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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柳湖侠隐-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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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勿恶冷不防吃了这一掌,打得半边脸肿起老高,两太阳穴直冒金星,空有一身邪法,并无用处。又见来人神态和常人差不许多,也不想想,自己生具异禀,身坚似铁,岂是常人所能打跌?暴怒之下,哪知利害轻重,厉吼一声,由地纵起,将手一指,先是几道灰白色的妖光朝老头、少妇飞去。少妇方要伸手,老头嘴皮微动,便即停住。二人被妖光围住,但是言笑自若,若无其事。勿恶依旧不知厉害,见所发飞刀无功,反更暴怒,又将大片碧光放起,中现好些恶鬼影子,飞舞上前。老头哈哈笑道:“你这不孝畜生,累得你娘为你耽误仙业,还敢在我夫妻面前放肆行凶。休说你这小妖孽,便你妖师白老翁,遇上我也休想活命。”说时,烟光中恶鬼本是伸爪前扑,神态狞恶已极,整个山凹已全在碧光笼罩之下,老头也未用什么法宝、飞剑抵御,始终不加理会。勿恶方觉敌人不是庸手,神情可疑。又听口气不妙,正待收回,另施邪法,不料竟收不回来,心中惊疑。定睛一看,那些恶鬼乍看似在飞舞抓扑,实则是在奋力挣扎,好似晴中被人禁住,不能脱身神气,才知厉害。于是奋力回收,想将飞叉放出,还未出手。耳听少妇在烟光中喝道:“这类妖孽,容他不得。我还要回开元寺,早些打发了吧。”老头话也说完,袍袖微展,先是一线奇亮如电的金光,由碧光中激射而出,晃眼展布,化为一片金霞,反照下来,将碧光鬼影一齐兜住,势子比电还疾。勿恶看出那是大清玄门有无形剑气,方才胆寒。少妇将手微扬,霹雳一声,数十百丈金光雷火随手暴发,外层金霞再往里一收,只听鬼啸惨号之声,所有妖光鬼影全数消灭,无影无踪。
  勿恶心胆皆裂,哪里还敢恋战,一纵妖光,便想逃遁。刚一飞起,眼前人影一晃,面上又中了一掌,打落下来。一看又是那矮老头,慌不迭又往侧面飞逃。仍是原样,身刚离地,老头便在面前现身,又吃了一掌重的。似这样,无论逃向何方,都是如此,一任邪法高强,飞遁神速,均无效用,到处被老头挡住,每打必中,决躲不脱。一会工夫,便被打得昏头转向,耳鸣心跳,周身痛楚,空自急怒交加,无计可施,但又不甘屈服。
  少妇喝道:“我凌雪鸿,向来不容恶人在我手下漏网。似你这等不孝不梯的忤逆之子,更是神人共愤,罪不容诛!如不念在你娘再三向我苦求,早已形神俱灭。既是如此淫凶强做,情理难容。”随说,将手一扬,一道金红色的刀光刚朝空飞起,忽听叭叭连响,面前人影一闪,又多出了一个瘦矮老头,才一出现,也未和人说话,便打了勿恶几个大嘴已。勿恶因为逃便挨打,除却听人摆布,毫无办法。又见飞刀神异,飞舞半空,把崖凹一带山石林木全映成了金红颜色,光影闪变,瑞彩腾辉,精光射目,不可逼视。身子已在刀光笼罩之下,知是佛门炼魔之宝,往下一落,形神皆灭。尽管天性凶横,当此危机一发之间,也不由胆落魂飞,震惊失措。
