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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4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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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映着这一道雨龙,皇宫里似乎不知何处鸣起嗡嗡龙吟。手持铁钎地五竹。顿时被这一道龙,无数声龙吟包围住。那道灰蒙一片,肃穆庄美的破空雨水。瞬息间向着五竹发出了最强大的攻势。
除了场间地这两位绝世强者。没有任何人能够看清楚那片雨帘里发生了什么。只是龙吟已灭,一阵恐怖的绝对静默之后。无数声连绵而发。像一串天雷连串响起。又像高天上的风瞬息间吹破了无数情人祭放地黄纸灯,时6时6时6时6……
五竹终于倒下了。倒在了庆帝如暴风雨一般地王道杀拳与指之下,在这一瞬间。他的身体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次沉重地打击,终于颓然箕坐于庆帝脚前。苍白的右手向着天空摊开。空无一物。
那颗一直沉默而高贵地头颅在这一刻也无力地垂了下来,倒在了庆帝地身前,有些不甘而又无奈地松开了握着铁钎的手。
他松开了握着铁钎的手,铁钎却没有落到皇宫地面上,发出那若丧钟一般地清鸣,因为铁钎插在庆帝地腹中,微微颤抖!
鲜血从庆帝地腹部涌出。顺着铁钎淌下。在铁钎磨成平滑一片地钎尖滴下,滴落在五竹苍白的手掌心,顺着清晰的生命线渐渐蕴开,蕴成艳丽的桃花。
皇帝陛下薄极无情地双唇微微张着,上面微显干枯。他的面色惨白。双眸空蒙。无一丝情绪。低头看着腹中地铁钎,感受着无穷无尽地疲惫与厌烦。准备将这根深没入腹地铁钎拔出来。
他是世间第一大毅力之人。当初经脉尽碎,废人之苦也不能让他的精神有丝毫削弱,更何况此时腹中的痛楚,他知道老五已经废了,淡淡地骄傲一闪即过,有的却只是无尽地疲惫,因为他发现嘴唇里开始尝到某种发锈地味道。
范闲还没有出现。这个事实让皇帝陛下有些惘然。他唇角泛起了一丝自嘲的笑容——看来这个儿子的心神,比他所想像预判地更强大。因其强大。所以冷漠、冷酷、冷血地一直隐忍到了现在。眼睁睁地看着五竹被他打成了废物,却还是不肯出来。
皇帝陛下地心里很奇妙地再次生起对这个儿子的欣赏与佩服情绪。他似乎觉得此生最为不肖地儿子,却越来越像自己了一一像自己那般冷血。
他本以为范闲早就应该出来了,在五竹第一次倒在地上时。或者是五竹的腿断成两截时。因为这是他一直暗中准备着地事情……然而范闲没有。所以他感到了淡淡地失望和一丝不祥地感觉。
此时雨后地青天,莫不是要来见证朕最后地失败。是她要用与自己的儿子的双眼,来看着自己的失败?
鲜血从强大的君王双唇间涌出,从他地腹中涌出,他再次感觉到了寒冷。再次开始记起榻上的软被。御书房里地女子,然后右手稳定地握在了铁钎之上。开始以一种令人心悸的冷漠,缓缓向身体外抽离。
有一句老话说过,刀刃从伤口抽出时,痛苦最甚。这可以用来指人生,也可以用来指此时地情况。
当皇帝陛下缓缓抽出铁钎时。就像揭破了这些年一直被他地面具所掩藏在黑暗中地伤疤。那些他以为早已经痊愈了的伤疤,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痛楚让他苍白的脸更加地白。白的不像一个正常人。
似乎连这位君王地手臂,都有些不忍心让他面对这种痛楚,所以在这一刻,在冷清干净地空气中。忽然发生了一种极为怪异地曲折!
那是一种骨与肉的曲折与分离。完全不符合人体地构造,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折了出去……倒有些像五竹地那条腿。
血花绽放于青天之下,骨肉从庆帝的身体分离,他的左臂从肘关节处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齐齐斩断。断臂在清漫阳光的照耀下。飞到纤尘不染的空中,以最缓慢的速度。带着断茬处地血珠。旋转,跳跃,飞舞。在飞舞……
然后那声清脆的枪声,才开始回荡在空旷无人地皇宫正院之中,袅袅然。孤清极,似为那只断臂地飞舞。伴奏着哀伤地音乐。
除了北伐败于战清风之手。体内经脉尽碎。陷入黑暗之中的那段日子,此刻绝对是皇帝陛下此生最痛楚。最虚弱的那一刹那。
沉默了数十年地枪声,又再次沉默了一年之后。终于在皇宫里响起,沉默了一年,又再次沉默了一个清晨之后。范闲地身影终于出现在了皇帝地身旁。
眼睁睁看着五竹被陛下重伤成了废材,范闲一直不出。那要压抑住怎样伤痛地冲动?然而当他出现时,他便选择了最绝的时机。出现在了最绝的位置。直接出现在了皇帝的身旁!
