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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婚令-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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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明是因为钱不够吧?”她说完两手交叉,肘部撑在柜台上,不遗余力地继续“撕扯老师面皮”的伟大事业。
    裴君心中小人闻言已开始捶胸顿足,可他本人却还是面皮厚到戳不烂的老样子,径直从门口走到南山柜台前,风平浪静地开口:“邸店确无空房,而钱不够也是事实。”
    裴君终于大方承认自己是个穷光蛋,南山忽将手伸过去,隔着黑油油的高柜台抓住了他的衣裳。裴渠低头看了看她的手,抬手反握住,扯开,随后将她两只手叠在一起包在掌心里。
    秋夜凉,连带着南山的手也是凉凉的。而裴渠因方才走了好多路,手正暖和得没处放。这样肉麻麻地握在一起,两个人倒是各取所需。
    “老师嫁给我吧。”南山抬头盯着他,忽然豪爽地说道。
    裴渠还在预备说辞,没想到竟然是南山先开了口。
    之前他也曾不要脸地与南山说过可以嫁给她这种话,但那时南山的反应实在是令人难开口说第二次,总被无情拒绝纵然面子上过得去,但无其他对策的那种感觉实在太糟了。
    南山和他很像,油盐不进刀枪不入,对付她也是很难。如今她主动松口,当真是祖宗八代显灵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南山见他不答话,忙追问:“咦,难道老师不想嫁?”说着叹口气,正要说些譬如“老师出身名门自然不肯下嫁……”这样的话来,裴渠却是忽松开手捧住了她的脸。
    原本熨在手上的温度一下子转移到了脸上,南山不由缩起了肩。裴渠忽然笑了笑,眼眸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明亮,倒是将南山给看呆愣了。那张脸霍地凑过来,瞬间近在咫尺,近得可以互触彼此呼吸。
    南山顿时心如擂鼓,裴渠却得寸进尺,额头抵上她额头,鼻尖碰到她鼻尖,这才低低开口:“为什么不肯?为师要送你的喜服都是红色的。”
    他声音里似乎含笑,低得像耳语,南山恍然大悟。
    就说女子喜服不该是绿的吗?他非送个红的,难道竟是将她当作新郎的缘由?裴某人是在做嫁衣的时候就打算倒插门了吗!
    还以为他以前说“嫁给你”是随口开玩笑,没想到竟然是深思熟虑预谋已久。
    失策!
    南山想要后退,裴渠却轻按住她后脑勺,浅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说:“不要跑了,我不想再找不到你。”
    失去过一次,耗费了漫长的时间后悔,又耗费了多余的时间去彼此猜疑,还差一点丢了命。重逢如此不易,如今能耳鬓厮磨说出这番话来,更是不易。
    南山呼吸一滞,眼眶有些酸。
    她也不想经历那样的事了。
    裴渠温柔地吻了吻她额头,最后捧着她的脸笑了笑说:“柜台好像有些碍事。”
    南山原本酸得都要挤出眼泪来的眼睛被他这一句话逗得骤然弯起,竟也是笑起来。裴渠拇指从她眼底轻抚过,反被潮湿细密的睫毛所触,那触感温柔至极。
    而她眼底略是青黑,看来是昨晚没有睡好觉。他忙收了手,道:“不早了,回去罢。”
    外面集市已到了散场的时候,男女老少均是意犹未尽地返家去,却也有些年轻男女黏在一块儿怎么也不肯回去,于是寻各处能谈天说事的地方继续探讨人生。
    没有夜禁的广陵可真是自由幸福得要死过去了。
    但南山的翻墙本事却没有因这自由无阻拦的夜晚而荒废。因那一对父女又没有给她留门,而是蠢蠢地插上了大栓,她就只好再次翻墙进宅。
    翻墙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对裴渠而言却十分困难。
    南山看看那堵墙回头道:“我可以教老师怎么翻,很容易的。”
