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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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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付阴谋家。简单的刀剑血火,就是最有效地手段。
“长公主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范闲从沉思中醒了过来,叹息道:“真的很了不起。当初满朝文武都以为她是东宫地助力,哪有人曾经想到她与二殿下的协议。朝中厌恶她的人,比如我那位已经离开了朝廷的岳父大人,会下意识里偏向二殿下,而她代东宫控制的人,又随时可以抛出去当恶人。此消彼涨,厚积薄发。如果这种局面继续维持个七八年,等陛下年纪大了,说不定二殿下还真地可能入主东宫。”
“可惜遇见了老师。”史阐立说道。
范闲并不谦虚,说道:“我只是运气好一些,而且你以为陛下和陈院长真不知道这件事情?”
史阐立微微一惊。
范闲苦笑道:“长公主就算是再了不起的女人,终究还不是当年这批老伙计们的对手,我只不过是被推到前台来地那只手而已,陛下……或许只是不想太后生气。”
他忽然微微偏着脑袋,看着玻璃窗外的白茫茫山色,微带惘然说道:“不过在这些厉害人物中,我其实最欣赏的……反而是早已离开京都的岳父大人。”
史阐立不明白,他本以为门师会说最佩服的是范尚书。
范闲微笑着说道:“我那位岳父世称奸相,但其实却是全难得一见的能臣,庆国前些年真称的上是国泰民安,虽有小小不协,终究不碍大局,他出了大力。而我佩服岳父的是,他极能隐忍,极能决断,当初……因为长公主的缘故,四顾剑杀了我二舅哥,岳父大人马上同意了我与婉儿地婚事,毫不犹豫地站到了监察院与父亲的这边。不要忘了,他与陈院长父亲在朝中可是斗了不知道多少年,如此重大决断,马上定计,实非常人。”
他接着叹息道:“而且岳父大人手握宰执之权,却毫不恋栈,一朝发现陛下有旁的想法,马上辞官不做,虽然丢了手中权势,但毕竟落了个身家平安,家族安宁。”
范闲的岳父,宰相林若甫告老之后,便一直在梧州养老,做一位富家翁,时常与京都有些家书往来,听说最近过的挺不错,身子骨比在京都时还要好些。
“明人易,明己难。”范闲感叹说道:“岳父大人识人识己,识时识势,实在有太多值得我学的。”
史阐立心中微微一动,联想到目前京中朝阁仍空,只是由门下中书那几位大人协理着政事,小声说道:“老师,您日后终也是要成一朝宰执。”
范闲苦笑一声,骂道:“别试探我,我没那个兴趣,也没那个能力,治理一国,哪里会真的像煮小鱼儿那么简单?我啊,将来管着监察院是兴趣所在,办理内库,那是陛下意,旁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史阐立笑道:“老师这话有趣,不过单提这两处,也足够羡煞旁人了。”
“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就知道陛下在岳父告老之后。便根本不准备重设宰相一职。”
范闲站起身来,拄着拐杖,挪到窗边,推窗嗅着雪地上来的清风。幽幽道:“告老的文书阁大人胡先生,已经奉诏起身,往京都来。”
史阐立大惊失色:“哪位胡先生?”
“还有几位?”范闲并未回身,淡淡说道:“在你我尚是顽童之时,就力促文学改良的那位胡先生。陛下传他入京重为大学士,日后地门下中书,想来没有那位吏部尚书颜行书的位置,秦恒也要去做他的京都守备,门下中书……就是几位大学士领着,宰相一职再无重设的可能。”
史阐立默然。半晌之后才轻声叹道:“以往只知读书报效朝廷,如今才知道,原来朝廷之事。果然复杂无比,非外人所能揣测。”
一会儿功夫,他又高兴了起来,虽然今天听地这些事情都没有办法入传,对于太学的广告事业也没有丝毫帮助。但是这些秘辛向来不传二耳,今日既然门师告诉了自己,将来数十年后。自己若有机缘将其编入国史之中,或者是出一〈半闲斋主人山居笔记,毫无疑问都会让自己在青史之中留名。
当然,门师必须是历史的胜利者。
想到此事,他心中有些隐隐兴奋,却听着门师不知为何望着窗外笑了起来:“你可知道,陈院长的真实年龄比陛下还小一些?”
