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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篇第一部 单刀案-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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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把那一段结实身子,扫得横飞出去,“叭哒”一声,撞在一棵松树上,落将下
来。
惊惶中抬头,便见燕无双眼都红了,眼珠儿瞪凸出来,只是盯紧了他看,几
乎是从齿缝里,一字字迸出话来——“你干的好事!”
秦千龙捂着脸,只等耳朵里一阵轰鸣过去,方才回过劲来。另半边脸上,顿
时见着形容惨白了,人却还算镇定,一只手撑着地,慢慢爬将起来,轻声道:
“我早该想到,是你做的。”
燕无双只是咬着牙:“为什么?你告诉我,是为什么!?”
秦千龙喉头上下抽动,忽而苦笑起来:“左右你都知道,还要我说什么?”
“我知道什么?”燕无双怒恨道:“你说我知道什么?我知道我就是那一口
猪,直等要挨人家宰了,才叫得那惨!你才刚干么不让我就此跌死?也省了再看
你这副熊样儿!也洗净了你那白手,好去攀高枝儿,跟你那世家主子,一递一口
交得亲热!”
秦千龙惶然道:“大哥这是什么话?做兄弟的没这份心。”
“但凡你有这份心时,也就活不到现在了!”燕无双怒喝道:“谁不知道这
三山六寨,独咱们俩交情偏好?是朋友的,做这样大事,事先就不告诉一声儿?
捅出这么个烂摊子来,如今你让我怎么收拾?”
秦千龙淡淡道:“我便告诉了你,你让我做?”
燕无双一噎,勉强道:“就是你俩不睦,总有别的法儿可处。”
秦千龙冷笑一声,却不再说什么了。只捂着脸的那只手动作起来,上上下下,
在脸上推宫过血。好在燕无双那一掌,打时就给他留着面子,却没使上内劲,不
多一会,搓得那脸颜色粉粉的,渐看不出什么了,转身往山下走去。只恨得燕无
双死盯着那背影,气不打一处来,只是道:“你走!你走得好!”
秦千龙跟他话不投机,哪里理睬,自管回吴正道养病的木屋去了。一脚跨进
门,见先前那水烧好了,早泡了两杯茶,这时节又凉了,抓起一杯来,咕噜噜喝
下去,便听西屋里安济世还在跟吴夫人闲话:“原来你家是住西河沿上的,我记
得,那家香烛店……”
秦千龙本来有气,听得这一说,搁下杯子往里就是一探头:“看不出你老安!
平常吧,爷儿们闲着,找你聊天,白挤不出一句话,偏对着娘儿们,就有这许多
噜苏!原也是个好色的。”
安济世蓦地涨红了脸:“你,你……当着嫂子的面……”
“我怎么着?”秦千龙冷笑道:“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轻狂样儿!叫你来,
是让治病,没让你尽着去揩弟妹的油水——也好开一家香油店了吧!趁早给我滚
出来,今日不把你踢得屁股开花,爷也不姓秦!”
安济世没来由挨了这一顿好骂,读书人爱的是面皮,这一气,脸上红了又白,
差险没吐出白沫子来。却到底不知这强盗是从哪里惹了邪气,气归气,哪敢出去,
坐在椅子里只不动弹。秦千龙冷笑着,便进来揪他。吴夫人看看不对,忙到两人
中间拦挡:“秦大哥……”
秦千龙哪里啾睬,一挥手,如扔败絮也似,把个女人扔出老远,通地一声撞
在墙上,昏晕过去。就把另一只手去采安济世,还没揪住,自家领口一紧,却是