    裴渠背手站着,机智地回:“你翻墙进去后开个门就好,我年纪大了,还是走大门比较妥当。”
    “老师又不是七老八十动弹不得,这么矮的墙也没有信心翻过去吗?”南山觉得不服气,之前替他打蚊子什么的也就罢了,连进门都要她翻进去给他开,这对于维系以后的关系很不利,她不能总停留在“为老师服务”的状态。
    于是南山决定给他两条路选:一、跟着学翻墙,二,在外面坐一夜。反正她是不会心软去替他开门的。
    师生二人一时争执不下,将先前在米行柜台做的肉麻事都忘得光光。
    而站在院内摇头叹气的十六娘说:“我都睡了一觉了,南山姊姊和裴叔叔却还没能进得门来,真是可怜呐。”
    她无心再围观这种拉锯战,打个哈欠进屋继续睡了。
    不过她放弃得实在太早,熊孩子一定没有料到,南山姊姊发挥了身为内卫的业务素养,在嘴皮子说不过裴某人的不利态势下,出其不意一招将他打晕,最后拖进了宅内。
    看来粗暴的拳头才是行走天下重正妻纲之大道。
    可喜可贺。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家暴→ →
    ps按照我参照的那个朝代来说,女子嫁衣应该是绿的,新郎喜服是红的。
☆、第80章 八零答婚
    次日一早;已快要饿疯了的十六娘盯着案上的古楼子口水快要流下来。若不是家教不允许,她现在当真想敲碗去喊裴叔叔起来。
    裴叔叔再不来的话她要等到何时才能吃饭呐?十六娘拼命往肚子里咽了咽口水;看向刚坐下来的南山:“裴叔叔昨天睡得很晚吗?如何到现在还没有起来……”她又瞅瞅外面,小声嘀咕:“太阳都照屁股了。”
    今日天气晴好;秋风暖阳,很是惬意。南山没闲空享用这好天气;一大早火急火燎干完活;这会儿刚坐下来,见裴渠还没来便与沈凤阁说:“不等了罢,米行这么晚还没个人不大好。”
    “你先吃完去吧。”完全不饿的沈凤阁悠闲地翻着书,头也没有抬地说。
    于是南山将古楼子切开;拿了一块包好就大步流星地走了,看得十六娘一愣一愣的。南山将古楼子切开后;肉香更是四溢,小十六娘眼睛都快要掉进去了。
    她拼命咽口水,可怜巴巴地说:“我能不能……”
    沈凤阁头也不抬地对小崽子的要求予以拒绝:“不能。”
    十六娘揉着肚子暗自哼哼唧唧,时不时往外瞥,忽然眼前一亮:“喔来了来了!”她不忘起身:“裴叔叔早。”
    裴渠则按着酸痛的脖颈,应了一声。
    沈凤阁这才抬起头,懒懒看他一眼,说:“坐下吃吧。”
    熊孩子顿时像解了穴位一样,双手在餐桌上活跃起来,紧跟着嘴和肚子也活跃起来,不多会儿,一块肉饼便被她吞得只剩满嘴满手的油。
    沈凤阁看不过去正要说教一二,裴渠已拿着帕子伸过手去,抓住小崽子抹干净她的嘴,又给她擦擦手。沈凤阁看在眼里,心想南山当年大约就是这么被骗走的,行动派在这一点上果然占尽优势。
    小崽子却完全不在意,她无视刚擦干净的手,低头又抓起一块来往嘴里塞。
    沈凤阁丢过去一块帕子:“吃完了自己擦干净。”他暂时不想见到这只饭桶,指了指桌上剩下的古楼子道:“都吃光,不要浪费。”
    十六娘十分乐意地拼命点头。
    沈凤阁起身就走,走到裴渠身旁时却又说:“你跟我来一趟。”
    裴渠即刻擦了擦手起身,跟着他一路走到庭院。宅子不大,却也五脏俱全,全胜在精巧二字上。沈凤阁在小亭棋桌前坐下,面前却是一颗棋子也没有。他做官是很有一套,下棋却完全没有优势,面对王待诏的这个熊弟子,他一点自取其辱的想法也没有,于是干脆煮茶喝。
    饼茶敲成小块碾碎,箩筛过再煮。小炉上水声汩汩,衬着秋日庭院更是清静惬意。
    沈凤阁悠闲万分地深嗅秋日里成熟又清甜的气味,裴渠却仍是按着隐隐作疼的脖子在想南山昨日的狠招。
    秋雁一群群,阵势浩大,鸣声划破天际。此一去,冬将来,该是藏果实的时候啦。沈凤阁忽转过头去,将一早就放在一旁的箱子拖过来,当着裴渠的面打开,竟是从里面取出一卷红茧纸出来。
    沈某人很自然地说:“听说你打算入赘,所以通婚书就由我们这边出。”他俨然将自己当成大家长,顺理成章地将婚书正书别纸递过去:“这样直接给你礼仪上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但你孑然一身,也没什么仪式好做。”