史阐立喜乐之心一收,大觉惊讶,他曾经远远见过陈萍萍一眼。知道那位院长大人老态龙钟,眼看着就是要往黄土里去的模样,难道比正值壮年的陛下还要小?
“小一个月。”范闲似笑非笑说道:“朝政太复杂,操心太多,自然就变成这样,我怀疑将来我会不会也未老先衰。”
窗外一片凄清雪地,廊柱尽头传来姑娘们打麻将的欢笑声,柔嘉那丫头又死皮赖脸的来了,叶灵儿这个贼大胆神经大条的家伙也从定州赶回来了,范府在苍山的别庄在冬天里总是这样热闹,与去年相比,似乎只少了一位远在北齐地小胖子。
范闲眯着双眼,迎着扑面而来的冷风,与家中欢乐情绪完全相反地沉默着,在这个狗屎朝廷里为皇帝卖命,就像陈萍萍那样,还真是件很伤神的工作啊。每个人都似乎同时有好几张脸,每个人地手里都不知道握着什么样的牌,范闲不清楚别人的底牌是什么,所以他也一直将自己的底牌牢牢地握在手中,绝对不会轻易地打出去。
随着沙沙的声音传来,邓子越披着黑色雪褛来到屋前,正准备敲门,发现窗子开着地,范提司正在那里招手,他微微一愣走了过去,沉声说道:“信阳方面的后续人手已经退走了,院长大人遣了宗追过来,跟了过去。”
范闲点点头,那个叫宗追的官员与王启年并称双翼,最擅长地就是追踪,他不担心此人的安全问题,看着邓子越手上拿着的纸袋,很自然地伸出手去。
纸袋里装的是三处拟出来的情报分析,以及来往信件。
邓子越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嘿嘿一笑说道:“有一封是从北边来的。”
范闲一愣,马上明白了,笑着骂道:“一大老爷们,别学那些妇道人家长嘴长舌。”
邓子越将纸袋交到他手上,捂着嘴巴,背转身走了。
望着这下属的滑稽模样,范闲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借口京都要有人看着,将史阐立赶出门去,他这才破开大纸袋外面的第一道火漆,从里面抽出一叠信件,他略翻了一下,毫不意外地发现了海棠地来信,先前邓子越那般古怪,自然是为了这封信的缘故。
监察院的火漆用的是松香加银朱,没有用灯煤,安全系数更高,而且信封也是特的无缝式,不用担心途中有人巧手拆开。
先将京都启年小组的消息看了一遍,又将三处呈上来的各处情报看了看,范闲满意地点点头,各处的进展都很顺利,言冰云下手极快,崔家在劫难逃,风声传到江南,连崔家的姻亲明家都开始转移财货,这一招打山震虎,开始起作用。
最后将院报瞄了一眼,他才拿起了海棠寄过来的那封信,这是他向来的原则,做事情应该先公后私。但当他将海棠看似寻常的信看完之后,才后悔自己看的晚了些,哪怕只是这么一小会儿时间。
因为信上写的内容太令人震惊!范闲细长的手指捏着薄薄的信纸,禁不住竟是抖了起来,面色一片凝重。(淘太郎独家更新)
第六十八章 最好的时机
海棠来信的内容很简单,用辞造句也并不古意盎然,走的乃是今文一派,范安之的清淡风格,全文抄阅如下。
“安之可安?”
