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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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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礼部尚书郭攸之率先出来为宰相辩解:“且不说那司理理是不是受刑不过。胡乱攀咬,即便吴伯安与前宗案子有关。”他转向皇帝请罪道:“臣一时情急,陛下莫怪,着实是因为那吴伯安乃二十年前进士,在京中颇有才名,交游甚广,林二公子与他在一处实属寻常,岂能因此事而随意诬蔑死者?宰相大人丧子之痛未去,陈大人便如此胡言乱语,实在是…不堪!不堪!”
    林若甫此时站了起来,对陛下躬身行礼,沉痛说道:“犬子不肖,行事盂浪,遭致不测,但若说他有此不臣之心,老臣是断断不信的。”他又说道:“那吴伯安臣也见过,确实是个有才之人,还曾与他游历京都四周名胜,若与吴伯安有故,便与命案有关,那岂不是臣也脱不得这嫌隙?”
    “不错。“一名大臣也摇头说道:“臣也曾与那吴伯安见面,观其人面.似乎颇正,若此人真是狼心狗肺之徒,这又与林二公子何干?陈大人当谨言才是。”
    林若甫面现激动说道:“若臣与此事有关.天厌之.天厌之!”见宰相大人说了如此重的话,几位大臣随他一同跪了下来。见大臣们跪着,皇帝撑领于椅斜瞥了陈萍萍一眼、眼里却尽是笑意。转瞬间,皇面色如霜,请诗臣起身,正色道:“陈萍萍巳先请罪.还未说完,容他先说下去。”
    朝堂之上总是如此.陈萍萍一院独大.文官系统总是喜欢抱团。陈萍萍淡淡者了林若甫一眼,说道:“宰相大人息怒,本官只是觉得不解。监察院暗索京都一日一夜.都没有找到吴伯妥,贵公子却能与这谋士在葡萄架下把酒言欢,自然想问个明白。”
    “吴伯安究竟是不是前宗案子的幕后主使.此时犹未可知.也许当时他与林二公子约好去芥山赏景,陈萍萍,
    此事稍后再论。”皇帝忽然给冷冷口.阻止了陈萍萍的陈述。
    见陛下站在己等一方.各部大臣们松了一口气,林若甫的心里却被稍后再论四个字击中了心房,一阵寒意涌了上来.知道陛下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借题发挥。
    这是一种交换,一种不借助言语.却双方心知肚明地交换。林若甫相信府中袁宏道的判断,珙儿的死与范家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沉默不语.按受了这个事实。毕竟.如果监察院真顺着吴伯安勾结北齐的事情追下去.事涉谋逆.只怕自己这个宰相也做不成了。
    “你先前说这两宗案子本是一宗,究竟是个什么说法。”
    陈萍萍面无表情看了这些大臣一眼.大臣畏他眼神寒毒.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几声。他轻声说道:“经刑部与院中查验死者伤口及当时场景.判定行凶者乃是东夷城四顾剑一脉,所以臣断言两宗案子本是一宗。”
    听见四顾剑三个宇.就连不韵武道的大臣们都有些动容.难怪先前讲述苍山庄园遇袭之事时,听说凶手只是一个,便悄无声息地杀死了十数位高手.而且均是一击致命。只有林若甫面色不变,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嗯?”皇帝皱起了眉头,四大宗师的名头虽然还不放在他这位九五至尊的心上。但这些超然地武道强者.对于朝廷威严来说总是很难忍受的存在。
    “因为并些日乎被范氏子反击杀死地刺客中,有两名女刺客.据院中档案,这两名女刺客应该是东夷城四顾剑门下。只是不知道是那人徒弟还是徒孙。月前便有院报.四顾剑不在东夷城内.据臣者来。那剑痴应该是来了庆国。”
    皇帝缓缓闭上眼睛,寒声问道:“他为什么不是去杀范家地孩子,而是找到了吴……伯安?”
