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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与和平-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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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公爵?我们的公爵吗?”许多声音一齐说,并且,大家都急忙地爬出池塘,安德烈公爵很费劲才劝阻了他们。他想还不如去棚子里冲洗一下。
“肉,躯体,chairacanon(炮灰)!”他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想道,全身哆嗦着,倒不是由于寒冷,而是由于看到众多躯体在肮脏的池塘里洗澡,因而产生一种无法理解的厌恶和恐怖。
八月七日,巴格拉季翁公爵在斯摩棱斯克大道上的米哈伊洛夫卡村驻地写了下面的信。
“阿列克谢·安德烈耶维奇伯爵阁下:(他是给阿拉克切耶夫写信,但他知道他的信将被皇上御览,故尔倾其所能地斟酌每一词语)。
我想,那位大臣已经报告了斯摩棱斯克落入敌手的消息。这一最重要的阵地白白地放弃,令人痛心悲伤,全军都陷于绝望,就我而言,我曾亲自极其恳切地说服他,后来还给他写了一封信;但什么也不能劝服他。我以我的名誉向您起誓,拿破仑从未像现在这样陷入绝境,他即使损失一半人马,也占领不了斯摩棱斯克的。我军战而又战,胜过以往。我率一万五千人坚守了三十五个小时以上,抗击了敌军;而他却不愿坚守十四小时。这真可耻,是我军的一大污点;而他自己呢,我觉得,是不配活在世上的。如果他报告说,损失惨重,——这不真实,可能是四千左右,不会再多,甚至还不到四千;哪怕是损失一万,也没法子,这是战争!而敌方的损失是难以计数的……
再坚守两天会有什么碍难呢?至少,他们会自己撤离;因为他们没有可供士兵和马匹饮用的水。那位大臣曾向我保证他不会败退,但他突然下达命令,说要晚上放弃阵地。这样就无法作战了,而我们可能很快把敌人引到莫斯科……
有传闻说,您要求和。可别讲和,经过这一切牺牲和如此疯狂的撤退之后——再来讲和;您会招致全俄国的反对,而我们中的每一位身穿军服的都会羞愧的。既然事已至此——
应该打下去,趁俄国尚有力量,趁人们还没有倒下……
应当由一个人指挥,而不是由两个人指挥。您的大臣作为一个内阁大臣可能是好的;但作为将军,不仅坏,而且坏透了,可他却肩负我们整个祖国的命运……的确,我由于沮丧而快要发疯,请原谅我冒昧给您写信。显然,那位建议缔结和约,建议由该大臣指挥军队的人,是不爱戴皇上并希望我们全体毁灭的人。因此,我向您呈诉实情:进行民团的准备吧。因为大臣正极巧妙地带领客人跟随自己进入古都。全军都对皇上的侍从沃尔佐根先生抱有极大的怀疑。据说,他更像拿破仑的人,而不像我们的人,就是他在向大臣提一切建议。我不仅对此恭恭敬敬,而且像班长一样服从他,虽然我比他年长。这很痛苦;但出于我对恩主皇上的爱戴,我得服从。只是为皇上惋惜,他竟把一支光荣的军队托附给了这样的人。您想想看,在退却中我们由于疲劳和在医院里减员共计损失了一万五千多人;如果发动进攻的话,不会损失那么多的。看在上帝面上,请告诉我,我们的俄罗斯,我们的母亲会怎样说,为什么我们如此担忧,为什么我们把多么善良而勤劳的祖国交给那些恶棍,使我们每个臣民感到仇恨和耻辱?干吗胆怯,有谁可怕的?我是没有罪过的。该大臣优柔寡断,胆怯,糊涂、迟钝,具有一切坏的品质,全军都在痛哭,诅咒他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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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对生活现象,可分成无数部类,所有这些部类可以划分成以下二类,其中一类以内容为主,另外一类——则以形式为主。属于这后一类别的,是截然不同于乡下的,地方的,省城的,甚至莫斯科的生活的彼得堡的生活,尤其是沙龙生活。
