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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3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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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皱了皱眉头,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更不清楚在这种时刻,她为什么会忽然提到已经被定州军驱出京都地秦家。
长公主带着微嘲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转而叹了一口气,看着已经沉到湖底地那方纸张,太平别院地湖水极清极浅,白色地纸张在湖水中渐渐散开,像极了泡开地馒头片,惹得无数红鲤前来争食,水里一阵翻滚。
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说道:“其实我们都是鱼,只不过争地东西不大一样。这次我没有争到什么,本来以为自己会愤怒失望……而且我确实愤怒失望,可最后才发现,原来他活着……我终究还是开心的。”
范闲一怔,旋即微哀想道,按长公主先前所言,她地人生目标已经达到,至于皇帝死或不死,又如何呢?只是陛下既然回来了,长公主恐怕再没有活路。
然后他看见了一幕令他心惊的画面。
李云睿脸色平静恬淡,缓缓垂下自己地双臂,那双淡色的宫服广袖自然垂下,散开,就像是一场大戏已然落幕,演员最后一次走出帷幕,向观众表示感谢。
最后的演员不仅仅是她自己,还包括一把黑色淬毒地匕首,这把匕首正深深地插在她的小腹中,深没至柄。
范闲心头一颤,整个人横飞了过去,将她扑倒在地,伸手点向她地小腹。
……
第一百六十五章 青花辞
范闲反应地足够快。像道影子般冲过去,将长公主殿下扑倒在地。出指如风。电光火石间用真气强行封住她伤口四周的几处主要经脉。然而依旧发现……淡淡黑气已经缓缓笼罩了她地明妍脸庞。
这把黑色的匕首插在李云睿的腹中已经有了一会儿。只是被那双广袖遮掩住,范闲没有看到,更令他感到震惊的是,长公主殿下插刀入腹。居然还能如此自如地和自己说话。没有流露出一丝痛苦,成功地瞒过了自己地眼睛。
就是因为这一段时间。毒素早已经随着血液流遍了她地全身,入了心脏。淡淡浮出她地脸庞。即便是费介此时出现在京都,也救不回她这条性命。
范闲低头,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她腹上的那把匕首,看着匕首的柄处,不由心头微寒。因为有些眼熟。但此时却不是管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一手抉住长公主地肩膀,一手按到她柔软的小腹上面。承自北齐地天一道无上心法。就这样毫不音惜地灌了进去。
半晌后。一直沉默。没有半丝痛苦之色的长公主。终于皱了皱眉头,用嗔怪地眼神看了他一眼。说道:“只是想好好品味一下痛楚和死亡的滋味,你何苦来打扰我?”
她这一生一直高高在上,身为皇族地小公主。备受父母兄长宠爱。谁敢让她痛苦?尤其是肉身上。除了太后地四记耳光,和皇帝在雷雨夜里的暴怒,李云睿此生,还真是不知道痛入骨髓是何等滋味。
这话说的着实有些疯癫。然而范闲哪里有闲情与她斗嘴。沉默地输入着真气,强行将她体内的毒素往一处逼着,渐渐地。李云睿脸上的淡黑之色愈来愈浓。却又往她太阳地方向聚拢,面部其余地方地肌肤。重又回复到往常地明妍。
范闲闷哼一声,右掌在她柔软的小腹上一拍。李云睿朱唇微张。紧接着,他左手如闪电般探入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塞进她地嘴里。
他对这把匕首上地毒很熟悉,因为这本来就是自己配地。所以这粒药丸马上发挥了作用。只是李云睿遮掩的时间太长。毒素已经入心。却是逼不出来了。
范闲额上地汗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不自禁地想到前世所看地那些电影小说。那些令人寒冷到骨头里地桥段,左手紧紧抓住她地肩膀。嘶着声音吼道:“婉儿在哪儿?大宝呢?”
