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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散仙-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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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箫清儿只觉一头雾水,心下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误解了娘亲.  姬香蛾眉轻整,道:“你何以如此不安,羽道之士当无尘无垢,静心涤虑,你如若这般心境,不若回山了事。”说着,她摆了摆袖,加快了步伐.  “清儿刚为师弟一事跟娘亲吵架了.”箫清儿如实道.
  “什么?”姬香停下脚步,回头讶然.  太昊峰土行府,昊天殿后进一间斗室内,灯火通明,一名鹤发童颜的银袍老道与一名青衣中年文士盘膝对坐在一张石桌前,桌上正摆放了几卷玉册,两人谈兴歵.  这是一间古朴的石室,四壁有着四盏长明灯高置,将室内映得一片明黄光亮.斗室内陈设简单,一个小圆桌,几个蒲团,几组堆满卷宗的书架在侧壁,石室东面开有通风高窗,壁角香炉不息.
  很难想象,堂堂圣道昆仑一派之主平常就居住在这简陋的室内,此时一元真人正手把玉册,与座下弟子箫云忘研讨道法精微之处.
  一元真人合上卷宗,沉吟片刻,道:“云忘,你可知为师连日召你,领你观我道宗不传之秘是为何?箫云忘闻言收手正座,垂首道:“恕弟子愚昧,请师尊明示.  一元真人凝思微目,追忆道:“你入我门下两百余年,是为末座,修为却后来居上,凌驾道宗同辈之上,更难得你不拘一格,自成一道.你当知道,为师对你期望甚高,你与凤岚走在一起双修合道,当初其实为师心中是反对的,你可明白?
  箫云忘无有波澜的面庞顿然一惊,沉凝道:“弟子任性,让师尊失望了.  一元真人叹息一声,道:“为师最近心有所动,甚感劫期不远,不出多久,只怕再难有闲过问世事,你们当中谁能担当这昆仑大任?紫霆稳重守持,但缺乏机变之能,在未来可预见的动乱中,他实难担当诀断之才,为师很为难啊,云忘.
  箫云忘豁然明了,几日来的迷惑一扫而空,当即顿首道:“师尊厚爱弟子不敢当,无论谁接任掌尊之位,云忘都会竭力支持.
  一元真人面色忧虑深重,对箫云忘推卸之辞并不意外,遂又转开话题道:“道法两宗自古共掌昆仑,一主一辅,乃开山祖师英明之举,只是法宗这几百年来实力大涨,人心思动……为师对你太上师祖所立誓言,这几百年来不敢稍有或忘,不能不未雨绸缪.  顿了一顿,他又道:“更有可虑者,乃是前人因果,为师略微洞察天机,海外那一脉时刻对我虎视耽耽,我昆仑另一大劫只怕应在这里.
  箫云忘当即起身退后两步,再向前拜倒,誓言道:钊币尊放心,有云忘在,不论谁敢冒犯我昆仑天威,弟子舍却一身性命,也不能让人得逞.
  “好,好,有你这句话,为师放心多了.”一元真人亲自上前将箫云忘扶起,两人再度各自落坐,这时间破晓一线天光射入了斗室内,新一天来临了.  一元真人苦思再三,仍旧作难道:“云忘,修道人固然有七情六欲,但你修到虑冥大化之境,当能勘破这一切才是……  为师还是希望你再作考虑,希望你能担当更大的重任.  箫云忘垂首沉默不语,一元真人终究是一派宗师,失望之余,只得挥手命其离去.
  满腹心事的箫云忘在天光之前,返回了玉霄峰,却见玉霄楼光明大放,甚感奇怪,入得大堂,却见凤岚一脸寒气地端坐,神思不属.
  箫云忘收起心事,笑侃道:“岚儿在等我?  凤岚这才抬起头来,如雪冷凝的脸上怒气横生,冷冷道:“你这玉霄峰一个个都反了,你那小徒弟一声不吭就离山而去,你女儿更是连我这个当娘的都不放眼里,妾身在这里等你回来作主呢.”说罢撇头重重一哼.箫云忘愕然,螟目出神片刻,突然道:“真儿如何离得去?事情只怕不这么简单吧?  凤岚一副早知如此的生气样,道:“你那徒弟跟妾身赌气,怎么离山的妾身不清楚,只是你那女儿却怪到她娘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箫云忘本心中有事,熟知爱侀子的他,登时沉不住气,负手不耐道:“清儿一向性子温和,跟你反目,只怕是有相当误会.我倒是要问你,真儿怎么离山,只怕跟你脱不了干系吧?
