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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三绝-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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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二虎道:“可不是吗?自从您跟大家说开後,哥儿们已经不逞强去收取例钱了,得闲为他们尽点力,帮忙搭个架子提个桶什麽的,大家客客气气的,他们反而大方起来了,以前两百钱,还得凶声恶气地逼出来,现在他们自动加到三百个钱,不用我们去收了,到时自己送了来。”
  韩宏笑道:
  “这不是很好吗?这大相国的香客多,生意好,收入也不错,那些生意人原也需要有人来照顾的,只是你们的态度太凶,人家就不情愿了,好好的把话说通了,他们自会发现少不了你们的。”
  曹二虎道:“可是现在这家伙来抢我们钱不说,还要抢我们的地盘,这可不能再忍耐下去了……”
  韩宏道:“二虎!你们若是信得过我,就给我一个面子,由我来负责解决,如何?你们损失多少钱都算我的。”
  曹二虎道:“大郎,这是什麽话呢?哥儿那个没受你的好处,闲了事捉进官里去,都是你托人情给放出来的,平常有个急用向你开口,你也从没叫我们空手而回过,这几个钱反正也是骗来的,舍了就舍了,可是他要抢我们的地盘,那可断了我们的生计。”
  韩宏道:“不会的,这位朋友也只是说说而已。”
  曹二虎道:“大郎!这可说不准,他来了有半个多月了,一直跟我们过不去,抢我们的钱倒还是小事,他把我们的财路也探明白了,分明是有心要插进一腿。”
  韩宏道:“我负责!绝不叫你们吃亏行不行?你们各位先到街口正顺楼喝酒去,记我的帐,今儿我身上不便,明天我准来,把各位前两次的损失一起补上。”
  曹二虎道:“大郎这一说就是骂人了,哥儿们现在日子还过得去,不敢再麻烦大郎了,倒是好久没跟大郎聚聚,明天我们弟兄凑分子,在这儿宰一头羊,弄几缸子酒,请大郎来醉上一顿……”
  韩宏笑道:“那敢情好,我也想念你们得紧,所以今天特地弯来看看,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我准到,今天我没空陪大家,委屈你们自己喝酒去。”
  曹二虎笑向那些汉子道:“哥儿们怎麽样?他们说韩大郎金榜及第做了官,做了官又成了家,还攀上了豪门,不理咱们这些穷朋友了,我说韩大郎不是这种人,现在证明我的话没错吧?”
  那些汉子也七嘴八舌地叫著,闹著,一哄出了菜园而去,那抢了钱的汉子却一直没有走开,眼睁睁地瞪著韩雄,似若不信地道:“你是进士及第而做的官?”
  韩宏道:“惭愧!惭愧!上一榜侥幸中了第五名!”
  “那你做的官儿一定不小!”
  韩宏摇头道:“那可更惭愧了,兄弟在礼部,只是一名六品艮外郎,书牍小吏而已。”
  “六品官儿,那可真不小,比县太爷还高一品呢!”
  韩宏夷然一笑道:“县令虽为七品,却是百里之侯,一地之父母官,天高皇帝远,尊贵之至。在京师,官儿太多了。我这六品小吏俯拾即是,实在算不了什麽。”
  汉子道:“那我可不知道,反正你的官儿不小,奇怪了,你怎麽会跟曹二虎那帮人结成朋友的?”
  “那些朋友有什麽不好?他们很讲义气,我在贫贱之际,他们不嫌弃我……”
  汉子笑道:“这些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根本就是地方上的青皮混混,你却是个读书人。”
  韩宏一笑道:“朋友!你这就错了,读书人不过是读过书而已,并不比别的人高贵。朋友,我们坐下来谈。”
  韩宏指了一边的草篷,那是曹二虎等人栖身之处,那儿原本是庙中的僧人火工所居,看守蔬菜的。
  可是庙园很大,照顾不周,附近的居民常去偷菜,曹二虎等人更是不时光顾,跟僧人起了冲突。
  大相国寺一半为官产,庙中住持不胜其扰,一状告到官里,公人们把那些青皮混混都捉将入去。
  韩宏知道了,因为跟住持略有交情,说了人情把那些人放了出来。更说动了住持,让曹二虎他们住在菜园里,兼带看守园子。
  这使他们有个栖身之处,而且园中的菜蔬也不再有人来偷了,那些爱偷菜的人,不怕寺中的和尚,却惹不起这些地头蛇,几年下来,倒是相安无事。
  所以韩宏到了此地,倒像是到了自己的家。
  他看出这汉子器宇不凡,倒是想结交一番,可是那汉子却退了一步说道:“慢来,姓韩的,我们可不是朋友。”
  韩宏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朋友何出斯言?”