  勿恶正待开口喊饶命,忽见兄弟鲁孝突由斜刺里赶来,往敌人身前扑地拜倒,未及开口,矮老头已将飞刀止住,不令下落,跟着说笑起来。知有生机,恶性又萌,话到口边缩住。心想:“反正难逃,兄弟本是正教门下,许与敌人相识,来此求饶,有他在场,十九无事,弄巧当时放走,连苦头也不会再吃,乐得强硬到底。”心正寻思,面前出现一矮老头,扬手打来,相貌更是瘦小,打也更重。料与敌人一路,先前吃过大亏,强敌尚在对面,不敢还手。躲又躲不了,负痛情急,正在乱跳乱吼。鲁孝忽然纵身赶来,抢在前面,朝老头跪下,大声疾喊:“老仙长,可是嵩山朱真人么?求看家母薄面,饶了弟子的哥哥吧。”
  原来先后来这男女三人,正是嵩山二矮追云叟白谷逸、凌雪鸿夫妇同矮叟朱梅。鲁孝曾听师长说过相貌,但因自、凌夫妇先来,尚未十分拿定。见二人一到,便将山女救走,破了邪法,制住勿恶,当时本要赶出求情,忽听耳旁有人低语道:“你兄罪恶太重,我受你母重托,必须给他吃点苦头,或能保全一时。你不可就出现,我夫妇也决不杀他,放心好了。”鲁孝听出言中之意,似想劝劝勿恶,心中惊喜。又因乃兄委实淫恶穷凶,直无人理,借此惩治也好,万一改邪归正,岂非极妙?便藏在一旁,不曾出见。后见勿恶连受重打,已在心痛。又见凌雪鸿放起般若刀,一时情急,往前赶去。刚跪在地,未及求说,朱梅忽然现身,下手特重,打得乃兄满地滚跳疾喊,宛如笼中之鼠,任人凌虐,狼狈已极。鲁孝实在心痛,忙又翻身抢向前去,求告讨饶。
  哪知朱梅性情更怪,正打得起劲,忽见鲁孝跪求,便用脚乱踢。鲁孝被他连踢了几下,虽觉疼痛异常,因见朱梅脚踢自己,并未停手,依然把勿恶打个不休,而且不知怎的,勿恶老在他的面前,不知逃避,竟疼得惨叫起来。心更不忍,一时情急无计,便纵身朝勿恶扑去,一把抱住,大声哭喊:“这二位仙长,许是嵩山白、朱二仙,哥哥你快认错,改邪归正吧。”一面不住哀求:“仙长饶我哥哥,弟子情愿代他挨打。”朱梅直如未闻。因勿恶被鲁孝护住,朱梅便将二人一齐乱打。鲁孝早听师父说过这两人的神通,一味忍痛,哭喊不休,福至心灵,竟未倔强。朱梅打法甚是巧妙,一任鲁孝拦挡维护,抽空便给勿恶一下重的。有两次,勿恶几乎疼晕过去。不多一会,鲁孝也被打得周身疼痛,支持不住。勿恶更不必说,后见兄弟为他挨打,不由激动天良,心想:“逃决逃不掉,照此下去,定被打死,连兄弟也受重伤。”念头一转,打算假意降伏,试他一下。
  忽见凌雪鸿走来,笑对朱梅道:“二弟,他兄弟并无过恶,你打得他遍体是伤,何苦来呢?”朱梅怒道:“大嫂,我最恨人和我装矮子,有话好说,跪地做什?我未答应饶这畜生,他偏抢前维护。我打不成这孽种,只好拿他出气了。”说时,白谷逸也已走过来,笑说:“朱矮子不讲理,不能因为逆子该死,便伤好人。”朱梅怒道:“这类忤逆畜生,不打他一顿,恶气难消。既这等说,我将他们分开,打个样儿出来,与他见识见识。”随说,把手一指,弟兄二人便已分开。鲁孝觉着前面似被什么东西挡住,力大无穷,怎么也冲不过去,空自着急,无计可施。勿恶全仗鲁孝挡护,少挨好些毒打,及被法力分开,万分惊惶之下,待往一旁闪避,身上又中了两下,痛彻心肺,再也禁受不住,翻身栽倒,伏地不起,周身皮骨似均碎裂,方觉凶多吉少。