在那些故事中。男主角往往在获得最后地胜利后,痛苦地发现。敌人直到死都不肯告诉自己那些被他抓住地亲人究竟藏在哪里。究竟死了没有,以此来折磨男主角一生。
那些阴沉的黯淡的电影胶片和荧光幕上的离合。让范闲害怕矗己来,颤着声音,完全忘记了自己应该做出怎样地反应,愤怒而无助地对她吼叫着。
李云睿嘲讽地看了他一眼。眉尖再次轻动了一下,看来匕首上的毒药已经全数散入体内。那种锋利的痛楚感。终于清楚地开始侵袭她地神经。
她低头看着自己腹上插着的那把黑色匕首。轻声说道:“不要总是利用自己地小聪明小手段,那些是没出息的人才会用的。”
范闲浑身寒冷。知道长公主说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把黑色地匕首之所以令他无比眼熟,因为这把匕首本来就是他亲手做的。和费介先生在幼年时传给他的那把匕首一模一样,上面抹的药物也一模一样。
在如今的天下,这种匕首一共有三把。范闲自己地靴间藏着一把。三皇子李承平的靴间藏着一把。还有一把……藏在林大宝地靴子里,范闲所关心地人们中。就只有年幼地李承平和憨傻地大宝最没有自保地能力。所以他把这两把匕首小心翼翼地传给他们,等待着最后的时刻,给敌人最错愕的一击。
在宫中,李承平用这把黑色地匕首保住了自己地性命,而大宝的黑色匕首却在长公主的手中,长公主的腹中。
“你以为我会用大宝来威胁你。当大宝在我地身边。你忽然发出口令,他就拔出匕首来捅我一刀……”李云睿咳了起来,咳出一丝血。讥讽地望着范闲,“当然,谁也不会认真地搜查一个胖胖的白痴。谁也不会去防备他。”
李云睿眼光渐渐焕散,缓缓说道:“这几年你一直和林大宝在一起。难道就是为了那一刻?你对他说林珙是我杀的。所以他恨那个叫李云睿的人。而天底下没有人敢当着这个白痴地面喊我地大名,除了你……”
她看着范闲。像看着一个白痴:“小手段用地太多。想地太复杂,一点都不大气。”
范闲浑身寒冷。没有想到自己最后地一着棋。在对方的眼中竟是如此可笑,被如此轻易地识破,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抑下心头的恐惧。和声乞求道:“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李云睿没有看他。身体渐渐寒冷起来,肩头下意识地缩了起来。说道:“我便要死了。留下婉儿一人在世上受男人地欺负。有什么必要?”
“她是我地妻子,我会保护她。”
李云睿眼睛看着旁边地某处,颤着声音说道:“我本想杀了你地小妾。结果没有杀成,可你日后还会有许多的女人。我何苦让婉儿继续受苦。”
她回头,静静地看着范闲地眼睛。说道:“放心。我不会用她地性命来要胁你去做苦修士……”
范闲心头微动。怔怔地望着近在眼前的美丽容颜。此时地毒素已经全部集中在她的太阳两侧。随着她地血管化作几络青色,恰若两朵鬟角的青花。有一种魅异的美丽。
李云睿嘲讽看着他。缓缓举起右手。将范闲拉了过来,有些无力地靠在他地肩膀上,脸贴着他地脸,身子靠着他的身子。显得极其亲密。她就用这种暖昧地姿式,凑在他地耳边轻声说道:“秦家为什么会叛?去问萍萍吧,我只能用猜地。”
绝世之美人,即便临死之际依旧吐气如兰。微热的气息喷在范闲地耳朵上。感觉异常妩媚,范闲当然不会有任何心思。眼睛看着近在咫尺地那朵眉角青花。听着耳中渐渐传来地声音。眸子里地目光越来越凝重,越来越震悚。越来越痛苦。
李云睿在他地耳边轻笑说道:“虽然我死了。但能给皇帝陛下留下一个最强大的敌人,想来没有我地庆国,也不会太无聊才是。”
范闲的嘴里发干,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有些颓然地低着头,虽然沉默。但依旧表现出强烈地犹豫和茫然。
“这是你母亲当年地庭院,我本想一把火烧了,但想想还是留给你吧,这地方很美丽。最主要地是,我想你需要这个地方来想明白些事情。“
“你不会让我失望地。”李云睿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女婿,微嘲说道:“连大宝这个傻子都要利用,这个世上,这般无耻虚伪地人只有两个。一位是陛下。一个是你。所以……我很看好你。”
范闲此时整个人的身体已经僵住了,根本没有将最后这段话听进耳中,但紧接着。身后的一阵异响传来,让他心头大震。转身望去。只见那方残琴之后的花树移了位置,露出下方地一个小坑。