  汉子道:“今天你虽然喝退了那些人,但是我并不领情,我是存心让他们,否则我只要手一挥,就能打倒他们!”
  “这个兄弟相信,兄弟略知技击,看得出朋友是受过真传的,那些人只不过是有点蛮力而已,绝非朋友敌手。”
  “啊?这麽说你也练过功夫?”
  韩宏摇头道:“略经涉猎,却没下过苦功,为了读书,兄弟放弃了学剑的机会,现在颇为後侮……”
  “有什麽好後侮的?学剑又能如何?你读书多少还捞了个官做,我学了一身的本事,却落得三餐不继。”
  韩宏道:“方今天下久治,已有动乱之徵,正是武人立功立业的大好机会,文官只有跑腿的份了。”
  汉子哼了一声道:“那只是指一般的世家功臣子弟,别的人想做个马前小卒都捞不到机会。”
  韩宏道:“没有的事,太子在灵武练兵,正在召集年轻力壮的丁勇……”
  汉子道:“我知道,我去试过,弓开九石,也曾打败了几个甄试比武的军士,他们却说我来历不明,赶了出来。”
  韩宏道:“怎会有这种事呢?”
  “就是有这种事,我知道那几个狗头们的心思,见我武艺太高,怕入营之後,爬在他们头上,把他们挤了下去,有好些不会武功的,都录取了。”
  韩宏一听倒是默然了,这种情形很普遍,那个圈子都是一样的,人才总是容易遭到人排挤,不易出头!
  因此,他道:“朋友别灰心,那些没知识的军卒可能心胸狭一点,但是将官却不会放过人才的。”
  汉子道:“都是一样的,我等著一个机会,找到了负责徵兵的一位长官,听说他是个千夫长,我上去毛遂自荐,又演了一番武艺。他看著倒是很满意了,可是一问我的家世,却又把我斥退了回来。”
  “这又是什麽原故呢?难道你的家世有什麽问题吗?”
  “我的家世没问题,因为我祖父流居胡地,他说我家世不清,又无人推荐,就将我斥退了。”
  这一点韩宏倒是明白的,他知道这次太子在灵武练兵,以侯希逸挂帅,主要就是为了抵拒胡人的势力,因此凡是跟胡人略微沾上点关系的,唯恐是胡人的细作渗入,故而加以摒弃了。
  这当然不能明白地告诉对方,因此他只好柔声地道:“朋友!你如果决意要投军谋个出身,兄弟可以作书推荐,有兄弟作为担保,他们就不会再拒绝了。”
  “你肯为我推荐?”
  “是的,当朝司马侯希逸大将军,与兄弟略有渊源,兄弟如果作书推荐,一定会录用你的。”
  汉子神色一振道:“那太好了,侯将军是新军主帅,你认识他,椎荐一个人应该是没问题的,可是你真的跟侯大将军认识吗?你的面子够吗?”
  这种话太突兀了。
  倒像是韩宏倒过来去求他帮忙似的,换个人早就气得拂袖而去了。
  但韩宏却不以为怪,他在下层圈子里认识的朋友不少,知道他们心直口快,想到什麽就说什麽。
  这一问倒还不算没道理。
  因此,韩宏仍是很诚恳地回答说:“兄弟认识侯将军是一点不假,这是可以打听的,至於说到兄弟的面子有多大,这倒难说。
  因为兄弟以前从未推荐人去,不过,朋友只是想投军效力,兄弟自信还有这个能力才对。
  如若朋友期望过高,想一去就担任要职,领军拜将,兄弟的面子就不够了。”
  那汉子点点头道:“这就好,我只要能安下身来就行,至於能否有出息,那要看日後的表现了。”
  韩宏道:“是极!是极!不过据兄弟观察,像朋友这般人才,在军中必定能够有所发展的。”
  那汉子低下头来道:“咱家学武艺,本就是想在武职上谋个出身的,可是一直却没有机会,刚到京城来求发展,那知因为脾气太坏,跟人打架,把对方打伤了,捉将官里去关了一年多,上个月才放出来。”
  韩宏对他的处境十分同情,因此道:“朋友还是及早去投军的好,无友无钱,在长安混日子是很难出头的,尤其像朋友这种谋生的方法,决非长久之计。
  即使朋友的身手非凡,但是打死了人,仍然是要吃官司的,再关上个十年八年,这一辈子就真正的完了。”
  汉子有点惭愧地看了一下手中的钱,低下头来道:“我知道这种行为是不对的,为盗为贼,乃习武之诫,我若是真的要想做壤事,早就落草做强盗了。
  我有几个师兄弟,原是一起来谋出身的,结果都没有著落,耐不住穷困,结夥打家劫舍去了。
  前几天我还碰到一个,穿著一身光鲜,似乎发了财,还邀我去入夥呢!”