这种生活是不变的。
自从一八○五年以来,我们同波拿巴又和解又断交,多次立了宪法又废除它,而安娜·帕夫洛夫娜的沙龙和海伦的沙龙从前怎样,现在还怎样——一个跟七年前一样,另一个跟五年前一样,在安娜·帕夫洛夫娜那里,人们依旧困惑地谈论波拿巴的成功,并且看到,无论在他的成功还是在欧洲君主对他的姑息中,都有一种恶毒的阴谋,其唯一目的便是给安娜·帕夫洛夫娜代表的宫廷集团制造不快和烦恼。在海伦那里也完全一样(鲁缅采夫本人常去光顾,认为她是绝顶聪明的女人),一八○八和一八一二毫无二致,人们依然兴奋地谈论着那个伟大的民族和那个伟大的人物,并遗憾地看待同法国的决裂,依照聚集在海伦沙龙里的人的意见,此事应以和平告终。
近来,在皇上从军队返驾之后,这两个对立的沙龙集团出现了某种不安,发生了某些相互指责的情况,但两个集团的方向仍旧不变。参加安娜·帕夫洛夫娜集团的法国人仅限于顽固的保皇党,所以,这里表现出来的爱国思想是,不该上法国剧院,认为维持一个剧团的经费抵得上维持一个军团的经费。他们专心地注视战事进展,并传播对我军最有利的新闻。在海伦的圈子内,即鲁缅采夫派和法国派的圈子内,关于战争和敌人残酷的传闻受到驳斥,拿破仑求和的各种尝试被加以讨论。在这个圈子里,人们谴责那些建议尽早下令,让皇太后保护的宫廷女子学堂准备向喀山疏散的人。总的说来,战争的全部内容在海伦的沙龙里不过是以一些空洞的示威开始,很快就会以和平告终,而左右一切的是比利宾的意见,他现时在彼得堡成了海伦的常客(所有聪明的人都应去她那里作客),他认为问题不取决于火药,而取决于发明火药的人。在这个圈子里,人们冷嘲热讽而又十分巧妙地(尽管也很谨慎地)讥笑莫斯科的狂热,关于那种狂热的消息,是随皇上驾临彼得堡而传来的。
在安娜·帕夫洛夫娜的圈子里则相反,人们赞美和谈论那种狂热,像普鲁塔克①谈论远古伟人似的。依旧身居要职的瓦西里公爵,成了两个圈子的连环扣。他到mabonneamie(自己的尊贵朋友)安娜·帕夫洛夫娜那里去,也到danslesalondiplomatiquedemafille(自己女儿的外交沙龙)那里去,由于频繁交替地出入于这一阵营和另一阵营之间,因此常常给搞糊涂了,在海伦那里说了本该在安娜·帕夫洛夫娜那里说的话,或者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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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普鲁塔克(约46~123),古希腊传记作家。
在皇上到达之后不久,瓦西里公爵在安娜·帕夫洛夫娜那里议论战事,严厉谴责巴克莱—德—托利,但又对任命谁作总司令迟疑不决。客人中的一位平时被称作unhommedebeaucoupdemérite(有许多优点的人),讲述了他看见新近担任彼得堡民团司令的库图佐夫在省税务局主持征募新兵的会议,然后谨慎地表达了自己的初步看法,库图佐夫是一个能满足各种要求的人选。
安娜·帕夫洛夫娜凄戚地笑了笑,指出库图佐夫净给皇上制造不愉快,此外便没有干过什么。
“我在贵族会上一再地说,”瓦西里公爵插嘴说道,“但没有人听我的。我说推选他作民团司令会使皇上不悦。他们没有听我的。”
“全是一派反对的狂热,”他继续说,“也不看看当着谁的面?而且全是由于我们想摹仿莫斯科的愚蠢的狂热。”瓦西里公爵说,一时间糊里糊涂,忘了在海伦那里才嘲笑莫斯科的狂热,而在安娜·帕夫洛夫娜这里是应该加以赞扬的。但他立即改正过来。“呶,库图佐夫伯爵,俄国最老的将军,在税务局那地方召集会议适当吗,et il en restera pour sa peine(他的忙碌会一事无成的)!难道可以任命为总司令的竟是一个不能跃马扬鞭的,开会打瞌睡的,脾气最坏的人吗!他在布加勒斯特毛遂自荐得够瞧的了?我这还不是谈他作为将军的资格问题,难道在这种时刻能够任命一个老朽的瞎眼的人,一个十足的瞎子吗?瞎眼将军好极了!他什么也看不见。可以捉迷藏……他简直什么都看不见!”