  凤岚登时站了起来,怒道:“好啊……是,是我凤岚出言相逼赶走了你的宝贝徒弟,气走了你的爱女,这玉霄峰妾身是待不下去了,妾身走就是了.  箫云忘低叱一声:“无理取闹!”拂袖转出楼堂.
  凤岚厉声道:“你站住,你说谁无理取闹了?
  箫云忘旋风一般回转身来,正视凤岚,夫妇两人对峙久,凤岚终是不敌,垂首软弱道:“妾身不过是跟真儿挑明了那双修疗伤之事,说清楚事情轻重,叫他不要误了清儿前程……妾身哪里有赶他走了,妾身一心为清儿着想,她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还说……”  “够了!”听得两句,这实情他就能推之八九不离十.
  一个绿裳女子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分别看了两人一眼,才对箫云忘低低叫了声“爹!”然后缓缓越过了他,站在凤岚七步之外,凝视她良久,才道:“娘,本来女儿是一心回来跟您道歉,只是听了刚才的话,女儿很伤心,很失望……”  凤岚脸色苍白一片,指着两人,身形摇摇欲坠:“你,你们……”  箫清儿回望箫云忘一眼,惨然叫道:“娘,你为何不肯易身而处地为师弟他想想,你难道不知道,说出这样的话,他会有多伤心?  “况且你不问问女儿的意见,就自作主张,如今可好,师弟他人不知去向,他这样的状况,您的良心能安吗,您说说,你说说呀……  “爹一一”说着,箫清儿惨呼一声,回身就扑进了箫云忘怀中,痛哭不止.  箫云忘一面温声安抚着爱女,一面冷视着凤岚,责难和失望在他眼中徘徊.  “都容不下妾身了,妾身这就走,这就走……”凤岚秉性刚烈,性子急来如火,蓦然冲过门廊处的父女两人,作势就要离去.  “你去哪里?”箫云忘一句话截住了凤岚.
  “哪里来,回哪里去!”凤岚气极道.  “事已至此,你还要跟我闹脾气,究竟谁的错,你心中当真没个是非么?”箫云忘极力压制胸腔的怒气.“爹……娘……”箫清儿轻轻离开箫云忘的怀抱,上前拉回凤岚,站在两人之间,“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女儿这就去王母峰苦修仙法,不再为你们增添烦恼,只求你们设法找回师弟,女儿就心满意足了.”说罢,箫清儿缓缓穿过两人,腾身御剑冲天而去.  天渐渐大明,玉霄峰却是一片死寂.
  东出昆仑,暂时来有去向的杨逸真,是夜栖息在昆仑怒江源头沿岸的山洞中.  山头风急,寒冷的空气入了肺腑,纵然有皮裘裹身,杨逸真还是禁不住连打几个寒嚓.他呼唤了几声,一早飞得不知去向的青鸟,叼着一串红亮亮的果子飞了回来.
  “你这野鸟!”杨逸真没好气地冲着盘旋的青鸟骂了一句.
  “咕咕,臭小子,接着!”音鸟松口就将野果连藤扔到杨逸真头上.  杨逸真匆忙离开仙府,未带干根,连夜远行数百里,又失去了辟谷之能,早饿得发慌了.一串酸甜带苦的野果,他三两口就吃了个干净,“前面是不是有个小码头,还有个集市?
  青鸟怪叫了一声,闪电冲向高空,盘旋一阵后又落了回来,叫道:“嘎嘎,船,看见一只大船,好玩,好玩……”  “大船?”杨逸真大觉奇怪,他印象中河阳镇从来没有大船停靠,暗骂这妖鸟少见多怪,不过也确认了目的地所在,“青鸟,我们走,就去那里.  青鸟怪叫一声,狂风卷起,倏然化做一只巨鸟,展翅落在崖口上.杨逸真刚爬上去,青鸟就腾空扑下了河谷半空,冲着急速奔流的河面上滑翔而下,堪堪掠过浪涛翻滚的水面,迅即拔高而起,奔往天际,大地山川尽在人鸟之下.
  在青鸟的法力护持下,杨逸真在一阵平飞后才勉强坐稳,回头再看了一眼昆仑山,心中万般惆怅,转即又想起了河阳镇的一草一木,只怕如今一切早物是人非了.
  在蜿蜒回转东南向的河湾处,杨逸真果然见到了码头处有一只巨帆大船.他令青鸟在一市集几里外河岸上一处丘陵落下.