“前封信已经收到,贵国邮路果然方便无比,一个月的行程,居然十天时间就到了。屈指往回数去,你说写信之时京都初雪,在那日上京这里已经下了好几场的雪,而且竟是一直没有停过,天气寒寒的让人好不厌倦。”
“我这人有一椿怪脾气,旁人或许在春秋二时容易犯困,我却是在冬天喜欢犯困,不为别的,只是外面雪大,一应青绿之色全被枯燥的雪白掩盖,没有美景可以娱目,没有树枝可以折下为环,没有小花可以亲近一嗅,圆子里虽然有几朵梅,但今年大齐寒胜往日,那几朵腊红骨朵开的惨艳艳的,被冰雪一冻,完全没有几丝精神,我也动不起心思去赏看。”
“你曾见过的那头驴已经卖了,不用担心,石磨依然有小家伙在帮着在拉,反正没有多少黄豆,一天也只用转个五十转就好。用卖驴的钱,去置了些竹炭,你说过屋中如果通风不好,会容易中毒,所以按你寄来的图纸做了一个烟囱,还别说,屋子里的空气真的好多了。”
“鸡崽儿们早已经长大了,不过还是不放心它们挨冻,所以都养在屋里的,味道自然有些不大好闻,不过你也知道,我如今有个下人,所以天天打扫清洗。还算过得去。”
“王大人倒是来过几次圆子,说要邀我吃饭,但你说过他饮不得酒,想了想我便拒了。毕竟你也知道,我是喜爱看人饮酒,尤其是喜爱看人饮醉的。”
“半年前,在松居酒楼上,你喝醉后哼的那首小令我很喜欢,就是石头记上面的那首判词,留余庆。前些天我将这判词唱给老师听了一遍,老师也很喜欢,说巧姐这孩子身世可怜,其间隐有奇趣。足堪捉摸。那日屋外风雪甚大,寒意侵屋,我与老师对坐饮茶。笑谈君事,也是颇为惬意。不知怎地,便想到数月前与你在上京同游的日子,同是一片清洒自然,感觉极为美好。仿佛眼见你见那轮明月,那座小庙,那道田垄。你从垄内狼狈无比地跑到垄外。”
“对了,有个消息让我很吃惊,听说肖恩大人的遗骸被人在西山绝壁间发现了,如今虽然已经安葬,但想到你曾经与这位老大人同行赴北,还是告诉你一声,以便你心安。”
范闲看到这里的时候,还只是觉得有些怪异地感觉,似乎那位村姑在话语里隐着许多暗语。只是被弟弟当牛做马的可怜生活震着了,失笑无语,没有注意到。紧接着,又被海棠那句话弄的惊喜起来,难道对方真的肯将天一道的心法传给自己?
于是乎,他此时还没有猜到海棠想传递过来的真实信息,但是他又品了一品,终于从肖恩尸体被找到,苦荷谈论自己,猜谜语这些字眼里嗅出了不吉利的感觉。
尤其是那句“巧姐这孩子身世可怜,隐有奇趣!”
他皱眉重看了一遍,终于将目光落在了明月小庙田垄那句之上,这句话的出现,实在是有些突兀,和前文后文都不怎么搭。这句话讲的是范闲此生最狼狈的那个镜头,他中了之后,一番折腾,提着裤子往那个小庙外面跑,其时蛙声阵阵,田泥湿湿。
这……应该就是海棠要告诉自己地事情。
“从田垄内跑到田外?”
范闲皱着眉头,脑中灵光一闪,将明月庙前酒后这三个无用的废词剔开,只看最后那一句。对于范闲来说,这种字谜似乎很简单,从田里跑了出来,那自然是个古字。
不,是叶字!
……
……
莲叶的叶,荷叶地叶……叶轻眉的叶!
范闲满脸震惊,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颤抖,联想到信里那些暗语,身世之类,他马上明白海棠要告诉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苦荷知道自己是叶家的后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地双颊,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要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乱了心中方寸。
海棠信里的意思很明确了,而且既然她是暗中向自己通风报信,那说明已经掌握了自己身世之谜地苦荷,已经有了将这消息放出来的计划,她才会急着告诉自己,让自己早做打算。
此时来不及猜想那位大宗师是从何处来的神妙,可以判断自己与叶家的关系,首要摆在范闲面前的问题是:自己应该怎样面对接下来的局面!
