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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作者:[美] 弗雷德里克·波尔-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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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丽没有笑。“你迟到了,不准时。”她用海克利语精确的方式责怪他。
  桑迪毫无悔意地反问:“你有没有问他,我们为什么不记得自己是否去过半人马座α星?”
  “我为什么要问?你可以自己回来问他的嘛。”
  “你问了吗?”
  波丽打了胜仗似地说:“我当然问了。他给了我一个回答。他说:‘这种事情要等元老们决定有必要讨论时再讨论,而非在此之前讨论。’”
  桑迪接到玛芝莉的电话下了楼,发现“那些想和他谈话的人们”已聚集在旅馆的舞厅里。“怎么这么多人?”他不悦地说,一边向里探头探脑地张望。将近100人坐在里面,闹哄哄地彼此交谈着。
  “按我们的话来说,这是一个新闻发布会。”玛芝莉说,“大家不过是想认识一下你,仅此而已。你可是个名人。”
  “我是吗?”他高兴地问。
  “当然了。你感觉不出吗?不然人们为什么让你签名呢?”
  听了这番话,他乖乖地被玛芝莉领了进去,站在房间前面平台上的一张演讲桌前。照明灯打亮了,摄像机眨着红色的眼睛冲他闪个不停。玛芝莉·达普简短地介绍了几句,人们就开始提问。他对哈德森市印象如何?下午在“海滩”过得怎么样?那个海克利人,希波吕忒,将要告诉地球天文学家们什么?飞船上会不会有更多的海克利人登陆地球?什么时间?确切的人数是多少?
  桑迪对大部分问题只能回答“我不知道”,意识到玛芝莉·达普静静地坐在他身后,他已经尽力而为了。有些问题问得让桑迪只有拼命咽口水的份儿,比如说“你打算在哪儿定居?”他扭头求助地看看玛芝莉,她没有做声。“我的意思是,”那个记者穷追不舍,“你会留在哈德森市吗?更确切点,你是留在地球上,还是海克利人离去时和他们一起回飞船上去?”这问题真是难以回答。在此之前,桑迪还从未考虑过是否有一天海克利飞船会离开地球前往别的星球的这种可能性。他想着这个,不禁蹙紧了眉头。就在这时,有人提出了一个最刁钻的问题:“如果留在地球上,你会干什么?”这个问题他完全没有料到。
  桑迪朝下面刺眼的灯光眨着眼,迷惑地重复道:“干什么?”
  “我是指,你将做什么样的工作?”那个女人说。
  桑迪搜肠刮肚地思索着,以前他从未考虑过这个。真的,他将做什么事情才算得上是一件地球上的“工作”呢?“我会驾驶海克利登陆船。”他试着回答。
  四周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窃笑声。“但是我们没有海克利登陆船。”那个记者向他指出。玛芝莉终于出面为他解围了。
  “华盛顿先生有很多技能,”她对记者们说,“不过你们要给他时间来决定怎样使用它们。我想我们利用他的好脾气已经把会议拖得够长了……再说,我己答应下午带他去游泳!”
  坐在玛芝莉的小车里,桑迪向她解释为什么那个问题如此难以回答。“玛芝莉,我不习惯决定这种事情。海克利人从不自己选择到那里居住或要做什么工作,都是元老们为他们决定。”
  她安慰地拍拍他的手。“我们这里做事的方式不一样。”她对他说。她把车泊进了一个空车位,打开车门之前,她转身看看他。“你会留在我们这儿的,是不是?”
  “哦,是的,这正是我所希望的。”桑迪说。
  “那海克利人呢?”她紧逼道,“他们会继续旅行吗?”
