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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鸣廊·第二部by彻夜流香-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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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道:“带我走!”他的话音一落,赵祺的脸色也不禁一黯,薛忆之搂紧了他,然后将他抱起离开了赵祺的寝宫。
薛忆之将方停君抱回了自己的住处,小心放在床上,看着他依然青黑的脸色,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刚想起身替他倒一杯茶,才放开手,就看到方停君的手不由自主的摸索着,一脸害怕的样子,连忙又去握住他的手,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别害怕,我不会离开你。”
薛忆之几乎一整夜都在看着方停君熟睡的脸,光洁的额头,长长睫毛,再没有那一开眼间的犀利,乌眉长挑的狠辣,还那要薄唇微弯似笑非笑的狡黠,这一些都剥落了,他不过是等着别人给一点温情的孤独的人。他长叹了一声,握紧了他的手,将头埋在他的手腕旁,在睡去的那一刻,他在心里起誓永远都不会再放开这只手。
清晨,薛忆之几乎是被人死命摇晃着才醒的,他费力的睁开眼,见黑衣在晃动着他的肩,薛忆之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摸着自己后脑的风池穴只觉得一阵头晕。他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是赶紧去看床上的方停君,只是这被褥尚有余温,却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白衣气愤地拿起桌上的纸条,道:“都说不要救这小子,这汉人凭地狡猾,醒了就溜了。”薛忆之不去听他唠叨,一把抢过那张纸条,上面只有方停君清秀的两个字:谢谢。
黑衣也叹气说:“我看他是在利用薛将军拿到解药。”
郝经也是可怜地看着薛忆之。
薛忆之脑海里却满是方停君忧伤的神情,绝别的眼神,这如何能作得了假,又想他毒伤未全愈,身体也很虚弱,能跑到哪里去。倘若是落在了贾似道手里,这可如何是好。这么想着,再也按耐不住便跃窗而去。黑白衣本来是奉命来保护薛忆之的,见他跃窗而去,便也只好大呼小叫的追了下去。
他们刚出了门,只听门被咣当一声踢开了,郝经还来不及回过神来,就看见贾似道沉着脸走了进来。那些侍卫凶神恶煞地一阵搜索,然后冲贾似道摇了摇头。贾似道挥了挥手让他们都出去,才对惊魂未定的郝经说:“郝大人,那密约中有一些条款,我们要重新考虑一下,还请大人将密约交还于我。”
昨晚赵祺闹了足足一宿,不停地破口大骂他想要陷害他身边的人,好独揽大权,那样子生似恨不得当时就要跟贾似道绝裂。贾似道倒从未想过从来软弱的赵祺会变得如此凶悍,看来他对方停君的感情倒实是不容小窥。时到如今,赵祺正在气头上,他如何敢让他得知自己早已定下密约,将方停君送于了蒙古人。左思右想,一大早便带人想要夺回那份密约。
郝经到此时方想起那份密约还在薛忆之的身上,只得结巴得道:“密,密约被薛将军带走了。”
贾似道一时间脸色数变,随即冷冷笑道:“郝大人,你远道而来便是想与我大宋议和,我诚心与你等商谈,你们却又推三阻四,分明是敷衍我国,看来是根本没有诚意。”郝经被他气得连话也说不出口,又见他目光凶狠,不由瑟瑟发抖。贾似道大喝一声来人啊,数个侍卫冲了进来,如狼似虎般将郝经拖了出去。郝经恐怕再也未想过,昨天晚上还是宴上贵宾,转夜间便成了阶下之囚。
贾似道软禁了郝经,又再三安抚赵祺会将方停君寻回,心里却在暗想这方停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重返赵祺身边。
南宋各州知县很快就都发放了海捕文,一时间各个衙门都在猜测这个方停君是何许人,能够劳动贾大人如此三令五申的着各方尽快捉拿。
剑门关外,紫竹林中,一老者正端坐于一石头上,眼神复杂地看着另一头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那汉子一手捧着一个娃娃,另一只手则摇晃着波郎鼓嘴里念念有词:“小师弟,莫哭,莫哭,看师兄给你买了什么。”他托着那个娃娃手势极为熟练,一边轻拍着娃娃的背部,痴笑道:“你再哭,紫衣可就要笑话你喽!”
