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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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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儿嘻嘻一笑道:“知道了,相公。”
此后数日,年青男女们便在幽静的山中度日,仿佛不知世上是何年月般平静快乐,这种生活是范闲已经睽违多日的美好,所以他显得格外享受,每天不是带着婉儿在滑滑的山路上行走。便是站在妹妹的身后。看她那枝细细的毛笔,是如何将这苍山美不胜收的景致尽数收入纸上。
这也算是婚后林婉儿与范闲之间真正的大妻生活了,在这段日子里。这对新婚夫妻间,渐渐由最初的一见钟情。到后来的隔墙相会的刺激,再到之后的忧心忡忡,终于可以安心地享受着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激情之末,化作幽香,更是持久。
一日清晨,林婉儿懒懒地睁开双眼,下意识里将肉乎乎的胳膊轻轻一搁,发现身边却没有了人。尤有温暖的被窝里,相公不知道去了哪里。
林婉儿并不惊讶,自从洞房之后,她便知道,每天范闲起床起得极早,不知道是去了哪里,然后在自己醒过来之前,又会悄悄地回房。
她一直有些好奇,但住在范府的时候,也不方便做什么。如今来到了苍山之中,身旁再无长辈和那些烦人的老嬷嬷,林婉儿眼睛骨碌一转,起床拿了件厚厚的披风系在身上,套上了软软的鞋子,像个小偷一样鬼鬼祟祟地开门出去。
迎面一阵山间晨风,冻得她打了个哆嗦,她不敢多耽搁,偷偷一笑便去了行廊尽头的另一间主房,敲了两下门。睡眼惺松的范若若听着她的声音,赶紧起来开门,身上也只披了一件单衣,冻的够呛,搓着手苦脸说道:“嫂子,这么早?”
林婉儿到了苍山之后,一直被遮掩在微羞可爱性情下的些许小胡闹终于展现了出来,她伸伸舌头,抱着若若的腰,拉着她钻进了暖和的被窝里,十分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范若若不大习惯和别人睡在一张床上,所以感觉有些怪怪的,倒是这位小嫂子倒是亲热得很,将若若抱着,脸凑到她脸旁,轻声问道:“知道不知道你哥每天天不亮的时候都会去做什么?”
范若若的腰上感觉到嫂子的手冰凉的,心想这要是哥哥见着了不得心疼死,赶紧捉住她的手暖和着,没好气道:“你们是两口子,怎么跑来问我。”
林婉儿好笑说道:“你那哥哥成天神神秘秘的,不说这事吧,就说每天晚上,咱们俩人在房里说话下棋的时候,他跑哪儿去了?你不好奇?”
听嫂嫂这般一说,性情沉稳的若若也不免有些疑惑,每天哥哥早上是例行的练功时间,这个她是知道的,但是最近这些天晚上,哥哥也都会消失一段时间,还真不清楚他是干什么去了。
“早上哥哥要练功,晚上……还真不清楚,到时候找他问一问。”
林婉儿好奇道:“练功?练的什么功?我们能不能去看看?”
“嫂子,你就这么好奇。”
“当然啊。”林婉儿的眼晴亮了起来,像极了避暑庄里的那泓湖水,“自家相公在做什么,当娘子的,好奇一下也很正常。”
范若若这才知道,这位郡主嫂嫂,原来真没有太多宫里的习气,某些方面感觉倒比自己还要胡闹些,不由一笑说道:“这么冷的天,如果是我成婚了,宁愿在被窝里睡大觉。你这时候跑出去,如果被哥哥看见了骂一顿,我可不帮嘴。”
林婉儿还真不知道范闲发脾气是什么模样,但知道夫君的性情,苦了苦脸。忽然间,她转而笑道:“如果成婚?如今深秋,看来我们家的小姑子开始春困了。”
不知道是被窝里两个人挤得太热,还是羞的,范若若的脸也淡淡红了,没好气道:“哪有你这样的嫂子。”伸手便去挠林婉儿的痒,林婉儿哎哟一声反手相袭,年轻的姑嫂二人在床上闹来闹去,青春少女气息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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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若若终不是不及已婚妇人的手段,气喘吁吁,无可奈何之下起了床,却是将郡主嫂子包了一层又一层,确认山风吹不进姑娘家的脖颈,才放心地拉着她的手出了山庄,去找自己的兄长。
此时天色熹微,庄里的人们还在准备晨间的事物,也没有人注意到两位主子竟然像小偷一样地溜了出去。山腰里的一大片都是范家的产业,所以并没有旁的人前来打扰,两位姑娘踏着秋露,小心翼翼地沿着林间小道往山边走去。
“确认是这边?”范若若皱眉道:“这山如此大,咱们别走迷路了。”