    “世人皆知四硕剑乃是位剑痴,门下弟子暗杀他人被反击而死,只怕他还会赞叹对方手段了得.更不会视其为仇,而此人又最是厌恶阴谋诡计.严禁门下弟子牵入家国之争,如果不是吴伯安许了什么好处。说动了那两名女刺客。这两名女刺客就不会死了。只怕在他心中,只有那个吴伯安才是真正的仇人。”
    陈萍萍淡淡而言。撒起谎来真是面不改色。
    许久之后,皇宫地这间屋子里响起了庆国皇帝威严的声音:“京都府尹梅执礼上折请罪.罚俸降职使用一年.监察院进驻巡城司纠查.免焦子恒巡城司职务,刑部继续侦办补充两宗命素.持卷结之后,发诏令东夷城交出元凶.照此办理吧。”
    说完这句括.他上前对林若甫安慰了几句.便离屋而去。
    众臣退后.已有宫女上前推着陈萍萍的轮椅入了内宫。大臣们对于这件事情并不惊讶,他们从来没有幻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获得陈萍萍这样的恩宠,所以才会在大小事情上都紧紧抱团.与监察院地势力对抗着.也等同是与皇帝的私人势力对抗着.这是庆国建国以来文官们的传统概念.似乎已径根深蒂固地扎进了他们的脑袋里.永远无法摆脱。
    大臣们甚至满怀恶意地想着.疯狗陈萍萍或许正是因为瘫了.又没有子嗣,才会让陛下如此毫无保留的信任吧。
    ……
    ……
    安静地深宫之中,没有一个太监宫女,只有皇帝与陈萍萍相对而坐。
    皇帝端起茶杯,缀了一口,似乎觉得茶温不怎么合适.眉头一皱,竟是将杯子摔碎在陈萍萍的轮椅之前。啪!的一声,瓷杯化作碎玉四溅,茶水打湿了陈萍萍地裤脚,但他腿脚不便,竞是无法躲开。与先不同,皇帝此时的声音显得特别寒玲和压迫感十足:“四顾剑?这个答案荒唐了些吧。”
    陈萍萍就像是没有看到眼前这一幕般,满面微笑,十分恭谨回答道:“臣不敢瞒皇上,那伤口凄厉,颇有茫然之意,刑部与院里一致看法如此。”
    皇帝翘起唇角,笑着看了他两眼,忽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喝问道:“是不是老五在京里?”
    陈萍萍缓缓抬起头来,张开了双唇,半晌之后才说道:“不错,五大人如今正在京都。”
    皇帝似乎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淡淡说道:“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联?”然后叹息道:“罢了,不过既然你连联都敢瞒,那就一定要瞒住天下人,不要让那些人知道老五的存在。”
    (这个世界上知道五竹存在的人太少,只要叶流云不回京,基本就没有谁能猜到那件事情是五竹做的。要月票啊要月票,很有压力。)
第六十三章 破题
    “是。”陈萍萍恭敬应命。
    “那两名女刺客真的是四顾剑门下?”
    “是。”
    皇帝忽然皱眉问道:“那四顾剑难道不会真的为了报仇,去杀范氏子?”
    陈萍萍恭敬应道:“一代宗师,总是有些架子的,眼下还在东夷剑坑里潜修,只要范闲自己不去东夷城就好,而且这件事情臣也在处理当中。”
    “知道了,那些事情前天夜里还没谈完,今天继续。”皇帝半闭着眼睛养神,问道:“拖了许久才肯回京,就算你不怕御史们上章,联也要顾及这天下臣民的议论。联知道你是在使小性子,不满意对他的安排。”
    陈萍萍轻轻搓着右手无名指的指甲,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但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却依然十分平静:“这件事情后,估计宰相会记仇,虽然他会相信是四顾剑出手,总会认为自己的儿子是因为范氏子死的,这门婚事……还是算了吧。”
    皇帝静静说道:“不妨事,靖王已经入宫,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那个小家伙,别看他不管事,但若他其要护个人,这朝廷里也没有谁敢再动,至于林若甫,他是聪明人,林珙死后、他应该相信谁,二十年后,总该有个真正聪明些的决断才应该。”
    “靖王?”陈萍萍有些意外。
    “当然他没有认出来,所以不知道他与那小家伙儿是何处来的情份。”皇帝叹息道:“也许一切皆是命数。”
    似乎这句话涉及到了某些经年之痛,一帝一臣同时极有默契的沉默了下来。
    陈萍萍忽然说道:“四年前我就反对过。今日,臣依然反对这门婚事。”
    皇帝睁开眼晴看着他,说道:“你比联还要小,但这些年劳心劳神,却老了许多,以后还是少管些事情。这些小家伙儿的事儿,哪里有资格让你操心。”
    陈萍萍微笑应道:“这件事情完了,臣就告老。”
    “什么事情?”