  “这可千万干不得!”韩宏没来由的紧张起来了。
  “我知道,所以我当时就拒绝了,可是在长安住著,身边无钱实在不好混,因此,我才打上那几个混混的主意,他们的钱是骗来的,属不义之财,抢几个没关系。”
  韩宏摇头苦笑,明知这个理由实在不通,可也不便驳回去。
  但那个汉子也自知理屈,低下头来道:“我知道这也不对,可是没办法呀,我要钱有急用。”
  韩宏听过曹二虎说汉子已是第三次抢他们的钱了,因此便问道:“朋友!你有什麽急需?”
  汉子的神色黯然地道:“我老母生病吃药要钱……”
  “啊!那可是耽误不得的,朋友!这钱够吗?”
  汉子看看手中的那把钱,长叹了一口气:“够?付利息都不够,我娘是去年生的病,那时我正在狱中,家中只有个妹子在服侍老娘。
  要延医吃药,不得已,只有向同村的一个富户借钱,折腾了半年,老娘的病是好了,却欠了一大笔的债,总数约莫是三四万。”
  韩宏道:“令堂的病能好,欠几个钱是没关系的,将来还他就是了。”
  汉子道:“问题是人家不肯等我慢慢还。”
  “哦!他要怎麽样?”
  “他看中了我妹子长得好看,才答应借钱给我家的,说明一年为期,如果到期不还,就要我妹妹给他作妾。”
  韩宏知道必定是这种情形,因为他在平康里巷经常出入,类似的故事听得太多了,那些女孩子都是在差不多情况下身入风尘的,但仍忍不住愤然道:“这家伙太可恶了,怎麽能提出这种混帐的要求呢?不要理他!”
  汉子苦笑著脸道:“他这要求虽混帐,却是事前声明,而且双方署卷为凭,倒不能说他存心欺负人,我家中既无田产,又没有生产,若不是有个人可以作抵,他凭什麽大把大把的钱借给我们?”
  韩宏也没有话说了,汉子又道:“他借钱的利息要得并不高,而且期限一年,这条件并不苛刻,因此他的附带条件虽苛,我却不能耍赖。”
  韩宏只有跟著叹了口气道:“只是令妹却苦了。”
  汉子的目光渐有湿意。“就是这话了,我妹子才十七岁,那老头儿却已七十多了,这一嫁过去,终身幸福也完了。但是欠了的钱要还,又有什麽办法呢?我本来急著想去投军,就是听说有一笔安家费。”
  韩宏摇摇头道:“朋友!安家费虽有,最多也不过十数千而已,离你所欠的债还差一大截呢!”
  汉子也呆了,道:“才这麽一点?”
  韩宏道:“十数千也不算少了,那是一年的钱粮,若是在家里种田,一年还赚不到一半呢!”
  汉子急了道:“不行!那我可不能去投军了。我得赶紧赚钱去赎我的妹子,她在家伺候老娘已经够苦了,我不能耽误她一辈子。”
  “朋友,你有什麽赚钱的法子?”
  汉子翻著白眼道:“实在没办法,我只有找我的师兄弟先拿钱去还债,然後跟他们落草去,宁可我做强盗,也不能断送我妹子的一生……”
  韩宏长叹了一声,然後道:“朋友,这可不是办法,这样吧!你也不要去打那个主意,还是安心投军谋个出身去,我给你想个办法筹钱。”
  汉子似乎难以相信地道:“你……要借饯给我……”
  韩宏道:“是的!你这是急用,刻不容缓,我在三天之内,一定给你筹足五十千镑,你拿了回家还债,然後上灵武去找侯将军投效,谋个出身……”
  汉子道:“慢来!慢来!这位老兄,你我非亲非故,你干嘛要帮我的忙呢?”
