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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音流韶之曼荼罗-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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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儿此时从地上强行支起身子,一面踉跄着向后退去,一面高声道:“你妖法再厉害也是人,但大蛟神是神,人是没法子杀神的,你莫不是疯了?”
卓王孙眉头一皱,左手一招,只见莽儿一声惊呼,身形宛如一片落叶般,向卓王孙手上飞落而去。周围村民惊呼连声,尽皆变色。江湖中凌空取物的武功就算练到极高境界,也不过能将内力施展于五尺之内,隔虚伤人取物。内力能运用于两丈左右,夺取敌人兵刃的已是匪夷所思,仅见于前代传说之中。然而此刻莽儿的身形离卓王孙已有四丈开外,身材更是魁梧,但卓王孙只轻一挥手就将他擒入手中,丝毫不见着力。武功之高,休说这群山村野民平生未见,就连杨逸之、小晏这样的绝顶高手也暗自惊叹。
卓王孙左手提着莽儿的衣领,向四下看了一眼,淡淡道:“难道非要我武力逼问,诸位才肯说出大蛟神所在么?”
莽儿欲要挣扎,穴道却为卓王孙所制,休说动弹,连喊叫呼救也不能,又羞又怒,只憋得面皮血红,豆大的汗珠从头顶涔涔而下。
那老者惊道:“这位公子住手,莽儿年青气盛,言语冒犯,公子千万不要为难他。大蛟神就在城南二十里左右的天龙湫内。若沿着城内小河,穿城而过,几个时辰就能赶到,只是如今城门封死,却再无第二条路了。”
卓王孙手一挥,莽儿的身体宛如为一道沛然无际的力道所托,向前滑出几丈,稳稳落到中年猎户身边。等他回头看时,卓王孙身形宛如一只巨蝶,向城墙内飞去。城墙上呼喊连声,羽箭乱落如雨,待喧哗过后,空中哪还有一丝影子?只有数百支残箭,铺了满地。
“哥哥!”步小鸾惊呼一声,身形跃起,似乎想跟在他身后。相思大惊,正想抓住她,然而小鸾身法比她快了不止一倍,分花拂影,无声无息的向结界外飘去。
“小鸾!”相思纵身跟在她身后,却哪里追得上?杨逸之皱了皱眉,五指微拢,步小鸾面前那块结界的光华顿时一盛,从无形变为有质,正要将她拦住。突然寒光微动,一道柔丝宛如星光从暮色中透出,轻轻缠在步小鸾腰上。步小鸾身形一滞,只这一瞬间,相思已经赶到,将她拉了回来。
小鸾在她手中使劲挣扎道:“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哥哥?”相思惊魂未定,有些生气的用力一握小鸾的手腕。小鸾仗着手痛撒娇,干脆哭了起来。相思无可奈何,只得向小晏道:“多谢殿下出手。”
小晏摇了摇头。突然,一丝不安从他心中掠过,短短一瞬,身边的千利紫石已不知去向!
结界一角传来一声惨呼,众人大惊回头,只见千利紫石十指如钩,死死嵌入一个村民肩头的皮肉,张口就向他鲜血浸染的脖颈咬去。
小晏大惊,正要出手,杨逸之右手凌空一弹,只见微漠的星光在千利紫石脑后一闪,千利紫石整个身体已经瘫软下去。小晏上前一步将她的身体接住,另一手用三枚银针从她头顶脑侧的穴道上直贯而下。
步小鸾惊得目瞪口呆,停止了哭声,躲在相思身后,怯怯的看着众人。
小晏跨出结界,站在雨中,对受伤的老人伸出手,道:“老伯请进来,我为你封住穴道,暂时可保安全。”
那老人颤抖着将捂在肩头的手掌拿到眼前,掌心是一片殷红的鲜血。老人注视手掌了片刻,突然宛如发狂一般大喊了几声,拼命向后跑去。小晏正要说什么,其余的村民“哗”的一声,围了过来,警戒而仇恨的看着他们。
莽儿从人群中站出来,怒道:“妖术伤人的是你,惺惺作态假慈悲的也是你!”
中年猎户拉了下莽儿的衣角,对几人拱手道:“诸位侠士,我们山村野民,自知不是诸位的对手,小城破败,瘟疫横行,淹留此处对诸位毫无意义,诸位还是赶快动身,向城南天龙湫寻找方才那位同伴吧。”
莽儿瞪了中年猎户一眼,道:“二叔,怎能这样放他们走!休说小蛟神大仇未报,就说那位妖女已经染上瘟疫,若放她走岂不是为祸它人?”