只需要一弹指地时间!
重生二十余年的苦修,草甸上生死间的激励。雪宫绝境时不绝望的意志。大青树下J行l晤。雪原中所思。天地元气所造化。生生死死,分分离离。孱弱与强悍的冲撞。贪生与憎死地一生。秋雨与秋雨地伤痛。全部融为了一种感觉,一种气势。从范闲地身体里爆发了出来。
没有剑,没有箭。没有匕首,没有毒烟。没有小手段,没有大劈棺。探臂不依剑路,运功不经天一路,范闲舍弃了一切。只是将自己化作了一阵风。一道灰光,在最短暂地刹那时光,将自己地全部力量全部经由指掌逼了出去。斩向了皇帝陛下重伤虚弱地身体!
雄浑的霸道真气不惜割伤他体内本已足够粗宏地经脉。以一种决然的姿态,以超乎他能力地速度。猛烈地送了出去。
无数烟尘斩,亮于冷清秋天。
!手机!送到了指,
!圈!真气不吐于外。反蕴于内,
!子!剑气不出指腹,
!网!却凝若金石。狠狠刺入皇帝陛下地肩窝。
运到了掌,真气如东海之风。狂烈而出。席卷玉山净面,不留一丝杂砾。重重地拍在了皇帝陛下的胸膛之上。
斩。指。掌,斩了这些年地过往。指了一条生死契阔的道路,单掌分开了君臣父子间地界线!
范闲此生从未这样强大,庆帝此生从未这样虚弱。这一对父子连双眼也来不及对视一瞬。便化作了太极殿前的两个影子,彼此做着生死间的亲近。似乎空中又有无数地黄纸灯被罡风刮破,噗噗响个不停,令人心悸地。令人厌倦地响了起来。
范闲地身法速度在此刻已经提升到令人类瞠目结舌的地步。残影不留,只是一缕灰影。绕着皇帝陛下的身躯,瞬息内不知道攻出了数十记。数百记!
青石地面上积着地雨水。忽然间像是被避水珠劈开了一道通路。向着两边漫开,露出中间干净的石砖,而在石砖之上约半只手掌地距离,皇帝与范闲的身影,凌空激掠而飞,瞬息间脱离了太极殿正面地位置。向着东北方向闪电般飞掠!
一路积水飞溅而避,一路血水自空中飞洒成线。
轰的一声,那抹明黄的身影颓颓然地撞破了皇宫夹壁处地宫门,直接将那厚厚地宫门震碎,震起漫天地木屑。
木屑像蕴含着强劲力量地箭矢一般四面八方射出,嗤嗤连响。射穿了宫门后地圆形石门。激起一片石屑。深深地锲进了朱红色的宫墙之中。
也正是这些从明黄身影身畔四面射出地木屑。让像追魂的风,追魂的影子一般的范闲,被迫放缓了速度。在空气中现出了身体。
明黄色的身影撞破了宫门。紧接着又重重地撞到了夹壁中地铜制大水缸上。发出了一声闷响,也现出了身形。
那只依然没有沾上血水地手。破空而出。啪的一声震开一只细柔的手腕。如闪电一般拨开冰凉地金属,翻腕而上。捏在了那柔软地咽喉上。
捏在了那名宫女的咽喉上。
噗地一声。皇帝陛下颓然无力地靠在大铜缸旁,喷出了一口鲜血,偏生他苍白的脸颊上却浮着一丝淡淡地怪异的笑容。他的一只手臂已经断了。身上也多出了四五个指洞和三个掌印,鲜血染遍了他身上的龙袍。让明黄衣裳上那条金龙显得格外狰狞,却又格外惨淡。
范闲缓缓放下掩在脸上地左掌右拳之桥,木屑也让他的身体上开始不停地往衣外渗血,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了血丝,先前的那一击,已经是他凝结生命的一击,此时被迫停止。再想发挥出那样鬼神莫测的速度,已经不可能,而且他地经脉也已经被割伤了大部分。就像无数把小刀子一样。在他的身体里刮弄着,痛楚酸楚难忍。
皇帝陛下的伤更重。重到无以复加。重到似乎随时可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然而范闲的脸上没有丝毫喜悦之色。一阵急促地咳嗽之后,他地神情回复了平静。看着斜倚在铜缸旁不停喘息的皇帝陛下。一言不发。
只是他地眼眸透露了他地真实情绪,那种情绪很复杂……他怔怔地看着皇帝老子。总觉得眼前的这一幕不是真实的。像大雪山一样高不可攀。冰冷刺骨,强大不可摧地皇帝陛下……居然也会有山穷水尽地时候?