“放心吧。”林婉儿笑着说道:“我有直觉,相公在哪里,我似乎都能感觉到。”
范若若没奈何心想,也只有相信这个不可靠的直觉了,虽这般想着,但她却注意着脚下的土地,发现确实有人踩过,这条小道如此清静,想来除了自己的兄长外,也没有谁会有如此雅兴,尽往荒山里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妙龄少女终于拔开秋叶,拭去衣上露珠,穿过了这片林子,来到了山边。幸亏林婉儿吃了费介的药后身体大好,不然这段路恐怕都会坚持不下来。看着嫂子脸红耳赤的模样,若若心疼地给她擦了擦脸,又提醒她系好已经解开了的披风前扣,二人才将双眼往前方望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这边山下是一处苍山难得一见的缓坡,上面是秋霜之下犹自青绿的草甸,而往上望去,却是一道足有十来丈高的陡崖,坡势奇急,乱石之中,隐有黄竹如剑般刺向天空。
崖壁之上,是一个人,正是一身单衣打扮的范闲,看他的模样,竟是准备要跳崖!
林婉儿一看之下,惊骇莫名,张嘴便准备一声惊呼,阻止范闲的举动。不料此时却一只柔嫩微凉的手掩住了她的嘴唇。
范若若眯眼看着悬崖上的兄长,强装冷静地说道:“放心吧。”不知道她这种判断的信心是什么。
此时范闲已经是从悬崖上纵了下来,只见他的身体在乱石之间跳行,每一步都险险踩在唯一可以着力的地方,而随着下降,他的速度也愈来愈快,有好几次都险些撞到了竹子上面。
但他似乎有一种先天的预判般,总是会提前一个转折,或是两个转折前便已经选好了落脚的位置,以及反震力量的大小,擦竹而过。
这依赖于他体内霸道真气,所带来的强悍控制,更依赖于从五竹处耳懦目染的本能。
其实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的人已经像道黑光般,穿透竹林乱石,稳稳地落在了草甸之上。范闲微微转头,诧异地看着这边的两位姑娘家,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他的气息丝毫不乱,陡坡上的疏竹却是被余息带的轻轻摇晃。
第四十七章
林婉儿和范若若看着刚才的那一幕,禁不住目瞪口呆,虽然这两位女子都知道范闲当初在牛栏街上曾经斩杀过一位八品高手,但是先前从悬崖直冲下来的惊险场景,依然与她们心中对于所谓武道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准确,冷静,力量,这是先前一幕所给她们带来的冲击。
就连一向最信任兄长,比林婉儿要平静许多的范若若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呼:“哥哥,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范闲从草甸上走了起来,看着这两个小姑娘忍不住摇了摇头,两只手抚上两个姑娘的头顶,轻轻揉了揉说道:“只是日常练功罢了。”心想,如果你们曾经见过五竹从澹州城外悬崖上一纵而下的恐怖场景,一定会对刚才的小场面不屑一顾。
他接着皱眉说道:“这大清早的,你们怎么跑出来了?这山里可是有走兽的。”
范若若看了林婉儿一眼,微微笑道:“嫂子经常醒来见不到你的人,所以拖我出来找你,好奇你每天练功的模样。”
范闲看着脸蛋儿被冻得通红的妻子,伸手揉了揉她微凉的鼻尖。林婉儿有些不适应他在妹妹面前做这样亲腻的动作,微羞避开了,她的心情还沉浸在先前看见的一幕中,原来自己的夫君竟然是这样厉害的一位高手。
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范闲徽笑着摇摇头,说道:“别把我想得太厉害,有人说过,我是四级以上,六级未满。”
林婉儿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自小在宫里长大,那些七八品的高手还是见过许多,相公啊。你可比他们要厉害多了。”
“是吗?”范闲笑了笑,也没有往心里去。反而有些头痛说道:“虽然费介老师的药很有用,但是这山里晨间风大。你这样跑出来,万一着凉了怎么办?”说着话,替她将脖颈间的裘巾紧一紧,关心说道:“我自小就习惯了天天练功。以往没对你说,是我的问题,今后可千万不要再出来了。”
范若若春着兄嫂感情亲热。心中也是高兴,微笑看着。一言不发。不料范闲转过头来,冷冷说道:“若若,你也是的。”
她见哥哥生气,心头一急竟是眼晴里水蒙一片,低声应道:“妹妹错了,以后一定……”她下半句话本来准备说一定将嫂子照顾好,林婉儿此时也准备急着替她分辩,是自己拖她出来的。
范闲却是揉了揉她冻得发冰的耳朵,温和说道:“你嫂子身体不好,难道你的身体又能好到哪儿去?要是把自己冻坏了,将来怎么嫁人?”