  “嘿哟,嘿哟……”码头上装卸货物的一群脚夫正高声喊着号子,踩着舷板,承上接下.南北陆路,水路,货物如流水一般从各地行商手中来回周转,在市集百货行市里买卖交易,外地的米根布匹,换走山中的药材和兽皮,自然也少不了过冬的木炭.  杨逸真走上码头,站在集市口,仰望那高大的牌坊,再度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一股的浓郁乡情油然而生.他最终把目光定在了“归来去”那个在记忆里有些模糊的客栈招蟠上.
  顺着人流,杨逸真不自觉地走进了客栈大门,抬眼望向柜台,有着一男一女,却难与当年的两人重合起来,再仔细落在那花信少妇面上,眉眼竟有些眼熟.
  “公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呀?”一个小伙计蹬蹬跑了过来.  杨逸真愣了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头一回听人叫他公子,不免感觉有些奇怪,扫视一下大堂,道:“来碗粥.  小伙计有些意外,赶忙讨笑道:“公子是初到此地,想来不知我这等山野之地也有风昧小吃……”杨逸真笑了笑,打断道:“就要碗粥.
  小伙计呆了一呆,见杨逸真一身打扮,可不甘心,又继续劝说,这时,柜台上那少妇喊道:“公子,别听那小子瞎嚷,大清早的给公子随便来点清淡小点……还不快去!”她后一句冲那小伙计喊去,说罢她小心看了眼内堂角落.
  小伙计挨了骂,挠挠头皮,回头冲后堂伙房嗓子喊了去,这才领着杨逸真进了天并内角落一个空桌落坐.此时客栈内人烟甚少,杨逸真对面角落一桌颇为引人注目,为首是一名二十七八光景的华衣青年,另几名更像是随从护卫模样的魁梧大汉,一行举止颇有军士杀伐之气,远近的坐客都不敢多看.  杨逸真目光再改落到柜台上,那少妇秀美丰盈,他越看越觉得眼熟,心中忽然像打开了窍,一个人影浮上了他心头,原来是……她.  再看看她一旁那名敦实汉子,想来是她的丈夫吧,杨逸真心中升起了一阵难言的滋昧.
  两碟面糕小点,一碗小米粥很快就摆上了桌子.  杨逸真见那小伙计一旁闲着,就将他叫了过来,问道:“伙计,这客栈原来东家呢?  小伙计露出了奇怪之色,小心翼翼道:“公子您知道这……”见杨逸真点头,他偷看柜台方向一眼,才低声道“原来东家半年前染了邪病去世了,他女人觉得这里有妖邪,把客栈甩手盘给了郭家,喏,就是现在老板娘,她待人可好了,这里人都叫她筱娘呢.  “有妖邪?”杨逸真失笑.  “是啊.”小伙计有些兔祟道:“老板娘才半岁的小少爷,最近就染了怪病,怎么也治不好,老板娘可愁坏了.
  杨逸真特意瞥过去一眼,那少妇眉梢间果然有些忧愁之色,心中念着:她都有孩子了,他已然确认了那少妇的身分,当下低声间道:
  “那你可知道镇里的郭屠夫?  “那就是老板娘她爹呀,早不干了,在后院闲着呢……告诉你,这老板是倒插门的,客栈里可都是老板娘说了算.”他回头想起了什么,又奇道:“咦,不对啊,公子莫非是本地人,怎么着也不像呀……”  杨逸真不置可否,挥手让他离去,小伙计有些不舍地离去,好不容易碰上个富家公子样的人,他本以为有个打赏,谁知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走远了嘴里还叽咕不休.  白纤情冷不丁在他心里道:“那女人是你老相好?
  杨逸真刚喝下一口粥,闻言险些没给呛了,没好气地解释道:“我是在这里长大的……”白纤情哼声打断道:“那就是青梅竹马了?
  杨逸真没心思跟这最近越来越有返老还童趋势的狐狸精搭话,刚才那伙计的动作提醒了他,一个很尴尬的问题,他刻下身无分文.
  难道这下山第一回就吃霸王餐?自己这副身子骨,虽然对付几个凡俗之人虽是没间题,可他知道这老板娘是昔年故人,哪还能有此恶念.  杨逸真叹息一声,生平之窘局,堂堂昆仑仙家弟子竟落得如此境地,心中好笑又酸楚,突然他看了看自己一身打扮,有了主意.  杨逸真长身而起,叫来店小儿,弹了弹身上的皮毛,若无其事道:“伙计,你看我这身值多少?