    “陛下,那个孩子的事情。”
    皇帝的语气变得淡了起来:“为了将他母亲的东西留给他,联转了这多道弯,假意心疼晨儿,封她为郡主,让这份产业作嫁妆。然后请太后指婚,这才名正言顺地让他得到这些东西。联用心良苦,莫非你还有什么不满。”
    “臣不敢。”陈萍萍心知肚明陛下为了让范闲能够重获叶家,着实施了不少手段,他正色说道:“只是臣总想着,万一哪日臣去了。这监察院该如何处置。如果将院子再交到一个外人的手里,实在是很危险的事情。”
    与皇权的继承不一样,监察院是一个有些畸形的存在,全依赖于庆国皇帝对陈萍萍的无上信任,依赖于陈萍萍对皇帝的无上忠心,如果陈萍萍一旦死亡,不论是谁接手监察院。都极有可能对于庆国的朝局产生难以想像的可怕影响,交给臣子,则有可能出一权臣威胁到皇族,交给皇子,则有可能造就一位过于势大的皇子,影响到皇位的交迭。
    皇帝又闭上了双眼,似乎在思考什么:“你是认为联应该将院子交给他?”
    “不错,那孩子既然不是外人,自然不会威胁到宫中。可是他的出身又注定了不可能参与到天子家的争斗之中,所以最能够保持中立。”陈萍萍缓缓应道。
    皇帝似乎每些心动:“且待联思琢思琢。你好生将养身体,总还有一二十年好活,这事情不用太着急。”
    “是。”陈萍萍见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恭敬行礼退出,早有远处宫女看见过来扶着,往宫外的道路走去。
    皇帝站起身来,闭目良久,忽然睁眼看着那个轮椅往宫外行去,他不曾怀疑过陈萍萍对自己的忠心,但一直有些疑虑、为什么这条老狗会对那个女子如此念念不忘,不惜一切地替那孩子争取所有可以到手的权力——想到那个孩子,这位天下至尊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温柔,心想他来京后还没有见过,什么时候得去瞧瞧。
    ——————
    宫女将轮椅推出内宫,有侍卫接过、然后缓缓推行在外宫里,再至官门口,便有监察院的人接了过去,将陈老大人搀扶上马车,马车在朱雀大街上向前行进着,碾压着石板路,发出蹬蹬有韵律的声音,却是半天都还没有行出内城。
    往东城去的路很安静,这时候天色也已经半黑了,马车往斜里一拐,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早有另外一辆马车等候在此。监察院的官吏与那马车旁的护卫似乎并不熟悉,却很默契的同时离开马车,散落在四周,形成了一个比较隐蔽的防卫圈。
    两辆马车挨得极近,同时间内,马车里的人将侧帘掀开,对视一眼,正是陈萍并与范闲的父亲,当朝礼部待郎范建大人。陈萍萍看见这张满脸正气的面容,便十分恼火:“趁我不在京,你就哄着陛下给你家儿子找了门好亲事!”
    范建见他发火,既不恐惧也不紧张,微微笑着应道:“四年前,你坏了我的事,我只不过现在想办法将事情圆回来而已。”
    陈萍萍冷冷道:“得那么一堆臭钱,又有甚值得可喜的。”
    范建摇头道:“钱是最重要的东西,不要忘记当初院子初成之时,若不是闲儿母亲、你们喝西北风去。”
    “如今这内库早不是当年的叶家,你范家如果接过去,只怕会焦头烂额。皇上逼林家认了和生女,就是想让你和宰相能和平相处,同时也是为以后考虑,不然将来让人知道郡主嫁皇子,那是个什么说法。”陈萍萍冷笑道:“听我一声劝,退了这门婚,对你对他都是好事。”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算什么。”范建皱眉道:“你一直认为长公主和当年的事情有关系,但是这么些年了,你也没有找到证据。”
    “不仅仅是这个原因。”陈萍萍寒着一张脸说道:“就算陛下觉得亏欠他,但你想想,如果陛下真听了你的,将叶家还给他,那这院子怎么办?陛下雄才大略,绝对不会允许世上有人同时掌握这两样国之利器,即便是他也不行。”
    范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让我儿子牵涉到这些事情里面,让他做个富家翁岂不是更好。”
    “富家翁就这么好做?”