  鲁孝见兄重伤倒地,越发悲痛愁急,重又跪地哭求。刚喊:“仙长饶命!”朱梅忽舍勿恶,过来怒喝道:“你真想替他挨打么?我就打你一顿,看是真假。”鲁孝忙答:
  “弟子甘代受责,只求饶我哥哥。”朱梅已一脚把鲁孝踢了个大筋斗。紧跟着手脚齐用,连打带踢。鲁孝和先前勿恶一样,疼得满地乱滚,觉着对方手脚中在身上比铁还坚。为示诚敬,出于心愿,也不敢用仙法防身,索性停嘴,连饶也不求,任凭毒打,一味咬牙忍受。
  勿恶惊魂乍定,见乃弟在敌人拳脚交加之下,满地翻滚,周身泥汗,鼻青脸肿,头上凸起好几个大包,衣服也成粉碎,身上满是青紫伤痕,越看越可怜。想起兄弟连救自己几次,虽不和自己一心,手足之情到底深厚。从而激发天良,哭喊:“三位仙长,我兄弟并未冒犯,饶了他吧。”人却不敢过去。朱梅冷笑道:“你这孽种,也配说话?我不打他,打你可好?”勿恶不敢还言,又无勇气应声相代,心颇悲痛。
  凌雪鸿好似看不过意,忽然抢前说道:“二弟,你气已出,看我薄面,饶这可怜人吧。”白谷逸也说:“李道友久未晤面,难得今日闲暇,何苦为这逆种怄气,我们走吧。”朱梅方始停手,先朝勿恶怒喝道:“如非你弟拼命护你,今日休想活命!大大便宜了你。再敢倚仗邪法,欺害善良,犯我三人手内,连死后残魂也休想逃脱。”随对鲁孝道:“我素恨虚假,不爱听人说好听的话。以为你本无过,求情是真,代兄挨打,说说而已。哪知果出真诚,连行法防护都没有。如今受伤虽重,但已试明心迹,并还为此因祸得福,许能脱去一场大难。你兄非人,无须理他,各自回山去吧。”说完,拉了白谷逸便要走去。凌雪鸿笑说:“你们两个先走,我还有点事,随后就来。”白、朱二人同声笑说:“此举颇减前孽,还是不多事的好呢。”说罢,金霞一闪,二人不见。雪鸿随取一九灵丹,令鲁孝服下,说是受伤甚重,服后即愈。鲁孝连忙跪谢,凌雪鸿已化一道金霞破空飞去。
  鲁孝侧顾勿恶,委顿地上,好生怜惜。不顾自身疼痛,一颠一拐,走将过去,将灵丹分成两半,自吃半粒,想令勿恶同吃。勿恶自觉惭愧,但又周身奇痛难忍,不得不受,把牙一咬,接丹服下。山女早已逃走,越觉愧愤,正在暗打复仇主意。鲁孝见他周身鳞伤,服药以后,隔了一会,似稍见好,不时目射凶光,咬牙切齿,知其心中毒恨。想起师言,虽代愁急,但又不敢明劝。只得和他坐在一起,再三抚慰亲热,拿话暗点。并说娘久未见,师祖偏又不许上门,想什方法,同见娘去“勿恶知道师祖性情古怪,自己非改邪归正,不许登门。怒答道:“兄弟,你虽手足情长,但我心性你应知道。娘一出山,早晚寻我兄弟,你无须藉口设词,我决不听。多说废话,我心有气,于你不利。以后见面,不要谈起各人行为,兔伤情分,反而不好。”鲁孝见他凶睛怒突,声色皆厉,分明陷溺已深,万难挽救。心虽愁急,不敢劝说,凄然答道:“我是想娘太甚,巴不得能够早见。哥哥不要多必,难得相遇,我们多玩一会如何?”说时,二人已行法把衣服整理清洁,伤痛也止。