没有维持异议。
这在七月二十四日是完全公允之论。但七月二十九日库图佐夫被加封公爵头衔。授予公爵头衔可能意味着摆脱,所以,瓦西里公爵的见解仍然正确,虽然他并不急于在此时有所表示,但八月八日,由萨尔特科夫大将,阿拉克切耶夫,维亚济米季诺夫,洛普欣和科丘别伊组成的委员会,开会讨论战争事宜。委员会一致认为,战事之不利,源出于无统一指挥,虽然委员会成员知道皇上不赏识库图佐夫,但经过简短磋商,仍建议任命库图佐夫为总司令。因此,就在那一天,库图佐夫被任命为全军及各个部队据守区域的全权总司令。
八月九日,瓦西里公爵又在安娜·帕夫洛夫娜家遇到了l’homme de beaucoup de mérite(那个有许多优点的人)。l’homme de beaucoup de mérite瓦西里公爵近来对安娜·帕夫洛夫娜很殷勤,希望获得一个女子学校学监的任命。他走进客厅时,像达到目的的胜利者那样喜气洋洋。“Ehbien,voussavezlagrandenouvelle?Le prince Koutouzoff est maréchal①。一切分歧消除了。我真幸福,真高兴!”瓦西里公爵说。“Enfin voilà un homme”②,他不停地说,意味深长地严肃地环视所有在客厅里的人。L’homme de beaucoup de mèrite虽然意在谋职,仍忍不住提醒瓦西里公爵曾经发表过的议论。(这在安娜的客厅里对瓦西里公爵和已欣然得知这一消息的安娜·帕夫洛夫娜都是失礼的;但他忍耐不住。)
“Mais on dit qu’il est aveugle,mon prince?”③他使瓦西里公爵想起他说过的话。
“Allezdonc,ilyvoitassez,”④瓦西里公爵以低沉、急速的声音,咳嗽着说,这样的嗓音和咳嗽他常常用来解决一切困难。“Allez donc,il y voit assez,”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之所以高兴,”他往下说,“是因为,陛下授予了他掌握全国军队和各个军区的全权——这是任何一位总司令从未有过的权力。这是第二位主宰。”他说完之后,露出得胜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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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语:呃,你们可知道一个重大消息?库图佐夫成了元帅了。
②法语:毕竟是一个人才。
③法语:但是听说他眼睛瞎了,公爵?
④法语:呃,胡说,他看得相当清楚,您放心。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安娜·帕夫洛夫娜说。L’homme de beaucoup de merite(那个有许多优点人)在宫廷社交界还是个生手,为了阿谀安娜·帕夫洛夫娜,他以此为她先前对这一议论表示的见解解围,说道:
“据说,陛下不大情愿授予库图佐夫这一权力。On dit qu’il rougit comme une demoiselle à laquelle on lirait Joconde,en lui disant:‘le souverain et la Patrie vous decernent cet honneur’。”①“Peut—être que le coeur n’était pas de la partie。②”安娜·帕夫洛夫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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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语:据说,当他对他说:“国王与祖国赐与您这一荣誉”时,他脸红得像听到诵读《约康德》的姑娘那样。(《约康德》是拉封丹的第一篇韵文故事,被认为是恶劣的作品。)。
②法语:或许不完全合他的心意。
“噢不,不,”瓦西里公爵激烈地偏袒库图佐夫,现在已不在任何人面前让步。照瓦西里公爵的见解,不仅库图佐夫本人出色,而且大家都崇拜他。“不,这不可能,因为皇上从前就很能赏识他。”他说。
“但愿库图佐夫公爵,”安娜·帕夫洛夫娜说,“真正掌握着权力,不让任何人捣鬼——des batons dans les roues.”