燕无双后脚跟来,一把捉住他后领,倒拖出屋。秦千龙哪肯就范,反肘就拐,一
壁又向前伸腿乱踢,去追安济世。
三人这里正反乱着,那边东屋里“呵呀”一声,却是那药童猛可里直叫将起
来:“不好了,不好了!吴寨主,吴寨主他……”
一切原都是准备好的,白布、孝幛、灵位、灵棺、香烛灯火、猪头三牲等等
等等,无不齐备。中原风俗,下葬前必得停灵三天。当天下午,灵堂便布置起来,
就在山寨的聚义厅正中,一床锦被遮盖了吴正道的尸身。当夜,吴夫人便着了重
孝,在孝幛内守灵。
山寨里众头目则呆在孝幛之外。有道是死人为大,除了巡山的,从奉燕无双
之命一直在外追究杨锦林的三当家孟思远,到四当家李德全,再到下面大小头目,
两溜儿长椅坐得齐全,都相伴着守灵,就只有秦千龙作为山寨首领,只虚应了下
故事,溜得不见个影踪。燕无双憋着一团气恼,也懒得去寻他,自走到孝幛内陪
伴吴夫人。
那吴夫人只带个粗使丫头,靠墙边坐着。那时被秦千龙粗鲁撞晕,还好没出
什么大事,已经醒过来,穿着重孝,袄子外扎着麻衣,头上披了孝巾,白颜色显
身量,看去倒不那么瘦了。连那张清寒极了的瓜子脸,被孝巾一衬,也添了几分
俊俏。正拿把剪子低头坐着,由那丫头递着纸,在剪出灵用的纸马。
燕无双对这妇人,难免却有几分歉疚,走过去道:“弟妹身子弱,又做这活
计做什么?又不是没有。剪子又冰,夜里风凉,看冻了手。”
吴夫人抬头看见是他,唇角微翘,勉强笑了下:“大哥辛苦。我倒不是要做
这活计,手上忙着,图的是个打发时间。”
燕无双捞张长凳,就在她身边坐下。却见她倒好个快手,剪那些纸马,倒象
是熟透了的,一剪子下去,左拐右曲,剪子一放,双手连折,便是一个,顺手往
前推落在脚下陶盆里。那边丫头便又递过一张纸来,也不见她停顿,剪刀飞动,
早又剪成了第二个,往前推落。
看了良久,不觉有些愣怔。吴夫人也觉察到燕无双在看她做活,自嘲道:
“却让大哥见笑了。人家姑娘都是拿针拈线,我这香烛铺的女儿,却单单只会这
种无用生活。”
“香烛铺——生意还好么?”
“也还过得去,”吴夫人微微一笑:“就是平素家里娇养惯了,到这山寨里
来,不懂规矩,几年内,好不惹得诸位哥哥们看不过眼。一个女人家,不做针线
女红,还要丫头子服侍,这也罢了。药还偏吃得多,花钱好象流水淌,也就难怪
秦大哥生气。”
燕无双听见这一说,免不得却要避重就轻,顺着口,正欲问她怎么就到了山
寨,猛一省,这问题也还是不问为妙,便只“唔”了一声。吴夫人手上不停,一
个个剪落纸马,忽而微笑道:“尽说这些没要紧的,没得让大哥烦闷。夜还长着
呢,还是说说大哥喜欢的事好了——听山寨里兄弟们说,大哥这半年都没个影子,
是在外面有了个姑娘?”
燕无双一怔,呸道:“这伙子烂舌头的!吃饱了撑,没得消遣,单管拿我说
事!却是哪有的事?弟妹休听他们胡扯。”
吴夫人却道:“只怕也不是空穴来风。我原也是白听着,不想大哥这次回来,
却让我闻见姑娘的味儿了。”
“呵?”
“大哥怕是自己不注意,”吴夫人微笑道:“先前大哥每次来时,哪里将我
们女人家看在眼里?这回平白多了几分体贴,要说没有心上的姑娘,恁怎么说,
我是不信。”
燕无双甚是狼狈。那孝幛外众头目说是守灵,其实吴正道的病奇奇怪怪,连
百草堂都毫无办法,挣了这几个月,今日本是意想中事,谁也没觉得过分悲痛,
正分成数堆,各自说笑,打发时间,忽听孝幛内两人说到这个,顿时都没了声音,
尖尖竖起耳朵来,便听燕无双勉强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便是青楼里花些
银子,露水姻缘,算得什么?”
