当初陈澈给我的那把伞,免得多生是非。除了讨好陈愈,笼络永巷众人,我别无他想——只有这样,才能在永巷安身立命,给我的儿子们挣一个不错的前程。无论是晦之还是我,都不甘心就这么看着东宫正位,被无能之人担当——听说陈愈对新立的太子,并不是特别满意。
  我把我积攒下来所有的首饰、财帛清点了一下,才发现这些年来,因为杨皇后大肆裁减用度,我的这些私房,根本不够拿来做任何事。
  此刻我才意识到,有钱,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虽然我也不想跟前朝有太多过节,但此刻,我顾不得那么多了。上个月,我特意休书两封,分别派人秘密送到了我名义上的母家衡阳郑氏,与我自己的亲族淮安韩氏那里。我的生父韩言虽然早死,但祖父安平侯韩易尚在,朝中又有许多关系,他的族兄韩子厚还是废太子陈源的太傅,韩氏心底自然是响着沈氏诸子的。
  没过多久,韩易果然派了心腹买通了永巷令,给我送了百卷缣帛。
  我小心翼翼的看过他送来的礼物,百卷缣帛,都是空白的。只有最后一卷上面,工整的写满了他的手书。书所言,不过寻常客套,譬如听闻我在永巷盛宠,韩式一族心中也甚欢悦,望我福贵之时切莫忘记自己的亲族。韩易的族兄韩子厚,还另外送给我两颗夜光珠,希望我多多关照陈源的幼弟陈照——看来韩家人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小萍看着那两盒子轻如蝉翼的缣帛,不解的问我:“才人,别的殿阁去母家求周济,他们送来的都是金石、玉器。奴婢只见过卫美人家送过绸缎锦帛,怎么韩氏一族送来了这些无足轻重的东西?”说着就要去拿盒子里的缣帛细看。
  吴宫人赶忙打了一下小萍的手,示意她不要乱碰。
  “这可是上等的缣帛,一卷百金,只有识货的人才能看出来。这东西拿到市上,是可以当钱币用的。”吴宫人道,“恐怕这才是安平侯的高明之处。自从韩昭仪被废入暴室之后,韩氏一族在永巷中的地位与影响便一落千丈。之后虽然因着韩子厚是太子太傅的关系,韩氏还能依靠着废太子之母沈氏,但其影响早已不如从前了。今日,永巷盛宠的郑才人突然回淮安韩氏认亲,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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