  本就不情不愿跑来的伙计闻言一脸惊愕,打量杨逸真半晌,才道:“小的见识不多,不过这皮货倒是略知一二,公子这身可是上好的玄狐皮裘,少说,少说也值个三五百两银子.  “那就好,本公子托你一件事,办好了有赏.”杨逸真起身脱下大鳖,剩下一身道宗弟子袍服,交到发愣的伙计手中,“给我卖出去,公子算它二百两,多的就是你的.
  他话刚一出,客栈天并中内外堂客纷纷瞩目,柜台上自然也盯了过来.  伙计捧着大瞥,原地激动地不知是好,傻呵呵地直笑,连问:“公子莫不是在说笑,逗小的开心?
  杨逸真露出为难之色,道:“本公子旅途中不慎丢了行囊,你看着去办就是.  伙计大喜着就要答应,却见筱娘飘然移步而至,喝斥了伙计一声,这才爽声赔笑道:“公子若是有为难之处,这顿就算客栈奉请了,这等贵重少物,小店如何担当得起,况且一时半刻只怕也找不到大主顾.  杨逸真盯着这张明润精明的秀丽面孔,一阵失神,筱娘见这俊逸不凡的年轻公子盯着她不放,顿时面上一阵羞红,有些手足无措地错开了眼神.
  
第六集 浮生如梦
第一章 乱象
  “这皮货让我看看,合适本人就要了。”杨逸真对面邡的锦袍青年人,饶有兴趣地离座而来。  伙计看了杨逸真一眼,见他点头,就交到了来人手中,那人上下内外摸索一阵,连连颔首,抬头打量杨逸真一阵,竖起五指,干净俐落道:“货是好货,洛水府大商行都难得一见,五百两整,本人要了。”  杨逸真略一打量来人,尽管他身着华衣却是一脸风霜,英武刚毅的面上,有着一双热情且透着精明的长目,让人一见顿生好感,举止自有一股雍容大度,非等闲之辈,他没有多作犹豫,点头道:“成交。”  那华衣青年取出一张大号银票,交到杨逸真手中,道:“这银票在大汉国全境通达,是上京城开元钱庄所出,兄台放心就是。”  他见杨逸真看也不看就收到袖中,特意打量了他一番,目光透出几分亮色,赞叹道:“看来兄台也是爽快之人。”  杨逸真对华衣青年谦逊地笑了笑。  那华衣青年也不拖泥带水,将大氅随手交到随从手里,对杨逸真道:“说来本人是占了个大便宜,这皮货一转手少说也是千八百两,兄弟莫要见怪才是,呵呵。”说罢微一抱拳,转身离去,那名剽悍随从紧跟而去。  莜娘接过杨逸真手中银票,微微一笑,让他稍等,这时,一个丫鬟从客栈后堂慌慌张张跑了出来,高叫道:“老板娘,老板娘不好了、不好了,小少爷又犯病了。”  “啊。”莜娘惊呼一声,方寸大乱,正要赶去,又站住吩咐道:“你赶紧去请大夫来一趟。”  那丫头刚要走,又给老板娘叫了站住,“嘴巴干净点,不许出去胡说。”  莜娘这才放人走了,她回神捏着手中银票,匆忙向杨逸真赔个不是,将银票还给了他,索性道:“公子,这顿就算本店请了,奴家还有家务去忙。”  “我……”杨逸真本想跟莜娘相认,却在这样的场合无法出口,只能看着她匆忙远去,想了想,再叫过小伙计吩咐道:“给我留间上房,银票先压着……对了,先替我换点碎银子。”  “好的!”小伙计接过银票兴冲冲去了。  杨逸真出客栈前暗暗打量了那掌柜的一眼,看上去颇为忠厚老实的一个男人,暗为郭莜宽心,走进了喧闹的市集,顺着人流,他照着记忆来到一家杂货铺。  “天师神教,传吾大法,鬼神辟易,无邪不治……”一个细长的嗓子从街头叫过,正在跟老板讨价还价的杨逸真听得奇怪,回头一看,却见一名打扮不伦不类的灰袍干瘦道士,手上举着个长幡,上面满是火红的符咒。  “公子爷,您要的都准备好了。”店老儿给递上一个小竹篮,里面堆满了纸钱和香烛,那老儿见杨逸真注目那道士,便笑道:“最近这天下不太平吶,妖孽横行,那南方的蛮子又闹事了。”  杨逸真闻言收回目光,道:“什么妖孽,南方蛮子怎么了?”  那店老儿咳嗽了一声,叹息一声道:“河阳镇倒还算太平,过了江,再往南去,可就乱啦,那些蛮子结伙造乱,在我大汉边境闹翻了天。  “传言还有一些会邪法的妖孽作祟,时疫横行,闹得人心惶惶,亏得有武阳王镇守一方,蛮子才不敢过分嚣张。  “可这大冬天刚缓过气,那退去的蛮子据说又要打来了,这不,最近河阳镇啊,有军爷,还有这道士和尚出没……”忽然店老儿怪道:“公子爷该是大地方来的,是见过大世面的,该比老儿清楚才是呀。”  