村民中那位长者道:“至于小蛟神之仇——方才那位公子敢孤身前去寻找大蛟神,想必此事已经有个了断,但是这位姑娘染上瘟疫,的确不能就此放行。”
小晏道:“那以诸位所见,要怎样处理紫石?”
“当然是立毙烧埋!”只见那都事带着十几个官兵一面整理着衣衫,一面从倒塌的竹屋下走出来。方才冰雹正急,竹屋全被击塌,但此处竹楼样式与苗人不同,分为两层,一层在地面上,一层则掘洞而建,所以竹楼击塌之时,所有官兵都躲到下层地洞中,都未被冰雹所伤。
小晏道:“此病虽然凶险,但并非绝无办法克制,一旦感染则立毙烧埋,诸位不觉得太过残忍?”
那都事冷笑着看着小晏,道:“对她残忍则是对我们不残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公子你是聪明人,赶快把她交出来,免得伤了和气。”
小晏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千利紫石,轻轻叹息一声:“诸位又何必逼人太甚。”紫袖微动,一道若有若无的寒光自他苍白的腕底透出。
整个树林顿时如被冰霜,沉沉寒意潮水般从每一个人心头浸过。
突然,一声尖利的狂呼打破了寂静:“有救了,有救了!”只见那被千利紫石咬伤的老人仰面挥舞,着双手,跌跌撞撞的向这边奔来。
“站住!”那都事一挥刀背,正打在那老人腰上,老人顿时站立不住,跪在当地,扶着地面干呕不止。都事沉声喝道:“有什么救,快说!”
老人脸上的肌肉虽因痛苦而扭曲,但双眸中却闪烁出两道极亮的狂喜之光:“南天上降下来的一片冰块,上面写着蛟神的神谕,我们的病有救了!”
那都事一皱眉:“冰块在哪里?”
老人喘息道:“我刚刚伸手一摸,冰块就化成一滩清水……但是,但是上边的字,我全都记下来了……”
“上面说了什么?”
那老人神秘一笑,对都事道:“都事大人,天机不可泄漏,你凑过头来,我小声告诉你。”
那都事刚要凑过头去,心念一转,指着身边三个手下道:“你们三个一起过去听他说些什么,彼此也好作个见证。真能治好瘟疫,立了大功,我自有重赏。”
那三人答应一声,走过去将老人围在中间。那老人身材矮小,三人必须半蹲着才能将耳朵凑上去。
都事若无其事的退了几步,咳嗽一声道:“行了,你说。”
老人嘿嘿一声怪笑,都事眉头一皱,知道不好,但已经来不及了。三个官兵齐声惨叫,耳朵竟然被老人用力扯在一起,各自咬下一块来!
那些官兵平日乃是欺压村民、横行霸道惯了,今天在一老头身上吃了这么大的亏,哪里还能忍得住,脱出身来挥手就是一刀,一时间血肉横飞,老人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声息。那都事大喝道:“住手!”
其中一个官兵举着刀转过头来,满脸鲜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那老人的。只见他对都事一笑:“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这一笑诡异之极,那都事竟然给怔住了,半晌才恢复道:“治病的办法呢?”
那官兵仰天大笑一声,手中长刀用力一捅,将老人尸体当胸穿了个大洞,沉声道:“办法我们都已经听到了,要不要立刻告诉大人?”
都事心下已然明白,冷笑一声,一挥手,其他官兵顿时举刀围了过来,将他护卫在中心。
那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砰的一声,将手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踢开,转身向村民站立的地方走去。
那些村民大惊失色,不知谁叫了一声:“他们都染病了,大家快逃!”那些村民一窝蜂向后逃去。三个官差足一蹬地,飞身跃起,向人群中扑去,几个闪避不及的村民被他们压倒在地,顿时遭到一阵疯狂撕咬。人群顿时大乱,哭喊着向四下逃散。
杨逸之挥手收去手上结界,飞身而出,只见他左手凌虚弹了两下,两道星光飞驰而过,在其中两个官兵眉心一碰,顿时散开一蓬青光。那两人还没来得及喊叫就已气绝倒地。第三人眼见同伴惨死,心下大骇,转身正要逃走,突然觉得额头一冷,抬头只见杨逸之骈指正指在他双眉之间。
那人回过神来,顿时矮身一跪,哭道:“大侠饶命,小的也是迫不得已……”
杨逸之冷冷道:“他对你说了什么?”