    “有你我在京都里,长公主也受了教训,以后的几年应该会很平稳。”
    陈萍萍寒声道:“不要忘记,你的……儿子,一月前才险些被人给杀了。”
    范建盯着他的双眼:“这是我的疏忽,何尝不是你的问题,如果你不是赌气不回,也不至于京里会有这些风波。”
    陈萍萍静静道:“如果你儿子就这般死了,还用得着你我如此用心?”
    ……
    一阵沉默之后,范建开口说道:“在这件事情里,我付出的代价远比你大,所以如果两边无法抉择的时候,我希望你尊重我的意见。”陈萍萍想了一想、认可了对方的说法。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范建冷冷地放下车帘,一声今下,两辆马车分道扬镰。
    黑夜笼罩着皇城,在这片浓墨计似的背景中,人们有的为了利益相聚,有的为了理念相聚,然后往往又会因为这同样的两个词分开,只等某日某个机缘巧合的缘故,再次走到一起。皇城根下,高高的朱红宫墙旁,缓缓地行走着一抬轿子,后方远远地跟着几名亲随,远处宫门的禁军看见这辆轿子绕着宫墙行走,却没有人上前发问。
    那是宰相的轿子,这是宰相的习惯,每当庆国陷入某种问题之中,他总是会令人抬着自己的轿子绕着宫墙打转,有的人说他是在森严的安静环境中思考问题,鄙视宰相的人认为这种怪癖说明了他对于权力的某种病态狂热。庆历二年,南方大江发了洪水,宰相大人便是尘着轿子绕宫墙转了许多圈,第二天便上了一道折子,详细地记述了赈灾救灾一应事项分工及流程,条疏清晰有力,而在最关键的银钱用度上,却有些捉襟见肘,户部有些独力难支,恰此时内库却有几大笔海外贸易银两入帐,险之又险地为宰相的计划提供了保障,陛下龙颜大悦。
    世人常道,宰相是奸相,看他府第便知。宰相是能相,看这天下便知。但不管是奸相还是能相,其实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他总是会回归到最原始的角色,比如父亲。今日宰相绕着宫墙“散轿”,无人敢来打扰,正是因为大家知道他的二儿子死了,大人的心情不好。
    夜色渐渐的深了,皇宫里点起了红烛灯笼,隐隐约约的黄色灯光从高墙之上洒漫了过,但宫墙这面却依然是漆黑一片,轿子缓缓走到宫墙某侧僻静地,迎面远远有一个灯笼摇摇晃晃地过来了,走得近了些,才看明白原来也是一方轿子。
第六十四章 那个女人
    两抬轿子同时停下,轿夫小心放下前棍,就像范建与陈萍萍见面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到了远处。轿头自然倾前,坐在里面的人应该会很不舒服才对,但很奇怪的是,不论是宰相还是那个轿子里的人,并没有出来相见。
    所以轿头相向而拜,像是两个朋友在揖手问安,又像是一对新人洞房前在拜天地。
    “若甫,不要太过伤心了。”对面轿子里终于响起了柔柔弱弱的声音,竟然是长公主亲自出了宫,来见自己许多年前的情人!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轿中的宰相大人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他淡淡说道:“长公主关心臣之家事,臣不胜感激。”
    听见他这番拒人于干里之外的话,长公主的声音马上变得凄柔起来:“这主臣之别……在你我二人间怎能提起?为何你今日说话如此生份。”
    宰相大人的轿中传出一声冷笑:“公主殿下,若甫无能,却不想成为公主殿下手中随意揉捏的面团。”
    另一辆轿中沉默了下来,似乎想不到对方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语,半晌之后才凄楚应道:“若甫你这是何意?拱儿虽不是我的孩子,但逢年过节,我总是让人送礼物至府上,我也如你一般疼爱……我,我我,堂堂公主之尊,莫非却是你的出气筒?罢了罢了……今日你心情不好,还是先别说了。”
    林若甫忽然冷哼一声说道:“今日与长公主相见,便是要讲与公主听,十月份晨儿的婚事,我已经允了。”
    ……
    宫墙外一片黑暗,只有搁在长公主轿旁的那个灯笼散着些许光芒,长时间的沉默足以证实轿中那位看似柔弱的女子,此时心中是如何的震惊,听到这话后又是怎样的愤怒,许久之后,长公主清冽如三九寒风般的声音才透出轿帘之外:“那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让她嫁给范家那个小杂种。”长公主不论在宫中官外,一直给人一种柔弱不堪的形亲,谁知道此时说话竟如此厉杀。
    “您……能拗得过陛下吗?”林若甫的声音里无来由多出一丝自责自怨自嗟,“何况……陛下让天下人都知道,晨儿是我的女儿,这就注定了她也只能是个不怎么光彩的角色。”
    长公主的声音已经马上反复成了万分凄美:“你真的忍心……”
    林若甫现在听见对方这种声音便觉得十分恶心,厌恶说道:“公主若是担心内库的事情,这如今已经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中。”
    长公主颤声说道:“你不考虑,谁去考虑?我一个妇道人家,独处宫中。这些年难道容易吗?”