从时间上判断,北齐方面放出自己是叶家后人的消息,流言插翅而飞,顶多比监察院的情报线路会慢上几天,最迟十日之内,想必京都的大街小巷就会开始流传这个消息,所有地人都会在自己的背后张大了嘴,表示着他们的震惊。
本来按道理讲,没有人能够拿到什么真凭实据,没有人能够指实范闲是叶家的后人,北齐那边顶多也就是放些流言罢了。但范闲自己清楚,流言这种东西的杀伤力极大,事端一出,人们会因为这个流言,刻意而极端地去挖掘自己入京后的一些蹊跷处,从而渐渐相信这件事实。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事实。
人心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在没有人想到某件事情之前,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将范闲与叶家联系起来,但一旦有人开了这个头,这颗猜疑的种子就会种植于心。逐渐生根发芽,占据心房的所有,从而将一个流言变成天下公认只不过没有人敢说出口的认知。
而对于当年地那些人,宫里的那些人。与自己有利益的冲突的人们……自己是叶家后人这个事实,一定会让他们恍然大悟,生出云开月明之感,他们才是最相信这件事情地人。
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会被对方如何利用。
……
……
范闲的嘴唇有些干,回身在桌上端起茶壶咕哝咕哝灌了两口。茶水是史阐立后来续了一道,所以有些烫,将他烫的一哆嗦,一愣之后狠狠地将茶壶掷到地上,嘴里骂了几句娘。
砰的一声。瓷茶壶落在地上摔的粉碎,瓷片四处溅着。
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这诡秘的身世,总有被人揭穿的那一天。而且关于叶家的这一半,他更是满心企盼着,总有一日自己要当着全天下人的面高声说出来——自己是叶轻眉地儿子。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局面。
在范闲完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和行动准备之前。这个惊人的消息就会传遍京都,从而给自己带来不可预知地危险和强烈的冲击,没有人能知道会发生什么。范闲很厌憎这种被动的感觉。更有些微微恐惧于事态第一次脱离了自己的完全控制。
所以他才会感觉到无助的愤怒。
他地脚从碎瓷片上踩过,表情木然地走到开着的玻理窗前,看着窗外的寒雪朔风,良久沉默无语,不知道深呼吸了多少次,终于平静了下来,开始准备面对这一次地突发状况。
而此时,听着他房里声音的丫头们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被他难看的脸色吓了一大跳。害怕的不敢进屋收拾。
范闲摇了摇头,挥手示意丫环们退下,重新拿起那一叠信件,准备全数毁了,依往常习惯那般双掌一合,想将信纸揉成碎粉,不料信纸被揉成了花卷,却也没有碎掉。
他微微一怔,唇角浮起一丝苦笑,海棠来信给自己的震惊太大,以至于让自己忘了体内真气全无的可怜状况。
绕过回廊,来到庄院里最安静的那个房间前,范闲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虽无真力却有蛮力,门柱咯噔一声脆生生地断了。
正在屋内小意调配着药丸的费介抬起有些疲倦的脸颊,望着学生咳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
范闲看了老师一眼,直接说道:“先生,要出大事。”
费介一惊,心想什么事情会让这个小怪物也如此惊慌失措?等范闲将海棠冒险传来地消息讲了一遍后,费介也马上惊慌失措起来,搓着满是药粉的双手,杂乱的头发一络一络地绞着与自己较劲,半晌说不出什么话。
范闲看着这一幕,不由暗中叹息一声,知道自己情急之下来找老师,确实不是什么好主意,费T炼毒杀人那是宗师境界,可要说临事决断阴谋对敌,实在不是他的强项。
“我马上下山。”
“我马上下山。”
师徒二人同时开口说道,对视一眼,马上明白了彼此的意思。费介眯着眼睛,褐色的眼眸里杀意大作:“我去陈圆,你去找尚书大人,分头进行。”
是的,当局势演变成这种情况,师徒二人同时想到在京都里的那两位老狐狸。范闲有些头痛地一揖礼,便转身吩咐属下去安排马车。
便在他要离开的时候,费介忽然说道:“别怕。”
范闲愕然回首。
费介尖着声音,似笑非笑阴惨惨说道:“冬家伙别怕,十几年前的事情不会重演,我们师徒二人毒死个几万人,再杀出京都去,又有谁能拦着我们?”
范闲打了个寒颤,心想老师果然是一心朝着自己,只是自己只怕没有他那么狠的心。
……
……
来不及与庄院里的那几位姑娘打什么招呼,只是与正在绣绣的思思打了声招呼,范闲与费介就分乘两辆马车,沿着难行的山间雪路,往苍山下行去,一路上车轮碾碎无数寒冰,卷起几丝寒泥。
负责护卫的侍卫分成了两拔,六处一半的剑手随着这两人下了山,而高达这批虎卫却被范闲极为小心地留在了山上。
傍晚时分,费介乘坐的马车,在严密的防卫之下,进入了京郊那座比皇室行宫还要华丽清贵的庄圆。
“费老?”守门的那位老仆人看着费大人满脸寒意地下了马车,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一会儿功夫,圆内***大明,费介与轮椅上的陈萍萍沉着脸出了圆门,在众随侍的护卫下上了马车。
“入宫。”陈萍萍冷声说道,只是这句话一说完,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柔和了起来,轻声说道:“还当是多大的事情,值得你们老少二人如此慌张。”
费介搓着手惊道:“这不是大事,那什么是大事?”