老者微微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半转头道:“你即然已经来了,为何还不出来。”他的话音一落,从林中走出来一个白衣的青年,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疯汉子身上,眼里流露着难以掩饰的哀伤。老者也不再说话只是同他一起呆呆地看着那疯汉子。
那疯汉子拍着拍着,突然脸色一变,两条浓眉皱在一起,凶狠地瞪着手中的娃娃。他瞪了一会儿,头一晃,将手中的波郎鼓丢掉,双手掐着娃娃的脖子,嘴里嚷道:“掐死你,掐死你,方停君,我要掐死你!”老者叹了一口气,一抬掌便往那疯汉子的顶门拍去。可那白衣青年身形一晃就到了他的面前,一只手连消带打化解了老者的掌势,只听他冷冷地道:“师伯,即便萧木是敌人,他也是你一手带大的,请师伯放他一条生路。”
他这么说着,那疯汉子却又换了一幅模样,只见他用一根绳系牢两个娃的脖子,然后将它们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嘴里喃喃地道:“小师弟,紫衣,师兄带你们放风筝去!”说着便拖着一双破烂地鞋子很快就消失在了紫竹林。
“停君,你真得当师伯是如此心狠的人吗?”老者叹了一口气,他正是儒教宗主无为。这三年来,无为早已脱去道袍重返朝庭为官。但是这许多年来方停君一直在刻意回避他,无为也似心中明白,再也与他无甚联系。“他现在神智不清,生不如死。”无为脸上显出一片回忆之色,慢慢地道:“夜鹰初来剑门关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有一些与众不同。他特别喜欢接近你,注意你所有身边的事物。有时我确实觉得他非常喜欢你,可有时我又发现他投给你的目光中带着杀气。也许从那时起,他就已经活在煎熬当中,活得很辛苦。他教你武功,破坏我与蒙哥的协定,只怕也是想置你于死地。因此我才将他逐出山门,一是怕他发现追风的破绽,二也是怕他真得对你不利。”
“师伯从我们那么小的时候,就布好了这一着棋,当真深谋远虑。”
无为见方停君脸色冷漠,不由叹道:“停君,这许多年来你是不是一直在埋怨我将紫衣嫁给夜鹰?”
方停君沉默良久,方才嘶哑地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做,紫衣不是你最心爱的弟子吗?”
无为叹息了一声,问道:“停君,当你拿到那把用来杀紫衣剑的时候,你是不是有一刻想要用它救紫衣出去?”他见方停君不答话,又道:“可是你最终为什么放弃了呢,以你的武功要挟持一位蒙古皇族杀出蒙营也不是不可能,对吗?”他看着两眼发直的方停君,眼圈有点红地说:“因为你知道,在家仇国恨面前,我们都没得选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教给你那个与自己替身相认的手势,就是想要让你在那种情况下与紫衣相认,那样她就会知道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在当你的替身,我想她会非常高兴的。这是我这个当师傅的,唯一能为自己心爱弟子做的。”
方停君面部抽搐了一下,却不答话。
“我今天私会你,是想跟你说,贾似道已经对你动了杀心。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方停君听了他的话淡淡一笑,然后倒退了几步便也消失在紫竹林里。无为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叹道:走吧,走吧,孩子,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然后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他为官的这几年,尤如姣龙困沙滩,处处受贾似道的挟制,反而远不如在野的时候可以与他分庭抗礼。无为眼望夕阳,不由心生倦意,心想是否自己也该退了。
但他还是没有想到,贾似道动手如此之快。他才返回临安,周玉庭就来找他,无为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位弟子的为人,但周玉庭极善钻营,反而远比无为会做官。再加上他对无为也尚算恭谨,所以无为在很多时候便越来越依赖他在贾似道那边居中调停。
周玉庭带了几坛山西汾酒,一边笑着说这是其它大人回京述职的时候给捎来的。无为原本心头郁闷之极,见了酒自然喜欢,一来二去,那几坛汾酒大多进了无为的肚子。无为越喝头越晕,刚心里一惊醒,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声,一群侍卫冲了进来。无为才发现自己手足无力,见周玉庭远远躲在一边心里就已经明白了七八分,长叹一声,任由侍卫铐上手足。他一生计谋过人,运筹帷幄,谋得都是天下之棋局,没想到最终却是栽到了一个小人的手里。