“那敢是好人家女子了,”吴夫人放下剪子,随手一掠鬓角,微笑道:“大
哥毕竟是有福分的,这么硬的心肠,居然也会有一时放软——比那硬时节,滋味
敢情好?其实女人家,一辈子也出不了几次门,说什么穿金戴银、呼奴使婢,都
是虚头,不过图个知疼知热。可惜便是这份情,总也有时会变,大哥但一直记着,
这姐姐到底曾让你心软了,就是她的福分,也是大哥自家的好处。”
燕无双愈发无话可说。吴夫人笑道:“是我絮烦了,却来教大哥行事。其实
只是触着自家心底。记得未遇见男人的时节,那时年轻,比现在生得好看,也有
人对我好着。是个棺材铺的后生,跟我们香烛店,倒是一对一对儿。只是一家更
嫌一家子,我爹娘嫌他丧气,到底只是往后拖。我还记得,那年他买材回来,不
知从哪儿弄了把三弦子,就乘着货船,飘在河上,正对着我家窗户,弹的叮咚叮
咚响。那时候……”
燕无双却有些不耐起来。眼见吴正道尸骨未寒,这妇人说起别的男人,倒是
兴致勃勃,嘴上不说,脸上未免做将出来,顿时往下一挂。那妇人觉察出来,也
就不再多说,轻叹一声:“唉,只可惜……”
那孝幛外静了半晌,听得里面不再说话,没事人一样,又轰轰然乱将起来。
燕无双心里有事,懒得出去跟他们鬼混,陪女人坐着,又闷煞无聊,好容易挨了
半晌,酒瘾大发,难禁难受,却顾不得那么多,不免差小喽罗拿坛酒来。不料秦
千龙治寨极严,这青龙寨在绿林里却是出名的,为怕强盗们酒醉闹事,连酒都兑
足了水,味道极其淡薄。燕无双急切之间,却给忘了,只喝一口,“呸”地一声,
喷在地上。
当下抱着这个坛子,鸡肋一般,欲舍难舍,欲饮不得,忽然想起那日悬河大
堤上,东方明珠送给他的碧华春来。心中一动,提着那坛酒就拐将出去,一个人
摸到山顶上,就着夜色,从怀里摸出那粒蜡丸。已经被胸口捂得滚热,在手里看
了半晌,捏破蜡封,露出深色的里子,顿时便有一股异香,这半辈子竟是闻所未
闻,扑鼻而来。
一时狂吞馋涎,却毕竟舍不得全用了,只掰了一小块,扔在酒坛里,余下的
仍好生收将起来。那碧华春却也奇怪,本来酒味浓厚,做成丹丸,愈发结构紧密,
只一遇酒水,一似热汤沃雪,霎时间烟消云散,顿时做成了好一坛香醇美酒,从
坛口向外,阵阵冒出香气。
燕无双哪里忍得,低头便是一口鲸吸。只觉一股香馨之意,从口舌度入肠胃,
又暖暖的自尾椎升至脑门,贯下前额,流至足心,刹时转了一个周天,好不遍体
通泰。或许酒不醉人,醉人的却是那股醉人之意,这时情肠百转,心绪纷繁,不
知不觉,直喝得那坛酒空了,脑袋渐渐转动不灵,才觉出不妙,勉强挣挫着起来,
也不去灵堂,径摸回自己房间,扑地便倒。
这一醉却醉得厉害,和衣躺在床上,稀里糊涂,拉过一床被子就蒙头盖脸,
从当夜直睡到第二天午后,口干舌燥,才勉强醒了。一时扎挣不起来,昏昏沉沉
中只觉有一对紫葡萄似的眼睛直看着自己,一时笑,一时忽又嗔了,忽又可怜生
生的,别转脸,去看大河。他紧跟着过去,却见那葡萄忽又不是葡萄,变成两粒
紫色的宝石,嵌在那双眼睛里,猫一般光泽诡异。
一惊,忽然那景象都远了。只听耳边叮叮呤呤的,像是摇宝的声音,仿佛有
几粒骰子,正在骰盆里滴溜溜乱转,直响个不停。睁眼看时,屋子里不知什么时
候,已经多了个人。秀才打扮,坐在窗前,只得一个背影,果然是在摇宝,看那
聚精会神的模样,左耳微侧,似乎在听骰子滚动的声音。
燕无双只看一眼,从床头抓杯冷茶喝了,继续又睡。只这回却睡不沉实,骰
子的声音忽起忽歇,只听那秀才摇了一把,又是一把,把一点残余的睡意敲得无
法连贯。只得还是睁开眼,枕着双手,看着屋顶的天篷发呆。
那秀才却是北绿林第二大寨洪泽水寨的寨主,在江湖上素有“智珠在握”之
称的钱起立,摇了半天的宝,又把那骰子抓起来,往桌上的笃一掷,知道燕无双
醒了,忽地笑道:“青龙寨的酒也能醉人,说起来,倒是一件笑话。”
燕无双醉酒过后,嗓子有些沙哑:“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钱起立往下又掷一把:“大哥倒好个义气,虽说兄弟情深,自古
道酒入愁肠愁更愁,借酒浇愁,只怕也济不得什么事。”
燕无双不答,却道:“那姓路的带来了?”
“带来了,就押在山底石牢里。没敢让这寨子的兄弟看押,我自已带了人手,
免得他们报仇心切,胡来,乱捅漏子。”
燕无双轻哼一声:“有什么漏子?敢是你问过了,他自然是个不承认?”