  勿恶见鲁孝满脸真诚,想起自己一味凶恶逞强,全无手足情分,也实愧对。有心飞往柳湖,去杀朱人虎妻子,就便摄取百十生魂,但其弟定要劝阻,又伤和气。勉强谈了一会,天色也渐入夜。勿恶不愿明去柳湖,被鲁孝知道惹厌,假说要回玉龙山,随即立起,作别要走。鲁孝留他不住,又见勿恶迫今回山,心中生疑,表面顺从,推说神吼姑茫早就飞空查看,毫无影迹,寻到就回山去。勿恶勉强应诺,随同飞起,长啸呼唤。找了一,会,姑茫始终不见。鲁孝因和姑茫久处,又受师传仙法,人兽均有感应,早知姑茫故意隐藏,料有原因。推说姑茫必已回山,要找它去,飞出不远,穿入天空密云层中,重又隐身赶回。勿恶只当兄弟向不说谎,又见他飞去,正要赶往柳湖,忽听姑茫啸声隐隐传来,陡生恶念,欲用邪法异宝,强迫收为己有。循声赶去,仍未寻见。往返略一耽延,鲁孝也已赶回大鹏顶左近,才到便被姑茫暗中引去,用兽语相告。说先遇朱真人指点机宜,令告鲁孝,先前那顿毒打,乃是为他减孽免灾,并非真个厌恶。勿恶少时便往柳湖侵扰,令随鲁孝埋伏大鹏顶,等他过时,上前拦阻,虽不免一场虚惊,但有解救,并还可应劫难。鲁孝正在盘算,勿恶忽纵妖遁飞来,忙即单人上前拦劝。勿恶见他去而复返,干预自己为恶,本来有气,因有方才相救之德,心虽愤怒,开头还不好意思发作。
  后来鲁孝看出他不似从前,一言不发便下绝情,以为天良不曾丧尽,心中暗喜,胆子渐大,强拦去路,苦口劝说。勿恶几次想用邪法遁走,将其抛下,均被抢前阻住。勿恶见他不知进退,顿发野性,便用邪法将鲁孝迷倒,竟生恶念,想下毒手。幸而姑茫早得仙人指教,突然抢前,将人救下,喷出内丹护住全身。紧跟着,赵霖、王谨、平旋相继赶到,将人救往柳湖。
  勿恶为平旋所持灵符、金剑和赵、王的玉钩斜惊退,收了邪法、异宝逃走。中途想起那一对玉钩斜,以前曾费不少心力,眼看到手,忽被敌人得去,越想越恨。又看出敌人法力有限,全仗法宝神奇,才占上风。于是施展邪法,飞往柳湖,准备斩尽杀绝,以消胸中恶气。仗着飞遁神速,赵、王、平三人因救鲁孝,稍微延误,竟被抢在前面;勿恶邪法甚高,更擅隐形飞遁之术,到时发现上空设有玄门禁制,不能侵入,忙改地遁入内。如非青衫老人暗命门人阮征同了爱子李洪赶来解救,全湖人众休想活命。勿恶自地底穿出,正施展冷焰收魂邪法,想下毒手,不料阮、李二人一上一下,突然出现,合力夹攻。阮征法力固然高强,便李洪也是累生修为,身有至宝。勿恶自非其敌,见势不佳,上空已被神光布满,仍由原路逃走。李洪虽奉父命不许诛杀,但实恨他不过。始而将预设地底的禁制撤开,纵其人内,等勿恶逃进,又故意放走。人一入地,立将埋伏发动,勿恶被困在内,上下不得。依了李洪,还要多给他吃点苦头。阮征见赵、王、平三人已同鲁孝赶到,素敬师长,不敢违命行事,再三劝阻,方始放走。就这样,李洪仍不肯舍,已然放走,又复穷追,勿恶隐形法先被破去。李洪曾得仙佛两家真传,飞遁比他更快,身形又隐,勿恶连个人影也未看见,连受戏侮打骂,直被追到玉龙山畔,李洪又警告了他几句,方始回转。阮征也已寻来,一同回山复命不提。