    通 婚书通常由男方递予女方,分正书与别纸。正书虚词华美,都是客套话,以沈某人手中这份为例,无非就是顿首顿首,再写裴某某如何如何好,我家对你倾慕已久难 以名言等等,最后再顿首顿首。别纸上就要实际得多,写的是李某某已成年,年龄几何,未曾婚过,再写个媒人姓名。
    求娶的一方将通婚书递出去,对方若接书答应下来,就要回一份答婚书,也分正书别纸。这两份都要封好,属于男女婚姻契约的重要见证。
    沈凤阁自然地递过去,裴某人也是很自然地接过。他将系在红茧纸上的丝线解开,将那通婚书看了一遍,从字迹上辨出这根本就是出自南山之手。小徒弟在婚书上自称李朝歌,且用辞十分夸张,拍马屁本事简直一流,真不愧是媒官中的翘楚。
    沈凤阁又搬出笔墨纸砚来,裴渠接过纸笔想了想,那边沈凤阁已是亲自动手为他磨墨。才子写答婚书必然不会像徒弟那样不费脑子地循例写,要写对方的好处,又要写自己的求嫁之心,不能露骨也不能太含蓄。恰到好处的文章最难写,不过到底是难不倒裴某人的。
    于是沈凤阁的墨甫一磨好,裴渠便执笔蘸墨低头在红茧纸上写起来。
    一笔一划皆是方方正正楷字,洋洋洒洒写到一盏茶凉。沈凤阁在一旁看着,差点连“你在炫技吗”都要脱口而出,最终却还是等到他收笔。
    裴渠说:“台主坐在我对面总有被考试的感觉,上一回这样被盯着还是考制科的时候。”
    “时间过得太快,那时我也才二十来岁。”沈凤阁说着接过答婚书,依次看了一遍,心说不一样啊果真是不一样,难怪当年要将他的答卷裱在尚书省给人看。灵气天赋都绰绰有余,偏偏就是无心仕途,这样的人将来不知要做什么呢。
    沈凤阁将通婚书及答婚书收好,对裴渠道:“婚事就如此定下了。没有甚么人可请,所以其他礼俗一切从简,回去备好催妆和却扇诗,咦?”沈凤阁顿了顿:“是不是该换一换?”
    “台主想换什么?”
    沈凤阁一时来了恶趣味:“譬如你在阁中候着,让南山催妆;你执团扇,让南山来作却扇诗?”
    “不可以。”斩钉截铁的拒绝。
    “怎么了,怕你学生作不出好诗来吗?”
    “那么她能作得出来吗?”
    “最多难听些,有甚么难的。”沈凤阁一副想看热闹的架势,转头关好箱子,又道:“罢了罢了,这两项还是不改了。”
    炉上水再次煮沸,煎了一遍又一遍早就老了,沈凤阁也懒得再喝。
    一时间两人均是沉默起来,只听得水声汩汩。
    沈凤阁走了会儿神,他此生没有给过松华一个婚礼,却也写过婚书。那晚松华忙完官媒衙门的事往家去,半路碰上从台狱归来的他,见他心情不好便问他要不要喝酒,说完晃了晃手中提着的小酒坛子,就跟着他回了家。
    彼时他二人关系已是十分亲近,却碍于情势与官民悬殊无法结合,且他在仕途上也面临诸多选择,不知会身处何舟亦不知能在宦海几浮沉,故而一直心事重重。
    瞿松华是个十分通透的人,她好不容易付一次真心,不论结果如何也打算好好享用珍惜这段关系。
    那晚两人对饮剑南烧春,松华翻了翻随身书匣,想找些下酒的小食,却只翻到一包花生和一卷还未替某家送出去的通婚书。
    沈凤阁取过那封婚书地看了看,瞿松华则在一旁看着他,屋内瞬时陷入长久沉默之中。瞿松华试图开口打破这尴尬,沈凤阁却忽然起身取来纸笔,一气呵成地写了一封婚书给她。
    瞿松华大方收下通婚书,却不着急写答婚书,她喝了一杯酒忽然将手伸过来握住他的手,望着他道:“知退,我这一生就是这样了,不出意外我只能做一辈子的媒官,当一辈子的暗探,直到失去利用的价值。”
    她浅褐色的眸子里有潮意,但眼角却弯起来,仿佛在笑:“不过我不在意,能遇到你我很高兴,我的人生已经有了不同,这是之前没有预想到的部分。所以其他的事,我不会去奢望。”
    宦门妻永远不会是她的结局。
    所以她没有趁酒兴应此景写答婚书,连这一点幻想也没有给自己留。
    九月里天气乍凉,晚上尤甚。瞿松华喝了酒,手指仍是凉凉的,她松开沈凤阁的手,解开上襦,细薄皮肤乍然暴露在空气中,白净的脖颈往下,肩头是一朵刺目的黑梅花。
    走神走到这里,沈凤阁乍然惊醒,霍地抬起头来,只见裴渠正看着自己,便皱眉说话来掩盖自己的心虚:“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等着定婚期。”裴渠收回目光,很识趣地看向别处。
    沈凤阁将回忆都收一收,忽听得那边小丫头喊道:“不好啦,南山姊姊被人送回来了!”