直到此时,两位妙龄女子才知道他生气她是另一椿事,想到面前这年轻男子对妻关怀、对妹体贴,林婉儿和范若若都无由生出一份幸福的感觉。
——————
范闲其实才是最幸福的那个人,苍山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似乎他都已经忘了京都里的一切。司南伯隔一阵时会派人送封密信给他,而王启年也会通过范闲自己的渠道向他汇报京都里的事情
京都里风平浪静,唯一的大动作,是那位曾经射了自己一箭的宫中大统领燕小乙被调往了北方,出任戌北神策军大都督,虽然只是平级调动,但由禁军调往北边,不得不说、是陛下对燕小乙的一次提醒。
庆国与北齐间的和平协议已于上月正式生效,所以戌北神策军已无用武之地,虽然身为镇北大都督,但燕小乙在当前的局势下,却无法起什么作用,只怕此时心中也会郁闷得厉害。
范闲看着王启年的这封信,微微皱眉,世人皆知燕小乙的猛然崛起一靠的是他强悍的九品上武力,一方面靠的就是长公主不遗余力的帮助。如果深宫之中那位皇帝想清除长公主的话,一定会将燕小乙留在京都,便于监察院就近监视,至不济可以让燕小乙上调枢密院,提其爵秩,却改任文职,万万没有调往北边亲掌军队的道理。
他轻轻叩了两下桌面,摇了摇头,心中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来皇帝依然没有下手的倾向,这只是对朝中另一个势力的警告。看来京里还会安全许多,但是一个居于帝座十数年的雄君,怎么能容忍对方安全地坐大?如果以帝王之威,监察院之能,京都守备师叶家之忠,一举将长公主与那隐藏在暗中的对手斩杀,是非常轻松的事情。
这一点范闲始终想不明白,他不知道这位皇帝凭恃的到底是什么,可以如此大胆,可以如此逍遥地看着对方,而不屑于抢先出手。
但既然确定了京都是安全的,范闲的心情就轻松起来,但也生出了些许悔意,当初在京都里打响传单战,是他迫不得已的一次选择,因为他不如陛下的实力雄厚,所以他不敢等,但很无奈地却缓和了局势。
自己与长公主之间有内库之争,本算不得什么事,但后来双方暗中几决交手,都是范闲占了便宜,以公长主的性情,如果一旦翻身,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如果皇帝陛下始终玩这种似乎有些危险的游戏,自己该怎么处理?