那人指着远处老人的尸体,痛哭道:“是他,都是他妖言惑众,说只要在日出之前能够咬食七个健康人,就能得到大蛟神的宽恕,此病也会不治而愈,我们都是受了他的蛊惑,不是存心伤人,大侠你快放过我……”
他此言一出,四周一片沉默。那些受伤的村民先是疑惑的四下张望,继而不由自主的向身边健康的村民看去。其他村民都有所警觉,渐渐退开。
此时皓月在天,青白色月光将大地照得一片惨淡。那十来个伤者聚在一处,脸上神色集聚变化,从恐惧,痛心,绝望,逐渐透出一种妖异的狂态。
那都事皱起眉头,突然大喝道:“这些人全都疯了,我下令立刻格杀,立刻格杀!”
官兵们提着刀,却你推我攘,都不敢上前。
双方对峙片刻,伤者们突然一声怪啸,也不惧官兵手中刀斧,呼拥而上,无论村民还是官兵,只要抓着就一顿猛咬,哪怕下半身已被砍得血肉模糊也不肯松口。最为可怕的是,那些人一旦受伤,顿时加入了伤者的阵营,向同伴攻击,有些人虽然不愿加入其中,但形式所迫,哪容自保。只片刻间,城外几百人几乎个个都被咬伤。这一下变化迅雷不及掩耳,小晏正全力照顾千利紫石,无暇分心,而杨逸之却一直犹豫着,似乎打不定主意是否应该出手。
那都事见情况不妙,一侧身,装作倒地,在自己手腕上重重咬了一口,然后举着鲜血淋漓的手臂对众人喊道:“大家住口!”
那都事积威日久,城外这些兵民心中都颇为忌惮。听他这么一喝,都慢慢止住了撕咬。
那都事看着自己滴落的鲜血,神色极度阴沉,道:“我们都已经受伤,就算再撕咬下去,也无论如何凑不够七人之数,不如我们杀进城去,那里边健康人多,以一换七,也足够了!”
那些伤者一阵厮打抓咬,已是精疲力尽,心力交瘁。听到他这么一说,大家又觉有了希望。面面相觑之下,刚才反目的亲朋又渐渐坐到一处,一些人还点燃了火堆,商量着杀进城去的的办法。
一人问道:“我们这里不过三百来人。城内兵民大概三千有余,是我们的十倍不止,又有弓箭把守,哪能说冲就冲得进去?”
都事冷冷一笑:“刚才那个杀蛟神的重犯从城墙上一跃而过,我们当然也可以。”
村民问道:“那人有妖术在身,我们怎么行?”
都事似乎很不屑那些人的说法,道:“他有妖术,我们可以有机关。我刚才想过,若伐竹作几座简单的抛石机,将重伤之人抛入城内,寻机咬人。然后我们在这边高呼‘咬伤七人即可治病’的话,那些被咬伤的人必定人心惶惶,攻击身旁的人。此刻,我们抛入的人只要不死,就可以趁乱打开城门放大家进去。”
村民疑惑的抬头看去,火光月影之下,青黑的城墙显得高大异常。村民道:“城墙少说也有一丈高,把人从抛石机上扔过去,只怕还没有咬到别人,自己已经摔死了。”
那都事有些不耐烦,挥手道:“生死关头,当然要有人作出牺牲,只要有一人恰好落在墙头官兵的身上,大家都得救了,死几个人又有何碍?”
村民七嘴八舌道:“那谁愿意去?”言罢都把眼睛放到别人身上乱转,心中默默祷告千万不要选到自己。
那都事冷笑道:“现在是由不得大家了。来人啊……”他一呼之下,以前那些旧部又重新拿起兵刃,站了出来,那都事似乎很是满意自己的领导能力,颔首一笑,而后深吸一口气,高声道:“所有村民在本座督押下抽生死签,若有不从,立刻斩首!”