    沈凤阁猛地一皱眉,裴渠已是起身匆匆出了小亭。
    那 边十六娘面对昏迷的南山和送南山回来的伙计,先是吓懵,再然后是急得快要哭出来。她扑上前拼命摇南山,哭喊着“南山姊姊你怎么了,南山姊姊你快醒一醒”, 又抬头问米行伙计“喊大夫了吗?呜呜快去喊大夫……”,伙计说“去请了去请了”,她这才又低下头去抱着南山哭。
    她正哭得伤心时,背后忽伸过来一只手将她拎起来。十六娘还未来得及反应,却见裴渠跪地俯身去听南山的心跳。裴渠随即握过南山手腕,皱眉探了会儿脉象,面色渐渐沉重起来。
    “怎么样?”匆匆赶来的沈凤阁问道。
    “不太好。”裴渠说着俯身将她抱起来往厢房去,“是我疏忽了,我没有料到会这么快。”
☆、第81章 八一废寝忘食 
    十六娘拔腿跟上;结果大人们却将她关在了门外。
    大夫拎着药箱姗姗来迟;进屋诊过后,又与裴渠交流了一下意见;都认为是旧年余毒发作,而指向则是昔日那令人丧失味觉的毒药。
    裴涟君在札记中记录了一些后续可能会有的病症;但说应该不会出现得太早,措辞间并不是太确定。裴渠曾做过最坏的打算,故而前阵子他在徐妙文府中多番尝试却得不出解药时;体会到了异常的焦躁和沮丧。
    广陵城的老大夫也不是完全无对策,向裴渠了解了一番此毒构成,思索半天给了一些建议。
    沈凤阁在一旁静静听着;末了插话问道:“若解不了毒会有什么后果?”
    裴渠抬头看了他一眼,唇角紧抿;眉头仍旧蹙着。而老大夫则是无可奈何摇摇头,直截了当地给出回复:“撑不了太长时间。”
    沈凤阁握了一下拳,走过去送老大夫离开。
    裴渠给南山喂了些水,在卧房中坐了一会儿,起身出门。他并不是头一回面对昏迷的南山,但这次显然比上次更危急。他在屋中走来走去,沈凤阁忽推门进来,见他还在屋中踱步,便说:“你现在不该是去制解药吗?还在这里耗费时间做什么?需要什么药赶紧列出单子来。”
    催促完毕,沈凤阁关上门,拎过守在门口的小十六娘就走了。
    沈凤阁单独辟了一间药室给裴渠,任何人都不许打扰,包括十六娘。裴渠苦思冥想不断试炼,连饭也忘了吃,十六娘吃饭时与爹爹说:“裴叔叔不吃饭会饿死的吧。”
    “不会,吃饱饭会想睡觉,还是饿着清醒。”她不靠谱的爹爹如是回道。
    十 六娘点点头,可一两天不吃饭也就算了,裴叔叔都关了三天了。操心的小崽子认为这样不好,便偷偷去厨舍弄了些东西要给裴叔叔送去。她拎了个食盒趴在窗口朝里 看,扑鼻而来的药味实在呛人,桌上到处是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里面很是混乱呐,完全不符合裴叔叔爱干净爱整洁的特质呢。
    十六娘啧啧两声,再看就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她“嗷”了一声,抱着食盒就冲进了屋内。
    “裴叔叔你怎么啦?”十六娘认为他可能是饿得没有力气了,遂赶紧将食盒双手奉上:“呐!饭来了裴叔叔快吃!吃了就有力气啦。”
    可她裴叔叔却仍旧躺着,动也不动。
    十六娘手脚一慌,愣了愣,站起来朝外面喊:“爹爹不好了!裴叔叔饿晕了……”
    可沈凤阁哪里听得到她说话,府里刚好来了客人,沈凤阁正在前厅会客。十六娘见无回应,拔腿就往前面跑,她闷头冲进前厅,因为太急没看到客人,径直就朝沈凤阁抱怨:“都是爹爹不让裴叔叔吃饭,现在裴叔叔饿晕啦!怎么办!”
    “喔,知退这个是你的小宝贝吗?”客人笑眯眯地说着。
    十六娘这才注意到厅中还有另一个人,她愣了愣,警备地杵在原地,看看那客人,又看看沈凤阁。沈凤阁搁下茶盏:“十六娘,这是七舅公。”
    十六娘呆愣了一下。
    客人道:“甚么舅公,她现在又不是袁家的孩子,跟我自然扯不上关系啦。”他又看向十六娘:“你方才说甚么来着?谁饿晕啦?”