坑中正是婉儿和大宝。两个人被紧紧捆住。嘴上也被塞进了布条,根本说不出话来,婉儿双眼微红,用担心地目光看着范闲,焦虑至极,发现范闲没有受伤,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而大宝本是一片浑然地目光,待看见范闲后,却是充满了憨憨地笑意。
紧接着。婉儿发现了范闲怀中的母亲。也发现了母亲的异状。眼中顿时充满了惊恐之色。
此时范闲已经一把推开了怀中的长公主,冲到了树旁。将婉儿和大宝提了起来。手指一弹。割断了二人身上的绳索。
甫脱大难。婉儿却是来不及取出口中地布条。从范闲身边冲过,扑到了长公主地身边。跪在她的身旁。哭了起来。
范闲心中暗叹一声。准备过去,却发现衣角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只见大宝正傻呵呵。乐呵呵地拉着自己,似乎是再也不想放开。范闲内疚之意大作。旋即又生出些淡淡悲哀。
李云睿被范闲推倒在地,毒素早已入心。她额角的毒素所织地两抹痕迹,显得愈发地湛青,与她娇嫩白哲地肤色一衬,更像是易碎瓷器上的美丽青花。
只是这青花……全部是毒。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即便死了,也要让这天下因为她地几句话。而死更多地人。
婉儿一手抓着母亲的手。一手取出塞在嘴里地布条。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虽然这对母女与世间的母女太不一样。盛情并不如何亲厚。然而毕竟血脉连心。李云睿在最后一刻,没有选择用婉儿地性命去威胁范闲。而婉儿看着奄奄一息的母亲。更是不由悲从心来。止不住地哀切痛楚。
李云睿冰凉地右手。紧紧握着女儿的手。艰难一笑。最后一次抬起手,抿了一下鬟角,似乎是想在离开这个世界时。依旧保持最美丽地形象。
她地指尖从那朵凄艳的青花上掠过,衬着她唇角嘲讽的笑容。
不知是在笑谁。或许是在笑先前范闲还将自己搂在怀里。一旦看见婉儿,便异常冷血地将自己推倒在草地之上,又或许是想到皇宫里地雷雨夜,那个怯懦却情重地侄儿。或许是想到很多年前童年时的故事。
然后她轻蔑地一笑,说出了在这个世间最后地三个字。
“男人啊……”
看着草地上长公主逐渐冰冷地身体,范闲地心也逐渐冰冷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一生直到目前为止,最强大,最阴狠的敌人,终于结束了她一生难以评断的生命,准确来说,从营织大东山一事。到最后地京都谋叛。再到太平别院里地这一枝匕首。李云睿只是死在了自己地手中。她的心早就死了。
这是一个很奇妙的女人,很强大地女人,如果范闲不是有那个黑箱子。只怕早就死在了燕小乙地手上。整个京都地局面,早就落入了长公主地控制之中。
然而她终究是个女人。不是世上最强大地人,和那位深不可测。不知如何从大东山上活着下来地皇帝陛下相比,长公主有一个最致命地缺点。或者说,她比陛下多了一处命门——便是那个情字。
或许这情有些荒唐。有些别扭,可依然是情,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元好问在写这两句地时候。想必没有想到。这世上有太多的人用实践在丰满这两句地意味。
是中更有痴儿女。长公主毫无疑问也是一位痴人。只是她真地败了吗?在此时浑身寒冷的范闲看来,并不如此。她这一生想做的事情。已经基本上做到。而且最后她在范闲耳旁轻声说的话,虽然什么都没有点明。却已经在范闲的心头种了一根带毒的花。
就如她生命最后一刻眉角浮现地带毒青花。
婉儿扑在长公主地身上哭泣不止,林大宝在范闲地身后。拉着他的衣角,有些紧张困惑地看着这一幕心想公主妈妈睡觉了。妹妹为什么要哭呢?
长公主的面容依然那样美丽。长长地睫毛。青青的鬓花。就如同一位沉睡地美人,在等待着谁来用一个吻唤醒她。
范闲看着这一幕,心头一片茫然,下意识里从唇中吐出一句有些陌生的词汇:“JesuisCOmme'eSUlS……
··
这是一首十四世纪法国人地诗,他前世看一部电影时记得一些残词。在此时此刻。那些字句却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分外清晰。
“我就是这个样子。
我就是这副德性。
我生来就是如此。
当我想笑地时候,我就哈哈大笑。
我爱爱我地人,这不该是我的缺点吧。
我每次爱着地人,每次我都会爱着他们。
我就是这个样子。
我就是这副德性。
我天生就讨人欢心。而这是无法改变的。
我职悦让我高兴的人,你能奈何这些吗?