  赵霖、王谨、平旋、鲁孝四人回山之后,谈了一阵。平旋随说:“来时师父有命,说柳湖只当夜一场险难,过后无事。山女情痴、实是可怜,现离中秋会期还有三日,如有约会,不妨前往见上一面。”赵霖对于巧姑所约杨姑寨之行,本恐纠缠,不愿前往,后经村众力劝应以大局为重,方始应诺。平旋一到,得知嵩山二老和好些仙侠暗助,衡山白雀洞诸仙商谈之言已全应验,赵霖心中大喜,知道此行有胜无败,仙业分明有望。
  山女巧姑那等情痴,人不见面尚且苦恋不已,再往赴约,必当有意于她。对方一片真诚热爱,其势不忍过于难堪,稍微敷衍,便成大累。想了又想,决计不去,平旋一再劝说,只以婉言谢绝。
  一晃便是中秋前夜。赵霖正准备在天明前起身飞到玉龙山,天约交午,再按拜山之礼,闯关过火,青驾忽然飞来,因为上空禁网所隔,不能下降,盘空飞鸣,被众人发现,迎上前去。青驾背上还有一只鹦鹉,见了赵霖,口吐人言,疾呼:“主人想你这情哥哥,今日眼都哭肿。你真心狠,为何回来不到杨姑寨去见她一面呢?”平旋觉它灵慧可爱。
  又见青驾爪抓一信,连声低呜,料知有事。心怜山女情痴,忙即撤禁放下。取书一看,大意是说:巧姑深知赵霖期前必回,而连日玉龙山又到了不少妖党,能手甚多。本意想和情人见面,泄漏机密,指点拜山礼节走法,以便少去好些危机。不料苦盼不至,连命所养灵禽飞往杨姑寨探看,终无人影。想起前日勿恶曾率强迫成好的山女欢姑出山闲游,心疑是往柳湖行刺,自己无法分身,去也无用,心正愁急,忽接灵鹤归报,说起勿恶挨打之事,跟着山女全家同时失踪。勿恶深夜方回,神情似颇狼狈。到家便命月姑去擒欢姑家属,已无踪影。勿恶自称欢姑中途行刺,已然擒住,被人救走。与敌人斗了一整天,未分胜败,闹得柳湖也未能去。语多可疑,好似吃了大亏,连月姑也听了出来。料定柳湖有了防备。但未说破。勿恶次早便托故离山,说是中秋准到。
  巧姑原因近日处境更险,月姑之师寨中著名妖巫麻神婆已来,若再派灵鸟出探,一被发现,命必难保,虽不怕死,终想生前再见情人一面,因此不敢冒失。心疑赵、王二人己回柳湖,赵霖对她情薄,不肯往见。眼看日期已近,心更悲苦。当日妖巫正炼邪法,设坛出神,这才冒险修书,命青驾、鹦鹉送信,就便查看人回也未。又说到赵霖杨姑寨失约,自己自找苦吃,虽然情人无意,她却情痴更甚。实不愿情人犯此奇险,特将人山途向、礼节禁忌,以及一“切趋吉避凶之法,详为告知。只要赵霖闯过那几重关口,到达大寨与老人对面,如能允婚入赘,自然无事,但知这层决办不到。乃父一向凶恶,情人方正刚直,岂有服低应诺之理?不过乃父天性好强,自居前辈,最主公平,对敌也许不令那几个邪法最高的人出斗。事虽吉凶难定,只要把当场所出难题应付过去,立可两罢干戈,纵不化敌为友,也不至于加害。能够双方保全,固如心愿,情人倘有不测,必以身殉。务望怜她命苦情痴,在见面时稍微给她一点亲爱之情,死也瞑目。词意凄苦,无限缠绵,痴情流露,哀艳绝伦。众人看了,全都感动。鹦鹉又在叫道:“情哥哥,你的巧姑想得你好苦呀!快些写封好信,不要教她伤心吧。”
  平旋见赵霖双眉紧皱,面有愁容,乘机劝道:“此女满腹幽怨,有怀莫吐,万分可怜,我已决计救她。神仙美眷,自古原多。日前所见自老前辈以及青衫老人,便是夫妻合籍,同修仙业。赵师兄便娶了她,有何妨碍?请在回信上稍加慰问,使解愁苦如何?”