  韩宏笑道:“还是那句话,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你有困难,我有这个能力,帮你一下这算不了什麽,也许将来我有困难时,也要请你帮忙的,我们就这麽说定了,三天後傍晚时分,你到我家来找我好了……我家在……”
  那汉子道:“老兄,你的好意我十分感谢,不过这事情可开不得玩笑,你要知道,我只有一个月的期限了,我赶回家还得要十来天,因此,你要是没把握,还是让我想别的方法好了,要是误了我的事,我可恨你一辈子。”
  这汉子倒也够冲的,韩宏跟他才刚见面,而且是诚心诚意帮他的忙,他却像是吃定了似的。
  韩宏对这种实心的汉子倒是很欣赏,一拍胸膛道:“朋友,这你放心,我韩君平人在长安,你问问这儿的人,他们都认识,三天後你来找我,绝对耽误不了你的事,对了,你的高姓大名,可以赐告一下吗?我要写封信给你带著,你办完了家里的事,就赶紧上灵武去,目前正是个机会,那儿需要人,否则投营吃粮,还不一定有缺呢!”
  汉子道:“我姓许,单名一个俊字,河间大名府人氏,祖上曾经在燕州罗艺将军麾下为将……”
  韩宏道:“燕州罗氏是累世名臣,晋封燕国公,罗氏为将门世家,极受朝廷器重……”
  许俊道:“我祖上只是罗公门下的稗将,而且那是多年以前的事。现在已经搭不上关系了。”
  韩宏道:“但罗公门下,都得罗氏枪法真传,而罗家的枪法,到现在还是军中的神技之一,许朋友是否……”
  许俊道:“罗氏枪法神绝是不错,但是现下却已多半失传,连罗公的後人都未能使得全了。我是学过一阵子,却不能算精通,我是用刀的……”
  韩宏笑道:“不管你用什麽,有这一点渊源出身,在军营中就较为受人重视,我在信中为你吹嘘一下,相信在侯大人那儿也不会埋没你的,你今年贵庚?”
  许俊道:“二十六岁。”
  韩栩道:“好,正男儿少壮之年,燕赵男儿,多慷慨悲歌之士,侯大将军门下,你们同乡很多,去了必有照应。许壮土,我今年三十了,比你虚长四岁,如蒙不弃,我们就结个异姓兄弟吧!”
  许俊想了一下,双手一拱道:“小弟高攀了。”
  韩宏十分高兴地道:“好兄弟,後天晚上你到我家来,见见你嫂子,她可是长安有名的美人。”
  韩宏说了自己的地址,欢天喜地的跟许俊分手,一迳回到家里,柳青儿跟玉芹已经弄好了晚餐在等著他。
  韩宏看见桌上有鱼有肉,还温了一壶好酒,倒是颇觉意外,忙问道:“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弄了这麽多的菜?”
  玉芹笑道:“今天不是咱们家的好日子,是街口上的好日子,鱼跟肉都是他们送的。”
  “街市口上的好日子?这是怎麽说呢?”
  玉芹道:“他们鬼得很,知道今天是户部发放岁俸的日子,所以迭了酒菜上门,实际上是提醒我们一声,要来收帐了,这些做生意的可恶透了。”
  韩宏一怔道:“我们家吃的菜肴粮食都是赊的了。”
  玉芹笑道:“也不算是赊,在京师,官府人家都是如此,米粮鱼肉,都是送了来,半年结帐一次,户部发关俸後再算帐,一次来领了去,这也是官府之家的气派,只有那些小户百姓,才会是现钱买粮食呢!”
  韩宏道:“我们一共该付多少钱了?”
  玉芹道:“不多,今天我跟夫人算了一下,总共才只有二十多千,官人可以领到五十多千,足足有馀的。”
  韩宏苦笑了一声道:“只怕没有得剩了,我都买了这东西了!”
  说著取出了怀中的那对鸡血石印,玉芹闻言怔道:“这麽一方石头,要卖五十千钱?”
  韩宏道:“这鸡血石纹很妙,隐隐自成图画,举世再也找不出第二对了,这可是无价之宝。”
  玉芹道:“天下没有无价之宝的,就算价值连城,也总有个价钱的,这只是两方石头罢了,又不是什麽美玉!”