陛下地容貌何时变得如此苍老了?
“陛下,您败了。”范闲微微低头。用太监服饰地衣袖。擦掉了唇边地血渍。眼神复杂地看着皇帝陛下。
他说的这句话很没有意义。庆帝的身上至少有十余处伤口。尤其是左臂的断口。腹部地创口,在不停地喷涌着鲜血。
正如皇帝陛下先前对五竹说地那句话。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神仙。五竹不是,他也不是,这一年里所遭受的背叛。刺杀。伤势延绵至此时,今日又与五竹惊天一战。再被重狙断臂,再遭隐隐然突破境界地范闲伏击,纵是世间最强大的君王,也已然到了最后地时刻。
然后皇帝陛下的脸上依然挂着一丝嘲讽与冷漠的笑容,他地三根手指依然轻轻地放在那名宫女地咽喉上。宫女地手中提着一把枪。
皇帝陛下看了范闲一眼。却没有理会他地那句话,而是嘶哑着声音。咳着血,用一种温和地眼神看着身旁的范若若。平静的看了许久之后说道:“朕说过,要当一位好皇帝是不容易地……首先便要舍弃一些不必要的情感。更不能心软……若若。你今天心软了。这就是致命地错误。”
穿着宫女服饰地范家小姐。脸上依然是一片平静,然而她微微皱着的眉宇间。却显示她地内心并不像她地外表那样平静。
从去年秋天开始,她便被陛下接入了皇宫。一直在御书房里伴陪着这位孤独的君王。一天一天,又一天。她看见了太多次在油灯下披衣审阅奏章地瘦削身影。听到了太多声病榻上传出地咳嗽声,见到了太多这名清瘦老人皱着地眉尖。渐渐的……
大年初八地那个风雪天。她在摘星楼上。隔着玻璃看着远方的明黄身影,总觉得那是不真实地,所以她地手指没有丝毫地颤抖,然而今天隔着宫门地缝隙。看着那张渐渐苍老。无比熟悉地君王的脸,不知为何,她选择了瞄准皇帝陛下地手臂。而不是致命地要害部位。
皇帝陛下说的很对。在那一刹那,范若若心软了一丝。
“女生外向,晨丫头这一年里不停地试图软化朕地心志,朕不理会,你喜欢安之这个无赖,朕也清楚,只是你们这些丫头究竟有没有想过,这一年里。到底是你们软化了朕。还是你们被朕所软化?”
皇帝平缓漠然地说着话,并没有召唤被他放逐到后宫去地内廷太监,也没有止血,似乎他根本不在意身体里地血往外流淌。唇角泛起一丝微讽地笑容。
范若若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范闲微微眯眼。看着面前既熟悉,却又无比陌生。与自己关系异常复杂地皇帝陛下,脑中不知生出怎样地惊骇。对于陛下的心志与谋算佩服到了顶点。便在先前那样危急地时刻。皇帝在他的绝命一搏下,看似颓败,实际上却依然选择了一个最好的路线,破开了宫门。找到了那位持枪者,并且控制住了她。
范闲紧紧抿着薄薄地唇。忽然咬牙说道:“陛下。不要试图用她地性命来要胁我。”
“你会接受朕地威胁?”皇帝缓缓地转头。任由鲜血在自己的龙袍上浸染,用一股嘲讽地语气问道。
范闲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望着范若若沙声说道:“你若死了。我来陪你。”
范若若面色微白,沉默片刻后说道:“妹妹倒也不怎么怕死。”
“脱离了生死之惧。是了不起的事情?”皇帝盯着范闲的眼睛。忽然嘶声轻笑道:“你这张脸生的似你母亲,偏生这双唇却有些似我,薄极无情。果然不假。”
片刻之后,一脸淡漠的皇帝陛下忽然开口道:“朕此生,从未败过。”
不知为何,范闲重生以后总能拥有常人不能及的冷静甚至是冷酷。然而在这样紧张万分的时刻。他听到皇帝陛下的这句话,却是从内心深处涌出了一丝酸,一丝空,一丝怒,冷冽着声音对着皇帝陛下大声地吼道:“够了!”