无为一下到狱中就被打了个半死,贾似道要让他说出与方停君私会的方式。无为总是冷笑以对,要不然就是仰天长笑,弄得贾似道恼羞成怒,更是加倍用刑,没几日无为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
一日夜里,周玉庭正哼着小曲从临安的绣花楼出来,刚穿过一个弄里,忽然发现前面站着一个神情冷漠的白衣青年,这一吓,几乎把那点酒意都吓醒了,转过身撒腿就跑,没跑几步就被人一脚踢翻在地。
他转念也快,连就地爬到那个年青人的脚下,泣声道:“小师弟,你,你别怪我,我也是被逼的。”
方停君一脸厌恶的眼神看着趴在地上的这个胖男人。周玉庭接触到他的目光,也不禁有一些羞惭。
方停君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并不想要你的命,脏了我的剑。我只有一事想让你帮我。”
周玉庭大喜过望,头如捣葱般道:“小师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需要我帮什么尽管说。”
方停君冷笑了一声,连后道:“我想见师傅。”
周玉庭连声道行,便将方停君领到了一处小宅院。霜叶红素来不理世事,无为出事之后,周玉庭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内疚,将她安置了起来。霜叶红现在身边就只剩他一个亲信的弟子,每日里都焦急地盼望他能想出办法来搭救无为。周玉庭刚想打门叫人,却被方停君一掌劈在咽喉,生生把那句师伯咽了回去。
“我不想让师傅知道我来过,我只是想让你告诉师傅一件事。”他沉默了一阵,才道:“告诉她,我与师伯原本有约,就约下个月十五,剑门关山下有一处狭谷,叫玉门涧,那里有我父母的陵墓。”
周玉庭吞了几口唾沫才能说出话来,他讨好地道:“我知道,小师弟一定是想骗贾似道。”
“不,那一天我真会去玉门涧。你告诉师傅,让她用这条消息将师伯换出来。”方停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伸出手点了他几处穴道,看着周玉庭骇得两腿发抖道:“我想你该知道本门精通隐穴点法,我点了你这几处穴道,只保你一个月之内不会发作,一个月之后,我保证你身不如死。现在的儒教除了我以外,你该知道还有谁能解开你的穴道。”
周玉庭的脸如考妣,有气无力地说:“我,我一定会尽力将师伯救出来的。”
方停君再也不瞧他一眼,掠过围墙小心地掩藏于暗处。只见霜叶红在灯下发呆,她的容颜憔悴,眼圈发红,她过去似对万事万物都不曾上心,冷淡的不似红尘中人,现在却为无为的事如此忧心伤神。方停君看了自己的师傅良久,心里暗暗对她道:“等师伯出来,你们就远走高飞吧。你也不要让师伯再等你,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然后便悄悄地离开了。
晚春的玉门涧还是遍地野花盛开,满目的春光。方停君提着剑微笑着一步步踏进这个如盆地似的小山涧,霜叶红身着白色纱裙,端坐一个墓前,膝上放着一尾筝琴。她听背后的脚步声,就轻声道:“停君,你来了。”
“师傅你怎么来了?”方停君看见霜叶红还是微有一些诧异。
“他们逼你的师伯来诱捕你,你师伯抵死不从,在牢里咬舌自尽了。”霜叶红的声音很淡,仿佛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方停君心里一阵难受,蹲下去握住霜叶红的手,低声说着对不起。
霜叶红伸出手抚摸着他的头,笑道:“三十年前,我第一眼见到你母亲时,她是女扮男装,英气勃勃。我就想呀,这一辈子要嫁人就要嫁给像这样的人。虽然只是你师傅的春梦一场,却一直不肯醒。害得你师伯等了我一辈子,如今他去了,我才发现我也是喜欢他的。可却没机会跟他说了,你看多可惜。”
方停君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道:“师傅对师伯的心意,也许师伯早就知道了,他只是等着师傅你自己醒悟。师伯他走得的时候一定是没有遗憾。”这是谷口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一队南宋的骑兵堵住了玉门涧的出口,那些士兵一进来就张弓搭箭,一排锋利的箭头对准了霜叶红与方停君。但那两人却像无动于衷,继续他们的谈话。
霜叶红轻抚着方停君的脸,叹道:“你长得真像你母亲,你是好孩子,你其实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当年你父亲喜欢云游四海,你母亲有了你,取你名叫停君,是希望可以从此留住你父亲。我听了不舒服,所以才改你名叫拾弃,我一直都待你不好,你可曾怨过我。”方停君轻轻摇了摇头,霜叶红微笑了一下,收回一直与方停君的手,轻抚膝上的琴,一边道:“你师伯等了太久啦,我不能再让他等下去。停君,你平时梯云纵可以飞身多高?”