瓦西里公爵立即明白了,这任何人指的是谁。他悄声地说:
“我确切地得知,库图佐夫提出皇太子不留在军中。这个必要的条件,Vous savez ce qu’il a dit a l’émpereur(你们知道他对皇上说了什么吗)?”瓦西里公爵复述了似乎是库图佐夫对皇上说的原话:“如太子行为不轨,臣不便罚其过,反之,亦不便赏其功。啊!这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库图佐夫公爵,jeleconnaisdelonguedate.(我早就认识他了。)”
“他们甚至说,”还不知宫廷待人接物分寸的l’homme de beaucoup de merite说,“公爵大人还提出一个必要条件;国王不要亲自驾临军队。”
此人话刚说完,瓦西里公爵和安娜·帕夫洛夫娜刹那背转身去,为他的幼稚而叹气,二人忧郁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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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在彼得堡发生那些事情的同时,法军已开过斯摩棱斯克,愈来愈靠近莫斯科。拿破仑的史学家梯也尔,像拿破仑其他史学家们一样,竭力为自己的英雄辩护说,拿破仑是不由自主地被引诱到莫斯科的。他像所有的历史学家一样正确(他们在一个伟人的意愿中寻求历史事件的解释),他也像俄国史学家们一样正确(他们断言拿破仑是因俄国统帅们施巧计而诱引至莫斯科的)。在这里,逆向(回溯)定律认为,把过去的一切视为实现某一事件的准备过程,但除此之外,还有把全部事情搅浑的相互关系。一个好的棋手,在输棋之后由衷地相信,他的失败产生于他的一个错误,他便在开局之初去寻找错误,而忘记在他的每一步棋中,在整个对弈的过程中都有错误,以致没有一着棋是善着。他注意到的那个败着之所以被找出来,是因为这一败着被对手利用了。在一定时间条件下进行的战争这种游戏要复杂得多,其中不是由一个人的意愿领导着那些无生命的机器,一切都产生于各种任意行动的无数次的冲突。
继斯摩棱斯克之后,拿破仑先在多罗戈布日以西的维亚济马附近,然后又在察列沃—扎伊米希附近谋求会战,但结果呢,由于情势的无数次冲突,在到达波罗金罗,离莫斯科只剩一百二十俄里处之前,俄军仍不交战。拿破仑从维亚济马下令,直接进军莫斯科。
Moscou,lacapitaleasiatiquede ce grand emBpire,la ville sacrée des peuples d’Alexandre,Moscou avec ses innombrables églises en forme de pagodes chinoises.①这个莫斯科不让拿破仑的神思安静。拿破仑骑一匹浅栗色的截尾快马,由近卫兵、警卫、少年侍从和副官陪同,从维亚济马到察列沃—扎依米希。参谋长贝蒂埃留下来审问被骑兵抓到的俄军俘虏。他在翻译官Lelormed’Ideville(勒洛涅·狄德维勒)的陪同下,纵马追上拿破仑,满脸高兴地勒住了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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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莫斯科,这庞大帝国的亚洲首都,亚历山大臣民的神圣的城市,莫斯科有数不尽的中国塔顶样式的教堂。
“Ehbien(呃,怎么办)?”拿破仑问。
“UncosaquedePlatow(一个普拉托夫的哥萨克)说,普拉托夫军团正同主力大军会合,库图佐夫就任总司令。Très in-telligent et bavard(他聪明,不过是个饶舌的人)。
拿破仑微微一笑,他吩咐拨一匹马给哥萨克,立即带他来见。他要亲自同他谈谈。几个副官策马前去,一个小时后,杰尼索夫出让给罗斯托夫的农奴拉夫鲁什卡,穿着勤务兵的短上衣,骑在法国骑兵的马上,带着一张狡黠、含有醉意、快活的面孔来见拿破仑。拿破仑吩咐他和自己并辔而行开始问他。
“您是哥萨克?”
“哥萨克,大人。”
“Lecosaqueignorantlacompagniedans laquelle il se trouvait car la simplicité de Napoléon n’avait rien qui put ré véler a une imagination orientale la présence d’un souverain,s’entretint avec la plus extreme familiarité des affaires de la guerre actuelle.”①梯也尔叙述这一情节说。的确,拉夫鲁什卡头天晚上喝醉了,没给主人准备好晚餐,挨了鞭打后被派到乡间去买鸡,在那里醉心于抢劫而被法军俘获。拉夫鲁什卡是那种粗野、无耻、见多识广的奴仆,他们以下流狡猾的手段办事为其天职,他们准备为自己的主人干任何勾当,并且他们狡猾地推测主人的坏心思,尤其是虚荣心和琐碎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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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哥萨克不知道他现在置身于什么人中间,因为拿破仑的简朴丝毫没有给予这个东方人的想象力以发现皇帝在场的可能,所以,他极其自然地讲述当前战争的形势。
落入拿破仑的人中间,拉夫鲁什卡轻而易举地认清了拿破仑本人,他一点也不惊惶夫措,只是尽力打心眼里为新的老爷们效劳。
他很明白,这就是拿破仑本人,而在拿破仑面前,并不比在罗斯托夫或拿藤条的司务长面前更使他慌张,因为无论是司务长或是拿破仑,都不能夺去他任何东西。
他信口说出在勤务兵之间闲谈的一切。其中有些是真实的。但当拿破仑问他俄国人是怎么想的,他们能否战胜波拿巴时,拉夫鲁什卡眯缝起眼睛,沉思起来。