  他挠了挠腮帮。“我想会吧。”
  “你的语气并不肯定。”她说。
  他摇摇头。“在我的记忆中,这种问题从来没有人考虑过。但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玛芝莉严肃地点点头。“这是个疑问,不是吗?不提这事了,瞧,这儿就是海滩。”她倾过身子,伸手去拿汽车后座上的一个包。“我在旅馆商场里为你买了一件游泳衣,希望能合身。”
  “谢谢你。”他心不在焉地说,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你不能在这儿脱衣服,”她连忙说,“有专门的更衣室。我等你出来。”
  桑迪再次碰到需要解决的难题,不过这次还算容易。他比葫芦画瓢地模仿着其他男人的做法,同时意识到他们也好奇地打量着他。对此他没多想什么,他的脑子里塞满了玛芝莉已经提出和不断提出的各种问题。
  问题实在太多了,缺少的是答案。
  20年来一切对他而言都再清楚不过了:他将要回到地球上,作为海克利人送给地球人的一件礼物,就是这样。他从未想过“在这之后”事情会怎样发展——对他自己或是海克利人。
  桑迪离开那一排标着“男士”的更衣室,身上已换上一条游泳裤,腰围刚好够大。他一眼看到玛芝莉正在“女士”更衣室那儿等他,脑海中那些无法回答的问题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费力地咽了下口水。穿着平常衣服的玛芝莉已经令他激情澎湃了,而穿着比基尼的玛芝莉让他的呼吸也为之停止了。她肩头披着一件轻薄的、几乎透明的宽松袍子,可它不比泳衣多遮住些什么。“你真美。”他对她说。
  她朗朗地笑了起来。“噢,”她说,“桑迪·华盛顿,你可真会满足人的虚荣心啊。”然后她蹙了一下眉。“我忘了给你买一件浴袍,这样我们最好别在阳光下呆太久。来吧,让我们先湿湿脚。”
  进入水中的感觉把桑迪脑中所有的思绪一扫而光。
  他意识到人们在盯着他看,不过他们都朝他鼓励地微笑,一面拍照。他也高兴地朝别的游泳者咧嘴笑了。把身体完全浸入一种能浮起,或几乎能浮起他的重量的液体当中,真是太有趣了!这是一种飞翔的感觉。玛芝莉拉着他的手趟到及腰深的地方,在她的指导下,他试着把脚离地,却沉了下去。
  他连忙站起,用脚撑住实地,冒出水面,又咳又呛,一面还大笑着。“对不起,”他说,“恐怕我一点儿也不会游。我觉得我的身体密度比水要大得多。”
  她努起了嘴唇。“你长得够结实的。不过,这不是个大问题。你要是需要,我给你找个救生圈什么的。然后我紧紧跟着你,怎么样?”
  “下次吧,”他谨慎地说,“我们就——那个词怎么说的,‘趟’一会儿水吧,好吗?”
  “随你。”
  他默然地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儿。“这水不是很冷。”他说。
  她笑了。“并不是一直这样的。去年冬天你要是在这儿就好了,整个海湾都结冰了!”
  理桑德疑惑地四处寻视。“你是说‘冰’?冻结的水吗?怎么会呢?”
  “当然是因为冬天了。”她说,又跟他解释什么是“冬天”。“原先人们在这里可见不到这样的冰冻。”她有点骄傲地说。
  “但是你说过现在气候变暖,而不是变冷了。”桑迪向她请教,“气候变暖怎么能让空气变冷呢?”
  “去年冬天到这儿的冷空气并不是异乎寻常的冷,”她解释道,“只是它刮到了一个和往年不同的地方。”她眯起眼看了看头顶的烈日。“现在可不是冬天,而且恐怕我们晒得太久了。让我们去阳伞下坐一会儿,擦擦干。”
  他跟着她走上小小的海滩,那儿有许多帆布凉篷可以为游泳者遮挡紫外线的照射。“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玛芝莉朝一个小吃摊的方向走去。回来后她递给桑迪一个纸杯,里面是嘶嘶冒着气泡的饮料。“喜欢吗?”她看着他尝了一口,“这是‘根汁汽水’。”
  “喜欢。”他点点头。和地球上所有其他东西一样,它的味道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但他还是喜欢喝了之后鼻子里痒痒的感觉。“听着,玛芝莉,”他说,“对于冬天,我记得一些事情。我小的时候,玛莎拉告诉我海克利人曾经到过一个一年四季都是冬天的行星。”
  他的话马上令她全神贯注起来。“真的吗?”她等待他的下文,可他讲不出更详细的了。
  “我不记得很多,”他说,“不知什么原因,那次经历让他们非常失望。海克利人是不喜欢谈论令他们失望的事情的——我猜让他们失望的事大多了。这件事确实发生过,是玛莎拉说的。是在好几百年前。”他停下来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记得就是这些了。下次和清泰奇·罗通话时,我会问他的。你愿意我这么做吗?”