这进当前的一名南宋军官咳嗽道:“方公子,相爷着我们即刻捉拿你,请素我等得罪了,公子只要束手就擒,我等绝不伤公子以及这位夫人一丝一毫。”
方停君听着他师傅的话,心头一阵绞痛,嘴里则淡淡地说:“二三十丈。”
那南宋军官见他们不吭声,又道:“方公子请不要叫我等为难,我数到三,如果公子再不束手就擒,我就要下令发箭了。”
霜叶红的琴音越来越快,回荡在山谷间尤如铿锵之音,只听她问道:“这东面的山有四十丈,你行吗?”
那南宋军官喝道:“一!”
方停君笑道“可以全力一试!”
霜叶红笑道:“有我助你,就万无一失了。还记得梯云纵的密决是什么?”
那南宋军官喝道:“二!”
方停君笑道:“不要回头!”
霜叶红道了一声好,手一拉,筝琴弦全数扯断,她翻身跃到方停君的背后,一掌打在他的背上,方停君便腾空而起。这时方听到南宋军官那个三字已经出口。空中是一片箭支划空的声音。方停君想得却是自己小时练梯云纵总是无数次从半空中摔下来,每次霜叶红都冷冷地说:“跟你说了不要回头,你就是想偷看自己跳得有多高!”
他在空中优雅地踩阶而上,在那些南宋官兵惊叹声中飞身上了东面的山头。方停君一踏上山头,才发现自己陷入了另一个包围圈中。满山的蒙古兵静寂无声,忽必烈冷冷地看着他,薛忆之则靠在近前的一块大石头上。
薛忆之长叹了一口,半转头有一些失望地说:“停君,我原本以为你对你师傅总算是有感情的,可是她被乱箭穿身,也不能换来你回头一望。停君……你到底给过谁真情?”
方停君一笑,有一些沙哑地说:“你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我伤害了你,对吗?”
薛忆之冷冷地道:“我不能原谅的是,你连你自己也不放过。”
方停君仰天长叹一声,抽出长剑,丢去剑鞘,笑道:“如果说生死相搏是我们的宿命,那就不要再逃避了。”
薛忆之沉默了一会儿,走到他的对面,左手缓缓地抽出了剑。方停君却在此时,低声道:“若是我不敌你,请给我一剑痛快,好吗?不要让我落在他的手里。”
薛忆之的嘴唇抖了一会儿,嘶声道:“我成全你!”