河阳镇外一处山岗坡林上,堆集了零散的坟茔土丘,在雪林里如块块雪馒头一般。  杨逸真在一块低矮的坟墓前,孤零零地站着,脚下香烛余烟袅袅,纸灰一地。  许久,他从行囊里取出一只木偶放在了坟头上。  忽然他若有所觉,一个雪衣女人凭空出现在了他身边,就这么叩首拜倒雪地上。  “你这是……”杨逸真有些吃惊。  “怎么,不认识奴了?”白纤情两手纤巧地提起长裙,若河柳随风一般盈盈起身,风情无限地回眸一笑,“你的爹娘自然也是奴的爹娘,这可是你中土人的习俗,奴没记错吧?”说着,娇媚无比地横了杨逸真一眼。  白纤情的突然现身,让杨逸真有些无所适从,憋了半晌,才道:“你真打算这样跟着我?”  “跟着你一辈子,不离不弃,直到地老天荒……”白纤情生生站到杨逸真呼吸可闻之地,深情不悔地凝望着他,甜美的声音柔腻到他浑身骨子发酸。  “可是……”杨逸真心神一颤,鼻端香风袭来,白纤情已投入了他怀中,两臂紧紧缠上他的脖子,两人紧密无隙地揉在一起。  生平第一次这样抱着一个女子,杨逸真放也不是,抱也不是,那丰盈柔软的感觉,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难舍也难离,一时浑忘了一切。  这一刻他心中没有萧清儿,只有怀中妖媚多情的狐女。  好景不长,他身前蓦然一空,白纤情跟出现一样闪电消失了。  杨逸真贲张的血气顿然跌了下去,他正若有所失,却听心海里传来有些羞涩的声音:“奴元气未复,不能现身过久。”  杨逸真焦急道:“那怎么办,你元神若散,就……”  过了好久,白纤情才幽幽道:“要是奴不在了,你会不会难过?”  杨逸真自受伤以来,头发一直随意束在脑后,他抓来那缕白发,道:“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若实在不行,就跟你去归墟,总有办法令你复原的。”  白纤情无比开心道:“咯咯,没这么严重呵,奴逗你的,就是想试试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奴。”  “你……”杨逸真气结,不管如何,他本有些愁郁的心绪,不知觉开朗了许多。  白纤情提议道:“这个小镇还不错了,不若我们就在这里安家吧?”  “安家?”杨逸真头一次想起这个念头,转瞬拒绝道:“不行,在这里,我怕昆仑山的人迟早会找来。”  白纤情嗔道:“你骗人,要是你的清师姐来找你,只怕你求之不得呢。”  杨逸真顿时头痛无比,这狐妖哪里都好,就是爱吃醋,只好道:“那我们去游历天下,找那仙山桃源,明天一早就离开这个小镇。”  昆仑山一切已成过去,他又回到了起点,人生才刚开始,也许试着过回平凡人的生活,未尝不是件好事。  杨逸真一路赶回“归来去”客栈时,已经到了正午,歘商客云集之时,他让伙计直接引他去了上房。“归来去”客栈分前后两进院落,在天字型大小房东一间,正好可居高临下看到后院。  刚吩咐伙计将午膳送到客房,杨逸真就为一阵吵闹的声音吸引了过去,推开窗户,却见到了自进镇后就飞得无影无踪的青鸟,正在后庭半空来回绕飞,冲着当庭一个设坛作法的道士叫骂了开去。  此时,院落中围了一群人,纷纷看着热闹,莜娘怀里抱着一个婴孩站在正厅法坛桌长案前,不知所措。  “骗子,骗子……”  “孽畜,休要张狂……”  “死牛鼻子,臭牛鼻子……”  那道士挥舞着一柄法剑上窜下跳,纵然会些轻功,却是拙劣不堪,为青鸟耍弄得团团转,气急无法,一众看热闹的市井之民在旁为之大呼小叫,场面快不可收拾。  杨逸真心中疑惑,这道士不就是早间在街头上见到的那一个?想归想,他还是在楼上喝止道:“青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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