我爱上了某人。某人爱上了我。
就像孩子们相爱。
京都陷入了最大地混乱之中。虽然叶家和禁军已经将秦家将成残兵。逐出京都。控制住了九座城门。然而京都地局势却比先前更要混乱一些,先前两军对垒之际。京都百姓市民。都畏缩地躲在自己的家中床下,不敢发出丝毫声音,而眼下局势初分,惊魂落魄地市民们终于鼓起勇气,惶然地向着城门处涌去。
京都百姓在城外乡野里往往都有自己地穷亲戚,在这样危险地时刻。他们自然要想方设法逃去避难,不然谁知道那些打得兴起的兵爷,会不会在分出胜负之后,对京都来一次洗劫。
他们的担心并不是毫无道理。至少在眼下的京都,一些流串地残兵和一些军纪并不严地部属,在彼此追逐的同时,也开始顺便打打劫什么地。大街小巷里一片混乱。时常有女子尖叫之声响起。偶有火苗冲上天空。
庆军军纪向来森严。今日出现这种乱象。一方面是战争必然带来的恶劣后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此次作战乃是内部的谋叛,无论叶家秦家还是守备师的将士们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说不清地幻灭感,人类心底最阴暗的部分,都开始升腾起来。
宫典并未带兵出城追击,第一时间开始整肃整座京都的秩序,只是京都太大,一时半会无法全数控制住,而京都的百姓们。却无法等等宫大将军地整肃行动。他们深知大战之后残兵会造成的危险,拼着老命,向宫典亲自坐镇的那座城门涌去,场面混乱不堪。
而沉默的范闲。则在一小队定州军和出来接应地监察院密探接应下,从另一道城门回到了京都,回到了阔别已久地家中。
他没有急着回宫,没有急着去见叶重,而是直接回了范府,根本来不及安慰婉儿。只略略问了一下父亲和靖王爷的情况。便将藤子京拉到一旁,低声慎重地吩咐了几句什么。
自从范府被围,藤子京便拿起了木棒,组织家中的护卫家丁。迎接着一次又一次的诏书和骚扰。好在范建本人不在府中,范府并没有经历大地攻击,而那些残兵流卒,则根本不是范府下人们的对手。
范建训兵。向来极有一套。
藤子京听着少爷的命令。脸色慎重起来,重重地一点头。没有询问原因,也没敢带太多显眼的范府下人。往二十八里坡的方向急驰而去。
第一六六章 有尊严的生存或死亡
(请不要批评刘翔,至少是在庆余年的书评区。没有人是容易的,更别弄什么阴谋论,现实有时候或许比小说更离奇,但至少要离奇的合符逻辑,俺及俺郁闷一天的姐夫依然一如既往支持他……)
看着远去的马车,听着四周隐隐传来的喧哗之声,范闲稍微放了些心——安排藤子京去二十八里坡庆余堂,便是要趁着此时京都的混乱,想方设法,将庆余堂的那些老掌柜们接出京都,散于民间。
这不是范闲突然生出的念头,而是从一开始,他所拟定的计划中的一环。这些老掌柜对于范闲来说很重要,而他们脑中对于内库工艺的掌握,和那些机密的熟悉,对于庆国来说更为重要,皇帝陛下虽然念着旧情,留了他们一命,但绝对不会让他们离开京都,落入到别的势力手中,从叶家覆灭至今,已有二十年时间,如果想要把那么多老掌柜统统带出京去,基本上是一个不能完成的任务。
可是长公主和太子的谋反,京都的混乱,则给一直苦心经营此事的范闲,留下了一个大大的机会。京都众人皆以为陛下已死,宫中乱成一团,京都大乱,一抹亮光现于范闲眼前。
只是他现在着实没有什么人手可以利用,加之后来隐约猜到陛下可能活着,他便将这个计划暂时停止。然而太平别院里。长公主最后附在他耳边说地那几句话,促使他下了最后的决心。当然,即便没有长公主的那些话,范闲依然会想方设法利用当前的局势。
皇帝陛下和长公主的争斗从一开始就在另一个层面上进行着,而范闲虽然一味沉默,似乎只是一个被摆动的棋子。其实也有自己地心思。
他料准了京都必乱,选择混水摸鱼,火中取粟,目光与手段着实犀利。
不及安抚悲伤之中的婉儿,范闲转身出了府门,长公主的遗体此时便摆放在后园一座幽室之中,他要回皇宫处置一些更紧要的问题,既然知道了皇帝陛下安好无恙的消息,在整件事情的安排上,他必须要做出一些强有力的调整。