杀死长公主似乎是一条非常明智的道路,但是这又牵涉到许多问题。一,五竹能不能保证杀死对方后,不留下任何痕迹?这种对于皇家尊严肆无忌惮的挑战,只怕那位陛下根本不会有一丝忍受。二,长公主毕竟是自己妻子的母亲,如果真死在自己的手下,将来林婉儿知道了这件事情,夫妻二人如何相处?毕竟二舅子的死亡,已经像根刺一样扎在范闲的心里。
最关键的是最后一点,范闲与五竹二人没有杀死长公主的把握,对方已经回到了封地信阳,根本不知道那里有多少高手,而自己手中那把枪……范闲不敢用,他担心被京都里那些贵人们联想起当年两位亲王的死亡,从而想到叶轻眉这个名字。
范闲看了一眼窗外,苍山早雪,今夜已有淡淡雪花从天飘落,将这山中庄院打扮得分外素净。他叹了一口气,将父亲与王启年的信件烧掉,然后走了出去,在那个秋雨夜后,他就已经做出了决定,要将母亲的事情一直掩埋在自己的心里,直到某一天,自己真的能掌控所有的局势。
行廊中间的堂屋中燃着火笼,温暖如春,林婉儿与范若若姑嫂二人,正拉着府中送来的三位唱曲姑娘打马吊,多出来的一人在旁边帮着计筹。范闲微笑着走了进去,那三位姑娘赶紧起身行礼,在里间正在铺床的小丫环也赶紧出来拜见少爷。
范闲挥了挥手,示意她们继续,便坐到了范若若与林婉儿的中间,微笑说道:“如果思辙来了,估计你们都要哭了。”
林婉儿微微一笑道:“在府里打过一次,我可是没有输什么。”
范闲根本不信,以范思辙那种变态又固执的计算能力,居然会打不赢自己这位娇妻。范若若在旁笑着证明道:“嫂子可没说谎,思辙那天夜里只赢了嫂子两吊钱。”
范闲眼睛一亮,看着婉儿说道:“想不到婉儿居然如此厉害。”
“宫里成天没事,那些娘娘们都喜欢打牌。”林婉儿促狭一笑说道:“你也知道的,宫里的女人们论起算计来,一个精胜一个,自然牌局上也是如此,我在宫中住了这么些年,当然也要厉害些。”
范闲苦笑道:“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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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院里其他的下人都在偏院里喝酒聊天,范闲踏着青石板上点点雪粒往外走去,身后是那片昏暗的灯光,和隐隐传来的麻将子儿落地声,姑娘家们的呼喊惊喜声。他忽然想到,周星驰在唐伯虎点秋香里似乎也有这么一幕,不过小唐很惨,自己很幸福,这就是区别了。
婉儿与若若都知道他每天晚上都会出去一趟,但那天见过他练功的场景后,也很乖巧地没有再次询问,只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迎小雪而出,踏密径而上,直入竹林深处,在梅边的悬崖下他停住了脚步。
这里是苍山腰间最僻静的一个角落,范很随意地将手伸了出去——五竹的手像从天上伸出来一般,握住了他的手,两手交错用力,范闲的身体荡上了那处独峰。此处视线开阔,别人却不容易看见此处有人。
雪夜月光下的苍山十分静谧美丽,范闲接过五竹递过来的那把冷冰冰的、黑黝黝的金属物件,趴到了地上,开始瞄谁雪地里的那些岩石。
第四十八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范闲从雪地中爬了起来,动作显得很缓慢,看来还没有从先前的情绪中摆脱。这把烧火棍保护的非常好,自己花了很多天才将三个部件重新凑到了一起,发现各个部件都非常好,就连光学瞄具都十分完美。范闲此时才觉得自己当时踢箱子两脚,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他是个军盲,所以光是熟悉手中这把武器都花费了很多天的时间,而真正进行训练后,才发现,原来理想与现实总是有很大差距的,当你发现阳光照进梦里的时候。才忽然明白梦原来是假的。
怎么测距,怎么瞄准,怎么保证流畅的运行,都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所能知道的知识,范闲也没有老师,他只能自己慢慢摸索,而瞄准的距离越远,则越不容易击中目标。而关于计算风差影响和测距,这更是难中之难的问题。
好在他身上的许多特质弥补了这些不足。首先,他很冷静,有一种酷似五竹的冷静;其次他很稳定,那股无名霸道真气让他的肌体始终保持在一种很平衡的状态下;最重要的是,他很有耐心,很有猎手的耐心,这一点则要归功于前世的遭逢和后世的“午睡”,只要体内的能量能跟得上,范闲相信自己可以潜伏在一个地方一整天不动。
从雪中爬起来后,他感觉身体有些冻僵了,所以缓缓催动体内真气。缓和了一下微微麻木的四肢,然后看着身边像只旗杆一样站着的五竹,摇了摇头:“如果对手是燕小乙,我不能保证在击中他之前,不会被他用箭杀死。”
五竹冷漠说道:“你没有必要用这个。”
范闲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抱着狙击困坐愁雪,皱眉道:“其实我知道,我自己的实力在八品上九品下之间,叔以前一直瞒我。是不想让我托大。但是以后如果要对付那些九品上的高手,手中有些别人不知道的武器。总会好一些。”
五竹说道:“在我看来,你依然只有七品的水平。”
范闲自嘲一笑道:“那哉还能杀死程巨树,还能和宫典对一掌。”
五竹木然道:“宫典有八品,程巨树顶多只有七品,也许……我澹州这十几年的时间,整个天下的武道修为都下降了。”
范闲皱了皱眉头,将臀下的雪拍了下去。虽然没有说什去,但听着这句话,不免看些异样的感觉。至于异样在何处,一时间自己也没有办法解释清楚,摇头说道:“我需要让自己强大起来。不然无法保护身边的人,婉儿还有皇室与长公主。若若呢?不要忘了,她其实也是个没有母亲的可怜孩子。”
五竹沉默着。
范闲微微一笑,此时月映雪山,夜间微微清亮,照的他那张容颜显得愈发清美无尘。他看着有几粒雪籽落到了五竹叔眼上黑布的那块黑布,不知怎的心头一动,做出了一个从小到大都不大敢做的动作。
他踏前一步,细心地伸手,想将五竹叔眼上黑布的雪花拣下来、动作很温柔。
五竹退后一步,这一步退后所拿捏的时间,分寸无不妙到毫巅,让范闲的右手有些尴尬地停留在了空中,距离五竹的脸约有半尺的距离。
“回吧。”五竹从他手中接过那把狙击枪,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范闲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心里头涌起一股淡淡的忧伤,这样一个丧失了记忆的绝世强者,只拥有极少的一些过去,那他的将来会是什么模样?
