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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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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这出《锦瑟》本是为李探花度身定制的,主角不愿登场,戏也自然唱不下去了。”
“只可惜在下枉活了这几十年,如今才真正明白这‘走开’的道理。”
“的确。如果李探花当初收到那封信时就明白这道理,甚至连前几个人也不必死了。”
李寻欢自饮了一杯,沉默。
关止继续道:“倘若在下估算不错,李探花至今未曾告诉旁人那封信的内容。”
李寻欢低吟道:“‘重宝已重现李园,望君勿失之交臂。’”
关止笑道:“以旁人看来,此信飘忽得近乎荒谬。李探花却有心了。此信与当年兴云庄外散布的匿名信同出一辄,李探花动心,正说明李探花对林诗音始终不能忘怀。当然,以李探花的性情,这一层缘由是万万不肯与外人承认的。”
李寻欢微微一笑,道:“关掌柜倒是对在下的脾气了解的很。既已说到这一层,在下有个问题也要请教关掌柜了:关掌柜的真实姓氏可是上官?”
关止仰天长笑道:“若非李探花提醒,在下真要连这个姓氏都忘却了。不错,在下曾经名唤上官止。不过,如今苟且在这里的,只是关止而已。”
“敢问关掌柜和上官金虹的渊源?”
关止信手扯下一片花瓣,吹送至风中,道:“世人只知上官金虹有个名唤上官飞的儿子,却不知他还有一个儿子。只不过这第二个儿子着实令上官金虹失望得很,他不仅无意于江湖商路,而且年纪轻轻便生了痨病。以上官金虹的雄心伟略,自然不愿承认这么一个近乎废人的儿子的存在。与李探花初次见面时,在下的自我引荐并无任何诳妄之语。李探花可以回想一下:‘在下原本无意这数钱的买卖,只一心读些圣贤书,家中诸事留与家兄操办。不曾想一场痨病断了在下仕途的念头,而家兄也不幸早亡,于是票号的业务全丢给在下这不成器的书生。’在下所言是否不虚?”
李寻欢叹道:“的确,是在下一时疏忽了。关掌柜如今能使金钱帮更上层楼,上官金虹地下有知,想必也要感慨自己当日看走眼了。”
关止一阵狂笑,道:“谁在乎他的看法!”
李寻欢目光微闪,道:“难道关掌柜给在下制造如许麻烦,不是为了替令尊报仇?”
关止咳了两声,道:“他早已不把我当儿子看待,我又何必为他挣命。在我心目中,对他甚至连一点怨恨的感觉都谈不上。当年认清自己的命运之后,我只有一个怨恨的对象。”
李寻欢不语。
关止一笑,道:“抱歉,正是李探花。”
李寻欢缓缓道:“你这又是何必。”
关止漠然道:“在李探花看来,这自然是荒诞不经了。李探花虽有‘浪子’之名,却是个人人称道的浪子,连李探花那点咳嗽吐血的毛病也被美化成了痴情和情义的象征。同样是忍受痛苦,我得到的是什么?无论是在家中还是出门在外,人们一听到我的咳嗽就面露惧色,惟恐避之不及。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萌生了练飞刀的念头。一是因为这种小巧的利器的确适合你我这样的体质,再者未免夹杂点私心:小李飞刀向来是上官金虹最畏惧的强敌,故他搜集的情报尤以有关小李飞刀的详尽;即便不考虑偷练敌方的兵刃是否会令上官金虹暴怒,飞刀也是我最便利学习的武功。”
李寻欢道:“飞刀本无门派之分,你既已练成,又何必找我一决高低。”
关止冷笑道:“李探花此次归来难道没有注意一个有趣的现象?小李飞刀已成众人效仿的对象。只要李探花还在,与那些市井之徒相比,我不过是个飞刀射得更准、咳嗽咳得更逼真的小李飞刀仰慕者而已。如果李探花有我这样的经历,难道会甘于这种角色?”
李寻欢不胜疲惫地叹一口气,道:“你究竟要怎样才会安心?”
关止目光一凛,道:“我要你身死、心死、名死。”
李寻欢黯然道:“难怪你要苦心安排这出《锦瑟》了。不过,有一点你却估计错了。”
“什么?”