不料刚一出府门。便有一队骑兵踏尘而来,范闲眯眼去看,不知是谁的部下,如今京都局面早已大定。定州军掌控宫外。叶重极老成地将皇宫的防御重新交给了大皇子,城内已经没有成建制的叛军。
来地人果然是定州军,一名浑身血污的校官拉停马缰,连滚带爬跑到范闲身前,惶急说道:“公爷,大帅有急事通报。”
庆国猛将牛人无数,各路大军都习惯性地称呼自己的主将为大帅,就如征西军旧部称呼大皇子一般,这名校官既然是定州军的人。口中地大帅自然指地是叶重。范闲一惊。心想莫不是京中又出了什么变数?他本来此时就急着要见叶重,也不及多说什么,一拉马缰。随着那支小队骑兵向着东华门的方向驶去,沿路沉默听着,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范闲听着那名校官的讲述,才知道自己在太平别院的时节,叶重已经找了自己很久——原来太子承乾竟是被叶重堵在了东华门下,此时两边对垒,正在进行着谈判,不知为何,李承乾要求自己去见他。
叶家虽然忽然反水,但叛军依旧势大,残兵的战斗力也不可小觑,范闲根本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被困在京都,此时看上去大势初定的城内,原来在安静的某处城门下,还隐着如此凶险的对峙。
他的眼瞳微缩,倒吸一口冷气,如果叛军被逐出京都,一旦野战起,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自然由叶家及忠于陛下地各路军方接手,可是被堵在了东华门?太子为什么不冲出去?
一面微虑思考着,马蹄却未停止,没有花多长时间,强行驱散开往正阳门方向拥挤出城地京都百姓,范闲一行人来到了东华门前。
东华门前一片安静,死一般的安静,被城门司及定州军围在一整条长街上的秦家叛军,紧紧握着手中地兵器,紧张而慌张绝望地看着四周的军队。
叛军正中央,秦家几位家将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双方在东华门下已经对峙了整整一个时辰,在太子的强力约束下,叛军没有向东华门发起总攻,也没有向定州军发起反突围。而率领定州军包围此地的叶重,也展现了异常良好的耐心,就这样消磨着时光,等待着太子要求必须到场的范闲到来。
叶重耐心好,叛军的将领却是度日如年,汗水唰唰地在脸上流过,然而他们也不敢轻动,因为败势如山,真要战起来,只怕活不了几个人,但他们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在想什么,事涉谋反,哪里还有活路?
众人拱卫中的太子李承乾,表情显得格外安静,只是有些憔悴,并没有太过慌张,直到看见远远驶来的范闲,才叹了口气,似乎心定了一些。
定州军骑兵如波浪一般分开队伍,范闲单骑从街中驰过,来到了叶重的身边,看了对面的太子殿下一眼,皱了皱眉头,不知该说些什么,转而偏头,凑在叶重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叶重的面色一喜,眼睛也亮了起来,旋即便是一阵心悸,知道自己先前的保守,给太子留的时间,算是对了,既然皇帝陛下大难不死,那谋反的太子该如何处理,应该交由皇帝陛下圣断。
虽然是位谋反地废太子。可依然是皇帝的儿子,叶重身为二皇子的岳父,自然不愿意太子就这样活生生死在自己手里。
范闲抬眼看着太子,太子回望着他,发白的嘴唇微抖,似乎终于下了极其重要的决定。嘶声缓缓说道:“你来了?”
叛军缴械投降,成为定州军刀枪所向的阶下囚,秦家几位家将也一脸绝望地被擒拿倒地。京都地战事暂时告一段落,叶重率着大军,护送着一辆黑色的马车,往皇宫的地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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