他在这句话里看出了微妙的狡黠,类似拉夫鲁什卡的人总能在各种事情中看出狡猾的计谋,因而皱紧眉头沉默了一会儿。
“是这样的,如果有会战,”他思索地说道,“并且很快的话,那末,这样说就对了。呶,要是再过三天,要是在那天以后,那末,就是说,会战本身会拖下去。”
给拿破仑翻译的话是这样的:Silabatailleestdonnée avant trois jours,les Francais la gagnBeraient,mais que si elle serait donnée plus tard,Dieu sait ce qui en arriverait①,Le lorme d’lderBille.(勒洛涅·狄德维勒)微笑着转达了。拿破仑并没有微笑,虽然他心情显然很愉快,并吩咐重说一遍。
……………………
①假如会战在三天前爆发,法国人将赢得会战,如果在三天之后呢,那只有上帝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
拉夫鲁什卡发觉了这一点,为了取悦于他,装着不知道他是谁的样子。
“我们知道你们有个波拿巴,他打败了世界上所有的人,但关于我们,情况却不同……”他说,连自己也不知道,说到最后,不知为什么和怎么流露出浮夸的爱国精神来了。翻译官把他的话转述给拿破仑,省掉了结尾,波拿巴于是微笑了。“Le jeune cosaque fit sourire son puisant inBterlocuteur.”①梯也尔说。拿破仑沉默地走了几步,在马上转身对贝蒂埃说,他想试验一下对这个enfant du Don说,他的谈话的对方正是皇帝本人,即是那位把不朽的常胜者的名字书写在埃及金字塔上的皇帝。sur cet enfant du Don②会产生什么影响,
这番话传达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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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年轻的哥萨克使自己强大的交谈者微笑起来。
②对这个顿河的孩子。
拉夫鲁什卡(他明白这样做是为了使他发窘,明白拿破仑认为他会吓了一跳),为了讨好新的老爷们,他立刻装出惊诧慌乱的样子,鼓起眼睛,做了一副他被带去受鞭笞时惯有的表情。“A peine l’interprete de Napoléon,”梯也尔说,“avait—il parlé,que le cosaque,saisi d’une sorte d’ébahissement ne proféra plus une parole et marcha les yeux constamment attachés sur ce conquérant,dont le nom avait pénétré jusqu’à lui,à travers les steppes de l’orient.Toute sa loBquacite s’était subitement arrêtée,pour faire place à un sentiment d’admiration naive et silenBcieuse.Napoleon,apres l’avoir récompensé,lui fit donner—la liberté,comme á un oiseau qu’on rend aux champs gui l’ont vu nalAtre.”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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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拿破仑的翻译官刚把话说完,哥萨克立即惊愕得发呆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就这样继续骑马走着,定睛望着征服者,他的名声越过东方草原传到他的耳边。哥萨克的健谈骤然中断,由天真的默默的狂喜所代替。拿破仑赏赐哥萨克,下令给他自由,就像给予小鸟自由,让它飞回家乡的田野一样。
拿破仑继续骑马往前走,一边想着使他心醉神迷的那个莫斯科,而l’oiseau qu’on rendit aux champs qui l’on vu nartre(那个被放回家乡田野的小鸟)向前哨奔驰而去,事前杜撰着实际上没有发生而是他要向自己人讲述的一切。他所实际经历的事,他并不想说,因为他觉得这是不值得一说的。他走去寻找哥萨克兵,打听到了属于普拉托夫纵队的那个团在哪里,傍晚便找到了自己的老爷尼古拉·罗斯托夫,他驻扎在扬科沃,刚骑上马,要同伊林一道去周围的乡村溜一溜。他给了拉夫鲁什卡另外一匹马,带他一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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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如同安德烈公爵所想象的那样,玛丽亚公爵小姐并不曾到达莫斯科,也没有脱离危险。
在阿尔帕特奇从斯摩棱斯克回来之后,老公爵突然间像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下令从各乡召集民兵并把他们都武装起来,同时又给总司令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自己已决定留下来保卫童山并坚持到底,至于总司令是否设法保卫童山,保卫俄国最老的将军之一可能被俘或者被打死的地方,请总司令自行定夺,同时也向家里的人宣布,他绝不离开童山。
公爵本人留在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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