山中不知岁月,范闲每天极其自律的清晨起床,进行武道修行,晚上也会抽出一些时间去与五竹叔在这座山里学习暗夜行者的本领,大部分的日子都在与林婉儿和妹妹过着舒心的日子,看着庄园里的姑娘们拢在一处斗诗、斗画、斗曲、斗牌,日子一天一天的就这样晃过去了。
中间叶灵儿与柔嘉郡主也来小住了段时间,几位贵人家的小姐不免又开了个小型诗会,柔嘉姑娘似乎也从范闲大婚的伤心事里摆脱了出来,只是忽闪着那对柔情似水全不似十二的双眼,求着范家哥哥写几首诗来听,范闲哪能上这种当,借口上山打母老虎逃了。
将近年关的时候,好不容易摆脱了族学困扰的范思撤屁颠屁颠地坐着马车上了苍山,兴高采烈地拉着月余不见的嫂子打麻将,在他看来,牌桌之上能够找到林婉儿,就像是绝代剑客找到一个堪与自己为敌的高手那般,正所谓,人生寂寞如雪啊……
当然,范闲兄妹三人在庄园里聚着,身为少爷的他,也不会忘记自己妻子的那位兄长,早己派伤愈后的藤子京将大宝接了过来,沿途有王启年小组暗中护送,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这天中午吃过饭后,范闲让下人套上马车,和林婉儿两下人下到山下十里处,去迎接大宝。没过多久,便看见车队来了。等车队停好,藤子京赶紧上前给范闲与郡主少奶奶问安,林婉儿知道这人是范闲入京后的第一个亲信,所以也挺温和应对,只是一颗心早飘到马车上了。
“小闲闲。”
不用说,一听这称呼,就知道大宝下了丰。范闲苦笑一声,抱拳一礼,然后上去迎着自己这位数月不见,身材犹自臃肿的大舅子。大宝看四周的山景有些好奇,张大了嘴巴呵呵傻笑着:“京里的雪可要小很多。”
苍山雪大。路中都积了不少。林婉儿看着哥哥头发上的雪屑,心疼地走上前去,替他抹了下去,将自己准备的狐皮大氅套到他身上,埋怨道:“父亲也是的,明知道苍山上冷,也不知道多准备几件。”
范闲微微一笑,心想宰相大人毕竟是个男子,如今的林府中又没有几个女子。就算他再爱护大宝,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他接着转头问藤子京:“路上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藤于京沉着应道:“就是入山前的路口。和另一家来过冬的马车抢了下道,对方看我们坐的相府马车,就让了。”
苍山赏雪景,避盛夏,本就是京都里的贵人最喜欢做的事情,而且入山的地方,还有些地方上的兵士把守。这只是件小事。范闲也没有放在心里,略寒喧了两句,便准备上山。
不料此时却听着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一会儿功夫,一队马车便气势汹汹地开了上来,此处正是分岔处。所以顿时显得十分拥挤,再难上行。
“就是他们。”藤子京有些为难说道:“少爷。我没有说,是不想您生气。”
那马车里的家丁们看见堵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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