两人相视良久,方停君剑斜指于地与横剑当胸的薛忆之对视良久,两人均知对方是平生未逢的劲敌,生死可在一瞬间,一念间。只见两人目光一动,同时大喝了一声“去!”剑便都脱手而去,在半空中当当连对了好几招。那些蒙古兵平生能见到一位御剑者已经觉得是骇人听闻,更何况是两位大战,直看得连气也喘不过来。忽必烈却是淡淡的,甚至是冷冷的看着他们生死相搏。
两人一跃空,接住了各自的剑,在半空中又过了几招。他们的交战从朝阳初升,一直打到夕阳西沉还未能分出胜负。可方停君汗透重衣,乌黑的发有几缕粘在前额,目光也有一些散乱,脸露疲色,忽必烈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黄昏里,薛忆之越打越英勇,方停君却渐渐只剩下招架之力,他见薛忆之一剑当胸刺来,突然淡淡一笑闭上了眼睛,停止抵抗,像是只求速死。薛忆之眼见自己的剑越来越近,也将自己的眼睛闭上。可就是那剑快要触及方停君前胸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左手弹开薛忆之的剑,右手剑一伸架在了薛忆之的脖子上。这一刻,形势斗变,饶是蒙古军纪再严,也是不禁发出一片惊呼声。
方停君看着薛忆之的脸,有一些悲伤地说:“哥,我又利用了你,你是不是更恨我了?”可他发现薛忆之的眼神却是说不出的温柔,心一疼,才知道薛忆之陪他演了一天的戏。
忽必烈冷冷一笑,冰凉地道:“方停君你今天捉住谁都没有用,你今天可以被擒,可以死,但是我绝对不会再让你逃脱。”
方停君只得拖着薛忆之往上退,忽必烈带着大军也随行于后,终于退无可退,在一处悬崖处停了下来。忽必烈从怀里捣出一付手脚镣铐,冷冷地道:“你自己带上吧。”
方停君回转身看着身后的夕阳,然后低声问薛忆之:“如果我说,我对你有过真情,你会不会信我?”
薛忆之没有说话,只是有一些怜爱的看着他。方停君眼圈一红,轻声问:“为什么我已经不是那个方停君,他也不再是那个忽必烈,你却还能是那个薛忆之?”他突然伸手点住了薛忆之的穴道,回头对忽必烈淡淡一笑,张开手叹道:“方停君啊方停君,你可曾想过你有今日?”他随即又低声笑着对自己说:“也许你早就注定了,此生无路可走!”说完,往前一纵,飞身跳下了崖。
忽必烈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晕地眩,他以为自己已经将方停君恨到了极处,原来他还可以更加地恨他。他在咬着在心中一遍遍地道:“方停君,我要让你看着,我的铁蹄踏上你们汉人的江山,我要你心中的华夏子民统统沦为贱民。我要千万年后,无人知道这世上曾有过你方停君,我要你在九泉之下也会怀疑你自己曾经存在过。”他念到此处,心中一疼,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薛忆之只听到身后一阵哗然,他只是眼睛直直地望着方停君纵身之处,却不能动,喉口一甜,一股鲜血顺着嘴角一滴滴地垂落在胸前。
风云际会【尾声】
夏日炎炎,成都新桂湖上却是一片歌舞升平,几处花坊船随意停泊。船上有琵琶声传来,有一女子唱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
湖边有一位正洗脚的年青人听了,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他长得白肤细眼,正是青川,只是在眉稍处粘了一枚肉痣,又蓄起了八角胡须。他冷笑道:“你们这些人懂个啥,这天地下比情大的东西多了去了。”他说着敲了敲自己的鞋子然后套上。
青川走了没几步,见闹市上有两个道士正在讲道,他不知怎的,一看见道士就来气,三步两步跳上了人家的法坛,对下面的善男信女道:“这两位道长之乎者也,大家伙是不是听不大懂啊。”
众人正是听得一头雾水,听见问立即点了点头。青川大声道:“是这样的,话说这道教有一位老祖宗,姓李名耳。此人没有别得长处,就是下面的鸟大,你想啊,他要是鸟不大,怎么敢叫自己老子呢?”他话一出口,下面一阵哄堂大笑。
两位道士又惊又怒,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无赖,青川继续得意洋洋地往下说:“这家伙自持鸟大,便整天像条死狗一般躺在田地里,无所事事。太阳晒着晒着,有点头晕眼花,便大叫了一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翻了一个身,放了一个屁,就有一些想不通地问: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他正说得兴起,突然看到前面有一队蒙古兵走过,为首的赫然是忽必烈的近身侍卫乌力吉,心头一跳,连忙掩面从讲坛上跳了下去。众人都道他怕了那两个要扑上来的道士,见他抱头鼠窜,又是一阵哄堂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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