    十六娘戳戳手指警备地看着客人,回说:“裴叔叔……”
    “喔喔那个小家伙。”客人一副看谁都是小宝贝的架势,说道:“才饿了几天嘛不会死的,我看他多半在装死哩,来带我去。”
    十六娘盯着他,余光瞥瞥自己爹爹,心道:这个老翁真是好奇怪,他到底是谁吖……爹爹也不说清楚。
    “你是在怕我吗小家伙?”客人见十六娘整个儿懵住,遂走过来俯身对她说话:“老夫可不是坏人呐!你不要怕我,快快领我去见那个小家伙。”
    十六娘往后退了退。。
    “观白居士。”沈凤阁终于开了口,“不要吓着她。”
    李观白捏着胡子站直身体,啧啧道:“真是小气呐。”他又同小崽子道:“你裴叔叔是我弟子,你看我像坏人吗?”
    啊,原来如此。十六娘立刻前边引路,带李观白往药室去。
    裴渠仍旧躺在地上,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昏迷,观白上前探了一下他鼻息,又拨开他眼皮瞅了瞅:“这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遇上麻烦事情就吞药睡觉,总能睡出些点子来,不过这回不能让他这么睡下去啦。”观白一转头,同十六娘道:“弄桶冷水来将他浇水醒。”
    “好!”十六娘不假思索应道,完全无视自己的臂力转头就要去提水,却被沈凤阁一把拖住;“逞什么能?”
    沈凤阁亲自去拎了一桶水来,正要往下浇时,裴渠却霍地坐了起来。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头顶即将倒下来的水,而沈凤阁也没控制住,一桶水就这样淋了下去。
    裴渠抬手抹掉额头的水,按住太阳穴,颇有些恍惚地道:“纸笔在哪?”
    十六娘顿时从愣怔中回过神来,拿过纸笔就递过去,又极其迅速地磨好了墨,屏息等裴渠写字。裴渠皱眉写完,沈凤阁低头一看,正是一张药方。
    “是解药吗?”
    “不知道。”裴渠说着站起来,这才注意到观白。他也是愣了愣,听得观白道:“傻徒儿我来给你送东西啦。”
    观白也不卖关子,从袖中摸出一张方子来递过去:“云冠子那老道给的,他好歹与你亲娘同宗,对付她的毒药也很是有一套。不过那老儿说他珍惜味觉不敢以身试,所以不知到底会不会有效。送这个来,算是给你一点启发,你瞅瞅看。”
    裴渠径直接过,看下来皱了皱眉,又与自己方才写的对比了一番,忽然眸光亮了一亮:“这里列出来的药我都要。”他将两张都递给沈凤阁,沈凤阁略迟疑地接过,又看了看他。
    只见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潦草,很有些疯癫意味。沈凤阁应了声“知道了”,随即从架子上拿下毯子递给他:“别冻着。”
    裴渠裹了毯子径直坐下,整理案上的纸张,竟是有些亢奋。观白没扰他,沈凤阁也将十六娘带出了屋。将门关上,观白道:“真是许久没见他这模样了,上一回废寝忘食还是十多年前了。”
    沈凤阁回头看一眼,随即十分效率地令人去将药材采买回来。十六娘则一直惦记着吃的问题,好像再不送饭去裴叔叔就要挥别人世了。
    观白却说:“他现在脑子不大对头,这时候勿要去打断他,吃东西会坏思路的。”
    十六娘忧心地点点头。
    天色暗了又将明,裴渠则又熬了一整个晚上。他此刻裹着毯子躺在地上,听到外面的钟鼓声霍地坐了起来。他伸指蘸了蘸墨放进嘴里,忽然眸光乍亮,即刻掀了毯子拿了桌上药碗开门往外走。
    这时宅子里的人还刚醒,十六娘囫囵套着过冬的厚衣裳杵在走廊里打哈欠,而沈凤阁则刚梳整完毕打算去看看南山。他甫走到门口,便见裴渠端着药碗走了过来。裴渠像没瞧见他似的,推门进去后径直将南山扶起来,端了碗给她喂药。
    沈凤阁顿时明白这是有戏了,却也没上千帮忙,只待裴渠给南山喂完药,这才问:“解药吗?”
    “我可以吃出味道了。”裴渠还握着那药碗,有些愣愣地回。
    “会很快见效吗?”
    “不知道。或许没有那么快,她中毒的时间比我久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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