第十四章、将军鸾台接紫云
说是抛石机,不过是在城墙下的一块岩石上放了一根粗略粗的杠杆。一端站着被抽中的村民,另一端并排站着三个身材魁梧的官兵。
第一个被抽中的村民站在杠杆一头,低头往脚下望去,只觉脚下颤颤巍巍,头晕目眩,哪里还站立得住。他身子一矮,正要滑下来,两柄钢刀立刻架到了他脖子上。村民立刻哭道:“饶了我吧,我宁愿在城外等死,我老婆病得很重,这里两个孩子只靠我照顾……”
那都事看着他不住哭喊,手上一沉,那村民的脖子上立刻多了一道血痕,那村民的哭声宛如被强行噎在了喉咙里一般。那都事阴**:“大丈夫死则死耳,哭哭啼啼的作甚?何况是生是死,还是个未知之数。你既然也有家小,更要想到若是打开了城门,大家都有了活命的希望,为了大家,个人总要作出点牺牲……”他刷的收回刀,向着浑身颤抖的村民一拱手,冷笑道:“这一礼,算是下官为英雄送行,保重!”他话音甫落,向那三个官差使了个眼色,三人齐齐往上一跃。只听轰的一声,他们脚下的那竹杆立刻裂开了数道深隙,那一端的村民大声惨叫中,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被远远抛了出去。
下面的村民也是惊呼连声,只见那村民的身体在空中一折,宛如一块石头,沉沉的向城头砸下来。只听“喀嚓”几声碎响,那人的身体沉沉撞在城头的砖石上,只撞的砖石都塌了几块,粉尘飞扬,而他自己从口中标出一股鲜血,还没来得及惨叫就已经没了声息,身体在城头一顿,便向地下滚落。
下边的人有的已经不忍再看,捂住了脸,他的家属亲友更是痛哭出声。突然有人惊呼道:“呀,他还没死!”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那人的身体正好被衣角挂在了城头的一块断砖上。那人原本并未气绝,被这劲力拦腰一担,又醒转过来,只是似乎全身的骨骼都已断裂,宛如一滩烂泥般挂在城头宛转哀嚎。
“成功了!”那都事脸上露出一片喜色,他向那人高喊道:“爬上去,爬上去!”
那人身子哪里还能动弹,只得将头颅在空中不住乱转,那人满脸鲜血,五官都因剧痛而扭曲,身子宛如孤叶在空中荡来荡去,看上去真是恐怖之极。
正在这时,城头倏的冒出了一队守兵,他们也不答话,手起刀落,如切瓜剖豆般向那人砍去。可怜那人的头手躯干立刻被砍作数断,纷纷扬扬的向城下滚落,而中间那截残躯还稳稳挂在城头,宛如一面血肉旗帜,在夜风中飘荡。
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就弥漫在城墙上空,连墙头上方那道冷冷残月也似被染得微红。
那都事破口大骂,一时也顾不得其他,用刀指着另一个抽中的村民,让他爬上杠杆。那村民早就吓成一滩,躺在地上无论如何踢打也不肯起来。
相思不忍再看,回头向杨逸之、小晏道:“事已至此,你们真的无动于衷?还不出手阻止?”她一回头,就看到小晏闭目盘膝而坐,周围的夜色都被一道浑圆的紫气隔开,淡淡紫烟便从他身后逸出,似乎正在极力封印千利紫石的伤口。然而他脸上毫无血色,似乎真气运转仍不能如意。
相思心中一怆,道:“殿下身体尚未复原,更要为千利姑娘疗伤,的确无暇出手,但是杨盟主你呢?”她语气虽然强硬,但清泠的眸子在夜幕中莹若星辰,却满是期待哀求之意。
杨逸之叹息一声,道:“相思姑娘,这曼荼罗阵之意你还没有看透么?”
相思答道:“我是看不透杨盟主的心意。”
说者虽然无心,但这句话竟让杨逸之长久无言以对。
“我的心意?”他自嘲的一笑,却将目光挪开。
相思浑然无觉,追问道:“是你,难道你没有一点怜悯之心?”
杨逸之注视了相思片刻,嘴角浮起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将目光移向远方,道:“自入阵以来,恶事不断,而共同之处就是我们的有为之心。”
相思道:“何谓有为?”
杨逸之道:“我们越想改变曼荼罗阵中之事,结果却越引得事情更加恶化,而且一切的事件,都由我们自身的每一种情绪引动。我想,这正是曼荼罗阵的用意所在。”
相思怔了怔,抬头道:“可是我们已经走出了曼荼罗阵,这里是朝廷云南省顼魍县。”
杨逸之摇了摇头:“顼魍治县,正是虚妄之县——我们还在阵中。”
相思讶然无语,过了良久,才道:“这样说来我们只能任由他们屠戮残害村民了?”
杨逸之道:“曼荼罗阵亦幻亦真,亦虚亦实,我也不能完全领悟其中奥义,现在唯一能作的,就是静观其变。”
“进去了!”城墙下的村民突然高声欢呼,墙头上却是一片骚乱,惨叫连连。几个守兵厮打间宛如碎石一般从墙头跌落。村民在这边执着火把齐声大喊“日出前咬伤七人就能痊愈!”“快放我们进去!”“打开城门!”熊熊火光之下,村民们病态的脸色都显出一股妖异的红光。
又过了一会,村民们的喊声小了下去,城内的骚乱也渐渐平息。村民们的心情又沉重起来,也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
城头上突然探出一双鲜血淋漓的手,接着一个人趴着墙头站起身来,隐约可以认出正是那个守军头领。他批发浴血,满脸凶光,似乎在刚才的混乱中已经受伤。
都事仰面高喊道:“我们都是同道中人,赶快放我们进去!”