  韩宏道:“你那里懂得……”
  玉芹道:“老爷,我是不懂得,可是我却懂得行情,便知道不管多贵多好的石头,若是用来做印章,价值就有限,最好的也不会超过十千钱去,我有个表哥在古玩店里当学徒,这是他教给我的,大概不会错。”
  柳青儿道:“是啊!爷,以前姐妹们有了玉器,自己不识价,都是拿来叫玉芹去请她表哥估价的,她表哥在万珍斋当学徒,已经出师了,对於各种珍奇古玩,估价很准的,这方石印瞧著虽好,但我看来也不值三十千……”
  韩宏苦笑道:“不是三十千,是五十千,我今天领了五十千的飞钱,全部买了这方石印了。还有几千零钱,搁在衙门里,我怕累赘,没带在身上。”
  玉芹更是叫了起来道:“什麽?五十千钱买了这麽一对石头?我的爷!您可真大方,这明明是叫人诓了,是那一家,快去退给他,否则就拿去报官去,我表哥说,古玩买卖虽有虚头,但讨价太多就是讹骗了,可以告他的。”
  韩宏摇摇头道:“价钱是我自家开的口,这还去报什麽官?难道抓我自己不成?”
  柳青儿较为细心道:“爷!以前你也常替人品鉴古石珍玩,估价很准,相信你不会给人讹去的!”
  韩宏叹了一口气:“除非是我自己愿意,谁也别想在这上面讹我一文钱去,这对印章是我向一个朋友买的,他住在大相国寺,因为有急用,我想帮助他,可是他生性耿介、性情孤傲,只有买了他这对印石,但石头的确不错!”
  玉芹噘著嘴道:“爷!您既然能估价,就瞧瞧它能值多少,拿去卖了吧!凑著也好去结帐,否则等人要上门来就难看了。您是新科的贵人,发放在京里,别人都以为您很罩得住,这可不能穿帮。”
  新科进士多半外放出去当地方官,混个三五年,多少总能捞进几文,所以榜发之後,倒不愁没钱使,有些人专门放钱给这些外任官,利息很高。限期半年或一年还清,可见做官确实有点好处。
  只是外任官升迁的机会较难,身家有些底子的,不急於赚钱,就打通关节留京放在部裹录用,油水是捞不到了,每年还得往里贴钱,可是升迁的机会极多。
  所以,科班出身的京官,在一般人心目中,就是财主的意思。韩宏的情形却是例外,他是被侯希逸留下的,那也是李存信的托付。
  宅第是李存信送给他的,而且也送了他一笔可观的贺仪,使得韩栩这个六品官儿也颇为风光。
  因此玉芹的顾虑不错,若是等人上门来要帐,那就是罩不住了,柳青儿道:“这也是,钱花了就花了,帮助人是应该的,可是那些生意人的帐也拖不得,他们的嘴巴可恶极了,不出三天,就能加油添醋,传遍了长安城去。把东西卖了,咱们自己再凑一凑,以後日子过省一点。”
  韩栩道:“这对印石我打算自己刻了送给李侯的。”
  柳青儿道:“这也应该,不过我想李侯也不争这些,咱们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
  韩宏苦笑道:“假如卖了能济急倒也罢了,这对石头虽然难得,却还不是极品,正如玉芹说的,印石在古玩中最不起价,最名贵的玉石,也没有上万的,名贵的玉都用来雕成佩饰了,印石可没有带在身上的,那只是些次质的石块而已,这对印石拿到市上,最多只能卖个两三千。”
  “什麽?才这麽一点价钱啊!”
  “如果我再肯费上些功夫,就势加以雕刻後,倒是还可以卖成个十来千的,那还得一两个月之後。”
  玉芹道:“那怎麽办?爷!您也真是的,一味去做好事,就不愿自家死活了,现在可不比从前了,您有了功名,摸了一个家,开门就要钱的,以前您没钱可以躲在家里十天半月不出来,现在您天天要上衙门去应卯。”
  韩宏被说得无言可答了,柳青儿忙道:“玉芹!不可以没规矩,怎麽对爷那样说话的!
  爷是不知道家用情况,再说也是做好事,又不是拿去胡天胡地乱花了,才二十千多一点儿,那里就难死咱们了。”
  玉芹道:“这一两万钱,自然是难不倒人,婢子拿头面去质押一下,也能周转开来了,婢子也不是在数落爷,而是要他知道一下家里的情况,以後可不能再那麽大方了,要是再许下人家什麽,咱们拿不出来了。”
  韩宏一怔道:“什麽!家里已经没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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