陈萍萍轻轻抚摩着光滑的轮椅把手,嘲笑道:“你这老家伙天天泡在药里,一时想不明白倒也罢了。范闲却是让老夫大为失望,只要稍一用心,便知此事无碍……罢罢,小孩子,这事情在他心里压的太久,一朝被人揭穿,难免会有些惶恐。”
马车嗒嗒嗒嗒向京都城驶去,不一会儿功夫便入了城门,城门此时尚未关闭,当然,就算已经关了,监察院的院长大人要进京,连京都守备秦家也是不敢拦的。
马车将要到皇宫的时候,陈萍萍才睁开养神的双眼,淡淡说道:“这不是坏事,是好事。”
费介摇摇头:“我不管了,我这就去院里让八处的人准备着。”
宫门处传来启钥的声音,陈萍萍拥有不论时辰直入宫中叙事的独权,地位超然。老人侧耳听着这耳熟的声音,面无表情说道:“消息传到京都后,先让他们压两天,至少这种表面功夫要做出来让人看看。至于范闲的身世……总有一天是要亮明的,如今这个时机,就是最好的时机。”
范府书房内,庆国户部尚书范建正一边啜着酸浆子,一边看着身前的范闲,唇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也总算看着你着急的模样,为父往常总以为你的心肠是冰雪做的。”
范闲苦笑道:“父亲,这时节了还开什么玩笑,等消息传到京都,究竟该怎么办?”他望着父亲的双眼,沉默半晌后幽幽说道:“既然这么多年一直瞒着天下人这事,想来一定是有人不愿意我出现。”
范建用清湛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儿子,轻声说道:“可现实是你已经出现了,而且出现的非常漂亮。你与叶家的关系,终究不可能一直瞒下去,如果要选择一个揭穿的时机,为父以为,当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第六十九章 知母莫若知父
“最好的时机?”范闲一头雾水地看着父亲,但不知为何,见到父亲大人如此镇定,他的心情也轻松起来,再不似在山中那般焦虑,自嘲一笑,将腋下的拐杖扔开,坐到了椅子上。
“当心你的伤口。”范建摇了摇头,不赞同的说道。
范闲笑了笑,轻轻揉了一下胸口下方,内里有些隐隐作痛,不过最近费先生在旁边妙手调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说说吧,你究竟是在害怕什么。”范建轻援颌下飘然长须,一向方正严肃的尚书大人,在此刻终于露出了一丝成竹在胸的潇洒感觉。
范闲一愣,皱眉想了半天,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有些惊慌过头,自己究竟是在害怕什么呢?在心中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隐忧,诚恳说道:“这消息如果传开了,天下人的议论自然会异常汹涌,宫中知道了我的身世,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范建冷笑道:“莫非你以为宫中直到今天还不知道你的身世?”
范闲沉默了起来,知道父亲说的很对,自己是叶家后人的事情,皇帝当然比谁都清楚,至于太后那边……看上次冬至祟肉宴上的神情,估摸着那位老人家也早清楚了,只不过这一对母子瞒着天下人而已。
“他们想瞒着天下人,如今瞒不住,事情的发展总会有些变化。”范闲平静说道:“而且,皇后知道我是叶家的后人,她会怎么想?依父亲所言,叶家与她之间可是有化不开的仇怨。”
范建摇了摇头。冷然说道:“皇后那处不需要考虑,这位妇人乃是有史以来势力最弱的皇后,你需要考虑地,只是东宫太子会不会被她说动来对付你。”
皇后的家族势力。早在十几年前的京都流血夜里,就已经被庆国皇帝清除的一干二净,一向不显山露水地范建,在其中起了最大的作用,所以他当然清楚皇后根本翻不出什么动静来。
“太子。”范建的唇角泛起淡淡笑意,“他是聪明人,以你目前的地位权力,他只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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