“那倒不是。年轻人血气方强,他有什么不肯认的?”钱起立笑道:“还没
动刑呢,早先骂起来了,说什么‘贼强盗人人得而诛之’。”
“那么便是认下了。”
“问题在于便是认下了,也没有用。”
“怎么说?”
钱起立左腕一动,却从袖子里飞出件物事来。堪堪飞到燕无双面前,被他从
项下抽手抓住,原来是张湘妃竹叶笺,打开看时,里面龙飞凤舞,写了数行极漂
亮的二王体行书,便是看在他这粗人眼里,也觉得丰姿秀骨,有如半天空里仙家
动乐,琴箫飘渺中,一片水袂婉婉当风,浑不沾半点人世烟尘,却是一封写给钱
起立的信:钱寨主钧鉴:寨主安。素憾地隔南北,一向鸿书罕至。闻得治下浙省
乐清县无痕剑路无痕一名,获罪于寨主座下,深愧管束无方,不胜惶恐之至。伏
惟寨主智珠在握,算无遗策,望一定切实查明,殊使罚称其罪。幸甚。幸甚。
底下落款上,鲜鲜的钤着枚朱雀方印,大红印泥下面,盖着一行同样仙气十
足的行书小字:泉州南宫情拜上。
燕无双只一看“南宫情”三个字,火一般烧灼了眼,立刻道:“那又怎么的?
莫非他手下人犯了事,我们就是一个不问?朝廷家还讲究个太子犯法,与庶民同
罪,难不成我们怕了他?”
钱起立却只是不慌不忙的:“若只是牵涉南宫世家,那也罢了。这里还有一
样东西。”手一挥,又是一件物事从袖子里直飞出来。
这回却是好一道柔和的白光,燕无双伸手一接,只觉触手温润,却是块雕镂
精致的羊脂玉牌,细细一瞧,倒象是小孩子家寻常戴的长命锁,只不是如意云头
形,却是长方的,透雕成锁的样子,三指长,指半宽,正反两面都刻着两个阴线
篆字。
燕无双翻来覆去,却不认得:“什么东西?”
“便是东方世家的长命锁,”钱起立轻描淡写道:“四大世家百年家业,连
这锁都做得与众不同。西域和阗的羊脂玉,怎么不比俗人家给小孩子做的什么金
锁银锁好?还透着格外雅气。锁上也不是什么寻常的吉祥话儿,就刻的是他们的
名字,用玉锁住,都说是玉能通灵,这不更显得吉祥了?”
燕无双心中一动,把玩着那锁,重又细细看那篆字,还是半字不识,勉强耐
着性子,听他一阵噜苏:“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钱起立淡淡道:“只不过跟寻常人不同,这锁等孩子大了,
并不卸除,一样随身带着,算是辟邪。玉当然是能辟邪的。直到子弟去世,这块
玉锁才会由家族重新收回,放入祠堂。因为被主人贴身戴了一辈子,又有一种说
法,认为上面附着了主人的精魂,所以四大世家的祠堂,往往又有个名字,就叫
作‘精魂堂’。”
燕无双冷笑一声:“你倒知道得清楚。那这锁又是从哪儿来的?我想你是没
那个胆量,去打活人的主意,难道打祠堂里偷来?”
钱起立也不恼:“我是没那个胆量,可是大哥你有呵。你一指点倒那姓路的,
老宁带将回去,我便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东西。”
燕无双微微一怔:“这样说,他竟是东方世家的人?”
“那倒也不一定,”钱起立道:“怪就怪在,这玉锁也不是他的。你知道那
锁上什么名字?二十年前早已死去的人,按道理说,这锁也早该收回精魂堂了,
为什么却在这姓路的手里?”
“那人是谁?”
“说起这个人,在江湖上并不知名。只是二十多年前,在四大世家中,却是
人尽皆知的武痴。据说武功第一,不过偏偏就有那么不凑巧,刚好临着东方世家
十年大比,突然练功走火,一命归阴。也正因为这样,那届家主之位,才最后归
了后来名震天下的东方飞鹰。”
燕无双轻哼一声。
“当然,这是不是又一场家族之内的玄武门事变,就是天知地知,”钱起立
道:“不过这人虽然运气不佳,他儿子倒是替他长脸,二十多年过去,到底又将
这个家主位置挣得回来。不必说,这便是现在的东方牧主,在三年前以自创奇招
‘天意渺渺’力败群雄,江湖上如今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碧玉春风东方明
玉。”
“那这块玉锁……”
“这玉锁便见得蹊跷,”钱起立道:“第一,它本该好端端的收在东方世家
的精魂堂,为什么竟会在这姓路的身上?第二,这姓路的虽然跟个石头人似,猛
可里就平空磞出来,既没师承,又没亲属,奇怪的是偏使一手跟东方明玉极其相
似的剑意;第三,姓路的一出山,就见得跟世家关系密切。南宫情谁都知道素来
不理世事,单只为他,在碧霄楼大宴江湖豪杰。这许多事合在一起……”
“得出什么?”