  “当然,”玛芝莉说,“我非常愿意。”
  他们各自回去穿上自己的衣服。桑迪在口袋里发现了那张纸条。他把这完全忘记了,看到它让他的情绪明朗了许多。等他们回到她的红色小车上,他把纸条拿了出来。
  “玛芝莉,我有东西给你。”他说,怯怯地笑着。
  她看见了他的举动。“哦,上帝!”她说,“又是一首诗!”
  “这首诗是按照地球诗歌的方式写的。”他骄傲地说。他没有把纸条立即递给她,而是拿着大声朗读起来。

  “脆弱而纤柔的人儿,
  没有尾巴让人欣喜。
  双腿不是粗大、贯于弹跳的那般,
  而是修长、柔滑、纤细且美丽。
  我想沿着这双腿向上,亲爱的爱人,
  我想沿着它们一直到达你我交融的地方。
  因为你是我的另一半,
  让我们融为一体。”

  她久久地注视着他,然后把纸条拿了过来,也不说话,又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
  她放下纸条,直视着他。“你可真够直截了当的。”
  “我只是想把我的想法清楚地表达出来。”他抱歉地说。
  “哦,”她说,“坦白地讲,你也许很清楚地表达出了你的想法,可你的做法太急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他伤心地承认。
  她大声笑了起来。“我也不知如何来教你,”她说,“哦,桑迪!”她默默沉思了片刻,突然转变了话题,问道:“你想看看真正的纽约城吗?”
  他眨眨眼,朝远处河面上的建筑物轮廓挥了挥手。“我现在不正看见它吗?”
  “我是说离近了看。如果能找到双翼形充气浮袋或其他东西防止你下沉,我们甚至可以戴上水肺潜入水底,到水下看看真正的纽约街道。”
  桑迪思忖着她的话。他不明白这和他们前面的谈话有什么联系。他看过关于那个法国老人雅克·库斯托①的一些电影,模模糊糊知道“戴水肺的潜水”是怎么回事。在海克利飞船上看电影时,感觉这种潜水似乎挺吓人的。不过,要是玛芝莉和他一起,特别是她穿上美丽的比基尼泳衣——她肯定会的,那么……
  【① 库斯托(1910…?):法国海军军官,海洋勘探家,发明水肺型潜水器。】
  他抬头朝她笑笑。“我很乐意。”他说。
  她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神情望着他。“希望如此。”她说,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第十五章
 
  如今,星球大战已过去了半个世纪,地球的低空轨道里仍有9万个踪迹可觅的物体。其中大部分体积很小,如果落向地球表面,它们很难闯过大气层这一关。因此这些物体不可能对地面上的人造成多大危害。它们中小的仅有一个螺丝扳手大小,大的有一个浮水气球那么大。如果脱离了轨道,它们肯定会和空气摩擦而燃烧殆尽的。它们对地球的影响最多不过是增加了一些难以觉察的落在地面上的陨星尘雨,而45亿年来这种陨星尘埃一直片刻不停地飘落在地球上。地球轨道中有7。2万个物体属于这个大小范围……可还有1。8万个物体。这些是地面上的人们无法忽视的,它们的体积有从电冰箱到火车头大小,有的甚至更大。当这些金属垃圾有一块脱离轨道,它就会以每秒几公里的速度砸在地面上,至少是它的碎片。其威力足以把建筑物夷为平地。这还不是最糟的。不幸的是,有些大块物体内部仍蕴含着能量,而且一般是核能。这样,如果它们砸落在地面上,具有杀伤力的就不仅仅是它们降落时的动能了。
  桑迪朝波丽的房间走去,想看看她是否已经起来了,这时电话铃响了。是玛芝莉打来的。“桑迪吗?我在大厅里,告诉你,由于陨星脱离轨道的事件,会议要推迟一小时。对,就发生在这条轨道上。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拉蒙特…德赫蒂观看直播,或者你等我回来找你。随便你。”
  “我过几分钟下来。”他告诉她,然后敲了敲波丽的门。
  波丽已经起来了。她蹲在房间里的书桌前正在做笔记。他通知她会议推迟了,她厌恶地抖了抖身子。“这些地球人对一个城市的安危怎么如此大惊小怪,他们有成千上万座城市!不,你想去就去吧,我要留在这儿。”
  “好吧,”桑迪说,“波丽?你记不记得飞船在半人马座α星是什么时候?”