“若你希望我心死,本不必动用《锦瑟》。隐居三年,我心中早已是死水一潭。”
关止不以为然道:“在这一点上,我没有估计错。倘若李探花心中果真已经死水一潭,只凭那封书信不可能诱出李探花。只要李探花出现,我就能安排这场好戏开演。一具具死尸会让李探花明白:你也不过是个病人,你的咳嗽只能处处成为被人利用的弱点。如果真能达到这一步,让李探花心死的目标自然也就实现了。然而,有一点确实出乎我意料。我不曾想到,《锦瑟》却能激发出李探花的潜能。”
李寻欢抿了口酒,道:“如今你又想如何?”
关止道:“至少我还有机会用手中的飞刀让李探花身死、名死。”
“如果我拒绝一战?”
“你不能拒绝。”
“为什么?”
“因为这一战无关江湖道义,也无关家世恩仇,只是两个病人在为自己存在的尊严而战。”
李寻欢凝视关止,道:“你有把握?”
“在飞刀的造诣上,我或许还比不上李探花,但我有自己的优势。”
“我知道。所以你会选择未正时分。”
“不错。我的飞刀比李探花少练了几十年,但我的咳嗽也比李探花欠了至少十年。飞刀讲求凝神屏息,一声咳嗽足以使一切前功尽弃。我想李探花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潮热发作时饮酒固然是饮鸠止渴,却也能借酒的热力一时稳住体内的真气。”
李寻欢放下手中酒杯,道:“如此看来,你我一战在所难免了。”
“正是。”
李寻欢起身。
园中风声忽紧,花瓣飘飞如雪。
李寻欢长叹一声:“如此美景,你我却已无暇观赏。”
关止一笑,道:“或待来生。”
“来生也许你已成了杯不离口的酒鬼,而我却成了清谈的茶客,彼此见面也不相识了。”
“如此倒不妨留下个识别的口讯:‘江涨雪融山上日﹐缸倾酒尽落花空。’”
“‘空花落尽酒倾缸﹐日上山融雪涨江。’”
“请。”
“请。”
两人后退。飞刀已各在手。
同样样式的飞刀。
同样的普通。
关止眼中充满自信。
李寻欢却神色凝重。
只有他自己知道,若非酒力的支撑,他根本已经站立不住。
关止的手很稳。
李寻欢的手却有一丝颤抖。
因为他胸口的痛楚已经在蔓延开来。
风声愈紧。
更迷茫的飞花。
一声咳嗽。
飞刀出。
雪落。
二十五
李寻欢咳嗽。
他手中无刀。
刀已没入关止右臂。
关止手中也无刀。
刀落在他脚边。
李寻欢深吸口气、稳住声音,道:“你仍然少考虑了一件事。一个与咳嗽纠缠了近二十年的人,自然也会对咳嗽多几分了解。当咳嗽已经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时,它对飞刀的出手已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关止凄然一笑:“我的确不曾想到,竟然会在咳嗽上也输给你。”
“你还年轻,只要你稍微多些耐心,原本就能活得比我长久。”
“你认为我会有这种耐心?”
李寻欢叹口气,合上眼。他已经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当李寻欢再次睁开眼时,关止已倒在地上,喉间插着一把飞刀,正是方才落在他脚边的那把。
李寻欢摸到石凳边坐下,只觉得全身都像被掏空过,再没有余力做出任何反应。他听见自己在剧烈地咳嗽,但并不觉得痛苦;有股腥热的液体涌到他嘴边,他只木然地掏出块丝帕掩在嘴上。那股液体的味道始终徘徊不去,他也并不在意,直到寒风鼓动衣袖时带出了一丝凉意,他才发觉丝帕连同衣袖竟已全被染红了。
李寻欢茫然一笑,随意将丝帕丢在地上。阴霭的天空中没有任何阳光的痕迹,但估算一下时辰,阿飞等人应该快回来了。李寻欢环视一圈这片熟悉得有些陌生的梅林,聚起最后一点真气,纵身而去。
阿飞与荆非带着孙小红并叶开赶回来时,关止的尸身上已经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
“结束了?”孙小红的目光有些迷惑。
众人正无语间,一个人影飞进园来。原来是侍药,他的右手还包裹着纱布。
侍药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还有人,只是默默地走到关止尸身旁边,跪下,小心拂去积雪,然后轻轻抱起,向大门方向走去。
荆非忽道:“等一下。”
侍药站住,并未回头。
“你家主人是否就是上官止?”