那头领嘶哑着声音道:“放你们进去?我们有今日全拜你们所赐!何况放了你们,还要和我们抢治病的药人,现在离日出的时候已经不远,我们要进城去找药人治病,而你们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只配在城外等死!”他言罢,猛一挥手,一具被剁得毫无人形的尸体骨碌碌滚落下来,虽然看不清面目,但大家都猜到就是刚才那个抛入城中的村民。
众人心中一凛,只听脚步之声渐远,似乎那群守军弃了城门向城中而去。那都事气急败坏,指着城门一顿臭骂,其他村民知道获救无望,纷纷坐在地上呼天抢地,痛哭不止。
那都事突然止了骂,转身喝道:“都给我闭嘴!现在城门虽然关着,但城头箭却已经没了,区区一扇门板岂能挡得住我们!来人,给我撞!”
他一呼之下,大家顿觉有了救命稻草,疯狂般的冲了过去,肩顶头撞,后边的更是无头无脑,照着前面人的身体一顿乱推,众人山呼海涌,撞得城门嘎吱乱摇。
小小偏僻郡县,又非金城汤池,哪里禁得住几百人这般乱顶乱撞。只十余下功夫,就被撞出了一条大缝,都事又带领手下官兵刀斧齐上,一阵猛砍,顿时开出个一人高的大洞。村民们你拥我挤,冲了过去,可怜一些老弱还不待病发,就被踩踏成了肉泥。
城内一片死寂,灯火黯淡,哪里像有人烟的样子。
众村民好不容易拼死进了城中,却半个人影子也没看到。加上这时毒血攻心,众人狂性触发,皆是爪牙俱张,面露狰狞,向四周乱望乱嗅,欲要找人咬食。
都事一指南方,冷笑道:“刚才那些人往城中祭天塔方向去了,县尹和城内村民必定躲在那里!”
祭天塔是城内居民每年除夕,祭祀诸神的地方。说是塔,实为一方高台,地面到台顶有十余丈高,只一道极窄的阶梯可通,台顶呈正圆之型,平整广阔,可容纳两千余人。四方围墙巍峨,沿边分布着九处哨塔,内储弓箭粮食,易守难攻,的确是危难之时最佳藏身之处。那都事平日执掌全县军务,这些哪能不知。
那些村民此刻毒血攻心,神智已乱,心中无非咬食生人一念,哪里还有别的主意,自然是唯都事马首是瞻。片刻间,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祭天塔而去。
杨逸之等人亦尾随都事一行来到祭天塔下。
只见一座十丈高台巍峨耸立,台顶一根合抱粗的石柱,又高十丈,直刺入茫茫夜空,柱顶栖着一只硕大的青铜飞凤,高踞群星之中,作状仰天长鸣。柱身“通天柱”三个隶书大字在星光下青光粼粼。台柱相加二十丈有余,通体石质,恢弘异常。休说在这等瘴毒蛮荒之地,就算放到中原都会,也堪称一时奇观。
台上火光熊熊,呼喊声不断。天台上的守兵正从台顶哨岗处往下抛滚石。台下那群本来守卫城墙的弓箭手正在头领的命令下向台上放箭。由于天台太高,羽箭能射到台上围墙之内的不到一半,而那些滚石却毫不留情,几下就将弓箭手的队列砸了个七零八落。那头领手足都已受伤,一面破口大骂,一面亲自抢过弓箭往上乱射。
都事见状哈哈大笑,直迎了上去。头领猛地转过身,漆黑的箭尖正对准都事的胸前,怒目道:“你敢戏弄我?”
都事笑意不减,伸手轻轻挡住箭尖,道:“大人不要误会。大人也看到了,敌人有地利之势,武备强劲,不是那么容易制服的,唯今之际,只有你我二人联手,将高台上的村民一个个赶下来。”
那头领犹疑的看了他一会,道:“你有什么办法?”
都事笑道:“大人附耳过来。”
头领警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都事大笑道:“你我都已受伤,难道还怕我趁机咬大人的耳朵?”
那头领犹豫片刻,终于将手中弓箭放下,凑过头去,道:“快说!”
都事颔首微笑,低头作出耳语的样子,伸出右手往那头领肩上轻轻拍了几拍。他的手势突然一变,五指正落到头领的颈椎骨上,手腕用力一翻,已将头领的身体生生扭过来。
那头领反应过来,已然中计,暴怒之下欲要挣扎,无奈穴道被制,动弹不得,只有张口大骂,将都事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
这一下变化兔起鸠落,那群弓箭手大惊之下,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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