  赵霖当着平旋,不便说出巧姑心痴情热,一旦成婚,决难免于男女之爱;便自己佳丽当前,又是这等缠绵恩爱,日常相处,岂能忘情?除非狠心绝情,斩断情丝,不见可欲,实难保无动于衷,将来修道必为延误。随写一信交鸟带去。平旋也不再提。
  一会将近黎明,为防万一,柳湖上空仍用玄门禁制护住,四人一兽,方同起身。鲁孝此行,志在感化勿恶。又因敌党人多势盛,各位师长不知何时才到,如由赵、王二人以礼拜山,虽较势孤,但老人一向狂傲,必不屑于大举出动,看是艰险,反倒无事。一添帮手,法力再如稍高,略占上风,立被激怒,引出能手,更是难敌,四人到了中途,便照预计分手:鲁孝带了姑茫,先往玉龙山对面天马峰顶埋伏,等赵、王二人已入大寨,再由空中飞降;平旋本与鲁孝同行,忽说近处有一友人,趁着闲暇,欲往一见,到时再往大寨会合;赵、王二人直奔玉龙山。
  赵、王二人见天已大明,晴空万里,一片青苍,只东方天际微有几片晓霞红影,衬托着那一轮刚升出地平面的红日,光芒万丈,照得大地上林木原野齐幻金辉,壮丽非常。
  玉龙山就在左近,相隔只十余里。近山一带,炊烟缕缕,晓雾初收,山人来往,宛如蚁阵,知道当日正逢墟集。忙按遁光,往下降落。因觉为时尚早,又因山墟正当山口,意欲由此步行入山,就便探询一点敌情,乃信步往前走去。到了一看,才知中秋寨舞,寨主尚设有盛会。二人拜山之事,各处山民皆有耳闻,都说这两个汉人胆子太大,简直是送死。二人混在人丛之中偷听,得知入山共分两路:一条为各处山民入山朝拜赴会之用,一条专供拜山之人行走。方想再听下去,山墟中原有汉客和走方郎中,山人先未在意,内有两个年老细心的,发现二人少年英俊,身佩宝剑,想起拜山的正是两人一路,不由生疑,各用山语互一指点,众山人把龙家寨主敬若天神,哪里还敢招惹,当时惊散,不再开口。二人所到之处,全都纷纷惊避。二人知其怕事,便不再搭理。见前面山口危崖腰上有一竹楼,甚是清洁高大,连枝而建,竹叶青鲜,仿佛新盖不久,形势也颇奇特。
  楼前平台凸出,上坐二人:一个是寨主,一个是长髯道士。回顾众山人,也在交头接耳,向楼指点,意似惊奇。再一细看,那楼离地约有四五丈,楼侧恰有一条盘山道。那道人相貌清奇,飘然有出尘之概,寨主对道人甚是恭敬。面前放着一个黄泥火炉,上设茶铛名碗,茶烟袅袅,老远便闻见茶香。赵霖首先心动,暗忖:“茶烟上升,风向又反,相隔这么远,如何闻到香味?”越想越觉可疑,反正为时尚早,崖腰有路可通,上下方便,朝王谨一努嘴,一同往上走去。越往上走,越觉茶香阵阵,清馨扑鼻,中间更杂兰花香味。
  二人平日均有茶癖,不禁思饮。走近楼前,想起此地已是玉龙山境界,身是汉人,对方难保不存敌意,如何冒昧讨茶?方要绕楼而过,寨主忽然起立出迎,笑问:“二位汉家客,可要吃上两杯香茗?此去山顶甚远,天也还早,坐上一会,再走正好。”二人见那寨主穿着一身裸着半臂的山装,赤足藤鞋,头戴藤兜,露出满头银发,面红如火,一部络腮胡须,根根猥立,宛如银针,两眼精光四射。看年纪应在八十以上,神情动作却甚轻健。对坐黄衣道人,白面黑须,清癯高古,神态甚壮,手白如玉,指甲长约两寸,春葱也似,一望而知不是庸流。对方以礼来请,不便坚拒,又被茶香引诱,便同走上平台,先向道人请教。道人微笑道:“贫道公孙寿。此是前居本山的山人,今为小徒的龙铁子,昨日才回。因山中旧家过于嘈杂,不耐烦嚣,暂在这里盖上两间竹楼,想等他们闹完,再搬回去。因知贫道素有茶癖,特意采来武夷山绝顶名茶紫珠兰,又把新由大自山天他泉眼中的甘泉带了些来,趁着无事,陪我茗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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