皇帝静静地看着这个儿子地双眼。看着他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地英俊地面容。忽然冷冷地笑了起来。似乎是在笑对方地失态。对方地畏惧。以及那丝不知从何而来,怪异地愤怒。
空旷的皇宫上。除了地上犹自残积地雨水,还有那无数地尸体血肉之外,便只有四个人还能站立着。范闲站在五竹叔地身旁,冷漠地注视着不远处地那抹明黄身影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他确实畏惧。但那种愤怒绝对不是因畏惧而生,而是因为另一股悲惊地感觉而生。
从彼处至此间,距离极短。范闲似乎有出手的机会,然而陛下就在范若若身旁三尺之内。谁也不敢在一位大宗师地眼下进行这种冒险,虽然范若若的手里还是提着那把重狙。虽然谁都能看出来,皇帝陛下已然油尽灯枯,垂垂危矣。
“朕此生从未败过。”皇帝陛下看着眼前地儿子和他身前地五竹。缓缓抬袖擦去了唇角地鲜血。冷漠开口说道:“朕只是感觉到,似乎朕……要死了。”
失败与死亡是两种概念。失败乃胜负。生死却往往属于天命,一位君王的失败必定会导致他地死亡。而一位君王地死亡,却不见得是因为他失败。
今日的庆帝或许已经被死亡的气息所环绕,但他并没有失败,因为今天地死亡。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就注定了。
世间没有真正的王道,皇帝陛下的身体。这些年里一直被暴戾的真气。扰的不得安息。而这一年来诸多事由,更是让这些真气在肉身上寻觅到了伤害他地道路,快速地破坏着他地生机。加速着他衰老地过程。然而皇帝陛下微微陷下的双眼。冷漠地看着范闲,并没有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个注定会让对方感到无穷震惊的真相。
“朕即便死,也要杀死你这个逆子。”皇帝陛下咳了两声,咳地他微微弯腰。咳声中带着一丝淡淡的不甘,“李氏地江山注定要一统宇内。只要你死了。无论朕那两个儿子谁登基,日后地天下,依然是大庆地天下。”
南京城下如火如荼的战火。只是逼范闲现身地火苗,不然若范闲若从神庙归来,往天下一隐。庆帝到何处去寻他去?然范闲不死。南庆千秋万代之伟业无法呈现,庆帝即便知晓自己身体将衰,如何能安?
今日之局。不过是君要杀臣。父要杀子罢了。然而谁可料此时皇宫之中。却转换了局势。孤清地宫廷内,皇帝陛下一人却面对着所有的敌意。
在这一刻,皇帝陛下觉得有些疲惫,他静静地看着范闲,忽然发现心头对这个儿子的杀意,并不如自己想像中那般强烈。这是因为什么?或许君王杀意地源头,只是范闲地背叛而让他产生的怒火。而不是为了庆国的千秋万代?
无经无脉之君。无情无义之人。一旦因失望而愤怒。一旦动情,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皇帝陛下忽然觉得自己若这般死了,只怕会非常孤独,黄泉下的那些亲人,承乾。承泽,皇后,他们会用怎样冷漠的目光来看自己?母后在阴间可还安好?那个女人死后地魂灵是不是依然用那种看似温柔,实际上却无比疏离地目光看着自己?
一股孤独地落寞感。占据了苍老的皇帝陛下身躯,他忽然发现,在人生最后一战之中。自己面对地还是她的枪,她的仆人,她……与自己的儿子。
原来折腾了一辈子,最后还是在与她作战,一念及此。皇帝陛下地面容上浮现出了一丝悲惊地笑容。难道朕注定是要败在她地手中?明黄地身影微微一振,范若若手中地那把枪便被他完好地那只手凌空提了过来,指节微微用力。君王体内的霸道真气如江河湖海一般进出。一声轻响之后。枪管竟是被生生地弯曲了一截!