侍药漠然道:“以前他是一个名唤关止的病人,如今他是一具尸体。这个回答,大人可满意?”说罢,也不待荆非答话,径直离去。
阿飞目送侍药的背影远去,再回视园中,只见孙小红正捧着一块带血的丝帕出神。
“昨天送你们走时,他可说过什么?”孙小红的声音有些颤抖。
阿飞犹豫片刻,道:“他要我转告你:他欠你一杯酒。”
孙小红扭过头,飞快地抹了下眼睛,复回首一笑,道:“还好,毕竟他还记得。”
见孙小红准备拉着叶开进屋,阿飞道:“你们……以后住在这里?”
孙小红又是一笑,道:“这么大的园子,总得有人看家。”说着目光又有些迷离:“他暂时离开自有他离开的道理,我总不至于像个怨妇一样,拖着叶开四处去追他。”
园中只剩下阿飞与荆非两人。荆非拎起梅树下的酒坛,摇了摇,见仍有剩酒,自仰头灌了一阵,尽兴后擦擦嘴,转向阿飞,道:“你认为如何?”
阿飞不解:“什么?”
“今天的事情。”
“从关止臂上还插有一把飞刀看,自然是李寻欢胜出、关止随后自杀了。”
“这个谁都看得出。我想知道:你认为李寻欢会去哪里?”
“我不知道。”
“难道你不替他担心?我可是听到过一种传说:濒死的狼总会找寻一个无人之处,静静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狼会。李寻欢不会。”
“别忘了我提醒过你:一个太寂寞的人难免会做出一些别人料想不到的事。”
阿飞摇摇头,道:“也许李寻欢以前是个太寂寞的人,但现在不再是了。”
“何以见得?”
“寂寞的人只会努力留在人群中;李寻欢选择离开,这说明他已经敢于面对寂寞。一个敢于面对寂寞的人,没有人有权利说他太寂寞。”
荆非怅然一笑,道:“按你这种说法,我倒成了一个寂寞的人了。”
阿飞盯住荆非,道:“我一直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荆非笑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喜欢问问题了?”
“和你学的。”
“也好。请。”
“林麻子出事那天,在李园暗算你的是侍药?”
“应该是他。因为当时唯有他可能借帮厨名义在园内自由走动。”
“营救孙小红时,我注意过你的身手。以你的功夫,当时怎会被武功只属中流的侍药暗算?”
荆非先是一愣,既而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方道:“我那两手拳脚能得到阿飞的赏识,真是荣幸之至。可惜,我在喝酒方面并不同样高明。”遂做严肃状,道:“那天中午会遭暗算,完全是因为宿醉未消。”
阿飞也绷不住笑了一下,转而正色道:“还有一个问题:你到底和荆无命有没有关系?”
荆非望着阿飞,认真道:“我认识这个人。”
阿飞正欲再问,却只听荆非道:“你的问题已经不少了。现在轮到我来提问。”
“你想知道什么?”
“你刚才是不是在说谎?”
阿飞神色微变,道:“什么意思?”
荆非不慌不忙道:“我是说,你知道李寻欢到哪里去了。”
“李寻欢从未对我说过。我也未曾想到他会不辞而别。”
“我没有怀疑李寻欢和你说过什么。我只是相信一件事:李寻欢离去的踪迹能够瞒过别人,但绝对瞒不住阿飞的眼睛。”
阿飞闻言不禁一惊,却见荆非已在这一瞬纵身离去,只在身后留下一句:“后会有期!”
阿飞独自站在园中,一时竟有些迷茫。荆非说得不错,他的确已经看出李寻欢的去向;但是否应该追随前去,他不知道。
雪仍在下。
大雪。
和当年一样纷扬的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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