  她厌烦地做了个鬼脸。“拉桑德,你已经问过我了,为什么还要问?”
  “我一点儿也不记得了,你呢?”
  她抬头望着他,然后如他所料,又伏在桌上继续做她的笔记。过了一会儿,她居高临下地抖了抖身体说:“拉桑德,现在问这些关于海克利古老历史的愚蠢问题不是时候。我太忙了,没时间应付这种事情。我要准备我的演讲稿,这里面有一些让人吃惊的东西。我准备了一个对付他们目前小麻烦的方案。”
  “什么方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说,流下了一小滴洋洋自得的眼泪。她又埋头于笔记中——桑迪站在那儿看到的字刚好是反的——还用她那长着两个拇指的手盖在上面不让他看她写的东西。好像不能让他看到似的!真是讨厌!
  “你不是‘长者’,”他告诉她,“别把我当小孩看待。你说的是什么麻烦?”
  “我说的是这个太空垃圾脱离轨道的问题,地球人自己解决不了。”她含糊地说,“我还要谈到许多其他重要的事情。这些我已从清泰奇·罗那里得到了完整的指示,并且是单独地。”
  “又是单独地!”
  她倨傲地轻轻打了个嗝。“对,是单独的,因为这是有关海克利人而不是地球人的事情。”
  这话让桑迪惊呆了。“我的队友!我不是海克利人吗?”
  “拉桑德,你当然不是海克利人,”她理智而耐心地说,“你是拉桑德·约翰·威廉·华盛顿,你如果不是地球人的话,你就什么也不是了,不对吗?拉桑德,赶紧走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她用短租的尾巴在地毯上敲了一下以示强调。他快到门口时,她又说了一句话,止住了他的脚步。“不过,拉桑德,你刚才的话几乎说对了,并不全错。”
  她愉快而恶毒地看着他,他不知她在讲什么。“我说的什么话?”他问。
  “你说我不是‘长者’。我要再加个词儿,这样这句话就准确了,那就是,‘我还不是长者’。”
  桑迪在去会议厅的路上一直很安静。他厌倦了谈话,每次谈话都引出一些他回答不了的问题,那些能够回答的问题则让他烦恼,不想回答。想像一下波丽把他当成孩子!想像一下她认为自己有一天能成为长者!而正是她自己的行为如此地孩子气十足!
  他下了车,玛芝莉去泊车,他仰头看着他们准备进去的这座大楼。它建在岩壁的边缘,很高,外面是玻璃幕墙,入口处的牌子上写着它的名字:
  拉蒙特…德赫蒂科学中心
  “拉蒙特和德赫蒂是什么人?”他问。“只是个名称罢了。这里原本是个地质学中心,直到人们把其他学科的东西从纽约城运出来,也搬进它里面。”她环顾四周,辨认了一下他们所处的位置。巨大的水磨石地板的大厅内几乎只剩下他们两个,还有一两个人正急急忙忙向一个楼梯走去。“他们在大礼堂观看脱轨实况。这边走……”
  楼梯还没爬完,就听见他们要去的那个房间猛地爆发出一阵笑声和欢呼声。玛芝莉拖着他往前赶去。台子上有一个巨大的屏幕,屏幕上是一幅电视图像,显然是从一艘轮船的甲板上拍的,因为画面令人头晕目眩地晃来晃去。有时桑迪还瞥见像是桅杆和天线一样的东西。但拍摄的目标不是轮船,而是天空。空中到处是急速向下坠落的一道道火焰,恍若一场流星雨。玛芝莉抓住身旁一个陌生人的胳膊问:“发生什么事了?”
  “它已经落下来了,而且什么也没打中。”他笑吟吟地说,“它在马达加斯加岛上空附近开始进入大气层,20分钟前便差不多都碎掉了。这就是它的结局,现在所有的碎片几乎都已落下,而且是落在印度洋腹地。佩思不会有事了。”
  “感谢上帝。”她真心实意地说。转过身看见桑迪,她居然有点吃惊,好像她已经忘了他的存在。“哦,”她说,“电视已经播完了。想喝杯咖啡吗?”
  “乐意奉陪。”他说,然后好奇地问:“玛芝莉?你有朋友在佩思吗?”