    轿中林若甫面上憎恶之色大作:“我有一女,却终年不得相见,只在宫庭大宴上偶尔能远远瞥上一眼,做父亲做成我这种模样,难道我容易!”
    长公主凄楚辨解道:“这是没法子的事情,当年我珠胎暗结,又不忍心误了你的前途,这才独自一人将她养大,这些年来,我在宫中为你打理,从内库里暗调银两让你使用,难道你就不念我的一丝好?”
    宰相的轿中声音寒意大作,林若甫低声咆哮说道:“我的前途?从当年至今,我何时主动要过这等前途?当年穷酸读书郎,如今却成了一代宰相,似乎风光,但有女不得见。生了个儿子……却……”他在轿中颤着声音说道:“……却惨死在前,这哪里是我的前途,我所想要的东西。这只是你想要的权力,你不甘心嫁给一个永世不能出头的驸马,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罢了,莫非我还因为这些事情谢你?”
    长公主听着这些话语,心头大怒,尖声哭骂道:“林若甫。事已至此。你却来说这些混帐话。若你真的不甘心,当年调你入都察院任给事中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话?让你进翰林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难过?为你求来吏部待郎实职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自责?步步高升的时候,你不记着我的好,如今稍有不顺,便将所有怒气发泄到我身上!”
    “很好,睿儿。”听着长公主的声音越来越高,林若甫的声音反而安静了下来,说的话却无比怨看:“我宁肯你是这样的一个泼妇,也不希望你永远是那种哀哀戚戚的模样,你知道不知道,那样很恶心的。”
    长公主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关于晨儿的婚事,我决定了,我观察过范闲,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但至少是一个不容易死的人。”林若甫冷冷说道:“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变成一个寡妇。”
    长公主痛斥道:“你今日是不是昏了头了,珙儿才被谋害,你就急着拉拢范家,难道你真信陈萍萍那条老狗说的,四顾剑何等样身份的人,怎么可能来京都杀人!说不定范建就是幕后的主使。”
    林若甫冷冷道:“死的是我的儿子,你以为我没有去看他最后一面?那些伤痕是掩饰不了的,四顾剑的剑意凌厉却随性,就算我认错了,我府上那位却不会认错。”
    见说服不了对方,长公主语气放软,哀求道:“你再等我查查,就算你不怜惜我,但也不要让晨儿嫁入范家。”
    一阵沉默之后,林若甫终于开口说道:“吴伯安向我提议刺杀范闲的计划,我没有同意,没有想到他却说动了愚蠢的珙儿。”
    长公主沉默了下来,知道已经很难让对方相信自己与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关系。
    “吴伯安是你的人。”林若甫的声音寒冷得似乎要将在夜风中摇摆的轿帘都冰冻住,“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你的人,他是你用来监视我的人,但我没有想到,我的儿子会因为你死去,所以,到此为止吧。”
    夜风渐起绕皇城,青轿一抬缓缓遁入黑暗之中,一只灯笼颓然无力地倒在另一个孤独的轿子旁边,轿中隐隐传来女子的饮泣之声。
    太监心惊胆颤地上前,宫女在旁打着灯笼,一行人缓缓沿着皇城的角门入宫而行。
    轿子走了许久才到了长公主暂居的广信宫,轿帘一掀,满脸泪痕的长公主从轿上走了下来,几个太监和宫女赶紧低头,不敢抬头去看。长公主柔弱无力地走上石阶,终于擦拭净了脸上的泪水,忽而嫣然一笑,像露后杨柳一般展现青青之姿,怯怯生生说道:“都杀了吧。”
    数道青光乍现!几名太监来不及求饶,便被长公主贴身的宫女用袖中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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