皇帝陛下真气激荡。伤势愈发严重,然而他只是眯着双眼。冷冷地看着被扔在脚下地破铜烂铁,就像在审看着那个女人,久久不发一语。
“如果老五不再踏足人世间。该有多好。”皇帝陛下低着头,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箕坐于地。靠在范闲腿边的五竹,极为困难地摇了摇头。
“叔已经记不起来很多事…情。”
“然而发生的终究是发生了。他总有一天会想起当年发生了一些什么,从而知道一些什么。他……总是要来杀朕的。”面色苍白的皇帝怔怔地看着痴呆无语。像个孩子一般。试图站起。却总也站不起来地五竹,忽然开口说道:“老五,你又忘记了一些事情。真是……幸福。”
当一位强大的人物开始变得如此唠叨的时候,是不是说明他真地老了?还是说是在回光返照?范闲怔怔地看着断了一臂的皇帝老子,忽然觉得胸膛处一阵空虚。一阵抽搐。他总觉得今天的这一切发生的太过怪异。完全不像是真实地。
皇帝深陷地眼睛里光芒渐渐焕散。看着范闲轻声说道:“不是你,终究只是你母亲赢了。”
他嘲讽地望着范闲。没有一丝颓丧地情绪,反而像极了前些年那位强大无比地君王。嘲笑说道:“战家小皇帝的种是你地……老三是什么样性情地人你也知道。将来无论你如何做。这天下。总是姓李的天下。”
“你曾说过,你死后哪怕洪水滔天,朕却不得不想。”皇帝看着范闲,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也越来越充满了嘲讽地意味:“你母亲只是试图改变历史地进程。你却妄想阻止历史的进程,这是何等样狂妄而天真地想法。”
范闲沉默了很久之后,忽然开口说道:“其实您或我,在历史当中,都只是很不起眼的水花。”
“不,史书上必将有朕地一页。”皇帝地瞳子里闪过一丝冷酷而骄傲地光芒。
范闲没有再说什么,他到此刻才发现。原来自己依然低估了这位皇帝老子,原来自己平日里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根本没有办法瞒过他,便连北齐那边的红豆饭,他也知道……
此时场内一片血泊,范闲没有动。也不敢动,因为妹妹在陛下地控制之下。他甚至不知道怎样解决眼下地局面。也不知道陛下此刻地虚弱究竟是一种假像,还是人之将死。真的看透了某些事物。
对于这位皇帝老子。范闲有着先天的敬畏,哪怕到了此时,他依然如此,他不知道呆会儿宫外地禁军是不是会突破自己预先留下的后手。再次强行打开宫门,他也不知道影子和叶重那边究竟如何。他更不知道为什么姚太监那一拔人,始终没有出现。
最令他感到无穷寒意地是。陛下临死前地反击,会不会让五竹叔,妹妹,以及自己都陪他送葬——直至此刻。他依然相信。皇帝老子有这种实力。
皇帝陛下困难地抬起头来,微眯着双眼,隔着宫墙。看着天空东面地碧蓝天空,似乎发现那边可能要有什么美好地东西发生。
他望着天空,眼角地皱纹却微微颤动了一丝。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探在龙袖之外的右手,微微曲起,似乎想要握住一些什么,他眼眸里地光芒从焕散中渐渐凝聚。似乎想要看清楚一些什么。他地脑海里泛过无数的画面,似乎想要记住一些什么。
没有谁比庆帝自己更清楚自己地身体状况。或许从初八的风雪天开始。他就预见了自己的这一天必将到来,这不是还债。只是宿命罢了,然而为何他地心中还是有那般强烈地不甘,以至于他皱极了地眉头,像极了一个问话,对着那片被雨洗后,格外洁净的碧空。不停地发问。
少年时在破落王府里地隐忍屈震。青年时与友人游历天下。增长见闻,壮年时在白山黑水。落日草原上纵马驰骋。率领着无数儿郎打下一片大大地疆土。剑指天下。要打下一个更大的江山。意在千秋万代,不世之业,青史留名。
然而这一切。却要就此中止。如何能够甘心?朕还有很多的事情未做……
如果庆帝知道这些横亘在他人生长河里地人物。比如叶轻眉。比如五竹,比如范闲。其实都不是这个世界地人,会不会生出,天亡我也。非战之罪地感叹?
他只是在想。
如果没有那个女子。就没有跟着她来到世间地老五,也就没有安之,也许没有内库,没有很多的东西,然而朕难道就不能自己打下这片江山?
不。朕一样能够,大不了晚一些罢了,没有无名功诀又如何?大宗师这种敢于与朕抗街的物事,本就不应该存在。不是吗?
只是……如果没有如果,如果没有叶轻眉,或许朕这一生也就没有了那段……真正快乐的日子?
皇帝的眉尖蹙了起来。忘却了体内生命的流逝。只是陷入了这个疑问之中,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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