  “朋友?不,目前没有。我从未去过澳大利亚。”
  “可你刚才看起来很焦急。”
  她直视着他。“天啊,桑迪,你说的话真可笑。”她说,“我当然焦急了。澳大利亚人也是人类,不是吗?而且,天知道下一颗陨星会落在哪儿?可能刚好落在我们头顶!”
  他想起波丽许诺要给地球人一个惊喜,心想是不是该向玛芝莉提及,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他认真地说:“玛芝莉,依照统计学,某一个人被击中的概率是很小的。”
  “概率?桑迪,你知道些什么?你从未在慢速闪电式空袭下生活过,它让你神经紧张。好了,我们去喝咖啡吧。”他跟着她回到走廊里。她的态度又缓和下来。“桑迪,抱歉我这么劈头盖脸地吼你。”
  “什么头啊脸啊的?”问起这个,他又想起另一个问题。“还有,‘闪电式空袭’是什么?”
  她笑了。“桑迪,我总是忘记你才来地球不久。”她说。他们一边排队等候进入咖啡座,玛芝莉一边向他解释刚才说的话,她忽然说:“瞧,我们现在还有点时间。你有没有看见那里?”
  她指着走廊的尽头,他只看见一扇标着“太空搜索监测室”的门。“那是什么?”他问。
  “就是门上标的呀。那个地方是他们专门设来密切监视地球附近的太空,监视太空中的一切东西,包括海克利飞船。你想看看吗?”
  房间里人们正在忙碌着,玛芝莉压低了声音同其中一人交谈了几句,那个女人点点头,指指一个计算机终端。玛芝莉坐了下来,眉头紧锁地盯着键盘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敲击密码。
  “我猜一个‘国安’的警察差不多什么事都会做。”桑迪在她身后说。
  “她要是和你在一起,就能做到。”玛芝莉说,研究着屏幕。“特别是如果她原本就是宇航员出身。看这儿。”
  屏幕上一幅图像正在形成——这是一个明亮的、小小的物体,离得很远,就像一只盛汤的罐子。
  “这是通过红外线望远镜看到的,”他说,“和跟踪进入大气层的陨星用的是同一种望远镜。你会看到图像上不时有一道光束扫过,别去注意它们,这些不过是地球低空轨道里的太空垃圾,和落在海里的那块一样。好了,我再把图像拉近点。”
  桑迪瞪大了眼睛。这是海克利飞船,没错!它似乎自身在发光。飞船是如此地突兀清晰,他从未见过它这种样子。船上的每个细微之处都呈现在眼前,当它缓缓地转动时,甚至从太阳那儿折射过来的光,甚至飞船外壳上原先放置桑迪他们那艘登陆船的浅浅的痕迹都看得见。
  “我不知道你们从地球上看得见海克利飞船。”他木木地说。
  “天哪,我们当然能看见你们,”她生气地说,“你以为我们是无知的野人吗?我们监视你们将近有两个月。”
  “两个月?”
  她做了个不耐烦的手势。“我们不能进入太空不等于我们不能监视大空。两个月前他们按惯例搜寻太空时,发现了伽马射线。发出射线的物体明显移动得很快,他们很自然地就跟踪上了它。我想这些枷马射线来自你们的发动机。”
  她又按了几个键,图像变得更大了。“你们的飞船当时还在黄道面以外,离地球有10亿多公里远。起初我们得不到清晰的光学图像,等你们绕过了太阳,我们就用雷达跟踪上了你们。”
  “雷达?”
  “我指的是霄达射线,”她解释道,“我们把它们投射在物体上,然后接收返回的射线。”
  “噢,”他说,满意自己总算有一点弄清楚了。他点点头。“清泰奇·罗说收到了来自地球的一些射线,可海克利人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因为里面没载什么信息。”
  “发出去的射线是没载信息,”玛芝莉表示同意,“但通过返回的射线我们可以清楚地看见你们。后来我们用光学仪器也能看见你们了,至少红外线天文望远镜可以。你们的飞船在近日点吸收了大量太阳的热能,以至于它在太空中就像一只灯泡似的显眼。桑迪?你看见飞船一侧的那些凸起物吗?它们是做什么用的?”
  他瞅了一下屏幕。“那儿五个一排的东西吗?它们也是登陆船,飞船上总共有六艘登陆船——你可以看见有一只少了,就是我们的。”他瞪视着她,“你们一直在监视我们?”
  “当然了,难道你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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