“或者就得出,在当初那场阴谋诡计之中,结果是那人并未丧生。不止并未
丧生,二十年来,还教出一个徒弟,”钱起立沉吟道:“依东方世家的武功套路,
东方明玉悟得出剑意,别人当然也能悟出。不过这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
想,设使结论果真如此,那么,即便是我们捉住了这姓路的,他又认罪不讳,依
他跟东方世家渊源之深,嘿嘿……”
燕无双冷笑道:“当然就是我们动他不得。”
“也不是就动不得,”钱起立沉声道:“而是根本就没有必要,为眼前这件
事动。”
“什么意思?”
钱起立淡然道:“我什么意思,大哥是明白人,会不知道?”
燕无双蓦地一掀被,坐将起来。钱起立却仍是淡淡的:“大哥这半年,可是
忙得很呵。依我说呢,做朋友,做到这般境地,也就尽心尽力了。犯不着别人拉
出屎来,硬挣着抹自己脸上。”
燕无双诧异道:“什么话?你说清楚些,谁抹了谁一脸子屎?”
钱起立不答,一洒手,一把骰子又投下去,在盆里叮呤呤乱转,一忽儿停下
来,粒粒见红,一色儿的四点,便即笑了:“宝盆里都见着血光呵。我猜着,青
龙寨的酒也能醉人,大哥果然义气够深!不过恐怕不是为着老吴,倒是另外有件
事情难以决断。或者已经决断过了,只恨这世上还有个姓钱的,专一爱的是破人
好事。”
燕无双直笑着站起身来,一脚踹去,直踹得钱起立那张椅子转了半个边:
“书呆子今日撞了邪了!一径里说的什么隐语,却来这里,拿老子开涮?你当我
还醉着?白消遣老子?”
钱起立稍稍一个倾跌,又坐稳了,笑道:“我也不过是先消遣着,试试看。
或者大哥果然醉了,被我就此消遣了去,也未可知。不过姓钱的那是智珠在握,
名声在外,可不见得有些人也跟我这一般,这样的聪明外露。或者人家虽然看着
大哥清清醒醒的,心里只以为大哥大醉糊涂,也说不定。大哥既然醒着,按理就
该干些醒着的事,让人看在眼里,也是无话可说。”
燕无双横他一眼,这回却不说话,见那骰盆里几粒骰子红艳艳的,向上翻成
三个四点,伸手一把撮起来:“自来不见你好这个,怎么如今也玩上了?”
“这就叫作近墨者黑。”
燕无双冷笑一声,指尖使力,三粒骰子霎时间捏得粉碎,屑屑撒落在桌面上,
却向他俯过身去,特意压低了声音:“所以也只有你这样的忍人,老婆孩子一窝
儿杀,才会劝我做这样的忍事。”
钱起立蓦地白了脸色,半晌,直起身来:“姓钱的既做这样惹嫌的事,从来
也就没准备着要讨人喜欢。你既恨我如此之深,这件事我也就言尽于此,往后只
是洗眼看着,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吧!”一拂袖,径自摔门而去。
燕无双见他扬长去了,更是恼火,一巴掌把那骰盆掠在地下,“叭嗒”一声,
摔得粉碎。那在屋外侍候的喽罗们,见两位大当家的吵将起来,一个个缩头缩脑,
恨不就钻地里去,哪个敢进来问一声。忽听屋内燕无双叫道:“来人呵!给我叫
安先生,喝酒!”
三天停灵期限转眼过去,吴正道的尸身便给装进灵棺,放入山洞中冷藏。直
等半月之后,北五省七十二寨寨主陆续赶到,才又启出来,重新放入灵堂。
此时灵堂,却又不同于刚停灵那时。由于有凶手要问,孝幛前面,摆的好一
副威武阵容。最上面是两把色彩斑斓的虎皮交椅,正中坐着燕无双,左侧便是他
的副手,华山大寨里二当家的周万年。下面两侧各是三十二把铺着狼皮褥子的交
椅一溜排开,坐着其余七十一寨的大当家们。青龙寨里孟思远自吴正道一死,补
了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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